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弘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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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弘治-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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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驻守全国的兵力大致有五百个卫,每个卫都有五千多人,也就是说全国有接近三百万的官兵。它们由五个大都督府指挥,而京城及其附近则全部都是禁卫军,所有的京畿卫大概有七十个,也就是三十五万人,这些人以及锦衣卫都可由佑樘直接调遣。北方边境的九边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指挥机构,兵力也有三十多万,而且实力强于地方兵,他们又分为步兵、骑兵和火器兵。光是步兵就可分为长兵、短兵和系兵,而长兵又可分为刺兵、勾兵、砍兵、铲兵、叉兵、镋兵、筅兵和火兵等等,使用的刀枪剑锏各具特色。但是蒙古最厉害的就是骑兵,所以我朝的骑兵和火器兵就显得尤为重要。



佑樘不惜花费巨资命人修筑边防,改造武器,在刘大厦的统领下,杰出之士创造出许多新型的攻击和防御武器,有效的战术和阵法也都横空出世。小王子的部落擅长骑射,我朝就先派火器兵使用霹雳炮、炮车以及突火枪远攻,打到近处,就派身着锁子甲的骑兵上前斩杀,接着就派出手执铁索钩和铜瓜锤的系兵,他们出场主要就是攻马,马翻人必仰,最后手执利器的步兵按照严格的阵法围攻,一举就能将敌人歼灭。虽然我朝面对小王子的侵犯是屡战屡胜,但他们打的是游击战,我们的将士只能时时严守,丝毫不敢懈怠。



战争只要一起,无论胜败,绝对免不了伤亡。六月底,蒙古鞑靼的郭勒津旗旗主火筛进军大同,当地的都指挥使郑瑀力率军抗敌,不幸身亡,虽然仗是打赢了,但我朝的指挥官却战死了,可想而知士兵伤亡有多惨重。禀告军情的人退下以后,佑樘沉默良久,不发一言,我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知应该如何劝慰。天下是他的责任和使命,我不能叫他别担心,但是他担心的话,身体就更好不了,这组矛盾我始终都化解不了。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徐徐道:“锦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解其意,但我知道他已经尽他最大努力了,他为天下苍生几乎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你没错,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他继而说道:“我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崇尚儒学,秉持仁义和孝道,厌恶战争和纷乱,对于迤北小王子的屡次犯边我都一再容忍,若是我早在当年就发兵剿灭整个蒙古,现在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我闻言不禁蹙眉,原来他说的就是这个,蒙古人的强大是历史的必然趋势,谁也无力阻挡,若不是如此,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朱由检也不用上吊自尽,明朝也不会被清朝所取代。



“佑樘,你从来就没错,当初政局昏暗,民生凋敝,发展经济都来不及,若是仓惶调兵作战,不知该要死伤多少百姓!再者说,迤北小王子还只是蒙古三大部的鞑靼部中一族,想要剿灭整个蒙古必定是两败俱伤,就算咱们赢了,光是修整房屋,复兴经济就得需要数年!如今蒙古的强大乃是大势所趋,咱们只能尽力守住疆土,不能倾军剿灭啊!”佑樘缓缓看向我,伸手抚上我的脸颊,“你说的也有道理,即便现在我不打他们,照儿将来也必定会打!”我握着他的手说:“所以你要养好身子,多教教照儿!”他缓缓一笑,点了点头。



第一一九章 大势将去



 大同一战之后,佑樘调命工部侍郎和通政司紧急补筑边防要塞,又从国库拨出巨资,派都御使前去分理军饷,抚恤伤亡军属,如此一来,边务得以妥善解决,百姓也再次获得安定。佑樘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能由我搀着四处走走,可一旦恶化起来就是连续几日卧床不起。朝中事务虽有内阁大臣和照儿分担,但还是免不了佑樘操心的份儿。



十二月底,琉球、撒马儿罕、哈密和乌斯藏向我朝入贡以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这是我在皇宫内度过的第十八个新年,然而我却不知,这其实也是最后一个。佑樘在这段时间身体明显好转,大年三十那日还亲自主持了隆重的皇家盛宴,这让我一度以为他的身体很快就能痊愈,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弘治十八年正月初,浓浓的年味还未散去,北边战火的硝烟已经传来,迤北小王子倾军南下,集合所有部落围攻宁夏灵州。我朝将士虽仍然戍守在边,但过年期间难免军心涣散,而且此时天气严寒,不利作战。正在我们担忧之际,灵州又传来急报,小王子已经全军侵入花马池,众多敌军在韦州和环县两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久又进一步攻陷清水营。佑樘紧急调遣户兵工三部要员前去宁夏,军饷、兵力和边防三管齐下,终于成功御敌,但是战火的硝烟带给百姓的只有无尽的灾难。



