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喝得自在，倒也不在意什么，闲散的目光注视着江碎雪，恰巧江碎雪也想找裴秋商量商量，视线一对上，江碎雪便开始挤眉弄眼。
——这下怎么办？若是节外生枝，我可担负不起。
——随你，徒儿无所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能给点意见啊，有点主见行不？
——师傅是师傅，徒儿只能遵从。
——说得你这般无辜。
——本就是。
裴秋若无其事端起一碗酒，喝的优雅自在。
江碎雪气结，转身对着老妪道，“我们帮忙了！说孩子长什么样子？”
第 017 章 ：已入局
听完老妪模糊的描述，江碎雪颇为头疼，这分明就是城中小孩都会有的特征。她继续追问着，“你们家小孩还有没有别的特征啊？比如说胎记，容易辨认的……”
“这，欸……老妇都说完了……实在是……”老妪也在苦思冥想。“哦，想起来了，我们家小子的脸上有块淡色的斑，只是天色昏暗，实在不好看清。”老妪果然是急了，这样比较明显的特征先前也忘了说。
但想想这夜色，江碎雪顿时觉得任重而道远。
“那婆婆你在这儿先等等，我们三个分三路去找。”风雅偌搀扶着老妪坐下来。
“诶，好！”
裴秋站起让位，三人凑在一块儿，商议了裴秋朝向西边，江碎雪向北边，风雅偌向南边找，老妪说从东边找起没看见，那那边就不需要人去找了。
*
夜市，南江街，一隅。
“你们是何人？”柯妃音将那群跟踪人引到暗巷中，转身问道。嗓音似碎冰，冷透骨髓。
“郡主自知，何必让我们这些下属说。”
“告诉你们主子，他想得太天真了。别没事打我的主意！知道了就犯恶心！”柯妃音目光一凛，说得毫不客气。
“郡主的话自当传到，今夜我们出现不过是为了保护郡主而已。”
“保护？”柯妃音冷笑一声，“这般叫做保护，那么刀刃搁到我的脖颈上叫做关心对吧？”
那人连忙低首作揖，“……属下不敢！主上肯定也不会做！”
“滚开！我讨厌逛街的时候，身后全是狗！”柯妃音怒然拂袖，那群人便自动让开一条道，她行至末端时，回首道，“若再让我闻到那股骚气，定不轻饶！若是他在意，让他亲自来与我对峙！”
“……是。”
*
闹市街角一隅。
少年伫立已久，忽地身后某个黑衣人身影闪出，跪下复命，“主子。”
“如何？”气定神闲。
“一切如同计划所发展，她已入局。”
“如此便好。”
*
柯妃音平安走出暗巷让弄影心安定下来，她匆匆跑到她身侧，忙问道，“郡主如何，那帮人没有为难你吧？”
“无事，我自有完全之法。这下可以安心去找关于灵山云玉的消息了。”柯妃音语气依旧冷漠非常，弄影也习惯了。
“可……灵山云玉弄坏了本就不关郡主的事儿，分明就是六王爷挑事，天下谁不知，荒原这百八十年才出一次灵山云玉，进贡给帝云朝，而民间千年才偶得一灵山云玉，天下知其踪迹者寥寥可数……这不是坑郡主的事儿么？”弄影撅着嘴，反倒越说越委屈，替自个家主子不值得。
“呵，你以为我要得到灵山云玉是为了这个？”柯妃音杏眸乜斜着眼，神色有对六王爷淡淡不屑。
弄影讶异，“难道郡主另有其他打算？”
“……没什么。不想落人话柄，爹爹想必也是这样的打算，才来岳家的。”柯妃音欲言又止，转到另一话题。
“是啊，全帝云朝还以为郡主还是那个傻郡主呢！没想到郡主这般聪颖，像极了曾经的王妃娘娘！”
“……”柯妃音一愣，若有所思道，“是么……”希望此番来岳家，不要有何节外生枝的事情。
第 018 章 ：穷碧落黄泉不见
彼时，凤曰不过年方十岁，江碎雪来到她梦境中的时候，粉浪翻涌，漫天飞舞着浅色花瓣，暗香萦绕。
凤曰伫立在那棵大树下，任由桃花瓣落满了头，肩。她仰着头，细长的眸子陶醉于幻想中，沉醉着不愿醒来。
那样的年华，有疼爱自己的爹爹，慈祥的二娘，还有……那个眉目清秀的坚定少年。从小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诡计，被保护得滴水不露。
