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弘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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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弘治-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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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阵刺痛,缓缓屈身牵她起来,然后强作镇定地走到床前,我低声哽咽着:“爹爹,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女儿还没好好孝敬你呢!你瞧瞧,再过一段日子你的外孙就要出生了…是女儿不孝,这么久没有回来看过你,甚至不曾送你最后一程!”祐樘轻轻拍着我的肩,转而问金氏:“岳父大人什么病?走的时候是否痛苦?”金氏抽泣着说:“之前昏倒过几次,大夫说是脑血淤积不通,今日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在书房突然就连着椅子倒下了,这一倒就再也没有醒…”我心知应该是脑溢血吧,这病在古代根本没法治!祐樘安慰着说:“岳父大人走得突然,岳母还请节哀!”转而对萧敬说:“吩咐下去,岳父大人的后事要好好操办!”



待父亲的遗体移至灵堂之后,我便与祐樘回宫了。嫁做人妇,一切随夫,更何况我嫁的是皇家,所以还是得一切以皇宫的事为主。**很多事情等着我去打理,况且现在身怀六甲,多有不便,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回去守灵。父亲这一走,整个家就是甩给我了,就像父皇当初将整个天下甩给祐樘一样。两个弟弟还未成家,我这做大姐的想不管都不行,但是一旦直接管起来,就上升到外戚的问题,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朝中事务繁琐,江南和南京的灾情刚刚缓和,我和祐樘还没完全缓过神儿来,这事儿对我们而言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第九十七章 真命天子



 父亲张峦一死,佑樘为表哀悼,立即追封他为昌国公,弟弟鹤龄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被封为寿宁侯,延龄也被封为建昌侯。对于此事,我不便再多加阻拦,但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特别是鹤龄,以他那张狂的性子,不学无术不要紧,怕的就是他仗着我的地位在外胡来。日后的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钦天监李华很会看风水,曾经被父皇革职,佑樘让他帮父亲选择坟地,并准备让他官复原职。这事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内阁大学士徐溥却立即上疏反对,还一再强调说此事不符礼仪,一边是凝重有度的得力老臣,一面是我,这让佑樘有点为难。我见父亲已经被追封,而且两个弟弟也都已经封侯,没必要将娘家的事弄得太张扬,便主动提出让佑樘收回成命。经我再三解释和劝说,佑樘同意此事作罢,但仍然坚持要在兴济故里为张家立家庙。



九月中旬以后,整个乾清宫的人都绷紧了神经,所有宝宝用品一应俱全,只等着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了。佑杬、清然、顾昂和李骏霄都会经常来看我,每次过来都会瞅着我的肚子说:“怎么还没生?这日子也该到了!”我无奈地笑道:“他是怕日后调皮我会踢他,所以想在我肚子里多踢上几日吧!”



二十三日的中午,佑樘上朝后我便在厅堂闲坐,晚棠将她新绣的一双小鞋递给我看,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欣赏,不禁感叹:“实在是太可爱了,不知道我们小的时候是不是也穿这么小的鞋子…”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不对劲儿了,秋罗见我的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便急忙上前询问:“娘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晚棠和西玫等宫女也都围了过来,我蹙着眉说:“肚子开始胀疼了…”秋罗她们又惊又喜又急,晚棠对身边的宫女们吩咐道:“快,扶娘娘回房!秋罗,你去请稳婆,西玫,你去请皇上回来,你们三个负责通知下去,该烧水的烧水,该熬汤的熬汤…”我被搀扶着艰难地躺到床上,感觉腹部在一阵阵地变硬,而且有一种坠胀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又不那么疼了。我紧握着晚棠的手问:“怎么又不疼了?不是要生了吗?”她有点尴尬地说:“奴婢也不太清楚,秋罗应该知道,你先缓缓,别担心!”