此事虽然平息,可佑樘的病情却再次恶化。喂他喝过药后,他便躺在床上沉思,我缓缓启唇道:“佑樘,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已经说了几百上千遍,除此之外我也不知应该如何劝慰。他的意志力一直很强,即使病得再厉害也会为我挤出一丝微笑,这次也是一样,他轻轻扬起嘴角道:“改日陪我去趟奉天门,朝中事务虽有重臣打理,有些事,我不御驾还是不行!”我心知他是说灵州一战之事,若不是官兵懈怠,抚恤不当,也绝对不会让小王子有可趁之机。



我微微笑道:“好,等你好点了就去!你现在要睡吗?”他摇了摇头,削瘦的脸颊漾起笑容,“不,我想听你抚琴,现在你弹给我听,等我好了再弹给你听。”我凑到他面前笑着说:“要听多久都行,但你必须还我,不准耍赖!”他浅笑着点点头,我轻轻亲吻他的额,然后吩咐绿萼道:“将丝桐取来。”她很快就在榻前为我摆好丝桐,我落座抚琴,还是先弹一曲高山流水,佑樘躺在床上,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接着又弹了一曲闲云野鹤,佑樘的表情却有些变化,若有所思的样子,曲毕,他徐徐开口道:“锦儿,你自从嫁给我,可曾想过离开皇宫?”我款款走至榻前,嫣然一笑道:“刚嫁给你的时候的确想逃,但后来爱你爱得无法自拔,我便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无论风雨,我都会跟你一起走下去,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深宫!”他深发感叹道:“如果我不是皇帝该有多好,我多想跟你一起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就像我们在瑶族的时候一样无忧无虑······”



二月十五,戊辰日,佑樘召集文武百官于奉天门。我扶着他缓缓登往城楼,我们立在城楼之上,俯瞰群臣,响彻皇宫的山呼让我再次想起了当年的登基大典。佑樘的玄黑大氅与我的樱红斗篷迎风飘扬,佑樘当年所作的泰山临眺图,描画的正是现在这番雄姿。



怀恩和萧敬用那尖细的嗓音宣布各项重要事宜之后,佑樘特地对户兵工三部的人亲自发话道:“如今北边蒙古势力日益强大,而我朝户口、军伍日益亏损!灵州一战,并非全然疏于防范,此皆官司抚恤无方、因仍苟且所致!朕且尚在,尔等岂敢欺朕不豫,擅离职守,懈怠要务,涂炭万民?!”百官一齐叩首道:“臣等不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见佑樘的情绪又上来了,连忙提醒着唤了一声:“佑樘!”他徐徐平静下来,继而宣布道:“即日起,朕命吏部尚书马文升再次整饬吏治,剔除弊政,失职者当罚,尸位素餐者当免!”“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到乾清宫后,佑樘急剧的咳嗽再次引起吐血,樱红的血花噗溅在红黑相间的地毯上,我连忙扶他坐到床沿。晚棠端水过来给他漱口,其他的宫女进来清理地毯,我则是为他宽衣,“佑樘,现在天气尚寒,咱们不要再出去了!”他睡下以后,浅笑着说:“如今也没什么大事了,放心吧!”刚刚为他盖好被褥,萧敬就通传道:“皇上,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求见!”我答话道:“让他们晚点再来,皇上不舒服,需要休息!”佑樘摇摇头道:“让他们进来吧,我现在睡不着。”我迟疑地看了他半响,最后还是顺从地点点头。佑樘每次在暖阁召见重臣,我都自觉回避,目前形势特殊,若是我守在旁边,恐怕言官们就不只是说我骄纵了。鹤龄和延龄我也一直盯得很紧,不敢有丝毫懈怠,万一被人说成**干政,外戚专权就不好收拾了。



用晚膳的时候,我还是照例喂桂花粥给佑樘吃,他靠坐在床上,笑吟吟地任由我喂食,我好奇地问:“你笑什么?”他好笑地说:“当年你被万喜绑架,弄得浑身是伤,我也是这么喂你,而且也是喂的桂花粥!”我凑上去亲吻他的唇,坏笑道:“你当初就是这么占我便宜的!”他闻言呵呵直笑,“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注定就是我的女人,提前占点便宜也无妨!”难得他心情舒畅,应该是又与李东阳他们商议了什么明智的决策,我接着给他喂粥,“吃完再说,待会儿全凉了!”



