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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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客-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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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他生硬地低低的说:“萱妹,答应我,当我万一不幸时,答应我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不!我不要听,不要听。”她狂乱地叫。

“萱妹,听我说。这一天会来的,即使我能走完从四川绕回江西的天涯路,但三两年之后……”

姑娘狂叫道:“这不是真的,三两年后你仍然是你,天龙上人老菩萨对我说过,你必能在易筋洗脉神功下活下去,只不过功力平平,十月后将成为一个武林的平凡人物而已。哥,只要你活着,其他都不重要了。

武林名位对你我都毫无诱惑力,我希望和你共隐世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与世无争,无所奢求。

哥!你说,你愿不愿意?你是否重视名位?你是否仍想在刀尖剑锋上闯荡?哥!别令我失望,说啊!”

“萱妹,你只要记着一件事,便是你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这就够了。”

“啊!是的,这就够了。”她带泪笑了。

两人相对注视片刻,在诉说着心灵的语言,但这是不够的,一个深长的吻立即充实了两颗心。

两人从喜悦中分开,她轻柔地替他取出斑竹箫。

他神色一怔,说:“萱妹,我曾经答应过你不轻易吹奏《安魂曲》,但杀岳老爷子的凶手已经找到,让我奏一阕《安魂曲》,为岳老爷子安魂,祝祷他老人家在九泉瞑目。”

“哥,我合奏,也是我的一点至诚。”

低回抖切的音符袅袅上升,充溢在空间里。

轻微的足音,渐渐接近。

两人仍全神吹奏,不予置理。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长空中,司马英的语音就接着流动:“大师可是峨嵋山的僧人?”

站在两人身侧的人,是一位年届古稀的老和尚。拄着禅杖,清瘦的脸容布满了风尘之色,但精神奕奕。

老和尚身穿一身已泛灰色的僧便袍,光着头,没被袈裟,穿着与他手中所持的禅杖极不相配,不像主持,却像一个走方托钵僧。

“老衲正是峨嵋山的僧人。”老和尚含笑说。

司马英徐徐收箫入囊,仍倚在树上说:“怪事!刚才你为何不乘机下手?”

“咦!施主的话老衲不懂。老衲要说的是,两位施主的箫上造诣已超尘入化,一阕《安魂曲》,已无懈可击完美之至,老衲虽自诩是跳出红尘外四大皆空的人,也被箫声感动得心中酸楚。”

“大师在峨嵋修禅,难道不知在下是贵派的死对头?”

老和尚呵呵大笑道:“施主误会了,峨嵋山固然是峨嵋派的山门,但也有不属该派的出家人。出家人皈依我佛,四大皆空,无人无我,如果有派,岂不成了佛门叛徒。”

“哈哈!据在下所知,少林有派、五台有派、峨嵋也有派。大师如此说,岂不骂尽了名山之僧?他们也成为大师口中的叛徒了。”司马英大笑而起,恭敬地向老和尚长揖为礼,又道:“听大师的语气,断非峨嵋派的人,小可鲁莽,大师海涵。”

老和尚回了礼,笑着说道:“老衲释寂光,在白水普贤寺中苦修。施主贵姓大名,可否见告?”

一听是白水普贤寺的僧人,司马英大喜,重新行礼道:“小可司马英,那位是义弟何萱。小可向大师打听一位老菩萨的行踪。”

“施主请问,但峨嵋派的高僧老衲却甚是陌生,恐教施主失望。”寂光一面说,一面向萱姑娘善意地一笑。

萱姑娘没来由地红潮上颊,低下了头。

司马英道:“小可向大师打听贵寺的本无老菩萨。”

“呵呵!那是敝寺的主持,刚由云贵返寺不久,这次远走云贵,筹款重修大殿,发善心的施主檀越不多,每天在寺里很生气吧!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峨嵋原要对付的亡魂剑客,是么?”

“小可的匪号,不堪入耳。”

“就是你两个人闯山门?”

“小可不想和峨嵋派硬拼,免得沾污了佛门清净土。”

“好!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请敝寺主持出面排解?”

“不!请大师转禀老菩萨,说天龙上人的弟子,奉师命向老菩萨致意问好。”司马英恭声说。

“咦!你是天龙道友的弟子?”

