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4卷 北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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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卷 北海雾-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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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说道:“我相信,当你看见院外那个名字之后,就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五竹叔说过一些。”范闲微笑望着面前这位跛子老人,心里面涌起十分复杂的感觉,虽说自己的人生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他安排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范闲生不起那种一般人的抵触情绪,反而有一种很古怪的信任,似乎面前这个庆国最恐怖的官员,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这是直觉,范闲一向相信并尊重自己的直觉。

  “老五?”陈萍萍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忽然说道:“他的记性到底好点儿了没有?

  范闲轻声说道:“也许该记得的都记得,不想记得的都忘记了。”

  费介咳了两声,瞪了学生一眼、心想面对着院长大人,尽说这种玄之又玄的话,实在是很没有什么必要,很犯嫌。 

  第四卷北海雾第二十四章人世间的影子  陈萍萍尖声一笑,搓了搓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指头,说道:“五大人现在在京都吗?”这个问题,费介在范闲的大婚之夜也曾经问过,范闲摇摇头,像上次那般回答道:“听说去南边找叶流云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范闲似乎隐约听见这房间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发出了一声很遗憾的叹息,他皱了皱眉头,袖中的手指驱住了暗弩——三人此时谈的内容太可怕,不论是谁听到了,对于范闲和陈萍萍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后果。

  “出来吧。”陈萍萍似乎看见他袖中的反应,轻声说道:“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六处真正的头目是谁。”

  随着这句铬,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道黑影从房间阴暗处飘了出来,飘渺渺地浑不似凡人。这道黑影飘至陈萍萍的身后,才渐渐显出了身形,是一位浑身上下笼罩在黑布里的……强者。

  范闲感受到对方此时刻意散发出来的气势,瞳孔微缩,整个人的身体都紧张了起来,然后缓缓放松,他见过对方,在遥远的十六年前,这个黑影一般的刺客站在陈萍萍的马车上,像鹰隼一般掠过,秒杀了一位神秘的法师。

  “他就是监察院六处头目,从来不见外人。”费介微笑解释道:“当然,你不是外人。”

  那位庆国的刺客头目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陈萍萍身后,似乎对于范闲没有什么兴趣。陈萍萍的声音有些嘶哑,接着费介的话说道:“除了五大人之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刺客。当然,也是最好的保护者,所以我才能够活到今天。”

  黑影微微欠身,向这位轮椅上老者的称赞表示感谢。

  陈萍萍看着范闲的双眼,微笑说道:“影子是五大人的崇拜者。追随看,甚至他的很多技巧,都是许多年前他年纪还小的时候,看见五大人的手段,逐步模仿而来,所以刚才听你说五大人不在京中,他有些失望。”

  此时范闲再看那个影子刺客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单单只是模仿五竹叔,就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这位庆国第一刺客果然天份惊人!

  当然,这说明瞎子五竹更加可怕。

  ……

  费介推着陈院长的轮椅入了监察院后方的大院落,而那位影子又消失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去了何处。范闲亦步亦趋地跟在轮椅后面。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那个庆国最厉害的刺客,和五竹叔的风格还真是有些相像——他已经有许多天没有看见五竹了,虽然不会担心什么。但马上出行在即,总想与最亲的人见上一面。

  这是范闲第一次进入监察院戒备森严的后院,这院落极其宽大,院墙外数十丈内都没有高大的建筑。所以没有人能够从外面看到院中的情况。与世人的想像完全不同,监察院后面竟是这样美丽的一个所在,四处可见青青草坪,数株参天大树往地面散播着阴影,青石板路旁小野花偶露清颜。

  监察院的职员在不同的建筑之间沉默来往。远远看着那架黑色的轮椅,便会恭敬无比佝身行礼。

  而每行一段距离。范闲都会皱皱眉,因为在那些美丽的假山下。清嫩的矮林之中,似乎随处都隐藏着暗梢,竟是比皇宫里的防卫还要严密许多。

  “熟悉一下,以后这院子是你的。”陈萍萍很随意,很突然地说了一句话,那感觉就像是扔块馒头给范闲吃一般轻松。

  范闲却是心里咯噔一声,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安排,但还是没有料到这老跛子会这么简单地说了出来。

