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忧伤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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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忧伤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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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的秋天我结识了我后来的兄弟兼灰颜知已凌宇,一个曾经一次又一次陪我哭泣的人。秋天是北京最美丽的季节,黄昏是秋天最迷人的时刻。午后的斜阳把北京街道两旁白杨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吹拂着悲凉的心。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凌宇就一人静静的躺地街道旁边的长条椅上,两手伸开,仰望着北京并不怎么蔚蓝的天空,天空有飞鸟飞过,却没有痕迹。脸上布满秋天的色彩,叼着一根廉价的香烟,就那么躺着,看稀稀拉拉的过客和一辆又一辆没完没了的公交车。整个人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凌宇向我打招呼,我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心里没有一点隔阂,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一天。
  我并不是一个怎么爱烟味的人,但我对凌宇此刻这种吸烟的状态和姿态抱有一种欣赏的目光,很大程度上是他对一个还算陌生人的我的坦诚和信任。凌宇摁灭最后一根烟头,弹指一挥,烟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果皮箱里。人就像一根烟头,即使燃尽了一生的辉煌,也逃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凌宇长叹一口气,吐出这名沧桑的话语,然后继续仰着头,望着天。我知道凌宇是想抑制自己的泪水不掉下来,我看见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我不知道我这次走进大学是不是一个错误。两年前我考上一般本科没上,一年后考上重点本科却被医院诊断为大三阳没有资格上,现在上了一般本科,我弟弟却因为为交不起学费而过早的踏入了社会······我半个月以前就已经来到了这所大学,那段日子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空荡荡的校园游荡,常常一个人坐在这条长椅上,用劣质的香烟麻醉自己,数一辆又一辆匆匆而过的大巴,直到大滴大滴的眼泪流到我的心里······
  我是一个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旅行的人,我是一个耐心而真诚的倾听者,但我却不是一个很好的劝慰者。凌宇的倾诉触动了我伤感的心,我可以陪他一起哭泣,可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语。多年以后我和凌宇一起回忆这个场景时,我懊悔不已,但凌宇却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他说,你一定听过这个故事,一只野兽遭到了袭击,受了重伤,一个人躲在洞里舔自己的伤口并不伤心,而当它的亲朋好友嘘寒问暖时,它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那个时候你陪在我身边保持沉默其实是医治我的心灵创伤的最好的方法,至少那一刻我不会感到孤独。如果你安慰我,我会更加难过,我几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我只在你的面前流过泪。如果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流泪,那么那个人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事实上从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做我的兄弟了。我相信我的直觉,你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人。
 

  2001年的秋天我认识的新朋友还有never。。never是他的英文名也是他的网名,这个名字给我最初的印象是一无所有或者永远不,永远得不到什么的意思,但事实上他是我们宿舍第一个拥有四大件的阔佬。手机、CD机、电脑、女朋友一样不缺。never胖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幅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虑。never远在海南的天涯海角,和他的父母花了几个小时就飞到了北京。Never告诉我,他下飞机说的第一名话就是,北京怎么还没有我们的三亚漂亮。never的一家人出现我们宿舍的时候引起过一阵小小的骚动,他的爸妈都带着墨镜,休息的时候也不曾见他们取下来,以至于走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never的父母长得是什么样子,或许高贵的人从来不曾把自己的脸面轻易示人。后来never向我解释,他们那里每个人都有戴墨镜的习惯,因为阳光太强烈。我问他为什么不戴,他诡秘的一笑,这个就好比你们湖南人都爱吃辣椒但你却不爱吃一样。我觉得戴眼镜是一种负担,我是个爱动的人,总感觉要掉下来似的。你认为我近视吗?肯定不会,其实我的近视度数高得吓人,八百,只是我戴了隐形眼镜。
  never刚到大学的那一阵子,对大学的生活有点不知所措,做什么事都要我陪着他。他坦言告诉我,我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在家里过惯了娇生惯养的生活,所以对大学这种独立自主的生活不能很快适应,尤其是这几天,我吃不下饭,总是想家,恨不得马上回去不上大学了。然后他又问我,你想家吗?那一刻我又怔住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像对祥善那样对他说我没家,这一次我没有说,我保持沉默,我为什么要别人分享我的痛苦呢?可是当never把我一个人遗留在阳台上的时候,我的泪水又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泪水,我常常想,假如有一天我没有眼泪了,那么这一天也应该是西湖水干雷锋塔倒的日子。
  2001年的秋天我结识了很多的朋友,冰其、鸿影、真水无香等等。我不寂寞,我却很难过,我不荒芜,却很孤独,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将会是我一天最难过的时候,虽然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但我知道那种难过是那么的真实。我的生活没有白天,白天我把它当做黑夜来过,更何况是黑夜呢?在黑夜里,我是一个忧伤的孩子,我徘徊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找不到方向了,然后就哭了。我常常想让自己长大,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要哭,不要哭啊,一切会好起来的,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每当午夜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然后慢慢的入眠,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无法用它来寻找光明。
  
