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各自都不说话了，想着自己的不容易和未知的未来，收拾收拾这张脸，赶紧向财务室走去，准备上班。
“咱们财务到会议室开个会！”董经理通知大家。
“今天我们开会是应总部要求梳理流程，包括销售，采购，以及财务人员的招聘，还有费用报销审批等方面，大家可以各抒己见，就你们所了解的目前公司的现状，不要拘谨，都是内部人。”董经理一改往日的严肃，变得亲切起来。
一阵沉默，新来的人员瞪大眼睛跟准备看戏似的，时间久的出纳始终微笑着，可能她能看见所有的问题只是打死都不会说，只有我和一春进财务一年多算是个老人，但又还没有老谋深算，我们跃跃欲试，真是要掏心掏肺。
“我们销售、 ；放养的时候，在清点数量的时候，从哪栋发出多少猪需要哪栋的饲养员签字确认，这样数量会更加准确些”我结合自己的经历，提议道。
“恩，这个确实有必要，到时候跟养殖部商量一下，看以什么方式操作起来简单易行”董经理微微点头。
“还有我们每次盘点，不一定非要月末，随时抽盘”我接着说道。
“嗯”，董经理点点头，“还有其他的吗？”她转向一春问道。
“我觉得在采购入库的时候，需要财务的人跟着验收药品，也可以对公司药品进行不定时抽盘，还有可以抽样对采购的药品进行询价。”看了一春也是结合自身的实践，提出了意见。
董经理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继续说，大家畅所欲言。”
会议只开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董经理直接被刘总叫去了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什么，董经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我们开会讨论的结果变得没有结果了，也没人敢问董经理。
肥猪又降价了，今年的行情让销售有些艰难，也让我们公司一直亏损，公司喊出了控制成本的口号，电话费的报销减少了，销售人员的提成降低了，财务补贴克扣了，方方面面都在改变，唯一没变的是刘总时不时的喝点小酒，出去唱唱歌，只是办公室不敢用ktv的发票来报账了，而改成了汽车油票，所以，公司的车就跟喝油似的，隔三差五喝个一两千的油。
一旦月底结账，董经理便会被叫到刘总办公室，有时候是一个上午，有时候是一天，董经理走出来，依然面无表情。
“一春，子墨，今天12场卖猪，他们统计库管都休假了，你们去过磅收钱吧”董经理安排到。
于是，我们便坐着业务员的车，像快活的小鸟一样前往12场。
漫山遍野的大苹果，看得我直流口水。早有耳闻，12场被果园包围。我们没有进猪场，而是在苹果树下迈不动步了。
“给我拍一张”我张大口做出咬苹果的样子等着一春拍照。
“等一下啊，等一下”她故意逗我，张得我嘴都疼了。
“给我来一张”一春在苹果丛间旋转，像只蝴蝶一样，我忙着抓拍。
“我真想住在这里”她跳累了，躺在树中央。“啊——”，踢着腿，恨自己不能真的住在这。
我收起手机，扑向她，吓得他直喊。
“别喊了，跟杀猪一样”我没好气地。
“你职业病吧，别有事没事猪猪的”，她翻身转向一边。
一双深邃的眼睛透过玻璃盯着我们，嘴角微微上扬。
第十八章 威胁
十一国庆期间，姐姐结婚了，我也结婚了。
参加别人的婚礼总是有些激动，客人们虽然大多数彼此并不认识，但是满脸洋溢着的都是幸福，看来都是趁着婚礼沾喜气儿了。轮到自己身上，除了穿上婚纱时小小激动一下，其他的都是应付。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二婚的人只是拿个结婚证，都不再办婚礼了，因为婚礼经历一次就够了。
婚假没有休满就上班了，为了挣钱！
一切和以前一样，看似平静，只是一春时不时的对着电脑傻笑。
猪价持续下跌，月底了，董经理又被叫到了刘总办公室。
“刘总，现在猪价太低，肥猪没有毛利，种猪销量上不去，渐渐入冬，死亡损失在加大，账上已经没法再处理了”董经理压低声音，向刘总解释。
“别跟我说这个，猪价降了，你把成本也往下降嘛，你总是有办法的”刘总摆摆手，丝毫不顾董经理的为难。
“最近这几个月一直在调整成本，现在存栏成本已经很大了，再调已经非常不合理了，总部一旦察觉，这个没法解释”董经理近乎哀求。
“今年我必须做出成绩，这个你是知道的，我的预想是持续盈利，我只看重结果，怎么操作你看着办！”看了刘总脾气又上来了，脸色已经不那么友善，我们都知道，像他这种有后台的人，一旦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进入总部，步步高升指日可待。
“刘总，这几个月我所做的您都知道，我已经尽力了，账上再调整，太明显了，这每年内部外部审计查的这么紧，一旦出问题，会牵连这个公司的”董经理小心翼翼的说道。
“看来你是在威胁我，那我告诉你，你所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刘总像个无赖一样得意的靠着沙发，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董经理咬着嘴唇，后悔当初的决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赡养父母和公婆，为何要承担这么多，是上天在惩罚她吗。她转身，推门，离开，不再辩解。她深知，没有回头路。
“小董啊，生活不容易啊，你还年轻，我们知道你和你老公感情深，不然你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人都不在了， ；你就想开一点吧，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生活上也要想开一点，过去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谁也不会再提”李主任满嘴流油的面孔，浮现在眼前。
董经理走到阳台上，看着窗外，回忆着李主任的言外之意，她明白，这是刘总授意的，她更明白，她们调查过她，而且调查得清清楚楚。
她后悔，这么多年一直在后悔，为了一段回忆的感情，葬送了原本幸福的家庭，搭上了后半辈子的生活。这只是年轻犯下的错，为何没有改错的机会，为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财务室。
“下班了，你们就走吧，结账的工作我来做，你们明天上班直接做报表就行”董经理面无表情的通知大家，然后埋头开始结账。
