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祸-宝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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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宝钞-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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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说到底……
  他怎么可能放手……如何甘心放手……他甚至因为那份不应该的执着,被师尊逐出师门,失去了所有……即使如此,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里,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对是错,却直到现在也从未后悔过……
  收回飘远的思绪,白蟾宫看着面前轮廓深邃的男人,像是一只八脚蜘蛛慢慢靠近自己,将自己一点一点裹进密不透风的银丝中,成为一只属于他的肉茧,等到某一日欣赏足够的时候,再慢慢将自己吞食,不留皮骨。
  可是这个尊贵的神族公子忘记了,他白蟾宫是蛇蝎心肠,任何阻挡他的人,都会被他无情毒死。
  他本是应死之人,于所有对他心有念想的人,都是一场带着绝望之死的灾祸。
  他阖桑想要玩儿,可以,自己就陪他好好玩儿,他想吃掉自己,那么,自己就将慢慢毒死他,直到肠穿肚烂,永不超生。
  一报还一报,多么公平的较量。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面朝着不远处红光深处的巨大桃树,阖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树枝上正深沉望着他们的男人,低声在白蟾宫耳边细语,“还在想这个半张脸的恶心东西?”
  “我在想,五公子既然已经知道谁是青兆,接下来又是如何打算的?”白蟾宫脱口而出的声音就好似永远只带着一种波澜不惊的语调,平缓得让人无法琢磨出任何棱角,激不起任何涟漪。
  伽蓝寺出现异状以来,倌兴哥已经有很久引诱不到误闯寺庙的男子了,他无法离开寺庙,有多少天没有吸取男子的精血元阳,被困在达多塔内的青兆就整整饿了多少天。
  之前钱孝儿对阖桑说的那些关于白蟾宫底细的话,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堂堂黑帝五子,又怎么可能不有所怀疑。
  虽然,白蟾宫从很久以前就在尽心尽力误导着每一个踏入这场死局的人,几乎可以说天衣无缝,可是,始终是纸包不住火,连倌兴哥都能猜中的事实,冷静下来的黑帝五子,又如何想不透彻呢。
  只不过,这一切的主角,白蟾宫唯一能保住的人,却什么都忘记了。
  也许,正因为当初伤得太重,前尘往事,青兆才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自将青兆放进达多塔,渐渐恢复肉身的青兆,看到自己处处针对他,不让他走出达多塔,一次一次正义无比地喊着他“青鱼精”,口口声声都是除魔卫道,他才会真以为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收服他,以为他是自己口中所说的“青鱼精”。
  而所谓的约定,现在的青兆不会想到,他白蟾宫会如此轻易答应他所有的条件,其实,只是不能让他轻易走出宝塔,枉送性命……
  因为……
  青兆不会知道,他的性命有多珍贵,珍贵到他白蟾宫不惜所有,生死何惧。
  “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片刻,又出神了,那个青兆不是你的故人之子么?怎么我越来越觉得像是你的旧情人?”阖桑不悦地说,白蟾宫在他面前几次走神,可想而知,他心底并没有半分自己的地位。
  “他出生时,我还抱过他,五公子觉得,我会和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谈情说爱?”白蟾宫掀起眼帘淡淡望了眼他,握住招魂伞,问他,“你将他找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膈应我?那五公子是想捏住我的软肋,令白某就范,言听计从,还是仅仅为了上界的尊严,想拿下这个龙族的叛徒?”
