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名家精品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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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名家精品文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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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否,竟为力承其事,此皆所谓密友也。

    求知己于朋友易;求知己于妻妾难;求知己于君臣则尤难之难。

    发前人未发之论,方是奇书;言与妻子难言之情,乃为密友。

    乡居须得良朋始佳。若田夫樵子,仅能辨五谷而测晴雨,久且数未免生厌矣。而友之中又当以能诗为第一,能谈次之,能画次之,能歌又次之,解觞政者又次之。

    论书与读书

    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月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

    能读无字之书,方可得惊人妙句;能会难通之解,方可参最上禅机。

    古今至文,皆血泪所成。

    《水浒传》是一部怒书,《西厢记》是一部悟书,《金瓶梅》是一部哀书。

    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

    读书最乐,苦读史书,则喜少怒多,究之怒处亦乐处也。

    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

    文人读武事,大都纸上谈兵;武将论文章,半属道听途说。

    善读书者,无之而非书:山水亦书也,棋酒亦书也,花月亦书也。善游山水者,无之而非山水:书史亦山水也,诗酒亦山水也,花月亦山水也。

    昔人欲以十年读书,十年游山,十年检藏。予谓检藏尽可不必十年,只二三载足矣。若读书与游山,虽或相倍蓰,恐亦不足以偿所愿也。必也如黄九烟前辈之所云,“人生必三百岁”而后可乎?

    古人云:“读必穷而后工。”盖穷则语多感慨,易于见长耳。若富贵中人,既不可爱贫叹*,所谈者不过风云月露而已,诗安得佳?苟思所变,计惟有出游一法。即以所见之山川风土,物产人情,或当疮痍兵燹之馀,或值旱涝灾害之后,无一不可寓之诗中。借他人之穷愁,以供我之咏叹,则诗亦不必待穷而后工也。

