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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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学徒-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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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这名穿着绿色帝国军服的高个子士官阴沉着脸,神气十足地握着通讯器,好像他拿的不是普通的通讯器,而是陆军元帅权杖。他漫不经心地用它拍打着大腿,冷眼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眼神轻蔑,甚至带有一丝挑衅意味。 

  这是游戏的一部分,迈尔斯告诉自己。只穿着短裤和跑鞋的他站在凛例的秋风中,想尽量克制自己别打颤。可这就像是正准备接受格雷格皇帝召见却发现自己几乎全裸,很难做到不发抖。哪怕士官和他穿得一样少,也很难做到。这位负责监考的士官是想让队伍整齐,看起来像是一小太可分割的整体。迈尔斯打量着他,想知道他哪些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小动作能起到抵御严寒的作用。其中一定有什么窍门。 

  “跑步。两人一组。”士官下达了命令。他似乎并没有提高嗓门,但队伍的最后一排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语。另一种有效的技巧,迈尔斯思付 。 让他想起了他父亲的习愤。父亲愤怒时就会压低嗓门说话。这样更有震慑力。 

  “记住,最后一组障碍跑结束后,立刻开始五公里长跑计时。”士官开始安排分组。 

  贝拉亚帝国军队的军官候选人淘汰测验的时间是一周,足以把人给累垮。现在迈尔斯已经通过了前五天的笔试和口试。人人都说,最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他周围充满了轻松的气氛。人们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聊天和开玩笑上,夸张地抱怨着测验的艰苦、考官的刁钻、糟糕的伙食、被打断的睡眠,以及测验期间分散考生注意力的突然事件。虽然这些幸运儿发着牢骚,但谁都看得出他们实际上是在庆贺自己通过了考试。他们怀着轻松的心情期待着体能测试,像面对游戏一样,也许说“休假”更加合适吧,最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每个人都这么认为。除了迈尔斯。 

  他努力站直,然后尽量伸展身子,仿佛仅仅依靠意志就能把他弯曲的脊柱拉直似的。他抬起下巴,似乎是想让他过大的脑袋保持平衡。这个原本是身高超过六英尺的人才有的大脑袋,却长在他那不足五英尺高的身体上。他眯起双眼注视着障碍跑道。首先是一堵五米高的混凝土墙,墙头钉着铁钉,要爬上这堵墙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的肌肉没问题,他担心的是下来,骨头,让他操心的总是那该死的骨头。 

  “科西根,科斯托列茨。”士官叫着他和组队人的名字时,正好走过他面前。迈尔斯的眉头猛地往下一沉,他用尖锐的眼神向上瞥了士官一眼,但很快就控制住自己,让目光依旧漠然地直视前方。省略他名字前的贵族姓氏是规定,并不是侮辱。如今所有在皇帝的部队服役的人已没有等级之分,一项英明的政策。正是他的父亲签署了这项规定。 

  爷爷当然为此抱怨过,这个思想守旧的老头儿很早就从军了,那时候帝国军队的主要武装力量还是骑兵,每个军官都负责训练自己部队的新兵,要是那时有人直接称呼他为“科西根”,而没加上“弗”字,那肯定会引发一场决斗。现在他的孙子却象普通人一样进人军校,离开行星的土地,学习如何使用量子武器、进出虫洞的技术、行星防御战术,与这些过去连为他擦剑的资格都没有的小伙子们肩并肩站在一起。 

  并不完全是肩并肩,迈尔斯自嘲地想。他偷偷抬眼漂了膘站在目己两边的候选人,和他编成一组进行障碍跑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嗯,科斯托列茨——发觉迈尔斯在看他,低头瞄着迈尔斯。他想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但显然没有成功。迈尔斯的眼睛高度正好可以让他仔细研究一下这位同伴发达的二头肌,士官让所有还未开始障碍跑的人立刻离开跑道。于是,迈尔斯和他的同伴就坐到了操场边。 

  “我整个星期都在观察你。”科斯托列茨说,“你腿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迈尔斯努力像平常私下练习的那样让自己放松,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他在人群中很突出,尤其是在这个集体中。科斯托列茨还算好的,至少他没有像某个萨尔洛·弗·科西根的衰老村妇那样给他贴符咒。在贝拉亚一些更加偏远落后的地区,比如位于弗·科西根家族行政区的登达立山脉深处,因为像兔唇这样微不足道的小缺陷而杀掉婴儿的行为仍然很常见。无论更加文明的中心执政区为制止这种行为做出多少努力,仍然无法杜绝此类愚昧的行为。迈尔斯低头看了看自己在腿上从脚躁到膝盖平行排列的一对闪闪发光的金属棒,他之前一直小心地把它隐藏在裤腿下的。但今天不行。 

“腿撑。”他的口气很礼貌,也很冷淡,他不想鼓励对方继续发问。 

  可科斯托列茨仍盯着它看。“干吗用?” 

