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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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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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弱的柔荑愤怒地一跃而起:“你说什么?什么消灭?消灭谁?”流辉冷冷望着她,一边的嘴角慢慢向上翘,在冷笑。柔荑忽然转身一边走一边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我要走了,再会!”才走了没几步,坐在路边的一个士兵举着刀挡住了柔荑去路,柔荑回头对流辉叫道,“你让他们放我过去。你们要去哪里随你们吧,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往哪儿走吗?”柔荑怒目而视,流辉扬了扬手,“回来吧,反正你哪儿都去不了。”
  柔荑走回流辉身边,把流辉往旁边一推,不甘不愿地坐下。坐下不久,她突然又看着流辉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流辉瞥了一眼,眼眸中光影撩动,泫然欲泣。
  “将军,船!”六艘渡船从上游慢慢飘荡而来,一名船夫远远就喊:“你们来得真早!”
  她不能渡河。柔荑暗自往人群后方挪过去,她要回去找括苍。第一个要渡河的就是流辉,他转身想喊柔荑,发现她像贼一样躲躲闪闪的背影。“柔荑!”被发现了!柔荑没有停下,反而硬着头皮跑出去。但旁边的匪兵一伸手就捉住了她,匪兵丝毫不客气地把她拽到流辉面前。
  流辉牵起柔荑的手,柔荑的右手抓住他的手臂要把它拿开。流辉回头,只是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吓得柔荑哭了出来:“能不能不走?让我回去找括苍吧,求求你、求求你!”她跪了下来,仰望着流辉痛哭哀求。好不容易括苍来到离她那么近的地方,她怎么能走远?她从没有像这样求过他,至少没有这样认真地求过:“括苍会找不到我的,我不想走,不想……”
  流辉一把揪住她肩头的衣裳把她拽起来往河边一推:“上去!”匪兵推搡着柔荑上了船,流辉跳到船上时,船身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柔荑紧紧扒着船舷。他走到柔荑面前俯身道:“你以为我想走吗?我爹把命留在南麓城换我逃生,我不能去送死,我要给他报仇。”
  虽然明知不该问,柔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他死了?”流辉白了她一眼,走到渡船另一头。他好奇怪,柔荑一向认为他并不内向,可是为何,这个背影如此孤独?周遭攘攘的人群、树影、风声、水流、鸟啼,那样热闹的世界,他却似乎只在自己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关山路不知

  元宵节前后三日,腾兰全境取消宵禁,广源城里东市的傀儡戏日夜上演,几万点灯火点燃整座广源城,薄薄的红晕笼罩错落的楼阁,暖暖的空气从低处升腾,坐在望仙台上的人,仿佛都能感到从脚底传上来的暖意,会一直随着血液流到心窝里。
  “阿嚏!”柔荑揉了揉鼻子,周身的寒冷迫使她从温暖的梦境中清醒。她睁开眼,天空像蒙了一层灰,她不确定是天还没亮,抑或是阴天。柔荑拍拍硬邦邦的麻袋,她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硬梆梆的,磕得她很不舒服。这里是另一个军营,比南麓的强盗窝看起来整齐有序得多,至少是个军营的样子。一到达这里,流辉就把她扔在外面,自己不知到哪儿去了,又困又累的柔荑找了这个地方靠着小睡一觉。
  方才真是做了个很好很好的梦。柔荑仰躺,对着昏暗的天空发呆:括苍,我在这里,你还会找到我吗?她的手搭在肚子上,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荑的心里始终像堵着一块石头那么难受,难受得要喘不过气。她只想见到括苍,却又怕见到括苍。可是,相比较之下,还是想的更多一点。“可恶!”柔荑不由地咒骂起流辉,愤愤地一拳捶在身边的泥土里,堵了很久的泪水哗哗地涌出来。
  一滴、两滴。这冰凉的,是雨,还是眼泪?
