《特务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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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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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我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了,两步之后猛然发力,长腿一撩,顺利跨过。不过这次跨越有点勉强,结果在落地后有点站立不稳,打了一个趔趄,这个趔趄至少又搞掉了我的一秒钟。然而在接下来的越障中,我迅速地稳住了精气神,找准了感觉,端正了姿势。
  我想你应该想象得出来,我牟卜一旦找准了感觉,一旦进入了状态,那是怎样一种景况。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弹奏出和谐的音符,我的每一个关节和每一块肌肉都会顾全大局,为我这个人的根本目标而跳动。多少年后我在电视里看过一个做壮阳药的广告,里面有一只豹子,在慢镜头里,豹子在奔跃中身体颀长,四肢几乎拉成一条直线,整个身躯凌空飘动,像一条丝绸组成的弧线。我相信在那次百米越障冲刺中,我就是一只横空出世从容飞行的豹子,起步准确,目标准确,落点准确,动作神速而优美。在跨越剩余的七道障碍墙的过程中,我没有出现一次失误,一气呵成。
  考核的结果是,我的基础训练成绩是全连第六,全排第三,新兵当中是第二。不光是武晓庆和张海涛等人大吃一惊,连陈骁和王晓华都目瞪口呆。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还不是我的最佳成绩。如果不是因为在百米越障冲刺中出现了一点失误,如果不是在五十米攀登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偏差,我的成绩就会完美至臻,那我无论在老兵还是在新兵中,都将是第一名。当然,以我现在的地位和身份,获得第三第四已经足够了,已经足以证明我自己的价值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轻视我了,王晓华之流再也不敢轻易戏弄我了,武晓庆之流再也不会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要努力哦。
  我比王晓华和武晓庆更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和思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整个训练中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出神入化,有如神助。高层次的技术训练我都上去了,至于低层次的譬如摔跤刺杀之类的,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有一次我阴险地对武晓庆说,你小子还记得吗,在老子最不得意的时候,在老子的军旅生涯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你小子幸灾乐祸不说,还落井下石。那一次比赛摔跤,你面对我这样一个同年战友,如临大敌,你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你小子是希望我出丑啊,是希望我被彻底打倒啊,是希望我一蹶不振啊!可是你错了,老子我回过神来了,我牟卜就是牟卜,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怎么样,你小子现在还想同我过招吗?
  武晓庆眨巴着眼睛说,牟卜,你说这话冤枉我了。那时候班长让我们认真训练,严格要求,我不能徇私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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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 二十六(2)
我说,你现在还敢不敢跟我摔跤?
  武晓庆说,我又不想与你为敌,我干吗要跟你摔跤啊。牟卜你别小心眼啊,我们只是训练场上的对手,但是在训练场下,我们是亲密战友啊!
  武晓庆的话虽然不可靠,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再说,我现在的训练成绩眼看就噌噌噌地上去了,我眼看就是我们特务连的后起之秀了,我已经差不多大器晚成了,我还用得着计较一个小小的武晓庆吗?倘若以后有机会,教训一下王晓华还差不多。
  

特务连 二十七(1)
阚师长来到我们特务连那天是个星期天,我正在营房的西山墙上办黑板报,因为我们连队的文书帮厨炸油条把手烫伤了,恰好团里政治处要举行黑板报比赛,我们副指导员黄嘉平正在火急火燎,恰好我从训练场跟耿尚勤偷学“火中取栗”回来。黄嘉平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从一排窜到二排,看见我灰头土脸从西边过来,灵机一动问我,牟卜你会写字吗?
