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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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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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秉初笑眯眯道:“那我就放心地睡觉去了。”

    又过了两天,徐氏便带着颜秉初姐弟俩去趟外祖家。

    颜秉初的外祖父徐晋安致仕前是翰林大学士,徐氏的亲哥哥徐恭任了两浙学政。徐家也算的上是两浙的名门,书香传家,极是清贵。

    徐府距颜府没有多远,就十来里路,不一会儿就到了。

    因早传了信,门口有人候着。

    徐氏带着颜秉初在二门下了车,徐恭带着夫人李氏在二门迎着几年不见的妹妹,几人都红了眼眶,接着去了正院见了两个老人,老夫人不免又是一场哭。

    “头两天接到信就一直盼着,姑奶奶总算是来了。”李氏在一旁劝道,“如今可好了,姑奶奶在临安还要住上一阵子,母亲就别哭了。”

    又说了几遍,母女两人方才止住了泪,一旁就有小丫鬟打水端盆来伺候着净了面。

    徐晋安坐在椅子上,招手唤了颜秉初姐弟过去,细细问了两人上学的事情,都念了些什么书,听闻颜秉初小小年纪已升到乙苑,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连连道好:“这才是我徐某人的孙女”

    竟是直接当成嫡亲的孙女来看了。

    兴致上来又要考校她的功课,被徐老妇人嗔了一眼:“你要念文章就自己一个人念去,别把我的乖孙女给吓得下回不肯再来了”

    被徐老夫人这么一说,徐晋安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胡子,左顾而言他道:“怎么不见冲儿?”

    李氏急忙笑道:“冲儿在后花园,父亲忘了,镇宁侯家的小少爷在我们府上呢”

    徐老夫人拍手道:“是了早上镇宁侯的两位公子还来同我问了安,真是好孩子。”又向颜秉初二人笑道:“镇宁侯的三公子和你们一般大小,不如我让翠莲带着你们去后花园去找他们耍一会儿,都是亲戚,也没什么,冲哥儿和玉姐儿都在呢”

    颜秉初有些奇怪,怎么没听说过和镇宁侯有什么亲戚关系啊?

    翠莲带着两人沿着回廊,转过一座大玲珑山石,眼前倏然一亮,是一片湖泊。翠莲笑着引他们上了沿着湖泊用长石板砌成的小路,这路两旁,一边靠着湖水栽种的垂柳,这个季节光秃秃的不提,一边是各种各式各形的石块,倒也妙趣横生。

    路的尽头沿着石阶而上,便是一座小巧的四角暖亭,四周悬了大红洒花软帘,能听见里面传来唧唧咕咕的说话声。

    翠莲笑着在帘子外秉道:“二爷,姑娘,颜府的表少爷和表姑娘来了。”

    只听了里面“哎呀”了一声,帘子掀开了,一股暖气透出来。

    一个穿着蜜合色的对襟袄,眉目婉丽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冲着颜秉初二人招手笑道:“我还准备着去正院接你们呢快进来里面暖和些。”

    暖亭里围着一张小圆桌随意摆了几张小圆凳,垫着褐色坐褥,坐着三个男孩子,左手边放着两张靠背椅,搭着半旧的椅袱,中间摆着一小案几。

    “来。我们坐这里。”

    那女孩子指着那椅子道,又对颜秉君说:“你们男孩子坐那里去。”

    姐弟两人依言坐了。

    有小丫鬟捧了一填漆茶盅来,倒上了滚滚的茶。

    “我是你们表姐,这个是冲哥儿,”那女孩子笑着一一指给两人看,“那两个,大些的是镇宁侯的二公子岳雷,小些的是镇宁侯的三公子岳霆。”

    颜秉初一一点头致意,正觉得岳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就听到耳边“呀”的一声惊呼。

    颜秉初抬头仔细一瞧,也不禁叫了一声“是你”

 第四十四章 日子

    第四十四章 日子

    那个穿着靓蓝色锦锻棉直裰,正冲着她满脸惊喜的,正是半个月前飞竹镇上的那个“小贼”原来他是镇宁侯家的公子

    “你们认识?”徐玉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

    颜秉君也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家阿姐。

    “那个……哈哈”岳雷颇为尴尬地笑了两声,“就是前些时候……那个时候……”