  一只庞然大物骤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挡住她的天空,投下一片阴影:“走。”那人一只手就拎起了她这个孕妇,柔荑尚未反应过来,被他半拎半拽地带到了一座房子里。
  柔荑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大堂正中央的中年男人,精瘦黝黑,留一把修饰整齐的短须。流辉侧身站在大堂里,似乎在等她被带来。大胖子把她推到大堂里就出去了,流辉指着柔荑道:“这就是腾兰王妃。”公事公办的语气,仿佛他们很陌生。
  中年男子打量着她,柔荑沉默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很害怕,害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里放。他打量了许久,不知是什么感想,一句话也没有说,急得流辉主动问:“人质就是我的诚意,我为阁下效劳,我的人质自然也就是大人的,哪怕将来失败,大人可以用她去交换生机;如果大人不愿意,她还是得跟我走,我会找到愿意做这笔交易的人,而大人,大可以在此等到腾兰军兵临城下,再决定是降是走。”
  柔荑着急地看向流辉,印象中这是她第二次被流辉送掉了。她不想被当成物品一样送来送去,她不会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流辉显然比她更急,鬓角的发丝湿哒哒地粘连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等着对方的答复。
  中年男子思索了很久:“你知道腾兰总共有多少兵力吗?不算边境守军,腾兰也还有七八万军队。你的残兵,加上我的部队,才不到三万。”
  “腾兰括苍能调动的,也不过三四万之数。如今他还有一部分兵力被牵制在南边,在南麓立足未稳,正是我们大举进攻的好时机。大人以为固守大观括苍就会放过你吗?我们现在的困境是整个曲霞已经成为砧板上的肉,洞海和腾兰早就约好将这块肉一分为二,恐怕我们早已被括苍纳入了他的版图里。”
  “南麓,一座空城,我要来何用?你看到了吗?站在门外就可以看到大观城墙,这样的城墙,在腾兰官军面前恐怕不堪一击。”
  “曲流,你随时可以拿下曲流。曲流有坚固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括苍暂时不会把触角伸向那里。我知道大人并不想坐以待毙,大人占尽天时地利,难道要将斗口、曲流这么肥美的土地拱手相让给外人?我们只要占据曲流,拖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足够我们休养生息、招兵买马。到那时,腾兰军兵困马乏,而我军膘肥体壮,难道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中年男子回头,望着流辉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流辉小将军,你的口才不错。但是,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流辉表情僵硬:“如此,告辞。”说罢一把抓过柔荑的手腕,吓得柔荑惊叫一声。
  “且慢。”中年男子从席上缓缓站起来,“我还没有拒绝你。”柔荑分明看到流辉得意地扬起了唇角,但他转身再次面对中年男子时,那严肃甚至有些恚恨的神情,就如那抹笑容从没有来到他的脸上。“人质我会派人看守,小将军请随我回城,南麓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该好好研究研究,如何应对腾兰军了。”
  流辉抓住柔荑的手并未松开。中年男子经过他们身边,淡淡瞟了一眼,柔荑心头掠过一阵寒意,往后退了半步。流辉道:“恕我不能将她交给您。既然是交易,我的手里总得有筹码,不是吗?我的人会盯紧她,只要我还在大观城里,人质绝无可能从您的掌控中溜走。”
  中年男子斜了他一眼,柔荑听见他极轻地冷笑了一声:“也行。”吩咐人安排柔荑的去处后,流辉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军营。
  和南麓比起来,大观县城算得上屋舍整洁、街道宽敞,但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的安静。柔荑乘着一辆小马车进入大观,偷偷在门缝里张望,只见街上空空荡荡,偶有几个人在冷清的商铺里进出。
  柔荑换了身干净衣服,大观提供给她的食物比之南麓也算十分丰盛了,她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才觉有些撑了,难怪地抚着胃部。流辉和大观守备军的指挥使似有很重要的事要谈,柔荑一直也没见到他们的影子,虽然她被禁锢在小小的房间里。柔荑知道他们要谈的事一定是关于括苍的,也许还和自己有关。
  食物总是卡在胃里下不去,柔荑难受极了,便自作主张地要出去散散步。看守她的依然是流辉派遣的那四名“强盗”,一听到开门声就把她的路给堵严实了。“我要出去走走。”柔荑拍拍肚子说。
  “不行。”
