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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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客-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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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其一,将飞龙神剑掷过来,你功臻化境,不会掷不过八丈之遥吧!”

“第二件是什么?

“太爷说一件办一件,掷过来。”

“这……”

“别这这那那。掷!”天完煞神厉叫。

司马英知道完了,低声向萱姑娘说;“尽可能拖延,如果绳断了,切记不可放手,撞崖之时,必须用脚防险。”

司马英一面说,一面抽出一手去解胸前系带,抽手的时间,有意无意地滑下了三尺。

天完煞神不是笨蛋。叫声又到:“你再滑下三尺,准叫你粉身碎骨,不必解系带,太爷不要剑鞘,拔剑掷过来,掷!”

司马英只好乖乖地伸手拔剑,剑化长虹,飞向对岸,“嗤”一声贯入岩石中,尽偃而没。

天完煞神伸手拔剑,狂笑道:“你的劲道十分惊人,厉害。哈哈!这把剑你得来不易,送出却是简单。哈哈!好剑!”

树上的灰衣老人,双手分握了两根树枝,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若无其事地不住向两个天完煞神比拟。

像要脱手掷出,比了好几次,像小孩在玩掷石子,兴趣甚浓,但却舍不得出手。

司马英在掷剑时,又滑下了两尺,滑得极为自然。

树上的灰衣老人,用只有他自己可听到的话声说:“这孩子很精明,可惜机会太少太少了。”

他指的是司马英。在司马英的神情上,可看出坚毅而旺盛的求生欲望,正在制造求生的机会。

天完煞神笑完,大叫道:“第二件事很难,只怕你难以办到。”

“你如认为很难,就不必说了。”司马英答。

“怎能不说?哈哈!”天完煞神的笑声像枭啼,顺手将飞龙神剑插在身旁,没入石中尺余。

“说出来在下办不到,何必多费唇舌?”司马英答,又滑下了五寸,像是抓不牢,滑下是极自然的事。

“哈哈!办不到也得办,为保全性命。你会办得到的。”

“你说说看。”

“砍下一只右手,用一手两脚滑下来。”

“老兄,你太过份了。”司马英厉声说。

天完煞神哈哈一笑说:“这已是天大便宜,怎算过份?你同伴有剑,由他先动手砍你,你滑下时他再自断右手,快!”

“不!你们……”萱姑娘绝望地叫。

天完煞神用一声沉喝打断她的话,说:“你们想死在百丈下的深溪,那是最便当的事。老五,动手砍。”

另一名天完煞神的鬼头刀,向下一落。

司马英大惊叫;“住手!”

“怎么?”天完煞神问,鬼头刀距离绳索已不足一寸。重新上抬,差一点儿便砍中巨索。

“在下答应了。”司马英绝望地叫。

“快,小家伙拔剑。”

萱姑娘怎能拔剑?她正想说话,司马英的话已到:“你作势砍我,我可藉机滑下三尺,正是侧方巨索相交处,我要冒先拔剑!”

两人都是脚在下盘住巨索。头在高处。何萱如想砍人,必须转头向下。

她的剑刚起,司马英装出惊骇万状的怪模样。狂叫道:“不!不!砍掉我的手岂不抓不牢?不?”

惊叫中,司马英滑下了三尺余。已到了双绳的相交点。

“不许再往下滑!”天完煞神厉叫。

距岸已不足七丈,天完煞神也知司马英了得,所以不许再往下滑。

司马英却又再滑下了一尺。

“咔”一声,天完煞神一刀砍在巨索上。八股的巨索砍断了四股,巨绳发出一声松绷的响声。

树上的灰衣老人本想打出树枝,但看了鬼头刀的落势并不凶,放了心,树枝并未打出手。

“砍!下手!”天完煞神厉叫。

司马英知道不能再拖,在天完煞神的鬼头刀向上举时,预计对方不可能在这时突向下砍,即使砍也用不上劲,不会立即将巨绳砍断。

他突向萱姑娘低叫:“收剑!”

声出,人已凌空扑出,向三丈外的另一条巨绳纵去。

同一时瞬间,两把飞刀全力发出。

也在同一瞬间,树上的老人突起发难。

司马英人已腾空,两个天完煞神便知不妙,立即一人砍索,另一名纵向另一条巨索系结处。

这条巨索结在左上方三丈,人刚向上纵,糟了!