然而，当江碎雪同她看完她这一生后，她早已泪流满面，眨着楚楚可怜的双眸，回了她一句，“我……我答应你，我不需要下一世投一个好胎……但是……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她说的极为卑微委屈。
“你说，能做到自当帮你。”
“圣哥哥……他太辛苦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从小他母亲便死于后宫妃子之手，他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却为了要报仇，为了要保护凤家和我……这般苦心孤诣，运筹帷幄。若是我不能陪伴于他身边，他该有多寂寞。从见到他第一眼起，便觉得他是那样的孤单……”凤曰说话软绵绵，却意外的真诚，“可是……我也知道我的心思不够，果然……我根本帮不了他，还一直在连累他……也陪不了他多长的时间，死了还让他那么伤心……”
她说得泣不成声，忙用双手捂住脸，然而泪水却从指缝漏出。
“你可以帮他对不对，你是神仙对不对，你这么有智慧……圣哥哥，一定能得到好结局吧。求求你，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么，能一直陪着他么，能……帮他么？我……愿意答应你的条件。”
“即便……他登帝后，你可能也无法回来？”
“……是，只要你能帮他，我什么都不在乎……还有，我爹爹，二娘，凤家交给你，你一定不会让他们受伤的，对吗？”最后那一问，微弱而满怀期待。
历史的凤家确实旺盛了许久。
“可以。”
“太……好了。”那笑容哽咽在啜泣里，凤曰想到日后再也不能见那曾经的少年，悲从中来。“太好……了。”
——只要圣哥哥一切安好，爹，二娘，凤家一切安好，是不是我没有关系的。
——我真的不想看到圣哥哥为了我那般受伤。
——所以。
——请不要怪我，提早放弃了自己。
凤曰的心声一遍遍回荡在梦境里，汹涌风起，吹乱狂花，散落在两人之间。
凤曰与江碎雪掌心相对，然后，凤曰的身形逐渐模糊，于空气中消散。
江碎雪默默收回掌心，现在她的模样已和凤曰一致。那狭长美眸里，依旧充盈着泪水，那是为云朝圣所流的。
然而从此以往，世上再也无凤曰此人。
“回来了。”某只提醒道，令江碎雪从回忆中惊醒。
她见轮转镜中，抱着云朝圣的凤曰逐渐失了意识，双手缓缓垂下。一道微弱不可见的烟雾袅袅升起，散于天地之间。
“可惜了，凤曰十岁灵魂魄力不够，已经回不来了……”某只唏嘘道。
江碎雪闻言一惊，立即扯着某只的袍子，“你说什么？！”
“唉，她已经回不来虚境了，她力量本就虚弱，挣脱虚境枷锁逃回历史……代价只能是万劫不复。”某只说的无奈极了，他何尝不怜惜那个深情的少女。
江碎雪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回想起那个梦境，那个瘦小身子的少女，一时怅惘。
——……是，只要你能帮他，我什么都不在乎……还有，我爹爹，二娘，凤家交给你，你一定不会让他们受伤的，对吗？
——可是……我也知道我的心思不够，果然……我根本帮不了他，还一直在连累他……
——你可以帮他对不对，你是神仙对不对，你这么有智慧……圣哥哥，一定能得到好结局吧。求求你，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么，能一直陪着他么，能……帮他么？我……愿意答应你的条件。
江碎雪没有信守承诺，为了扳回历史，她不能借用凤曰皇后的身份去接近柯妃音。为接近云朝圣则是江碎雪选择凤曰的原因。
第 019 章 ：惊变
另一边的江碎雪往北边方向，无奈一直未曾找到符合描述小孩，脸上有淡色的疤……天色这般暗，怎么找得到。
她袖角擦擦额上汗水，步子放缓，四周探寻，忽地发现点端倪。
在不远处的摊档似乎正巧有个穿水绿衣裳的孩子，衣服颜色对了，身长……也对了！她喜上眉梢，一时顾不得累了许久，追上去。
