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斋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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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斋随笔-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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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英语
考博成绩出来后,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什么也不想做。正想关了电脑梦游黑甜,突然掌柜的发来一条信息:“我觉得英语对你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一时愣住,这是从何说起呢。接着又有谕旨:“如果你学英语的话,今年考博就不会这么受限制了。”噢,原来领导关心的是这个啊。但我对英语有天生的抵触情绪,于是迅速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不学。”结果上头还有对策,要到百货市场买条鞭子监督我学……

  我们这一代人,都是上了初中才开始学英语的,至少农村如此。小学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英语是哪国人民的语言,看见了《数学》课本封面上大写的“SHU XUE”,还以为这就是英语,结果引为笑柄。上初中之后,我班主任就是英语老师,他教我们从ABC之类开始学起,我老想把他们读成aoe之类的,幸而没有发出声,只在喉咙里打转转。后来又学什么音标,觉得更诡异,用惯了拼音法的人,乍看那些古怪字母都觉得别扭。结果学了好长时间,也没分清什么清浊元辅之类。班主任是个很会“挤时间”的人,利用职务之便把班会、课外活动之类时间都划归己有。所以我们学英语的时间往往多于其他学科,可惜收效甚微。后来县里举行什么口语比赛之类,一个姓宋的女老师叫我们几个英语卷面成绩比较好的人去验货。结果她问我的句子,我鲜有听懂者,更不要说回答了。最后被该老师鄙视并枪毙。

  没想到三年级就是这位宋老师教,路数也是一样,可惜我还是茫然,口语仍然结巴,听力依然迟钝。唯有卷面的成绩居高不下,保持住我那“好学生”的尊严。我记忆深刻的一次,120的分,我考了110,宋老师还表扬过我。不过我记忆更深刻的是,她经常罚我站,原因是我好迟到。那时候经常上合堂。一个老师教两个班级,如果上课时间相同的话,就会把两个班级合并到一起去上,通常是搬着板凳之类,坐到另一班去。结果我们几个老迟到的,不许搬板凳,直接站在后面听,她还要特别声明:“后面站那几个是今天迟到的!”

  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上完早自习,她突然说,昨天考试的卷子还没有批出来,谁谁谁……,你们吃完了饭去办公室帮我批一下。并且她还特意说,没吃饭的同学吃完了再去。这里的“谁谁谁”是她所教两个班级的“好学生”,我不幸忝列其中,结果结实地挨了一顿打。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课后我看大家都吃饭去了,我自己虽然已经吃了,但不愿意一个人去见她,就等了一会儿,见大家都没有吃完,我就先去了。办公室里除她之外还有一个年级较大的女老师,宋老师正对门坐着,一见我进去,就阴阳怪气地说,你还知道来啊!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然后她又问,他们呢?我说,不知道,大概在吃饭。什么时候还吃饭?叫去!我灰溜溜地走了。直到把几位男同学找到,一起去办公室的路上,我们还不知道到底咋回事。结果一进门就上演了一场悲剧。宋老师大发脾气,我们几个站成一竖排,全部惊诧了。突然她从椅子上一下子蹦起来,扬手向我们打来。站前头最高的同学,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我站最后,打到我的时候,我侧了一下脸,结果半个巴掌印在脸上,火辣辣地痛。尤其惊诧的是,打完人的人心里还委屈,憋出了一脸眼泪,而那对面的年老女教师,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回来的路上,我们几个说什么忘了,大约不是什么好话。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似乎明白了那场无名业火的由来。我们的宋老师,被她男朋友用摩托车载着赶集的时候,摔了,据说鼻梁都摔断了。他男朋友也摔得不轻,腿断了。我这才明白,上次是替那天杀的断腿瘸子挨了打。不过我当时还没有现今这么恶毒,没在心里说,你也有今天!