“小可愚鲁,还未正式拜师。”

“哈哈!老衲的眼睛不中用了。记住,敝寺主持不可能出面助你,但请放心,危急时自会逢凶化吉。

同时,你不必和他们的二流人物一般见识,擒贼擒王。哈哈!你的诚意老衲替你转达敝主持,好自为之。日后在令师之前,说老衲寂光向他问好。再见。”寂光和尚的话中含有深远的意思。

司马英在包裹中掏出十三颗蛇珠,珠在月光下放射出乳白色的光华,耀目生花。他双手呈上说:“贵寺大殿重修。小可身上只有这几颗夜明蛇珠。大概可值不少银子。请大师笑纳,表示小可对佛祖一点诚意。”

寂光接下,一面审视,一面笑道:“大殿供的是普贤菩萨,而非佛祖……哦!这是成道灵蛇之珠。可以辟毒。而且每颗可值千金,假使能得灵蛇的元精内丹,万毒不侵哩!有了这十三颗珠子,大殿重修有望,施主功德无量!”说完,扭头向姑娘笑笑道:“小姑娘,请记住,唯有你可以令亡魂剑客少造杀孽,对你两人来说,也是功德无量。”

说完,呵呵一笑、飘然而去。

老和尚去远,司马英仍在喃喃地念着:“擒贼擒王,擒贼擒王……对!我该找他们的掌门。”

萱姑娘却去解包裹,撅起红艳艳的小嘴道:“你不像,不男不女,一眼便被人家看穿,我要换装。”

司马英偎近她,按住了她解包裹的玉手说:“萱妹,峨嵋山连尼姑部不肯逗留,怎能换女装?”

“不管!峨嵋山能禁女香客礼佛?换定了。”

她取出一身翠绿劲装,甜甜一笑向林深处走道:“我换了衣裙,看那姓常的鬼女人还敢找你不?”

她指的是伏龙公子的妹妹常娥,话中有酸味。

她打扰了他的思路,他不再探索“灵蛇元精内丹”的意义。不然也许他会及早发觉体内已回复正常的缘故,及早带来更大的喜悦。

不久,林中飞出一只翠鸟儿,是萱姑娘,一身绿劲装,将身上奇妙的身段线条衬托得极为突出,完美无瑕的玉体像一团明亮的光华,一团火,妩媚中有三分英气流露。她站在他身前丈余,娇媚一笑。

他呆在那儿,一阵令他激动的浪潮冲击着他,似乎有点昏眩,有点失措。她穿了劲装,比在迷谷时一袭罗裳又是另一番光景。

那柔婉的神韵并未损减多少,却增添了三分婀娜英气,在端丽高贵的风华中,流露着令他喜悦的江潮儿女的特殊气质。

她比迷谷时更成熟,花容依旧,却多了一份与他相同的气质与神韵。

依稀,他感到他与她之间,心灵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溶会异象,他与她已没有丝毫隔阂。从未有今天这般地接近、了解、亲切。

他眼中,出现了异彩,一种第一次出现的光彩,一种只有对方能了解的神韵。

她钻石般的明眸也焕发着异常的光芒,在他的注视下,红霞迅速地占据了她的粉颊,娇羞也明显地在她脸上出现。

两双表达心灵语言的眼睛互相吸住了,细诉着内心的衷曲,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的情意,只这一刻深情的注视便满足了。

久久,不知是谁先张开双臂的?

突然之间,他和她拥抱住了,变成了一个人,久久未移动。

四周空寂,他们只默默地倾听对方的心跳,之外一无所知,一无所感。

久久,心灵倾诉的时期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热吻,激情的浪潮淹没了他和她。

嘉定州,是川绸的著名出产区,最好的川绸就出产在这座州城,市面十分繁荣,一度曾经升为府城。

入暮时分,司马英一双爱侣踏入了大南门,沿南大街通过闹区,直趋西门。

西门,是到峨嵋朝圣的香客落脚处,也是客店林立的处所。

西大街,看去不太整齐,有店铺,有院落,也有高大的豪门巨宅,宏丽的门楼显得十分气派。

而在一家摆设有石狮子的巨宅旁,却有一座狭窄的小客店,看起来极不调和。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客店中大多已安顿停当,该落店的人早已落了店,只有他两人来得晚。

东门,是水客的落脚处,西门才是陆上行旅的投宿站,水客多,按理西门的客店不会有人满之患。

但事实上,他们连问了五家客店,店家都回答说没有空房而送客出店,拒绝替他俩设法找房间。

走着走着,似乎后面有人盯梢。

两人不死心,远远地,便看见前面有一家客店,灯笼上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峨山客栈”。