片刻之后,肚子又开始疼,我顿时充满了恐惧,这要疼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佑樘很快就赶回来了,满眼焦急地抚上我的脸,“锦儿,疼得厉害吗?”我吃力地点点头,“比刚才疼得厉害了…”此时稳婆也赶至榻前,秋罗替我把脉以后,禀告道:“皇上,娘娘的脉象过快,应该是要生了!”稳婆向我询问一些症状,然后颇为镇定地说:“还没到时候,等羊水流出来就快了!”佑樘会意地点点头,继而安慰我道:“锦儿,不要怕,我就在这儿陪着你!”我勉强地笑了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阵痛持续袭来,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我感觉有液体从体内流出,稳婆检查说是已经见红了,但是量并不大,还得继续等下去。我只能由她们喂进一些清汤,然后接着忍受煎熬。佑樘一夜没睡,一直陪在床前守着我,第二日,李骏霄和顾昂闻讯也赶过来了,但我还是处在阵痛之中,而且疼得越来越厉害,就差没在床上乱翻乱滚了。大概是午时的时候,羊水终于破了,稳婆端了碗红参乌鸡汤给我催生,我依照她的吩咐全部喝下,果然,没多久就开始猛疼了,我双手将丝褥攥得死紧,额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佑樘焦急地替我擦汗,“锦儿,坚持住啊!”



稳婆对佑樘说:“皇上,娘娘要生了,请您回避!”佑樘怕耽搁稳婆接生,便起身离开,“锦儿,我就在外面,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喊我!”我闷闷地点点头,仍然在床上挣扎,我用暗哑的声音问稳婆:“这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到时候?!”稳婆非常严肃地说:“娘娘,就快了,呆会儿无论多疼一定不能昏过去,一定要挺住了!如果羊水流尽,孩子还未出来就有危险了!”半个多时辰以后,伴着疼痛,羊水已经渐渐流出来了很多,腹中上面一截像是空了一般,下面却胀得生疼,可能是宝宝迫不及待要挣着出来了。稳婆一直在旁边催促,“使力,再使力!”我疼了一天一夜,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虽然一再用力却还是不见稳婆说看到孩子之内的话,她似乎只会说使力两个字。



许久之后,我疼得撕声裂肺地大叫:“佑樘,佑樘…我生不出来…好疼啊…”佑樘焦急地大声回应道:“锦儿,坚持住!我来陪你!”晚棠和秋罗在门口一把拦住佑樘,“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见不得晦气啊!这样会有病痛之灾的!”佑樘厉喝道:“朕的女人在里面挣扎,还容不得朕去看看了?!让开!”说着他就径直闯了进来,他来到床前握住我的手,“锦儿,你要坚持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只顾抓紧他的手使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得坚持住,如果不生出来的话,我和孩子都得死!苜蓿,师傅,娘,你们快帮帮我吧!



我鼓足勇气使出十成的力气,稳婆坐在床尾,忽然惊叫道:“出来了,看得见脑袋了,快,再使力!不能昏过去,千万不能昏过去!”我呼呼地喘着气,疲劳至极,感觉马上就能睡着,眼睛已经闭上了,旁边的声音都恍如隔了几层屏障,好想睡过去,佑樘紧张地喊道:“锦儿,锦儿,不要昏过去!孩子已经快出来了!你听到没有?!”佑樘的话让我顿时清醒不少,我不能昏,一旦昏过去丢的可是两条命!我咬紧牙关继续使力,指甲都掐进佑樘的手心了,连续几度使力,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我霎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眼睛一闭便不省人事。迷迷糊糊听到佑樘在大声喊我,又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渐渐都变得不真切了,我真的累极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佑樘正在榻前焦急地晃来晃去,看到我醒了急忙跑到跟前,“锦儿,你吓死我了!前日大出血差点就有性命之忧,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浑身瘫软无力,扫视四周,发现我身上的衣裳和床上的丝褥都早已换了新的,我微微扬起嘴角,佑樘俯身在我额上落下一吻,“锦儿,你给我生的真是儿子,可爱极了,她们都说长得像我!现在在隔壁暖阁里头由奶娘看着呢!”我无比欣慰地笑了,想要说话却仍是很难发出声音,佑樘抚着我的脸说:“不要说话,我让奶娘把孩子抱来给你看看!”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佑樘一声令下,晚棠、秋罗和奶娘都进来了,我看着奶娘怀里的孩子无比激动。佑樘上前僵硬地把孩子接过来,就像当初在福济堂里给自己洗脸一般生疏,我不禁好笑,他将孩子放在我身边,我侧身瞅着那红通通的小脸,忽然冒出一句话,“怎么这么丑?”他们听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佑樘无奈地笑道:“稳婆说小孩子出生都是这样的,过些日子就没有皱纹了!你瞧瞧,这眼睛,这鼻子,跟我像极了,但这粉扑扑的小嘴儿却是像你!”我仔细一看,倒真是的,这回生了个小樘樘了!