  阖桑轻笑:“上界的事我一向懒于插手,何况,这种事也根本轮不到我这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我想知道青兆是谁,当然是因为前者,为了……你……”
  “够了!”沉默了许久的青鱼精,突然喝道,“这里不是给你们叙旧的,今日你们来了,谁都别想出去。”吊在树枝下的身体猛地前倾了一下,扯得生长在花枝上的人头尖叫了起来,缭绕盘旋在他周身的黑气更加浓重,几乎快要将他的身形湮没,连桃树散发的压抑红光,也更为急促地闪烁起来。
  他虽然不太明白那些话中的含义,但是他终于明白白蟾宫为何突然放弃收服他的念头,原来,是因为这只白蛇妖找到了神族靠山,自然不用再那么辛辛苦苦除魔卫道,求来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他之前居然以为这只蛇妖会有多清高,现在青鱼精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
  心底缓慢而又突然腾起一股不知名的怒意,青鱼精此刻,只想将那戴着虚伪面具的人撕得粉碎,最好四分五裂,把那副美艳的皮相撕得面目全非,看这个神族人对一个丑八怪还有没有胃口。
  如此想着,青鱼精有些亢奋,指节微曲着,咯咯作响。
  白蟾宫蹙起眉头,他对青鱼精说:“你再不控制情绪,接下来吃苦的是你自己。”
  可没等白蟾宫说完,树上的男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看着青鱼精痛苦地抱着脑袋,张大嘴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整个人在树枝间不停挣扎拉扯,唯一一只眼睛光彩涣散。
  不一会儿,从脚到头就好似有什么开始蔓延,一层黑色的衣衫缓缓覆盖在他赤衤果的身体上,如同墨汁一样渲染着青鱼精的身体。
  当黑色延伸至青鱼精的脖颈时,不仅阖桑和白蟾宫认出那层黑色是一件和尚袍,就连一旁呆坐的褚宁生也张大了嘴巴。
  随之,就在青鱼精那半张脸,如同换脸似的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时,褚宁生惊诧万分地叫出了声:“大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回

  那晚褚宁生被木鱼骗进达多塔,曾遇到一个白衣僧人在塔内雕凿壁画,之后出来,因为所遇的事太多,寺庙坍塌,自己生病,他几乎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现在看到树上那个妖怪变成了大师的模样,不会突然记起来。
  可褚宁生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遇僧人,而这个僧人,像是莫名其妙从那树上的男人身上长出来似的,完全将刚才那个半脸男人替代了,当初看着褚宁生平和宁静的目光,此刻凌厉得如同一把封在千丈寒冰中的宝剑,冷得人锥心刺骨,仅仅望一眼,就犹如千万根细小的银针无孔不入扎着自己每一寸皮肤,光看看就觉得浑身发疼。
  黑衣僧人闭了闭双目,好似刚从一个禁锢许久的地方逃出来,他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片刻,才睁开眼望向众人,轻轻咧嘴一笑:“贫僧很久没见到这么多活人来此宝塔了,你们……都留下来陪贫僧吧……”那冷冽的目光与邪恶阴险的笑容,在始终缭绕不散的黑气和闪烁不停的红光里,若隐若现,如同一尊充满诅咒的古怪石像。
  “恩公,他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位大师!”褚宁生拍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树上的黑衣僧人大声说道。
  阖桑望了褚宁生一眼,又很轻地扫了扫树枝上,那个半脸男人变作的黑衣僧人,收回目光凝在白蟾宫毫无瑕疵的脸上:“看来,你还瞒了我不少事。”深沉的声音犹如一杯醇厚的香茗,即使不去细品,淡淡感受着,就已经令人醉倒三分,只可惜他用在了一个冷漠的男人身上,否则任是何种女子美人,都无法逃脱这张越织越紧的网。
  “五公子,我看你还是想办法带褚宁生离开宝塔吧。”白蟾宫向前走出一步,执着伞飞身落到褚宁生身边,吓得褚宁生原地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褚宁生胡乱比划着一招半式挡在胸前,满是戒备地看着白蟾宫。
  白蟾宫对他柔和一笑,钳住他的手臂提到自己面前,问:“你不想出去吗,褚兄?”
  “我……”褚宁生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这曾被自己认为绝色美卿的男子,原本觉得友好和善的笑,顿时在眼里变了味儿,看着看着就莫名打了一个寒战,他将目光投向还站在不远处的阖桑,心惊胆战地低低唤了声,“恩公……”又不敢表现出太过害怕白蟾宫的样子,一脸欲哭无泪。
  “叫我做什么,蟾宫可是好意。”阖桑对褚宁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话刚说完,整个地面就震动了起来。
  “你们谁都不能走!”那挂在树上的黑衣僧人高声尖叫,猛然向前倾身,他身后的桃树上,那些结满无数人头的枝桠突然之间如同数不清的手,四面八方朝着站在空地上的三人快速飞射而来,每一张腐烂的人脸都张大嘴巴凄厉地惨叫着,褚宁生被那一声声恐怖嘈杂的叫声吓得心慌意乱,一身冷汗,耳膜也刺得生痛,就好似要破了一般。
  与此同时,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开始落下大大小小的碎石瓦片。
  “他暴走了,快离开这里!”白蟾宫提起吓得哇哇直叫的褚宁生,丢给了正欲向他走来的阖桑,随之凌空翻身躲过人头与树枝的袭击。
  桃枝的力道十分巨大,白蟾宫灵敏躲过,几十根粗状的桃枝因太过笨拙来不及收势,连带着枝头的腐烂人头,将地面击碎得四分五裂。
  飞沙走石间,白蟾宫于空中就势一挥白鳞剑,光影闪动下,瞬息将面前陷于地面的桃枝齐齐斩断。
  这时,阖桑一挥手中的折扇,将褚宁生推了回去,接着又是一挥展开折扇,扇峰划出一道看不见轨迹的剑气,迅速切断袭上面门的无数桃枝与人头:“人不是我带进来的,我没有责任带出去,既然是蟾宫你救了他,救人救到底,又何苦丢给我这个已经失了神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
  白蟾宫接住被丢回来的书生,紧拽着书生的衣领,几度飞升闪跳,眼前愈发紧迫的局面,他冷笑道:“五公子,您说笑了,若您是手无缚鸡之力,那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留下来……全部都得留下来!”