    众人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啊?”徐冲问道。

    “啊我知道了”岳霆突然叫了起来,“是二哥你逃家的时候”

    岳雷瞪了他一眼。

    徐玉就来了兴致:“霆弟你甭理他,继续说。”

    岳雷就有些讷讷的,“玉姐你……”

    岳霆得了徐玉的发话,立马站起身手舞足蹈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是岳雷刚过十三岁的生日,羡慕大哥12岁就从军,被镇宁侯编入旗下的岳家军中,16岁跟着镇宁侯出征,立了不少功,如今已是大宋朝最年轻的大将军了。便吵着也要从军,被镇宁侯一句“你不如应祥远矣”就打发了,岳雷气不过,决定要闯荡江湖闯出个名堂来,便偷偷地跑出府了。

    “……走了一个多月,大伯才找到他。身上钱全花光啦脏的和叫花子似的”岳霆嘻嘻笑道。“爹爹气急啦来信让他立马回京,还是祖母发了话,要他和姨父先念个几天书,光莽撞怎么做得好将军”

    徐玉捂着嘴巴咯咯直笑,颜秉君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岳雷不好意思地偷瞄了一眼颜秉初,却见她正满脸惊讶地死死盯着自己,仿佛不认识了似的,岳雷被她盯的面上发热,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

    “你大哥叫岳应祥?”颜秉初喃喃发问,“是不是名云,字应祥?”

    岳雷尽管有些疑惑,但仍是点点头。

    颜秉初心里咯噔一下,待要继续追问你父亲是不是名飞,字鹏举。可是转念一想,毕竟是长辈,实在不好直接问。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闺名叫做银瓶?”

    岳雷刚要发话,就被岳霆抢了先:“你怎么知道我二姐的名字?”

    还真是啊,颜秉初脑子一片空白,有些呆怔:“……听别人说的。”

    “母亲早就说二姐顽劣了,成天舞枪弄棒的,祖母还说那是有乃父之风”雷霆拍了拍额头,“名声都从京里传到临安来了”

    颜秉君连忙摆手澄清:“我可没听说过。”

    颜秉初没管他们在说什么,心里仔细琢磨起来。

    岳云,岳飞长子。岳银瓶,岳飞次女。是了,岳飞的三子叫岳雷,四子名岳霆。她眼前的这两个镇宁侯家的公子是岳飞的儿子

    镇宁侯,岳飞。

    果然宋太宗的蝴蝶翅膀扇动了历史,岳飞一身壮志尽酬,封侯拜将。她终于接触到史书上存在的人

    是了说岳传里的《岳雷扫北》不就是眼前这个俊秀少年吗

    那什么,自己还买了包子送给他呢

    “哈哈哈……”颜秉初弯起眼睛,不禁笑出声来。

    自娱自乐一阵,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她才猛然觉得不好,连忙闭紧了嘴巴。

    众人表情皆有些怪异,徐冲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嘴巴里的果子都忘了嚼。

    颜秉君一张小脸满是诧异,结结巴巴地道:“阿……阿姐……你你……怎么啦?”

    “哦,那个……”颜秉初讪笑,一眼瞥见岳雷正拿着一双眼不停地瞅她,像要看她笑话似的,就立刻将枪头对准他,“我是想起那回岳家哥哥爬墙的事情好笑来着。”

    岳雷满脸无辜地看着众人好奇的眼光又移向他,只得叹了一口气,将那回饿极了爬客栈院墙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你们是那时认识的啊”徐玉笑道。

    徐玉的脾气爽朗,为人大方,颜秉初对她颇有好感。而徐玉见这个表妹年纪虽小,一团娇憨,可说话行事却甚和她脾气,加上大姐已然出嫁,家中只她一个女儿,心里便同颜秉初亲近起来。

    两人凑在一起唧唧咕咕地说着话,从桌上的点心,衣服上的绣花,到看过的话本子,再到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谈性越来越浓。

    徐玉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跟着徐晋安游过几次山水,却仍是在江南的范围之内,而颜秉初最爱的消遣之一就是看大宋朝的游记打发时间,再加上前世的游历,说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再加上大约她年纪小,什么话儿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感觉分外有趣些。

    连一旁的岳雷三人都忍不住凑过来听着。岳雷还不时提供点他一个月的“闯荡经历”。

    直到有小丫头来唤吃饭,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暖亭。

    徐玉道:“我们十五结伴去看灯好不好?今年,我可要好好看上一回。”