  “暂时的。我这里的一对骨头容易断,这能防止骨头骨折。等到医生确定骨头长好了,就可以用合成材料替代了。” 

  “真奇怪。”科斯托列茨发表了看法,“这是一种毛病还是别的什么?”借着移动身体重心的机会,他稍稍从迈尔斯身边挪开了点儿。 

  妈的,你以为我是畸形人?带有肮脏的基因?迈尔斯恼火地想,我是否应该让他更惊慌失措一些?我要告诉他这毛病还会传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本是六英尺四英寸高他叹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母亲在怀我时吸入了有毒气体。她后来完全康复了,但毒气破坏了我骨头的生长。” 

  “哦。他们没给你治疗吗?” 

  “噢,当然有。我有研究的价值。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能走路,而不是装在木桶里让人抬着。” 

  科斯托列茨似乎还有些不自在,但不再侧身躲闪了。”那你怎么通过体检呢?我想他们对身高有个最低标准,” 

  “它被延期了,直到我的测验成绩出来。” 

  “哦。”科斯托列茨明白了。 

  迈尔斯把注意力放回到眼下的测试上。他应该能在匍匐穿越激光炮火的那段障碍中争取到一些时间。很好,这对后面的五公里跑有点帮助。无数次骨折——次数多得他都记不清了——导致他的右腿比左腿长了四厘米,造成永久性的瘸腿,再加上身高不够,这两个因素大大限制了他的奔跑速度。对此他毫无办法。他周围那些长腿的瘦麻秆们毫无疑问能在短跑测验中击败他。不过明天情况会好些,明天是考验忍耐力的测试,他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明天一百公里长跑测验开头的二十五公里,他能跑在头名或第二名的位置,但接下来的七十五公里跑才是最折磨人的痛苦体验。我是忍痛专家,科斯托列茨,迈尔斯在想像中反击他的对手,明天,一百公里跑完后,我将要你重复那些你问我的问题,如果到时你还能呼吸的话。 

  该死的,我得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而不是这个漂亮家伙身上。要跳下五米高的障碍墙吗?也许最好还是绕过去,这部分拿零分算了。但这样一来总分肯定会被拉得很低,他讨厌无端失分,尤其不想在体能测验一开始就丢分,现在他需要每一个分数,跳墙的成绩会降低他总分数 

  “你真的认为能通过体能测试吗?”科斯托列茨环顾四周,问道,“我是说,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性吗?” 

  “没有。” 

  科斯托列茨很疑惑。“什么意思?” 

  “我不一定要通过体能测试,只要分数不是太低就行。” 

  科斯托列茨扬起眉毛。“为了达成这个交易你去拍了谁的马屁?格雷格·弗·巴拉?” 

  他带着妒嫉的口吻,语气里潜伏着对敌手所属阶级的猜疑。迈尔斯收起下巴。我们不要把话题扯远了。 

  “你怎么能做到不用通过体能测试就成为军官?”科斯托列茨眯起眼睛继续问。他张开鼻孔嗅着等级特权的气味,像闻到血腥味的动物一样警觉起来。 

  在实际中运用政治手腕,迈尔斯告诉自己,它应该和战争中运用策略一样,都是家族遗传给你的天性。“我递了请愿书,”迈尔斯耐心地解释说,“请求用平均成绩代替单项成绩。我希望我的笔试成绩能把我体能测试的成绩拉上来。” 

  “那可不容易吧?你需要相当出色的笔试成绩!” 