  暴走的黑衣僧人,面目突然变得更加狰狞恐怖,他龇牙咧嘴,难受地不停扭动脖子,就好似脸很痒很疼,片刻,嘴里竟倏地钻出两颗手指长的獠牙,惨白的脸色也瞬息变成了青色。
  塔内的震动开始愈发猛烈,头顶几乎到处都是滚落的石块,好似这千百年的宝塔支撑了这么久,终于快要坍塌了。
  为了尽快脱离险境,白蟾宫不能分心太多,他曲指从袖中勾出红色的生死线,一挥缠住褚宁生的腰,提线木偶般将褚宁生掉挂在中指之上,拉,扯,缠,提,手指灵活曲摆折弄,坠在下面的褚宁生,晃来晃去竟全然避开了如猛兽般袭向他的人头桃枝。
  褚宁生被晃得头晕眼花,这飞上蹿下的架势,也差点将他活生生吓昏过去,尖叫声此起彼伏,直赶上了那些人头的鬼叫。
  “蟾宫,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要么放开书生,要么同归于尽。”看着身姿飞舞转动的白蟾宫,阖桑一边斩断不断袭来的桃枝,一边笑着说。
  一个人不可能有三只手,何况白蟾宫一手握剑,一手撑伞,还要用一根指头提着尖叫不断,拼命挣扎的褚宁生,偶尔情况危急时,只能用脚尖接住招魂伞,一手抓住生死线用力扯回褚宁生,险险避过那些从四面八方啃咬而来的桃枝,说不吃力,谁都不信。
  只可惜,虽然他舍不得那副至美的皮囊,也有想过出手帮帮白蟾宫,但那个争强好胜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好意的。
  想到这里,阖桑扬唇轻笑了一下。
  “主子!”
  头顶忽而传来熟悉的呼喊声,阖桑趁空抬眸瞥了眼头顶。
  一片黑暗中,有三个人影正快速靠近他们。
  仔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小山神木鱼,还有倌兴哥和苏小慈。
  阖桑默默摇了摇头,宝塔的震动惊动了他们,一个个,居然都这么急着跑来送死。
  苏小慈四处寻找牵挂之人的影子,焦急地冲下面闪烁不定的红光喊道: “宁生,白官人,你们在哪里?”
  桃枝深处的黑衣僧人,看到从天而降的木鱼三人,兴奋地低笑起来,整个宝塔内部,除了那些震耳发聩的鬼叫,就是黑衣僧人疯狂古怪的尖利笑声:“好……好!又有人来陪我了!!”延伸出的桃枝在一瞬间变得更多,就好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永远都斩杀不尽。
  “小心!”苏小慈身边的倌兴哥大吼一声,挥袖为她挡开从塔底猛然窜上的树枝。
  被晃得七荤八素的褚宁生隐约听到苏小慈的声音,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到苏小慈几人就在头顶前方,连忙四肢乱舞,高声求救:“小慈我在这里!”
  “主子你没事吧!”木鱼飞身至阖桑身旁,关切地问。阖桑却只顾解决人头桃枝,没理会他。
  “宁生!白官人!”苏小慈面露喜色,终于看到最下面的褚白二人,可当看清两人的处境时,不由脸色煞白。
  白蟾宫看向苏小慈和倌兴哥的方向,目光闪烁了一下,趁人头桃枝还未再袭来的空隙,抬起招魂伞,使其悬空头顶,伸出两指一侧,一张符纸出现在指缝之间,他将符纸以红线穿起,挂在褚宁生脖子上,对褚宁生说:“这张符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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