灰衣老人的树枝,两根全贯入天完煞神的左胁下。

“哎……”

天完煞神如被雷殛,半空中身躯一震,手脚一收,往下掉,“砰”一声摔倒,直向百丈深溪滚落。

同一刹那,另一名天完煞神的鬼头刀“铮”一声响,竟然被一根树枝从护偃前击断。另一枚树枝,贯入左胁几乎穿左下胯而过。

一声狂叫,滚倒在地,向下一阵急滚,不见了。

灰衣老人也突然飘下,出现在树根旁。

两把飞刀落空,擦了天完煞神身侧而过,并不是司马英飞刀不行,在这种生死关头,岂能落空之理?

但两个天完煞神已先被灰衣老人的树枝所击中,冲势突止,飞刀并未将突如其来的变化计算在内。

司马英抓住巨绳,突然身躯上升,双足贴绳上掠三丈。再向岸壁急冲而下。

“小伙子,滑下来!”灰衣老人向萱姑娘叫。

萱姑娘本抓紧巨绳,准备绳断时落回岸壁,耳听天完煞神惨叫,认为司马英的飞刀奏效了。

她不听招呼,已急冲而下,奇快无比。

两人冲抵岸壁,刚站稳,灰衣老人的声音已到:“两飞刀差点儿,即使能一击而中,也不可能致命,这场险冒得太大了。”

司马英吃了一惊,说:“是你!”

那是怪医鲁川,他倚着药锄,向司马英咧嘴笑,手上还有一根树枝。

司马英有眼不识泰山,他与怪医鲁川素昧平生,但只知道这老人曾在鸡足山出现过,躲躲藏藏不知是敌是友。

“不错,是我老人家。那两个家伙已被我打下深渊去了。”怪医鲁川平静地说。

司马英和萱姑娘赶忙行礼,说“多谢老前辈临危援手大德,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

“怎么?你不认识我?”怪医鲁川将药锄举起来怪叫。

“老前辈,在下确实不知……”

“呸!鬼手天魔没告诉你?”怪医鲁川的声音像鬼叫。

“天!你……你是怪医……”

“不错,怪医鲁川。”

司马英当然曾听鬼手天魔说过,他也知道昆明北面三家村一指追魂梁家的灭门血案的经纬。

他想:“真糟!他的女儿已经死了,我怎么对他说才好?”

他重新施扎,恭敬地说:“原来是鲁老前辈,庞老爷子确是谈论到你老人家,但晚辈从未得识尊颜。今日幸会,晚辈甚幸,不仅多谢你老人家临危援手,对你老人家救庞老爷子的大恩大德,没齿不忘。”说完,他整衣跪下大拜四拜。

“请起。”怪医鲁川冷冷地说。这是他一向对人的神色,不足为怪,又道:“你的重礼我受之无愧。坐下,我老人家要好好问你,坐下。”

司马英不敢不坐,冲凌云燕的份上,他顺从坐下了。

萱姑娘对怪医鲁川的冷怪神情,心中懔懔,她悄然移向不远处插在石上的飞龙神剑,她要先取到手,万一动手时,司马英也可增三分实力。

可惜!她移不了三两步,已被怪医鲁川发现了,怪叫道:“小娃娃,给我乖乖地坐下,别胡思乱想。”

萱姑娘已从鬼手天魔口中,知道这老怪是个深藏不露,武功高不可测的怪物,动起手来,可能讨不了好。

在未翻脸相搏时,还是不触怒他比较稳当些,萱姑娘若无其事地一笑,在另一座岩石上坐下来了,三人之间,形成一个三角形,彼此相隔约有丈五六,并且将包裹取下搁在一旁,随时准备动手一拼。

怪医鲁川坐好后,向司马英问:“鬼手天魔可曾把我的意思向你说了?”

“晚辈已经知道了。”

“你这小娃娃的所作所为,我愈看愈顺眼,虽则我的女儿比你大了十几岁,算不了什么。燕丫头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我也看破了世情,一个晚境的孤单老人,对世间一切漠不关心原非奇事,我沉迷神奇的医道中,极少过问燕丫头的事,父女俩各不相关,几乎成了陌路人。唉!等到我重新想起自己对女儿的责任,已经嫌晚了些,但还不太迟!这些年来,我确是不像个父亲,我要利用快进坟墓的残年,替女儿打算,也替自己找一个天资超人值得传予经学的人,传授我的武功医道衣钵,免致失传于后世。”

司马英摇头苦笑,然后说:“老前辈,你老人家确是未尽到做父亲的天职,令媛……”他本想将凌云燕在江湖上的名声说出,再一想却又不忍心,口气一转,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前辈,晚了,大错已成,一切都嫌太晚了。”

怪医鲁川还听不出话中之意,说:“一切未为晚,至少我还可活至上寿之年,还有二十年光阴,怎会太晚?我在熊耳山中,有一座小别墅,形势天险,与世隔绝,我带你们在那儿度过峡峪晚境,不会有任何人敢往打扰。”

“老前辈,难道……”

“先别打岔,听我说。你虽与天下人为敌。但我老人家不在乎。谅他们也无奈我何。你说,你对我燕丫头可有什么不满的……”

“老前辈,请听晚辈解说……”

“闭嘴,没有解说的,我只问你的意思,你喜欢她,我高兴,不喜欢,也由你不得。说!”