喂完之后,他忽然问道:“照儿的亲事是不是得留意一下了?”我闻言一惊,“他才十四岁,太早了太早了!”佑樘不禁好笑地说:“按规矩,去年就该找人教他男女之事了。”“这个···我暗中看看哪家有合适的姑娘吧,但是现在不能教他,成亲之前再教便是!”佑樘接着说:“照儿生性爱玩,虽然一直表现不错,但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像我一样只守着你一人,你说得有道理,还是晚点再教为好!”我思索着说:“照儿平日练习骑射倒也无妨,但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得空就喜欢捉蟋蟀、踢毽球。若不是你将政务强加于他,恐怕他还跟那几个小太监混在一起摔跤玩!”“明日我找他好好谈谈,你也别太操心!”我会意地点点头。



就寝之后,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偎在佑樘怀里,抱着他的腰,感觉又削瘦不少,伸手抚上他的胸膛,突出的肋骨竟然硌手,“佑樘,你又瘦了!是不是吃得太清淡了?明日让御膳房给你炖点药膳吧!”他轻轻笑了笑,“你喂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禁嫣然一笑道:“那你若是再瘦了可就是我的责任啊!”他搂着我的腰紧了紧,我娇笑着吻上他的唇,温柔而缠绵,他将我搂得更紧,徐徐开始褪我的亵衣。正是激情高涨之时,他豁然将我推开,转过身就噗出一口鲜血,我连忙爬起来,紧张地拍着他的背,“佑樘!佑樘!”吐完血他就开始急剧地咳嗽,我胡乱裹上衣衫就喊:“来人!”四个守夜的宫女闻声赶来,匆匆清理了血污,又端水给佑樘漱了口,我急忙跑去取了一块参片给他衔在嘴里。



阵阵咳嗽渐渐平息,佑樘胸口还在急剧地起伏着,我替他盖好被褥,自己也钻了进去,“佑樘,是我不懂事,我都忘了你的病还没好····”佑樘浅浅一笑,“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我掖好被子便乖乖窝在他怀里,“你要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想要怎样都行,睡吧,明日再让太医来瞧瞧!”“好。”他虽然一直都说没事,但吐血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即便心情不错,病情也还是在逐渐恶化,难道真是大势将去了?白天可以一直盯着他,我最害怕的就是晚上,我总担心一觉醒来就唤不醒他,随着他病情的恶化,我的睡眠也是越来越差。



第一二零章 命悬一线



 两个多月之后,四月三十,也就是甲申日,真正让我提心吊胆的时候果然还是到了。



响午时分,我搀着祐樘在寝殿内走了两圈,第二圈还未走完,他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竟直挺挺地遽然倒地。我根本没来得及拉住他,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我顿时就懵了,完全手足无措,他这一倒,好像我整个世界也随之坍塌。直到旁边的几个太监将他抬去床上,我还楞在原地发呆,晚棠急忙命人去传太医,继而催促道:“娘娘,快进去看看!皇上···”我感觉整颗心已经将胸腔撞击得麻木,四肢虚浮地走进暖阁,祐樘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他之前无论如何头晕或是吐血都不会像这样突然昏倒,这让我完全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我再也经不起死别的折磨了!



我缓缓走上榻前,祐樘嘴唇紧抿,面色惨白,双颊凹陷,颧骨微突,曾经好看的轮廓尚在,但摄人心魂的笑容已被尽数湮灭,取而代之的只有了无生气的沉睡。我几近颤抖地拂上他削瘦的脸颊,“祐樘,你说了你不会倒下的,你要我信你,我信了,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躺久了会腰酸背痛的···”我噙着眼泪一直说着,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好在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娘娘,太医到了!”绿萼在门口喊道,我速速起身,“传他们进来!”“是!”六七个太医匆匆来到榻前,两个太医把脉以后凑在一起怯怯私语,另外几个太医也都上前请脉,之后竟然也是凑在一块儿嘀咕,我不禁勃然大怒,“有话就说!嘀咕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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