  陈萍萍回头皱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范闲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微笑着说道:“有几个问题。”

  “说来听听。”轮椅停在一方浅池的旁边,池水透亮,可见水中金色鱼儿自在游动,陈萍萍双眼望着池水。

  “科场案我得罪了很多人,但是为什么郭御史和韩尚书敢对我下手?难道他们不怕家父与宰相的愤怒?”范闲看着陈萍萍那一头潦乱的花发,静静说道:“东宫方面,不是太子的旨意,皇后为什么要对付我?”

  陈萍萍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费介笑着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膀,对于他的勇气表示赞赏,然后离开了水池边。

  范闲上前接过老师的位置,推着轮椅沿着小池走了起来。陈萍萍沉默半晌之后,说道:“你是逼我摊牌吗?”

  “您至少得让我知道,对方知道多少我们的牌面。”

  陈萍萍尖声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个谨慎的年轻人啊,看来你猜到了一些事情,又害怕皇后是因为那些事情在对付你。”

  范闲微笑道:“是啊,如果皇后真知道了我猜到的那些事情,那她对付我就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问题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现在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抗衡东宫。”

  “敌人都是纸老虎。”陈萍萍忽然说道。

  范闲没想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惊,紧接着却听着陈萍萍淡淡说道:“这是你母亲当年说过的话,她当年还说过,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观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范闲有些想笑的感觉,想来这位跛子一定不知道这些话的原创者,并不是母亲大人。

  陈萍萍微笑说道:“而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在战略上过于重视敌人,甚至害怕敌人,所以做起事都是束手束脚,想那日在刑部大堂之上,你就算打将出去,难道还有谁敢对你如何?而在战术层面上,你又思忖的太少,如果不是有院子给你抹屁股,你进京后做的这些事情,早就足够你死几百次。”

  范闲哑然,陈萍萍双手温柔地交叉在大腿上,轻声说道:“不要把东宫看得太过强大,在这整个庆国中,没有真正强大的势力,包括宰相大人,包括你父亲范建在内。”

  范闲若有所悟,轻声说道:“暴力才是真正的力量,所以只有军方和监察院才是真正强大的势力。”

  陈萍萍抬起一只手,用修长却苍老的手指头摇了摇:“不对,在整个庆国,只有一个人是真正强大的人。”

  范闲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是皇帝陛下。”

  陈萍萍微笑说道:“不错,陛下可以什么都不管,只要他的手上还掌握着天下的军权,随便百官后宫如何折腾,他根本都懒得抬一下眼皮子。”

  范闲略带一丝嘲讽讥笑道:“还真是位很清闲的皇帝。”

  陈萍萍搓了搓有些发干的双手,缓缓说道:“监察院是陛下的,我只是代管而已,将来你也只是代管而已,牢记这一点。”

  范闲满脸平静地望着这位庆国特务机构的大头目,不知道传说中他对皇帝的忠心,自己究竟应该不应该去怀疑一下。

  ……

  黑色的轮椅已经绕着那方浅池走了许久,水中那些金色的鱼儿都看得有些晕,缓援地沉到了水底,不再理会池边的一老一小无趣二人,开始用鱼嘴拔弄着细砂玩耍。

  监察院的官员们远远看见院长大人与新近才揭开身份的范提司密谈,自然不敢前去打扰。陈萍萍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你母亲的儿子也这么大了。”

  范闲一怔,心想这种说法其是怪异,什么叫做你母亲的儿子?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就结了?他苦笑着说道:“我只是很遗憾,不知道母亲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陈萍萍微笑说道:“全天下只有你母亲的一幅画像,是当初的国手偷偷画的,最后那位大画师险些被五大人杀了。”

  范闲微笑应道:“那幅画不会存在皇宫里吧?”