如今也算是财务的老人了，我和一春相互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心里明白，知道的越少越好。
第十九章 病重
“子墨，我得回家一趟，我妈病了”听得出，王战风很着急。
“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作为一个儿媳妇，我想这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我先回去看看再说，我直接开车回去了啊，虽然费用高一些，但是这样快一点”他征求我的意见。
“好，我给你卡里转五千块钱，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要是不够咱们再想办法”这是结婚的份子钱，刨开花销，就剩这些，十月份的工资还没有发，这是等着米下锅的感觉。
心神不宁的呆了一天，担心他开车不安全，又祈祷他的妈妈身体没事。
半夜，收到王战风的短信“你睡觉了吧，我到了，明天带妈去医院检查，别担心”，他一如既往的体贴，而我彻夜难眠。回忆着这些年他对我的无微不至，他爸爸妈妈对我百般苛护，像千金小姐一样的捧着，突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哪怕裸婚，哪怕一无所有，哪怕生活艰难，这一切都值得。
我关了手机，没有回他短信，怕他知道这么晚了我还没睡他会担心。
检查结果出来了，王战风低沉的声音让我知道结果并不好。
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至脑部，压迫了神经，左侧身体已经麻木。没有治疗价值，只能靠药物减轻疼痛。
王战风没有在家里多呆，直接回市场上班了，他现在尽孝的方式就是挣钱。他爸爸妈妈在他们工作的老年公寓住下了，我们每个月给他们两千块钱，是医药费和生活费。
这几天日子有些漫长。没敢给我妈打电话，害怕她知道了会担心我今后的生活，会心疼我的不容易。
“大哥，妈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给你们看孩子，给你们做饭洗衣服跟个老妈子似的，你怎么就不感恩呢……”一春坐在床上，气的浑身发抖，对着手机大吼。
她极少有这样的举动，除非她大哥和她妈妈又吵架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离得这么远，再说，隔三差五的吵一架，你生的过来气吗”以前我总是这么劝她，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了，也不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等这个月底月初忙完，我回你们家看看你妈吧”其实我是等着十一月中旬发了十月份工资，忙完月底工作就可以看看他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我抓紧跑市场”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熬着，刘总依然是那样傲慢着，脾气暴躁着，李主任依然满脸横肉，见谁都和颜悦色，董经理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采购张经理依然每日哼着小调，干什么都得心应手。我们依然各自忙碌着，看不出谁家有什么喜或者悲，看不出谁正享受幸福又或者承受痛苦。
他的妈妈病重了，还没等到月底，还没等我忙完。
王战风马不停蹄的赶回家，我也直接坐火车回到他家，祈祷着能见婆婆最后一面，能为她做点什么。
“妈，王战风他妈得了肺癌，今天打电话说是病重了”我知道纸是保不住火的，而且事情严重了，在去他家的路上如实告诉了我妈。
“你们赶紧回去吧，肺癌去得可快了，说是病重是不是已经不行了啊，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妈妈絮絮叨叨，受到了刺激。
第二十章 葬礼
早上五点，我到了，王战风接上我直接去了火葬场，连他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他们家的叔叔婶婶，哥哥妹妹头一次聚得这么齐。
天气有些阴沉，也可能是太阳还没有出来吧，火葬场显得分外宁静。一辆类似皮卡的车，我姑且这么称呼，车厢里装着一具漂亮的棺材，真得很漂亮，他的妈妈安详的躺在里面，等待着阴阳先生帮忙看好的时间，早上六点。
亲人们头上戴着白布，这就是传说中的披麻戴孝了。因为忌我的属相，我没有权利带孝，只是远远的呆在一边。
“妈——，上路了——”王战风在灵车前抱着遗像，低头，脸色沉重，缓缓向前走着，哀乐响起，夹杂着嗯嗯啊啊的哭声。不远的距离，车停了。只看到烟囱开始冒起黑烟，亲人们开始烧纸，几分钟，王战风抱着骨灰盒出来了。
他妈妈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几分钟，灰飞烟灭。她的一生，如果论功绩，那一定是为王家传宗接代了，当然，也仅此而已。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梦里。
“我总感觉我妈还活着”王战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悲痛欲绝。
我也觉得她一直都在，可能是没有亲眼目睹婆婆的离去，总感觉她只是出了远门，所以心里面总是淡淡的遗憾，遗憾没有早点回来送送她，却没有太多的悲伤。
“整个葬礼花了多少钱啊？”妈妈打来电话，天底下也只有自己的亲妈才会这样事事为儿女考虑。
“这边没有隆重的葬礼，花不了多少钱”，我不在厌烦妈妈的絮叨，突然间理解她了。她总是设身处地的知道我过得不容易。
“哎，你看到这哥哥姐姐没，一有事，还是都来了，不管多远都赶来了，还是人多好啊”王战风的爸爸，这个瘦高瘦高的老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他没有抬头看王战风，只是坐在老年公寓王战风他妈妈住过的床上，自顾自的说着。
我明白，他是看我们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条件也不允许我们目前要孩子，因为我们一无所有。
“我，你们不用管，就住在这老年公寓，帮他们打打杂”他看看了整间屋子，仿佛看到了婆婆的影子。
王战风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