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4卷 北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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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卷 北海雾-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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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王启年请示道:“州军已经退回去了,沧州军不大放心,大人也清楚,上次押司理理回京的事情。”

  范闲微笑道:“不怕,过了沧州,在护送方面反而最安心,担心的只是使团内部的问题。”

  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落下,荒原边际远远的矮丘之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人数约在五百左右,骑兵身上都窗着黑色的盔甲,在黯淡的日光下,透着分阴寒清冽的杀气。

  王启年笑道:“原来黑骑来了,那自然不用操心什么。”

  ……

  一阵风儿刮了过来,吹得地上的石砾缓缓滚动,王启年与范闲二人准备上车往沧州城的方向去。范闲忽然身子一顿,缓缓回头,发现司理理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车边,用一种很惘然的目光看着自己。

  “喊人给司姑娘加件衣棠,越往北越冷了,这春天来的真他妈的晚。”范闲貌似平静地说着,心底却微微颤了一下,这些天他已经很少上司理理的马车。

  王启年有些古怪地看了范闲一眼,招手让属下去办事。使团里备着三位使女,本来就是用来服侍司理理这个北齐皇帝未来女人的,只是前些天范闲一直呆在司理理的车上,所以这三位娃女只能拖在使团车队的后面,一会儿功夫,使女们便来到司理理的身边,给她加了件绛色的披风,劝姑娘回马车上歇息。

  司理理任由她们将披风系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回马车,只是静静地看着范闲,似乎要从范闲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远处的黑色骑兵,近处身着绛色披风的柔弱女子,天上斜斜挂着的淡白日头,这是一幅很美,却很让人心头无力的画面。 

  第四卷北海雾第三十四章向肖恩学习  出了沧州,使团在黑骑军的遥遥护送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往北面前进。北齐国其实并不是在庆国的正北方,而是东北面,两国交界处有一大堆自主无力的诸侯国,在最东面的海边还有这今天下最大的城池,最繁华的海港——东夷城。

  此次使团选择的路线并不经过诸侯国,因为路过的城池越多,越难防范,当然,两国间秘密协议的执行更不可能路过东夷城,万一那位曾经痴呆过的四顾剑忽然发起疯来,惹得三国一通乱战,谁能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使团是沿着荒原北上,然后在大湖处绕道向东,虽然路途稍远了一些,但胜在清静,除了些马贼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强大势力。

  一路沉默,肖恩沉默着,司理理沉默着,就连使团里最重要的人物——范闲也开始沉默起来。每个人的沉默都有自己沉默的理由。

  ……

  范闲将细针从肖恩的手上拔了出来,细细端详着这位老人日见委顿的脸庞。肖恩忽然睁眼,双眸里两道寒光如有实质般地打在范闲的脸上。他微微一笑说道:“晚辈脸皮厚,不怕被人看。”

  “我有个疑问。”肖恩援缓闭上眼睛,“为什么你要用那个布带系住我的胳膊,我能猜到,这种方法可以让我的血管更加突显出来,只是你如此辛苦地将毒液注入我的血管中,有这个必要吗?”

  “有。”范闲微笑着,静脉注射当然要比食物中毒来得快来得猛,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静脉注射的手段,但不代表范闲不会,眼前这位恐怖的肖恩,一般的毒药根本起不了作用,而且真气太过惊人。只要用静脉注射的方法,才会达到效果。

  肖恩皱着眉头,半晌之后忽然说道:“这个手法我有些眼熟,而且我承认,确实很有效果……可惜大概是真的老了,居然忘了是谁。”

  范闲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一丝反应,笑着说道:“肖先生慢慢想吧。”

  ……

  “远方那些骑兵,应该是陈萍萍手下那些黑小儿?”肖恩忽然很平常地说了一句话。

  范闲微微一怔,想到他这辆马车两边无窗。间隔铁板夹层,对方竟然还能知道远处黑骑环峙的状况,真有些神奇,旋即温和应道:“正是黑骑,当年千里突袭,就是现在这队骑兵的先辈。”这说的是很多年以前,陈萍萍率领黑骑从婚礼上生掳肖恩回国。

  那件事情是肖恩此生最大的屈辱,也带给了他无法磨灭的创伤。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杀我?”肖恩又是很寻常的一句话,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这连着几句跳跃性极强的问话。暗含着某种心理上的催眠,如果是寻常人说不定会下意识地堕入圈套之中——但范闲不是寻常人,他略感诧异说道:“什么?”