司马英见老怪物缠夹不清,不可理喻,想立即将凌云燕的死讯说出,却又不忍在这时在老怪的心中加上沉重的打击,正在委决不下。

听口气,不但凌云燕己身死黄泥泽畔断魂崖下的消息老怪不知道,甚至江湖朋友亦不知底细,那天在大雨中坠崖,被独脚狂乞和戴云天魔一闹,根本无人下崖,凌云燕身死的事没人知悉。

萱姑娘愈听愈火,忍不住插口道:“鲁老前辈,你说得太晚了。”

“闭口!不许你插嘴,我老人家说得并不晚。”

“晚了,你的女儿已经……”

“萱……不要……”司马英急急接口。

萱姑娘柳眉一轩,说:“不!我要说,趁早唤醒他的迷梦。”

她说得冠冕堂皇,事实是心里有醋在发酵,爱情是自私的,她非说不可。

怪医鲁川老眼一翻,怒叫道:“小畜生,你说什么?”

萱姑娘冷笑,挺起胸膛说:“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人间,你能说不晚?”

怪医鲁川脸色大变,身形一闪,站立在萱姑娘身前,持药锄的手不住发抖,用不像人声的奇异声调厉恶地问:“什么?你咀咒我的女儿?”

萱姑娘已运两仪真气神功护身,冷冷地说:“我说,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人问,死了。”

怪医鲁川药锄一挥,想压住萱姑娘的左肩。

人影一闪,司马英射到,伸手一抄,扣住了锄柄,急叫道:“老前辈,且听晚辈解说。”

萱姑娘趁机贴地掠出,如同电光一闪,刹那间便到了插飞龙神剑的岩石上,抢剑在手说:“老怪也不是好东西,用不着和他废话。”

她正欲抢回,可是先机已失,怪医的沉喝已至:“小畜生,你如果也想死,来吧!”

她吃了一惊,在八尺外颓然止步,不敢迫近了。

原来司马英左手扣住药锄向外推,怪医的左手不知怎地,快得令人肉眼难辨,突然按上了他的右胸。

他的右手也不慢,按在怪医的左胁下端。

两人皆不敢发劲,僵在那儿,假使有第三者插入,两人势必全力一击自保,定然两败俱伤,惨剧立生。

即使天下人都在危难之中,在萱姑娘看来皆无关宏旨,她的要求很单纯,就是她的司马英决不能有万一的差错,热爱中的男女,为了所爱的人,虽粉身碎骨亦无怨尤,只怕他(她)们之间没有真爱存在,方不再关心对方的死活。

她在八尺外迟疑,进退两难,司马英已向她叫道:“不可鲁莽,萱。”

怪医鲁川阴阴地说:“你很聪明,不然,哼!”

“老前辈,你我机会相等,但晚辈希望和平解决,犯不着同归于尽。”司马英平静地答。

“哼!你的掌力无法伤得了老夫。”

“老前辈错了,赤阳神掌无坚不摧,少林的菩提禅掌、昆仑的天罡掌、武当

的一阳掌,虽是佛道二门至高无上绝学,但仍难与赤阳掌论短长。梅谷之所以与六大门派水火不相容,仇怨深结,起因便是赤阳神掌凌驾六大门派之上,因而惹起无限风波。”

“你敢用赤阳神掌?哼!”

“老前辈,你又错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世间没有真正不怕死不惜命的人,在生死关头,谁都会不顾一切为争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以保全性命。在下既然已到了生死关头,不会计较任何人的束约,老前辈以为然否?”

“即使你用赤阳神掌,你的命仍然保不住。”

“老前辈也定然想到自己的安危,所以咱们必须同时放手,平心静气的论一论是非。”

“哼!你想得不错。说,那小家伙的话可是真的?”

司马英毫不思索地说:“千真万确。”

“她死在何处?”怪医的声音更凄厉了。

“在晚辈的怀中,唉!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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