  陈萍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说道:“东宫方面不需要太过担心,先前就说过了,皇后的势力早在十二年有就被陛下除得差不多了。”

  范闲知道那个京都流血夜的故事,眉头微皱说道:“为什么陛下没有废后?

  “毕竟她是太子的生母,而且一向得太后喜欢。最关键的是……”陈萍萍似笑非笑说道:“咱们的皇帝陛下,再到哪儿去找一个身后没有一丝势力,而且如此愚蠢的皇后去?”

  范闲内心深处一片阴寒,那个皇帝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幸亏陈萍萍不知道他在心里如此形容陛下,犹自温柔说道:“不要担心会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十六年前那个婴儿的死亡,在宫中君来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愚蠢的皇后之所以此次会让韩尚书动你,只是站在太子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你是监察院的提司,只是愤怒于你在花舫上与二皇子的见面。”

  陈萍萍皱眉微怒道:“我想司南伯大人应孩和你说过,不要与这些皇子走的太近,你难道以为你们在花舫上的见面,这京里的贵人们能不知道?”

  范闲窘迫一笑,在刑部大堂上的时候,他是真没有想到皇后是因为忌惮二皇子的缘故,才要用刑部的烧火辊来警告自己,当时还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第四卷北海雾第二十五章小花  陈萍萍轻轻折下一朵粉红的小花,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的发梢,看着那花颤巍巍地随时会落下。范闲赶紧用手指头把老人的发鬓抿了抿,让花插得更稳一些。

  陈萍萍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轻轻拍拍范闲的手,说道:“折腾了十六七年,你终于入了京,终于长大成人,我也算对你的母亲有个交待了。”

  范闲一直很好奇当年的故事,忍不住问道,“当年你们一共有几个人?”这问的自然是早跟随母亲,想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些厉害人物。

  “你自己数一数。”

  范闲屈指一数。微笑道:“六个人。”

  “嗯,你母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陈萍萍微微一笑,“看来你也还算聪明。”

  “关于前一句,我很小的时候,费介老师就已经说过了。”

  “估计他没有说过,我们其实都很想念你的母亲,从某些角度上说,她是我的领路人。”

  “有些意外。”范闲微笑道:“不过也能猜到一点。”

  “对司南伯尊敬一些,对范家好一些。”陈萍萍忽然很严肃地说道:“他们为你付出了很多。”

  范闲微微垂下眼帘,当年能在那般诡厉的情形下,保住自己一个小小婴孩儿的性命,能让宫里的人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不问而知……父亲,一定付出了许多。他说道:“我真正需要防范的敌人究竟是谁?不可能是长公主那个疯子,当年她的年纪还很小。”

  “长公主只是一个可怜女子。对于皇室的人来说,小姐的光彩太过夺目,她一辈子都生活在你母亲的阴影之下,她自诩聪慧能干,为庆国谋取了不小利益,却始终在陛下心中及不上你母亲的地位,所以有些因嫉生狂。至于敌人……没有敌人,没有敌人。”陈萍萍轻声反复着,似乎是想说服自己。

  “先执监察院,后掌内库,我想总会有些人会查觉到不对劲。”范闲微笑说道:“您究竟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陈萍萍轻声说道:“你不是想做一位权臣吗?”

  范闲宁静看着陈萍萍的双眼,忽然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您要做些什么。”

  陈萍萍表情不变,微笑说道:“我希望你要一直装作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范闲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对他们没有什么血脉之情,但我仍然不希望看见太多人流血。”

  “还早着。”陈萍萍轻声说道:“而且流血这种事情,往往是愚蠢的人们首先拔出刀子来,想划破别人的脖子,却不小心划到了自己脖子上。”

  范闲微涩一笑,他虽然尊敬并且信任这位老人,但饭总得自己吃,路总得自己走,虽说入京之后一直与这位监察院院长保持着不见面却默契的配合,对方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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