  肖恩微微一笑,眯着的双眼里淡淡的红色散了出来:“我想。陈萍萍应该是不会愿意我回到北方的。”

  范闲摇头道:“老一辈人的想法,我向来懒得多想。只要做好自己职司就成。”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肖恩静静望着他,缓缓动了动手腕,把沉重的铁链搁在了桌子上。

  “肖先生为何这么说?”

  “一路上同行了很多天,范大人虽然时常在那小姑娘车里逗留,却没有因为贪恋春色而忘了职司。”肖恩淡淡说道:“关键是你每天晨间与深夜里的两次修行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毅力,就算是我当年。也远远不及你。”

  范闲微笑应道:“笨鸟先飞,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成。天赋不够,自然要多练练。”

  肖恩摇摇头:“你的天赋很好。你的实力已经很强,只是你从来没有单独挑战过真正的强者,所以无法激发出你身体内真正的实力。”

  范闲静静地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那双深如古井的双眼,心里不由想到,难道你就是我要独立面对的每一位真正强者?

  出了沧州城,使团便进了定北军的管辖范围。此处一片草原,军营远在百里之外。范闲根本不想与那位九品上的强者燕小乙碰面,使团自然是绕道而行,反正有黑骑沿途保护,想来这天下也没有谁敢来如何。前些日子,曾经有过几拔啸聚山林的山贼派探子前来打探,但远远看到使团与侧前方黑骑的声势,早就吓得退回山中,数月不敢轻出。

  肖恩依然沉默着,司理理也依然沉默着,而且渐渐显出憔悴出来。

  范闲冷漠地看着自己押送的二人,心里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这些天的相处,不知为何,对于司理理倒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一是怜她身世,二是怜她日后遭遇,但范闲自信自己的心志清明,一定不会做出因小失大的举措,如果自己真的与司理理发生什么,那监察院在北齐的计划就会出很大的问题。

  不知道北齐的年轻皇帝是如何知道司理理还是处子。但如果当对方发现司理理已经失身,红袖招计划自然也就无法发挥效用。

  但范闲似乎不大想面对司理理有些惘然的面庞、似乎对于自己的把握也不是那么充分,所以他再也没有上过司理理的马车,反而更多的时候会登上肖恩的马车,从这位看似沉默的老人嘴里,获取一些许多年前的八卦新闻,江湖秘辛,一方面是真的向这位曾经最恐怖的密探头领学习很多知识,另一方面范闲也不想让肖恩有太多的时间安排后手。

  两位老少阴暗人物的对话,随着旅途的前行,随着车外气温的降低,也迷渐由当年的北魏,转向了如今的天下。

  “没有谁能够真正的一统天下。”肖恩看着他,淡淡说道。这些天里,他也逐渐适应了范闲与自己的对话,这个叫做范闲的年轻官员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我国的皇帝陛下曾经有过两次机会。一次是在第三次北伐之后。”范闲皱眉说道:“以庆国当时极盛的军力,完全足以一举北上,消灭北齐。”

  肖恩摇摇头:“虽然那时候我已经在牢里,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但听你这些天的讲解,我想,当初庆国皇帝之所以忽然停步不前,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方面是朝政内部的问题,另一才面就是遇到了某种强大的阻力,让他在取舍之后,觉得贸然北上是一个很冒险的主意。”

  范闲想了想,当时叶家的事情还没有爆发,朝政基本上处在皇帝和母亲属下这拔人的控制之内,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内患。至于外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吓住强大的庆国国家机器?