那孩子精力旺盛的很爱乱跑，没等江碎雪跑上前去，又跑走了。江碎雪因为之前跑了太久了，双腿酸软，追不上。
两人便你一跑我一追的。
等到江碎雪发现周遭变得冷清开始，心下一惊，正要折返却正好碰上一堆黑衣人。
此处偏僻，江碎雪不由得稍稍向后一退，思来想去，只有一人能使出这种计谋让她落单。
“他在哪儿？”
为首的恭敬弯腰，令部下围成一条通道，“主上恭候娘娘已多时，这边请。”
江碎雪狭长眸子半掩，朱唇轻抿。顺着指引，向着周边唯一一家酒楼走去。
酒楼内无一人，甚是冷清，就连掌柜都不在，果然是扫除了人烟，江碎雪忍不住扩大嘴角的弧度，她倒要看看云朝圣如何能劝自己回去，若是他想毁约，不妨再战一场？
上了二楼的贵宾间，清雅冷香侵袭鼻息，是上好的甘泉酿。
少年跪坐在地上，一袭紫衣，华贵锦绣，墨色乌丝披散身后。英挺的剑眉，狭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唇淡红，较之裴秋少了些精致，多了些威仪。挺直着脊背，修长的手握住酒杯，优雅从容，侧眸，朝江碎雪笑的温柔，“阮阮，来品品最近酒坊刚出的酒。”
阮阮乃凤曰小名。
见到美酒，江碎雪即便再不情愿和云朝圣呆在一个屋子里，也甘愿留了下来。“阿圣，为了见我，你还真是苦心积虑啊。”江碎雪大方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绽开笑颜，略带促狭。
若是朝廷人见到这般称呼皇帝，必然大惊失色。可两人早已习惯，这么多年的互相扶持，总不是虚幻的。
云朝圣温柔地将手中的白瓷杯递过去，“阮阮不肯回宫，朕亲自来请，不知可否？”
“不行，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现在就反悔，莫不是想像新婚之夜那日打上个一晚？”江碎雪脸拉下来，素不喜别人耍赖。
要说这当年七皇子云朝圣赢取新妃凤曰那晚，众人皆以为是红帐旖旎，**。可事实上——只是江碎雪和云朝圣打架打了一晚上。
一直到今日，两人都未曾真正有过夫妻之实，简直是天下奇闻。
一来，两者武功水平相当，师承统一脉，皆是绝顶，打起来不相上下，很难有胜负。
二来，早在江碎雪答应嫁于他时，提过三个条件。
其中一个条件便是借凤家的力量，让他夺得帝位后，给她一年时间出宫游历，他当年也是答应了的，君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可况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云朝圣未置一词，嘴角依旧噙着温润的笑容，世人皆道当年七皇子温润如玉，连先皇都曾赐过一个名号：静玉。
可江碎雪认为他跟这两个字从未搭过边。
伪装谁不会啊，恐怖的是没有人相信这是他的伪装。
第 020 章 ：有匪君子
“阮阮，朕曾以为你提那三个条件不过是验证朕的真心。”云朝圣啜一口酒，望向她的眸子一闪而过几分伤心，“阮阮，你于朕来说太过重要。”
江碎雪闻言沉默着，手中摩挲着杯子，也不知作何打算。
“所以——此次我绝不允许你再继续任性下去，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云朝圣干脆连自称都去掉，桃花眼凝视着她，让她没有退路。
江碎雪抿唇，低首思忖着。袖下的手逐渐蜷缩，握紧，放松，再握紧。现在是关键时刻，可是……
气氛凝滞许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圣哥哥……”面前的少女呢喃一声，却令对面的云朝圣震惊不已，他瞪大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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