  “是的。”迈尔斯有些恼火了。 

  “科西根,科斯托列茨。”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监考官叫他们。他们走到准备区域。 

  “你知道,这对我有点难度。”科斯托列茨抱怨说。 

  “为什么?这和你没关系,根本不关你的事。”迈尔斯直截了当地说出重点。 

  “我们被编成一组赛跑,我怎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懊,你不需要带我。”迈尔斯咕哝着。 

  科斯托列茨有些恼怒,眉头奄拉了下来。 

  他们走进比赛场地,迈尔斯瞥了眼阅兵场远处的观众,有几个是军人子弟,还有一些穿制服的,那是今天参加考试的各位伯爵儿子们的家仆,其中有两个男人神情严肃,穿着蓝色和金色相间的弗·帕特利尔家族制服,看来,迈尔斯的堂兄伊凡一定就在附近。 


伯沙瑞也在那儿,他如大山一般高,又像刀片一样纤细,身穿专属弗·科西根家族的银棕色制服。迈尔斯抬起下巴做了个旁人几乎难以察觉的示意动作,百米开外的伯沙瑞注意到了迈尔斯的暗示,默默地从悠闲的姿势转为一个阅兵式稍息作为回应。 

  两个考官、两个赛道监考官和那个士官正聚集在远处,相互做着手势,还朝迈尔斯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以断定,他们发生了争执。随后,监考官回到他们的位置,考官中的一个让下一对小伙子上跑道,而士官则走近迈尔斯和他的伙伴。士官看起来心神不宁。迈尔斯强迫自己镇定地注视着他。 

  “科西根,”士官开了口,谨慎的语气不带任何立场,“你必须取下腿撑。这场测试不允许有人工辅助。” 

  迈尔斯的脑海里闪现出一打抗议的驳辞。但他紧闭双唇什么都没说。这个士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他的长官,迈尔斯很清楚,今天的行为表现也要列人评估范围。“是,长官。”士官看起来微微松了口气。 

  “我可以把它交给我的仆人吗?'迈尔斯间。他用眼神威胁着士官:如果不同意,我就把它戳到你身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就得带着它到处跑了,看看它会让你有多引人注目。 

  “当然,阁下,”士官说。他不小心说漏嘴了——这士官当然知道他是谁。一抹狡黔的浅笑滑过迈尔斯的嘴角,然后消失了。迈尔斯给伯沙瑞打了一个手势,穿制服的保镖从地一路小跑过来。“你不可以和他交谈。”士官警告说。 

  “是,长官。”迈尔斯表示他很了解规定。他坐在地上,拆下了那讨厌的机械。很好,至少减轻了一公斤的重量。他把它扔给伯沙瑞,伯沙瑞单手接住,然后慢慢走回去。他没有伸手拉迈尔斯起来,做得非常正确。 

  看见他的保镖和士官站在一起,迈尔斯突然不那么讨厌那士官了。不知为何,这位监考士官看起来更矮,也更年轻了,甚至还温和了不少。而伯沙瑞似乎更高、更瘦、更老,还丑了很多,样子相当地平凡。可在这个监考士官还是个学步的孩子时,伯沙瑞就已经是名士官了。 

  窄下巴,鹰钩鼻,眼珠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眼间距还很小。迈尔斯抬头望着他穿制服的家仆,眼神中流露出对自家财产的钟爱和自豪。然后,他朝前扫视着障碍赛跑道,眼光又掠过伯沙瑞。伯沙瑞也望向跑道,抿着嘴唇,把腿撑紧紧夹在胳膊下,脑袋朝跑道中段的方向轻轻地摇晃。迈尔斯撇了撇嘴唇。伯沙瑞叹口气,小跑着回到等候区域去了。 

  伯沙瑞在向自己提出警告。不过伯沙瑞的工作是保证他的完整无缺,不是指点他的前程。不,不对,迈尔斯责怪自己。没人能像伯沙瑞那样,为迈尔斯如何度过这疯狂的一周做那么多的准备工作。他花费大量时间训练迈尔斯,促使迈尔斯突破身体极限。伯沙瑞像着了魔一样不知疲倦地把所有精力投人进去。我的第一个指挥官,迈尔斯想,我个人军队的。 

  科斯托列茨在后面直盯着伯沙瑞看。显然,他最后还是认出了那身制服,因为他带着恍然大悟的惊讶表情回头望着迈尔斯。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人。”他半是嫉妒半是敬畏地说,“难怪你能在测试申得到通融。” 

  迈尔斯对这含蓄的侮辱报以不自然的微笑。不安在他背上蔓延。他正思索着用恰当的词句进行一次毫不留情的反击,却听到考官让他们准备的命令。他们这一组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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