司马英苦笑道:“萱妹,看来只好委屈一宵,住不了店只好住栈了。”

萱姑娘曾经走了年余江湖,已有不少江湖经验,连走五家客店皆被店家拒绝,她有点醒悟,轻摇螓首说:“倒不是委屈与否,而是客店已被人所把持,要是所料不差,这间客栈同样会拒绝我们投宿,真正理由不是客满,而是你的路引上所写的三个字不妙。”

“什么?路引上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司马英’,没错儿。”萱姑娘答得很干脆。司马英也恍然大悟道:“好,我倒要试试。”

两人踏入了店门,一个瘦小的店伙倚在柜台边,立刻脸上堆了笑,上前躬身道:“两位是住店的……”

司马英冷冷地道:“不错。”

店伙忙又道:“小店恐怕已……”

司马英抢着说:“请领路到上房。”

柜台里一位账房老先生眯着一对老花眼,向两人打量了一阵,接口道:“请客官先将路引让敝人过目。”

说着,他伸出了大手。

“贵店是否有房间,先别忙查路引。”司马英大声说。

厅中有几位客人在聊天,这时全停嘴向这儿瞧。

有一名穿青色劲装青腰带的大汉,突然站起来向一旁的同伴叫道:“么师,带客人找宿处,别在那儿发呆。”

另一名大汉笑眯眯地站起,抢前躬身道:“小客店人确实已住满,但尚可挤一挤,贤夫妇如果不嫌。请随我来。”

账房老先生也不再提查路引的事,诡异地一笑。

司马英伸手虚抬,道:“请带路。”

踏入后厅门,院子左右是一列长廊,很长。门却不多,廊下两列长凳。半坐半躺着十来个客人,并无客满之象。

大汉踏入第一道门。

司马英剑眉一皱道:“在下要上房。”

大汉耸耸肩做了个怪相,笑着道:“小店的主顾,大多是贩夫走卒苦哈哈。用不着建上房,全是大通铺。

客官!过几天就是峨嵋香会期,客人多着哩!全城再也没有铺位留客人投宿,还是挤一挤算了。出门人顾不了许多。贤夫妇可在铺端……”

司马英哼了一声,扭头便向内院里闯,他以为后面定然有客房。

店伙来加阻拦,嘻嘻怪笑道:“后面更挤,客官可以仔细找找,愿在那儿挤,请招呼就是。”

后面确是没有上房,一列列通铺上堆着行李杂物,三五盏幽暗的桐油灯光芒黯淡,汗臭脚臭异味阵阵向外涌。

那时,女客不多见,除非是一流客店,不会有上房,大都是合房、通铺,最多有三两所可住五六位客人的大客间而已。

通铺,是一列大床,每人可占四尺左右空间。

店中准备了一席肮脏的被子,客人的行李在内侧一丢。便是度过一夜的铺位了。

大概十年之内,不会有一位女客在这种通铺上挤一夜,数十人挤在一列大床上,女客人敢领教?不吓死才怪!

司马英气得扭头就走,他明白店伙不坚持看路引的原因了。

两人出了店,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两人狼狈地急走,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宏丽的店门,门前有院落,院门外一根大木柱上高挂着一块大木牌:“贵宾店”。

“闹他一闹,我受不了。”司马英气冲冲的说。

“好啊!在峨嵋派的山门外闹事,真妙!”萱姑娘也气了。

“大概消息已传遍了州城,我们放手闹。大不了露宿一宵,闯!”

院门紧闭,没有店伙迎客,所以知道说自己经传遍了州城;两人决心大闹后,胆子也就更大了。

伸手推门,门上了闩。手上用了两分劲“咔喳”一声闩断了,院门大开。

院子宽约两亩,种了些花花草草,一条小径直通客厅。

厅门台阶下停了两乘山轿,一些客人和店伙正在里里外外张罗,院门的响声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厅中灯光明亮,檐下的人灯笼通明,一双健壮美丽的爱侣,在灯光下踏上了台阶。闯入惊讶的人丛。

两名店伙张煌失措,拦住叫道:“客官不可乱闯,小店有贵宾……”

司马英伸手一拨,两名店伙倒退丈外,大踏步到了柜台边,大声道:“住店的来了,要有内间的上房。”

账房内有位先生,两名小伙计,三个人呆住了,这种住店的客人凶着哩!

“对不起,小店已客满……”账房先生变色拒绝。

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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