  “神庙。”肖恩似乎猜到了范闲在想什么、给出了一个参考答案。

  范闲摇摇头:“一个过于虚无飘渺的对象,不足以抵挡住人类的野心或者说是权力欲望,一统天下,四海归一,对于一位皇帝来说,诱惑太过巨大。”

  肖恩微微一笑,承认了他的这个说法:“南北之间,连年征战,就算南庆打挎了齐国,但如果要真正的稳定住局势,消灭所有的复辟力量,至少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更何况,你不要忘记了东夷城……人间九品高手最集中的地方,这股力量虽不足以保家卫国,开疆辟土,但如果是纠结成棍,在四顾剑那白痴的带领下,还真有可能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

  “三角形最稳定,三国鼎足而立,其实也是最稳定的一种架构。”范闲点了点头,“就算三方势力强弱有所差别,但谁想率先打破这种平衡,都最可能受到反噬。”

  “庆国如今的朝廷也是一样。”肖恩看着他,似笑非笑,“皇帝,臣子,还有你口中那位看似疯狂,实则阴险无比的长公主,构成了你所说的三角,谁想率先打破这种平衡,谁就会吃亏。”

  这些天里,范闲也不避讳,讲了一些庆国朝廷里面的事情,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面前这个老人回北齐后能够不死在自己手里,也一定有很多方法知道。

  范闲太阳穴有些隐隐发痛,不知怎的开始想念司理理温柔的手指,轻声说道:“如果大家够聪明,先维持着眼下的平衡再说吧。”

  “不可能。”肖恩看着他,“因为你先动手了,所以对方一定有反应,我敢打赌,如今的京都,早就已经乱成一锅粥,范大人此次送我回北方,倒恰好错过了这场热闹,不免有些可惜。”

  范闲一惊,便开始听着肖恩有些冷漠地开始分析京中的局面。 

  第四卷北海雾第三十五章京中杀人细无声  京都远比北疆温暖,春意早上枝头,催开朵朵花朵。每到夜里,万家灯火闹春桥,十分热闹,十里红烛映花河,万般香艳,正是踏春赏春弄春亵春的好时节。

  但到了白天,京都却有些安静,似乎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有些难禁春困,懒懒地不欲多动,所以街上前没有太多行人。

  晌午时分,一位面带阴沉之色的书生,搀着一位妇人从京都的东城门里走了进来。这二人的表情动作不似母子,也没有去客栈居住,而是直接去了京西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宅子的真正主人,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大夫。

  春困不可档,但可以惊醒。三月中的某日,如同春闱之后的那日般,无来由几道春雷劈过,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降了下来,浸湿了京都里的每一座建筑,每一条小巷。

  在监察院四处从江南索回相关贪官盐商之后,科场弊案终于审结了,除了一位侍郎被判流三千里,其余一共十七位涉案官员都被判了极刑,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而且铁证如山,没有哪方势力敢再多嘴,也没有哪个文臣敢提出丝毫意见。

  礼部尚书郭攸之也判了斩刑,这是庆国开国以来,获死罪的最高级官员,消息一出,朝野震惊,据说连太后都到陛下宫中求情,但是皇帝陛下一番温和言辞之后,又抹了些天子之泪,改成狱中绞刑,留郭尚书全尸,太后方自黯然,不再多言。

  与郭攸之一道赴死的,还有十六位官员。

  ……

  雨点缓缓从天上坠落下来,落在京都平日里最热闹的盐市口地面上,却依然没有驱赶走那些冒雨观刑的京都百姓。

  十六位身着白色刑衣的官员,跪在早已搭好的木台之上。衣上早已是血迹斑斑,想来是受了不少的大刑。这些往日光鲜的官员,如今却是面色丧败,头发胡乱纠结。看着凄惨无比,只是不知道监察院用了什么手段,有些精神强悍些的犯官强自睁开无神的双眼,想在观刑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亲人,嘴唇大张,却始终喊不出话来。

  奉旨监刑的三司与监察院一处代办沐铁坐在蓬台之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沐铁面无表情,但其余的文官们脸上却有些不自在。那些刑台之下待死的犯官,都曾经是他们的同僚,也曾在花舫上一同快活过,在酒桌上一同醉过,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雨水落到盐市口旁边酒楼的屋檐之上,再沿着瓦片边的水道往下汇流,集成一道由天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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