  “我吃撑了,不让我出去走走,我就撑死了。”柔荑说,“我不走远,就在这院子里,你们可以放心。”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互相使了几个眼色,便同意柔荑过去。
  柔荑确实也没打算跑。胃里撑得难受,前两天走得腿都要断了,现在还痛着,挺着大肚子也跑不快。她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便在台阶上坐下来。大观的空气里,带着一股湿润的青草的气息,这种味道,明明是春天才有的。这么一想,春天也该来了。柔荑不禁诧异起来,她竟然如此熬过了半年。
  将近半年的日子里,她重复着吃了睡、睡了吃的俘虏生活,却不知括苍在外面干些什么。他忧愁的事可多了,阗国是、洞海是、南麓也是。柔荑不太清楚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她希望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因为括苍只有那样才会开心。
  含光应该长高了不少,世子是不是会说话了?易行现在在哪里,采珠如今生活得怎样?柔荑忽然发觉,她忧愁的事也不比括苍少。
  两名刚吃完饭的“强盗”剔着牙走来换班,走在前面的人问守在门左边的壮汉:“你听说了吗?括苍枭了太守的头颅,在腾兰军大营里示众呢。”
  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将军跟着指挥使去曲流了,消息大概还没传到那里。”
  “呸!”另一名壮汉朝地上吐口水骂道,“他括苍恶毒如此,迟早遭报应!”旁边的壮汉捅了捅他,指指坐在台阶上的柔荑。柔荑正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四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干笑起来。那骂人的又道:“要是将军答应,老子第一个把这婆娘撕了!”柔荑打了个寒战,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刚到来的壮汉又问那个一直没发声的同伴:“你老娘还在南麓?”难怪始终愁眉不展,面对同伴的询问,勉强扯了下嘴角。同伴安慰:“别太担心,城里的情况我们不清楚,说不定大家都好好的呢。”
  那名暴怒的壮汉高声打断:“不管怎么样,他们自诩官军,我们南麓一穷二白的时候什么都不管,现在还毁了我们的家,老子就在这里发誓了,跟括苍誓不两立!”
  旁边的人泼冷水道:“你在恨得起劲,人家括苍认识你吗?”这话突然把其余两个同伴逗笑了,暴怒的壮汉一下子蔫了下去,满脸尴尬。
  “我说我们就不该去打广源。南麓好不容易捱过了最困难的时候,穷是穷点,日子总算过得下去,干嘛非去招惹腾兰?”把母亲遗留在了南麓的壮汉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辛辛苦苦走了一遭,在广源没捞着多少好处,现在家也丢了。”
  “你哭顶什么用?没听将军说吗?括苍就不是只安分的兔子,迟早盯上我们。这兔崽子,比洞海那对畜生还过火!”
  一直在偷听他们对话的柔荑忍不住了:“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骂人的?你不许骂括苍,反正你骂了他也听不到。再说,他才不会同你们这种人讲话。看到你们跟恶鬼一样的丑脸,都能把前几天吃下去的饭给吐了;老远听见你们说话,都能闻到你嘴巴里的臭味。”
  那骂人的壮汉恶狠狠地吼她:“臭婆娘,还不滚进去!”柔荑白了他一眼,他径自走过来,眼看就要抓她,柔荑一跃而起,这下还站在门边的三名壮汉警觉起来。柔荑绕开来抓她的“强盗”,直接冲向房门,三名壮汉急忙闪开,她一躲进了房里,反手就把门拴上。
作者有话要说:  

  ☆、静女其姝

  立春过后,天亮得越来越早,曲流的居民似乎还没适应春季,东方早已阳光绚烂,城中仍旧寂静一片。当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打开水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一艘小船孤零零地停泊在城门外的河道上。以往这种情形并不罕见,一大早来开水门的时候,河道上已经等候了一排的船只。但是腾兰军的逼近,让曲流的贸易几乎中止,曲流对来往的船只盘查也严格了起来,便很少再有船只出入曲流城。
  城门刚一打开,船夫便摇着橹过来。
  “喂、喂,现在曲流可不是随意可以出入的了,有通行文牒吗?”士兵站在岸边拿一根竹竿捅着船身问。
  船靠岸停了下来,一个少女从船舱里走出来,怯生生地说:“船上是流辉将军的家眷。我们夫人听说将军来到了曲流,特意赶来与将军团聚的。”
  士兵拒绝道:“没有文牒就不能进。”
  这时,船舱内一声女声唤了婢女进去,过了一会儿,婢女拿着一只囊袋和一张折叠的纸出来,递给岸上的士兵:“劳烦您将这封信送给流辉将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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