    论一般生活

    “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

    宁为小人之所骂,毋为君子之所鄙;宁为盲生司之所摈弃,毋为诸名宿之所不知。

    人须求可人诗,物须求可入画。

    景有言之极幽,而实萧索者,烟雨也;境有言之极雅,而实难堪者,贫病也;声有言之极韵,而实粗鄙者,卖花声也。

    躬耕吾所不能,学灌园而已矣;樵薪吾所不能,学剃草而已矣。

    一恨书囊易蛀;二恨夏夜有蚊;三恨月台易漏;四恨菊叶多焦;五恨松多大蚁;六恨竹多落叶;七恨桂荷易谢;八恨薛萝藏虺;九根架花生刺;十恨河豚多毒。

    窗内人于窗纸上作字,吾于窗外以之,极佳。

    宁为花中之萱草,毋为鸟中之杜鹃。

    值太平世,生湖山郡,官长廉静,家道优裕,娶妇贤淑,生子聪慧,人生如此,可云全福。

    胸藏邱壑,城市不异山林;兴寄烟霞,阎浮有如蓬岛。

    清宵独坐,邀月言愁;良夜孤眠,呼蛩语恨。

    居城市中,当以画幅当山水,以盆景当苑囿,以书籍当朋友。

    延名师训子弟,入名山习举业,丐名士代捉刀,三者都无是处。

    方外不必戒酒,但须戒俗;红裙不必通文,但须得趣。

    厌催租之败意,亟宜早完粮;喜老衲之谈禅,难免常常布施。

    万事可忘,难忘者名心一段;千般易淡,未淡者美酒三杯。

    酒可以当茶,茶不可以当酒;诗可以当文,文不可以当诗;曲可以当词,词不可以当曲;月可以当灯,灯不可以当月;笔可以当口,口不可以当笔;婢可以当奴,奴不可以当婢。

    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忙人园亭,宜与住宅相连;闲人园亭,不妨与住宅相连。

    有山林隐逸之乐而不知享者:渔樵也,农圃也,缁黄也。有园亭姬妾之乐而不能享,不善享者:富商也,大僚也。

    痛可忍,而痒不可忍;苦可耐,而酸不可耐。

    闲人之砚,固欲其佳:而忙人之砚,万不可不佳。娱情之妾,固欲其美;而广嗣之妾,亦不可不美。

    鹤令人逸;马令人俊;兰令人幽;松令人古。

    予尝欲建一无遮大会,一祭历代才子,一祭历代佳人。俟遇有真正高僧,即当为之。

    美味以大嚼尽之,奇境以粗游了之,深情以浅语传之,良辰以酒食度之,富贵以骄奢处之,俱失造化本怀。



………【第二十二章 三种人生态度】………

    梁漱溟

    “人生态度”是指人日常生活的倾向而言,向深里讲,即入了哲学范围;向粗线里说,也不难明白。依中国分法,将人生态度分为“出世”与“人世”两种,但我嫌其笼统,不如三分法较为详尽适中。我们仔细分析:人生态度之深浅、曲折、偏正……各式各种都有;而各时代、各民族、各社会,亦皆有其各种不同之精神;权欲求不笼充,而究难免于笼统。我们现在所用之三分法,亦不过是比较适中的办法而已。

    按三分法,第一种人生态度,可用“逐求”二字以表示之。此意即谓人于现实生活中逐求不已:如,饮食、宴安、名誉、声、色、货、利等,一面受趣味引诱,一面受问题刺激,颠倒迷离于苦乐中,与其他生物亦无所异;此第一种人生态度(逐求),能够彻底做到家,发挥至最高点者,即为近代之西洋人。他们纯为向外用力,两眼直向前看,逐求于物质享受,其征服自然之威力实甚伟大,最值得令人拍掌称赞。他们并且能将此第一种人生态度理智化,使之成为一套理论——哲学。其可为代表者,是美国杜威之实验主义,他很能细密地寻求出学理的基础来。

    第二种人生态度为“厌离”的人生态度。第一种人生态度为人对于物的问题、第三种人生态度为人对于人的问题,此则为人对于自己本身的问题。人与其他动物不同,其他动物全走本能道路,而人则走理智道路,其理智作用特别发达。其最特殊之点,即在回转头来反看自己,此为一切生物之所不及于人者。当人转回头来冷静地观察其生活时。即感觉得人生太苦,一方面自己为饮食男女及一切**所纠缠,不能不有许多痛苦;而在另一方面,社会上又充满了无限的偏私、嫉忌、仇怨、计较,以及生离死别种种现象。更足使人感觉得人生太无意思。如此,乃产生一种厌高人世的人生态度,此态度为人人所同有。世俗之愚夫愚妇皆有此想,因患夫愚妇亦能回头想。回头想时,便欲厌离。但此种人生态度虽为人人所同其,而所分别者即在程度上深浅之差,只看彻底不彻底,到家不到家而已。此种厌离的人生态度,为许多宗教之所由生。最能发挥到家合,厥为印度人:印度人员奇怪,其整个生活,完全为宗教生活。他们最彻底,最完全;其中最通透者为佛家。

    第三种人生态度,可以用“郑重”二字表示之。郑重态度,又可分为两层来说:其一,为不反观自己时——向外用力;其二,为回头看自家时——向内用力。在未曾回头看而自然有的郑重态度,即儿童之天真烂漫的生活。儿童对其生活,有天然之郑重,与天然之不忽略,故谓之天真:真者真切;天老天然,即顺从其生命之自然流行也。于此处我特别提出儿童来说者,因我在此所用之“郑重”一词似太严重。其实并不严重。我之所谓“郑重”,实即自觉地听其生命之自然流行,求其自然合理耳。“郑重”即是将全副精神照顾当下,如儿童之能将其生活放在当下,无前完后,一心一意,绝不知道回头反看,一味听从于生命之自然的发探。几与向前逐求差不多少,但确有分别。此系言浅一层。

    更深而言之,从反回头来看生活而郑重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发挥郑重。这条路发挥得最到家的,即为中国之儒家。此种人生态度亦甚简单,主要意义即是教人“自觉的尽力量去生活”。此话虽:平常,但一切儒家之道理尽包含在内:如后来儒家之“寡欲”“节欲”“窒欲等说,都是要人清楚地自觉地尽力于当下的生活。儒家最反对仰赖于外力之催通,与外边趣味之引诱往前度生活。引诱向前生活,为被动的、逐求的,而非为自觉自主的;儒家之所以排斥**,即以**为逐求的、非自觉的,不是尽力量去生活。此话可以含一切道理:如”正心诚意、慎独、仁义、忠恕“等,都是以己自觉的力量去生活。再如普通所谓”仁至义尽、心情俱到等,亦首此意。