  她有两三个星期没来上课,之后班主任宣布,将有一位新老师来代课。那天课外活动,班主任叫我跟全班同学说,都不许出去,等着新老师来见面。结果我传达完精神自己去了厕所,回来让班主任好剋。新来的女老师名字我都忘了,但人很文静,和颜悦色,原来在柴沟镇当英语老师,后来调我们学校当油印员!新老师讲课的时候,声音很小,通常是读读课文,讲讲单词就完了,很少提问,不会也不嘲笑人,布置作业也很少,我很喜欢她。可惜她只代了小半个学期课。若干年后,一次我在集上碰见她,叫她一声老师,她还记得我这个班长的名字。

学英语续篇
初学英语,对于我们这些土小子都是新奇的事情。记得刚学会了what’s your name?和my name is ……两句时,同学们之间见了面都用这两句话问候。一天中午,正当我们班主任对铃声充耳不闻,还在那里大讲特讲的时候,隔壁班学生早已陆陆续续地出校门了。其中一个平时很皮的同学,大声喊着那两句英语,而换上了我们班某一同学的名字,引得我们哄堂大笑。

  单词学得多了,实在记不住发音,只好找音近的拼音字母来记音。我就常用这个方法。还有一种更直接的,姑且称之为直音法,如father,旁边注上“发则儿”,thank you则直接以“三块肉”呼之,以至于单词本来的音都记不住了。

  我发现自己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天然带有一种抵触情绪。除了老师强令做的,不得不做之外,其他时间,我绝不跟英语发生关系。我现在记住的单词,大部分都是家庭作业“抄十遍”、“抄二十遍”的结果。到了高中时代,我的英语越来越烂。150分,我只能在100分左右徘徊彷徨,始终没有找到出路。

  初四衔接班时,班主任也是一位英语老师,名叫杨晓英,这位大学毕业不久的女老师,说话和声细语,板书也很清秀规矩。唯一缺乏的就是一个班主任应有的强硬,而班里又是各地选拔来的尖子,或多或少都带有点难治的傲气和玩心,结果马放了南山,管也管不住了。现在想想,人家也涉世未深啊,天可怜见碰上我们这样的学生。

  高中三年,英语是由郭振山老师一带到低的。我个子比较矮,安排座位时常坐第一排,那时候我们人人桌上都是成排的书,两头用书立夹着。老郭喜欢把他的教材放在第一排同学的书上,正对着学生讲。我那时都不敢抬头,一则是怕他提问,二则,他吸烟极厉害,有时上课也点上支,夹烟的两指都焦黄了,一开口一股子烟油子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上课经常使用幻灯片,虽然只会两个指头戳键盘,但幻灯片做得很详细。我上课就忙于记上面的材料。记了也不看,除非考试临近,现翻一翻,他曾在课上说,光记不看,有啥用?我想,大约是指我这种人说的。

  他曾组织了一个课本剧的表演活动,好像是学《项链》一课。全班同学分为若干组,分角色来演,当然用英语念台词。还说,要选出最好的一组来,可以放在学校电视台里播放。结果有几个女生整我,(我不晓得怎样得罪了她们),故意把票投给我们这组,好让我在电视台上出丑。不过那时候还不懂得串联,所以我当然不能入选,只是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入选的也未去表演。

  我高中三年,几乎从没有做过假期作业,都是开学之后到学校去抄别人的。英语作业通常是卷子,有时候连答案一起发下来,只是作文没有答案,我通常抄上答案了事。一次开学,他拿着我交上去的作业,严肃地说,我对这卷子的态度,和你大不一样!令我很惶愧。

  大约是我刚来北京的那年,一天书刚君给我短信,说郭老师病了,在北京住院,得的是癌症。我还没有准备好去看他,他已经撒手人寰了。后来又有宋姐的短信,说班主任找人给写篇*之类的东西,可能要发在什么报上。我当时正忙于俗事,没有写只言片语,书刚君也未着一字,现在所剩只有唏嘘而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风筝
身为一个潍坊人,我对风筝再熟悉不过了,不必学那首“忙趁东风放纸鸢”才明白其中的乐趣。然而,我少时放风筝,确实只留下仅有的两次记忆。

  小时候,集上卖的风筝都是纸作的,骨也是竹子作的。而且,工序比三角架复杂得多,多是沙燕为主。其方法大体是:先用竹子骨弯个架子,做成沙燕的形状,连接处似乎是用一种胶粘住。然后再糊上白纸,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料的纸,反正不易破。最后施之丹朱,画上沙燕的形貌。线也普通,大约相当于制作粗线手套的线,也没有现在这些各式各样的线盘子,一般是木梭子,一块小木板,两头制成燕子尾巴的形状,线就缠在两尾之间。虽拙朴,但有民间艺术的味道。我曾祖父教我放的,正是这种风筝。