  我说我是高中生,我当然会写字。
  黄嘉平狐疑地看着我说,那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其实我是办过黑板报的,而且当时的指导员王得建和连长李开杰都认为我有发展前途,只不过黄嘉平那阵子正率领王晓华在海滑训练五朵金花,所以他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特长。
  我捏起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特务连是一所大学校”几个字,黄嘉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子,皱着眉头说,不咋样啊,不过,也还凑合,矮子头上拔将军吧,只能这样了,牟卜你把这期黑板报办了。
  然后就交给我一摞稿子。
  我大致翻了翻,都是各班交上来的好人好事表扬稿,其中还有武晓庆和张海涛写的。张海涛的稿子是谈训练体会的,有事例,也有高度,还算靠谱。武晓庆那篇就差远了,是表扬炊事班的顺口溜,什么饭菜可口服务好,干稀搭配能吃饱,营养不差干劲大,配合训练有功劳,等等,简直就是文字垃圾。
  说实话,我很不想在黄嘉平手下办黑板报,从他对我的态度上我可以看出,这伙计对于审美非常迟钝,根本看不出好歹。
  我说今天是星期天,我们班长已经安排我帮厨了。我们班长本来就说我不爱参加集体劳动,我要是不帮厨,班长会不会说我偷懒?
  黄嘉平眼一瞪说,你们班长大还是副指导员大,就说是我说的,帮厨让别人去。让你办黑板报,是本副指导员看得起你,也是对你的考验。
  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上马。既来之,则安之,我要让黄嘉平看看我的真本事。
  我忙乎了一个上午,总算把黑板报搞好了,屁儿颠颠地跑到连部请副指导员验收,本意是邀功讨赏,没想到黄嘉平看了一阵子,说了一句很让人泄气的话——他妈的,很一般啊,返工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我傻乎乎地看着黄嘉平,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心想这土包子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字,这么醒目的标题,这么独特的构图,居然还说很一般。我真怀疑,这小子是真高中生还是假高中生。
  就在我满腹委屈的时候,我们的阚师长像是天上掉下来一般,从西边的林荫道上出现了。他那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银灰色的中山装,脚上穿着布鞋,像个退休老工人。
  黄嘉平定睛望去,看清是阚师长,立马就跑了过去,挺直了胸脯,因为用力过猛,挺得有点像鸡胸,脑袋也往后仰起。大约是因为过于激动,过于紧张,他一直跑到阚师长的面前大约三步的距离才停下,举手敬礼,突然爆发出一阵膛音,气壮山河地喊——师长同志,一团特务连正在办黑板报,请您指示,特务连副指导员黄嘉平。
  这一瞬间,我也本能地立正,亲眼看见黄嘉平的一举一动,因为距离过近,还因为黄嘉平过于高声,我看见他的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阚师长的脸上了。
  阚师长摆摆手,看也不看黄嘉平,面无表情地说,稍息!办黑板报有什么好指示的?
  黄嘉平这才放下手臂,讪讪地说,黑板报已经办好了,请首长视察。
  阚师长那天到我们特务连来,当然不是为了视察黑板报的,所以他没有理睬黄嘉平,而是不紧不慢地沿着原来的路线往前走。这情景,其实就是随便遛达,不少首长都有这个习惯,每逢节假日,身着便装,不带随员,没有目的,到部队随便看看。
  但是那天很巧,阚师长往前走的时候,眼看就要走过我们营房了,却又停住了脚步,扬起脑袋看太阳,打了一个喷嚏,打完喷嚏之后,似乎改变了主意,又往回走。这样,刚才被他忽略的黑板报便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特务连 二十七(2)
阚师长背起手,眯缝着眼睛,开始打量我的劳动成果。
  我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
  我相信,阚师长这一生中很少有时间关注连队黑板报,这种事情太小啦。阚师长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二十七师的战斗力,他哪里会关心一个小小的连队小小的黑板报呢?如果他关注了,那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或者说那一定要出什么事。
  后来果然就出事了——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们的阚师长在我刚刚涂抹的黑板报前站了大约有十分钟,似乎看得很细。在这十分钟里,副指导员黄嘉平一直局促不安地站在阚师长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他大约拿不准要不要靠上去跟阚师长说点什么,拿不准要不要回到连部,向连长和指导员通报阚师长来到特务连这一事实。
  有一阵子我看见黄嘉平向我递眼色,挤眉弄眼的。
  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估计他是希望我偷偷地溜走,免得在这丢人现眼。后来他把右手放在下面衣兜处,伸出食指,往连部方向指了指。这时候我明白了,他是暗示我到连部去找连长和指导员。但是我不想执行他的暗示,我留了个心眼,一来我不知道阚师长对我的黑板报是个什么看法,我要是把连长和指导员找来了,万一阚师长说黑板报办得不好,那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二则,我也想亲自聆听阚师长对黑板报的态度,万一他要表扬呢,如果我不在场,黄嘉平就有可能贪天之功为己有。
  黄嘉平又在下面做了个小动作,并且恶狠狠地盯着我。我还是假装糊涂,骨碌着眼珠子看着黄嘉平,表示不理解他的意图。
  黄嘉平朝我晃了晃拳头,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黄嘉平没招了,看着我苦笑。他大约在心里骂,这个狗日的新兵,简直是个榆木疙瘩。
  我也在心里骂,副指导员你想调虎离山,没那么容易,我一定要听听我们的阚师长对我的表扬。
  我们的阚师长看了一阵子,脸上始终没有表情,我的心里一阵侥幸一阵紧张。后来我们的阚师长转过身来,还是没有表情,问黄嘉平,这个黑板报是谁办的?