    此三种人生态度,每种态度皆有浅深。浅的厌离不能与深的逐求相比。逐求是世俗的路,郑重是道德的路,而厌离则为宗教的路。将此三者排列而为比较,当以逐求态度为较浅;以郑重与厌离二种态度相较,则郑重较难;从逐求态度进步转变到郑重态度自然也可能,但我觉得很不容易。普通都是由追求态度折到厌离态度。从厌离态度再转入郑重态度,宋明之理学家大多如此,所谓出入儒释,都是经过厌离生活,然后重又归来尽力于当下之生活。即以我言,亦恰如此。在我十几岁时,极接近于实刊主义,后转入于佛家。最后方归于儒家。厌离之情殊为深刻,由是转过来才能尽力于生活;否则便会落于逐求,落于假的尽力。故非心里极干净,无纤毫贪求之念,不能尽力生活。而真的尽力生活,又每在经过厌离之后。



………【第二十三章 自然与人生】………

    李大钊

    (一)

    有一天早晨,天刚破晓,我的小女在窗外放出一群她所最爱的小鸡小鸭来。她便对他们说、笑,表示一种不知怎样爱怜他们的样子。

    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对着些无知的小动物,说些没有意味的话,倒觉得很有趣味!

    她进房来,我便问她为什么那样爱那些小动物?她答道:“什么东西都是小的好。小的时候,才讨人欢喜,一到大了,就不讨人欢喜了。”

    不讨人欢喜的东西,自己也没有欢喜,没有趣味,只剩下悲哀和苦痛。

    一切生命,都是由幼小向老大、死亡里走。

    中央公园里带着枯枝的老柏对着几株含蕊欲放的花,显出他那生的悲哀,孤独的悲哀,衰老的悲哀。

    (二)

    迟迟的春日,占领了静寂的农村。篱下雄鸡,一声长鸣,活绘出那懒睡的春的姿容。

    街头院内,更听不着别的声音,只有那算命的瞽者吹的笛子,一阵一阵的响。

    “打春的瞎子,开河的鸭子。”这是我们乡土的谚语。

    鸭出现了,知道春江的水暖了;瞽者的笛响了,知道乡村的春来了。

    “黯然**者,惟别而已!”家家都有在外的人,或者在关外营商,或者在边城作客。一到春天,思人的感更深,诸姑姊妹们坐在一团,都要问起在外的人有没有信来。母亲思念儿子,妻子思念丈夫,更是恳切;倘若几个月没有书信,不知道怎样的忧虑。

    那街头的笛韵,吹动了她们思人的感怀,不由的不向那吹笛的人问卜。

    也有那命薄的女子,受尽了家庭痛苦,尝尽了孤零况味。满怀的哀怨,没有诉处,没有人能替她说出;只有那算命的瞽者,却能了解那些乡村女子的普遍心理,却能把她们的哀怨,随着他的歌词弦调,一一弹奏出来,一一弹人她们的心曲,令她们得个片刻的慰安。那么,乡村里吹笛游街的瞽者,不只是妇女们的运命占卜者,实在是她们的痛苦同情者,悲哀弹奏者了。

    (三)

    我在乡里住了几日,有一天在一邻人家里,遇见一位和蔼的少年,他已竟有二十岁左右了。

    我不认识他,他倒认识我。向我叫一声“叔”,并且自己说出他的乳名。

    沉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一个孤苦零丁的孩子,他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父亲早已去世了,那时他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他父亲死的时候,除去欠人家的零星债务,只抛下一个可怜的寡妇,和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母亲耐了三年的因苦,才带着他改嫁了。因为不改嫁,就要饿死。

    他的母亲照养他*以后,他又归他本家的叔父母,不久便随他叔父到关外学习生意,如今他是第一次回家了。我问他道:“你去看你的母亲了吗?”

    他说:“没有。”

    我说:“你的母亲照养你一回,听说你回家了,一定盼望你去看她,你怎么不去看看她呢?”

    他说:“怕我叔婶知道了不大好。”

    唉!亲爱的母子别了多年,如今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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