  可惜我少不更事,只是好奇罢了,那些注意事项,都没放在心上。甚至只是远远地看他老人家双手挥舞,风筝随之而动,上下左右,像现在孩子们玩的电动玩具一样听话,只不过曾祖父的手中,唯有一个木梭子,而不是遥控器。

  这纸风筝的拴法,与三角架风筝颇不同。有的要拴沙燕的左右胸,还要对称,不然风筝就会偏沉,放不稳。有的拴三处,左右胸之下,还要加下方一处,难道是取“三角形的稳定性”的道理,我不知道。总之,曾祖父拴得极好,从不会出现扎猛子的情况,除非刮偏风。他总是在放风筝之前,仔细教我如何拴线,才能保持住平衡,可惜我太小,听得似懂非懂,终于没有学会,而曾祖父不幸患了脑血栓,自己先不平衡了。那风筝,只好挂在牛棚的梁上,天长日久,终于破损,只是竹子骨很硬实,直到有一天曾祖父逝去了,还坚挺着,像具骷髅一样,挂在那里。

  后来出现了布风筝,我简直为之心动了,因为更不容易破。母亲在某一次逢集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只小布风筝。一只小黑燕子,通身是黑,只在眼睛、爪子两处点了白,嘴大约是红色,但我知道,我们檐下的燕子,嘴并不是红色。这风筝不需要拴线,人家早给你拴好。也不再使木梭子,而是一个塑料滚儿,像拨浪鼓似的,不过那鼓形的滚儿是横着的,鼓心里大约有个什么轴儿之类,会转的,这就比木梭子方便。而且,燕子的两翅是可以拆的,放的时候,只要插上就行,骨架上早留了小孔,极方便。于是,我拿着风筝,伙着几个小伙伴,高高兴兴去春地里放风筝去了。

  可惜,这黑燕子老也飞不高,一则是太小,二则是太脆,我总担心放到高处,一阵狂风,使它折了双翼,铩羽坠地。这时候来了一个比我们略大的孩子,手里拿一个老式的纸沙燕,还是那木梭子,迎着风一阵狂跑,捋着线,任梭子在地下翻腾,沙燕早高高地飞上了天,令人艳羡。

  那个黑燕子,我大约只放了那一次吧,从此便也丢下,兴趣转到别的上去了。小孩子的一时好奇与兴奋,大约都是如此。黑燕子是母亲花了五块钱给我买的,当时五块钱是很多钱,以至于后来扫屋,又翻出这“五块钱的东西”时,令她很感慨。“五块钱啊”,这是母亲给年幼的我的礼物,尽管我只喜欢了一会儿。

香椿芽
我家里原来有三棵香椿树,其中一棵比碗口还粗,树皮像龟裂了的西南大地,但却长出最嫩的芽儿来。那两棵只有指头般粗细,虽然枝桠上也会挂着零星的芽儿,毕竟无多。

  香椿芽的吃法不多,我所知道并且吃过的,只有三种。第一种是做成咸菜。长得肥大的叶子,闻起来有一种香味。一扇扇从树上摘下来,揉在盆里,撒上许多盐,继续揉搓,直到像鸟窝似的乱草,盐分渐渐入了叶子里面为止。放在某处,想吃时挑一点出来,就连茎上的皮,撕下来也很美味。在我看来,这是最次的吃法。因为叶子长成了,反不如芽儿嫩,甚至老了,更无趣。

  春天的时候,香椿树上冒了芽,长到巴掌长短,采下来,稍洗下,切成茉儿,炒鸡蛋的时候掺进去,会别有香味的。这算是第二种吃法,但香椿芽已经不是主角,至多算是联合主演。当然,所联合的,未必只是鸡蛋,别的也不挑剔。不独芽儿,就是叶子也可以如此和着炒,只是味不够美。

  还有一种吃法,但要费劲些。爸爸在香椿要冒芽儿之前,开始预备蛋罐儿。但凡吃鸡蛋,总不把鸡蛋壳儿完全打破,只抠一个指头肚儿大小的眼儿,另一端也如是,才能将蛋黄蛋清都倒出来。然后将蛋罐儿套在刚冒小芽儿的地方,这样长出来的芽儿,受不着风吹雨打,嫩而不老,而且长不长,像毛蛋中的鸡仔一样,蜷在蛋壳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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