佑樘兴奋地说:“你绝对想不到这小家伙的生辰有多巧!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申时,也就是辛亥年,甲戌月,丁酉日,申时。如果按照时、日、月、年的顺序读,就与地支中的“申、酉、戌、亥”的顺序巧合,在命理上称为“贯如连珠”,主大富大贵,与太祖的生辰颇为相似,而且你那日梦见白龙入腹,白者主西,为兵像,也就是说他也会像太祖一样文武兼通!我给他取名为照,即为阳光照耀之意,他的辈份又为厚字,所以他就叫朱厚照!”我听着佑樘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不禁骇然,晚棠笑着说:“娘娘,小皇子的生辰确实罕见,实乃真命天子啊!”我想起李阙说的话,这孩子还真是衔着金汤匙出生,一落地就是嫡长子,如此就更不能把他给宠坏了!



第九十八章 郑旺妖言



 皇子诞生,宫中立刻传出喜讯,佑樘拟旨诏告天下,普天同庆,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是老天似乎总是不甘心让我太快活。



负责喂养孩子的奶娘名叫苏彩,是晚棠亲自挑选出来的,她身量苗条,肌肤白皙,眉清目秀,奶汁稠厚,只有19岁,据说是因为她刚生的第二胎夭折,迫于生计才入宫参选奶娘。佑樘坚持不让我亲自喂孩子,还让晚棠和秋罗给我做思想工作,直到我亲眼看到苏彩因为奶嘴堵塞痛得死去活来的那一幕,我才被迫妥协。



一个多月后,经过晚棠和秋罗等人的精心料理,我的身体复原很快,心情也非常舒畅。这一日,佑樘一下朝就来暖阁找我,我正抱着孩子,佑樘却从背后忽然抱住我,苏彩和宫女们都自觉地退了出去,我佯怒嗔道:“我这抱着孩子呢!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佑樘悠然一笑,“自己屋里,有什么好顾忌的,你有空也要多出去转转,不要总是呆在这暖阁,来,让我抱抱照儿!”我将照儿递给他,他倒也是像模像样地抱了起来,我不禁笑道:“之前怎么看你抱宝宝都像是拿东西,现在倒是有点味道了!”他笑吟吟地说:“初为人父,在所难免的,你到现在还不是个小孩子心性?!你瞧瞧,他现在是越长越像我了!”



现在的照儿早已没有胎皱,一头柔发黑得发亮,脸上光洁白皙,稚嫩的皮肤让人看了就想咬两口,宽而长的眉迹都显出了,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水盈盈的,粉扑扑的小嘴儿一张一翕十分惹人喜爱,我看着他又长又黑的睫毛,徐徐地说:“佑樘,我总觉得他漂亮得像个女孩儿,但这两条眉毛却是气势十足,发起脾气来任谁也哄不住,说要吃就得吃,说要睡谁也吵不醒,哭起来嗓门比我还大!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小家伙吃饱了也不吵,躺在佑樘怀里直直地看自己的爹,像是认人一样。



佑樘携我在旁边坐下,浅笑道:“我小的时候一哭起来也是谁都哄不住,但我没他这么幸运,我从小被藏在安乐堂,连娘都不能经常陪在身边。那时张敏和吴皇后怕我被万贵妃的人发现,连头发都从来没有给我剪过,一直到六岁跟父皇相认的时候,我的头发已经长到及地,看起来就像个女孩儿,但是父皇第一次看到我就激动万分地说‘像朕啊!是朕的儿子啊!’这一幕我还清楚地记得。”佑樘儿时的事我大致都知道,但这件事却从没听说过,我笑嘻嘻地说:“我已经生了一个小樘樘,以后我还得生个长得像我的小秀秀!”“只要你不怕辛苦,生多少我都愿意配合!”他正戏谑着腾出一只手,准备来刮我的鼻子,却突然停在了空中,低头一看,明黄色长衫的下沿跟下雨似的直流,他万般无奈地唏嘘一声,“又得换衣裳了!”我哈哈大笑地接过照儿,“小祖宗,你可真是逮着时候了!”



自从照儿出生,我这乾清宫几乎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天天都有人前来请安,清然更是整天整天地跑来哄小皇侄。虽然我将大部分时间都分给了孩子,但是朝中和娘家的事我还是没有忘记,林义仍然时常给我带来很多有用的消息,而李骏霄的消息总是来得更快更准。



用过午膳,佑樘便上午朝去了,李骏霄上门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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