    徐玉今年十四,早就定了亲,出了年,就得好好呆在屋里绣嫁妆,倒真没功夫玩了。

    颜秉君在福州的时候因年纪小,还没看过一次灯呢,忙不迭地答应,回头又央着颜秉初一同去求徐氏。

    岳雷兄弟俩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众人就这么约好了。

    ***

    向颜老夫人请了安,颜秉初刚回到西偏院,就见缀幽笑着迎上来,向她使了个眼色。

    颜秉初知道是前几天让她打听的事有结果了,便进了屋,瞅了个空子,挥退屋里的小丫头。

    缀幽帮着她倒了一杯水,笑道:“姑娘倒是想岔了,这柳姨娘倒没多大来头,家世普通,只不过听甘草说,是老祖宗的一极远的远房侄女。”

    甘草是颜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这种消息自然不能找蝉蜕打听,要不然和直接问老夫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和老祖宗扯上了关系?

    颜秉初仔细想了想:“倒没见得祖母待她有何不同啊?”

    颜秉初去颜老夫人那请安的时候只见过一次柳姨娘,倒没有万枝园里的那副得意姿态,极是恭顺地行了礼。颜老夫人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倒是孔氏极为和颜悦色地让她起来,添了座,还让她多加小心肚子里的子嗣。

    缀幽目光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说是柳姨娘二年前跟着她母亲来府里打秋风,因为眼界高,拖拖拉拉到十九了都没定亲,她母亲急得狠,就想托老夫人在临安给说个人家,看中的几个人家不是嫌人家家里穷,要不就是岁数大,甘草说,最离谱的是有一家嫌人家娘有些凶悍到后来,老祖宗也不理她了……后来大老爷就纳了。”

    颜秉初自言自语道:“纳了?就这个样子的人,祖母最后将她处理给自己儿子了?”

    缀幽就有些尴尬,微微红着脸支支吾吾:“那些话姑娘听不得,那些婆子们嚼得舌根罢了。”

    颜秉初就微微笑起来,心下了然,无非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恐怕母女两人一早进府打的主意就是这个呢

    柳姨娘用的一招“生米煮成熟饭”,不高明却有效。连老夫人都没奈何,只得给她脸色看罢了。

    颜秉初慢慢想着。

    左防右防,防不住苍蝇蚊子。遇见个连脸面都不要的,君子之道就败溃下来。孔氏出身名门之后,自然不会同小人计较,只得有苦自己咽,说不得从小受《女诫》之训,以“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为旨。

    颜秉初哼了一声,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颜氏家训教导下的大伯父骨子里也是个爱色的。

    内宅人多了,麻烦事情就多。过日子,当然是麻烦越少越好。

    颜秉初左手托着下巴,仔细寻思,五个手指头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桌面上。

    缀幽就笑:“这事儿也算过去了,有什么好想的姑娘什么时候也这么爱打听故事了。”

    颜秉初放下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缀幽姐姐,你今年也十五了,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早就定亲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缀幽先是愕然,随即失笑:“这话哪是姑娘说得的”

    颜秉初摆摆手,满不在乎:“你我之间有什么说不得的况且这屋子里也没旁人。”

    缀幽眼里就流露出一丝茫然:“能有什么想法……过过日子罢了。”

    颜秉初道:“过日子也分好几种过法,柳姨娘的也算一种。”

    缀幽陡然一惊,有些怔松地看向颜秉初。

    颜秉初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她。平日的娇憨底下,透露出一丝沉静来。

    姑娘到底是长大了,缀幽心里就感慨。

    “奴婢没有那个争富贵的心,做妾还没有做个丫鬟自在。况且,哪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这么早就放出去的,长亭是个例外,奴婢还能伺候姑娘两年呢”缀幽低声道,“奴婢只希望出嫁后还能在姑娘房里做个管事妈妈,要是实在不行,就学着老祖宗身边的蝉蜕自梳,一辈子不嫁人,只伺候姑娘。”

    颜秉初就叹了一口气,笑道:“嫁个人哪有这么难这阵子,家里的事情有些多了,母亲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托母亲仔细给你找个好的,屋里的管事妈妈就给你留个位”

    在心底,她也不愿缀幽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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