  黄嘉平瞥了我一眼说,主要是牟卜。
  阚师长这时候才发现我在一边站着,就招呼我说,过来,小伙子。
  我的心脏扑通一声跳了一下,赶紧握拳,以跑步姿态向阚师长逼近,走到近处,立正给阚师长敬礼——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这么大的首长敬礼,难免有些哆嗦。
  阚师长没有在意我的哆嗦。阚师长说,字写得不错,正草隶篆都有,看来你还是个多面手呢。
  我怔了一下,立即看见太阳穿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了我一身。我只顾兴奋了,没有敢回答阚师长的话,半天才回过神来,把胸脯使劲一挺,不伦不类地说,是!
  阚师长说,嗬,你还挺不谦虚。
  我胸脯又挺了一下,文不对题地说,是,谢谢首长夸奖。
  阚师长咧嘴笑了,很慈祥的样子,问我,几年兵了?
  黄嘉平凑上去说,新兵,去年冬天才到特务连。
  阚师长看了黄嘉平一眼,没有说话,黄嘉平立即闭嘴。阚师长问我,小伙子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当兵?
  我回答说,当兵光荣,可以做大事。
  本来我想按照政治教育课上说的,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保卫祖国责无旁贷之类的豪言壮语,但是我一看阚师长的表情,就知道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觉得在阚师长的面前,我应该用自己的语言说话。
  阚师长又问我,在特务连当兵适应吗?
  我说由不适应到适应,刚来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不适应,现在我觉得特别适应。
  阚师长好像来了兴趣,脸上有了笑容说,哦,为什么?
  我说刚来的时候没有找到感觉,没有融进特务连的生活,现在我找到感觉了,吃喝拉撒摸爬滚打都能得心应手,我现在感觉我天生就是到特务连当兵的料子。
   。。

特务连 二十七(3)
阚师长更有兴趣了,我看见他笑了,很高兴的样子,很慈祥的样子。阚师长说,好,好,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当兵要当这样的兵。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说,我叫牟卜。
  阚师长盯着我,不解地问,什么,你叫什么?
  我说,牟卜,牟取暴利的牟,萝卜的卜。
  阚师长扬起硕大的脑袋,往天上看了一阵子说,啊,牟卜,牟卜牟卜,就是某部的意思,就是说,你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了。
  我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回答,报告首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个人怎么能是一支部队呢?我只是一个兵。
  阚师长说,为什么不能,你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一支部队?我们的战士,我们特务连的兵,要做到能守善攻,以一当十,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
  这时候阚师长才问黄嘉平,你是连队干部吗?
  黄嘉平说,我是特务连副指导员黄嘉平。
  阚师长说,听清我的话了没有?
  黄嘉平说,听清了,能守善攻,以一当十。
  阚师长皱着眉头说,不是这句。我说的是,特务连的兵,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
  阚师长那天在我们特务连的西山墙下并没有呆太长的时间,离开黑板报之后,他就继续向北走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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