  3
  我的军训如期而至。
  我的可怕的军训如期而至。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敢回忆我的军训,每当运动进行曲这首振奋人心的曲子无意间飘进我的耳朵时,我的心会一阵痉孪,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痛。我敢说,那种感觉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真切的体验到。那一段日子仿佛一场梦,漫长而恐惧,梦醒的时候我大汗淋漓,心力交瘁,却依然脆弱不堪。
  我是一个孩子,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感到害怕,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安静我寻找自我。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任性的表达自己,三个人的时候我只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四个人的时候我只好保持沉默。我是一个孩子,他们都是大人,在大人面前小孩子没有说话的权利。
  军训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三个人,而是一大堆一大堆人,在一大堆一大堆大人面前,像我这么一个孩子很容易被淹没得无影无踪。所以逃避是我唯一的出路。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大地在冒着蒸气,肆虐的狂风刮起漫漫尘土,尘土侵袭着我们干燥的肌肤。永远是几个单调的动作,重复了一千遍一万遍,却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张张扭曲的脸,一声声苍白的抱怨,永无休止的喝令,用心良苦的教官恨铁不成钢。每一次筋疲力尽之后,我们的内心也同样乏力委靡,躺在滚烫的大地上再也不想起来。每一次短暂的休息,一大群人涌上饮水机大口大口的灌水,每当这个时候,祥善总是快速的跑过去,拿两个一次性杯子,装满水,然后快步走回来,一杯给我,一杯给他自己,然后我们两个一饮而尽。每一次我想去的时候,祥善总是抢先一步,拦住我,不准我去,你坐在这休息,我去!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而我竟然就听他的话了。望着他奔跑的背影,我的心里默默的流泪。有一次很久不见他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不是水,而是一支冰棍,他笑了一下说,水被抢光了,我给你买了一支冰棍,你快吃,吃多少算多少,马上就要上操了。冰棍在阳光的爆晒下已经融化了,清澈的冰汁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我知道那是我的眼泪。
  整个军训我的兄弟们给了我很多的关怀,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鼓励,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过那段如梦魇般的日子。never由于身体较胖的原因被教官赦免,适当的参加几次训练就够了,条件是不参加训练的时候要做一些义务活动。所以当我们休息的时候就看见never一个人挥着高压水龙头不亦乐乎的给冒着热气的操场灌水,偶尔有几个女生尖叫着跑过。never总共只参加过两次军训,开始的时候一次,结束的时候一次,他说这叫有始有终。每次never的到来总是能给我干涸的心田几许快乐的源泉,和他在一起他总能把你逗得哈哈大笑,尽管每次笑过之后我的内心依然充满忧伤。我总是叹着气跟他说军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总是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忍着点,黎明就在眼前呢!然后自己就说,不行了,我得撤了。说完就一摇一摆的走了,半路中还回过头来对我大喊,兄弟,坚持住啊,我下次再来看你。
  与never不同的是,艾怜倒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其实艾怜也可以像never一样请假的,因为他也是肥猫一族。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说,我虽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但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我一定也要做到,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豪情,这一点倒是我十分欣赏的。
 

  艾怜就排在我前面,他的动作十分别扭,我站在他的后面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发笑,虽然自已的动作也不怎么标准。尤其是踢正步的时候,我把注意力都集中艾怜的身上了,以至于我的速度要么跟不上要么就太快了,跟不上被后面的人踢着也就算了,太快了就踢到了艾怜,艾怜就哇哇大叫,像女生似的,踢到我了,又踢着到我了!一点也不给我留情面,为此我没少挨教官训。比较严重的一次是教官罚我站一个小时的军姿。那一刻我有点恨艾怜,艾怜却跑来向我道歉,哭着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阿文,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你以后踢我再也不叫了。其实我也知道艾怜不是有心的,怪就怪他那让人忍不住发笑的动作。后来,我仍然时不时地踢到他,他再也没叫了。仅仅有一次,他习惯性的叫出了声,但他马上改了口,说教官,我脚抽筋了,然后就顺势歪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我不曾想到艾怜这么会演戏,他说还不是为了你嘛。呵呵,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每次休息的时候,艾怜总是靠在我的肩膀上没完没了的叫累啊累,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参加第二次军训了,然后脱了鞋,也不管臭不臭,一边揉他的脚一边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看见祥善递水给我喝,总是万千感慨的对我说,阿文,我好羡慕你啊!为什么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阿文,你以后也这样对我好不好?我说好啊。他又妄自尊大,那你现在去给我打一壶水来好不好。我说好啊。然后我就去给他打水,回来的时候艾怜换了一副伤感的表情。我看见他清澈的眸子一直盯着我看,里面有股温热的东西在滚动。我把水递给他,说这么大人了还哭啊!艾怜说,谁说我哭了啊!有一粒沙子掉进我的眼睛里,我揉啊揉沙子没揉出来却把眼泪揉出来了。然后他又换了一副嬉皮笑脸,阿文,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我叫你去打就去打啊!其实我一点也不渴,哈哈,我是在逗你玩呢?
  北京这几天没完没了的沙风暴天气激怒了天公,几声响雷就炸出了一刻钟的倾盆大雨。北京是很少下雨的,所以当豆大的雨点狠狠的砸下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阳台去观看这场声势浩大的协阵雨,一种下坠的快感自心底蔓延,冰凉的气息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想不到北京秋天的雨天竟然这么冷。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兄弟,凌宇,我很想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凌宇,下雨了,你的心情还好吗?
  凌宇没有参加我们的军训,因为他的肝病还没有痊愈,也因为这虽然是同一个班但他却不得不暂住在离我们公寓几百米远的小平房里。小平房偏僻、阴暗、潮湿,凌宇的心情也终日不见阳光。每次军训结束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的走进凌宇的小平房,看一看凌宇。每次我进来的时候总是先把所有的窗户打开,然后我就看见凌宇斜斜的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抽着烟。每当这个时候,凌宇总是对我说,每当你离开的时候,我就会把所有的窗户关掉,我不需要阳光,我要大片大片的黑暗把我笼罩,让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然后一个人在黑暗中大滴大滴的流泪。我说,凌宇,你绝望了吗?如果没有就不要折磨自己了,明知道抽烟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抽那么多呢?凌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绝望,但我知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为什么学校还要把我隔离呢?不知道你是否看见过我,好几次我偷偷的溜出来,一个人站在看台上远远地看你们军训,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和你们隔了一个世纪,我被这个世纪遗忘在了上个世纪。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本来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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