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永汐都不敢睁眼看着她此刻的样子,这个本应被人捧在手心的女子,竟然这么的狼狈。她狼吞虎咽后,最后蹲在墙角。
他看着她,专注的,澄清的,就像当年看着小漓一般。他蹲下身子,用手整理着她有些凌乱的衣服,还有上面的食物碎屑。她的嘴角似乎还沾染着一些东西,他轻轻的用手擦着她的嘴角。
她就这样看着他,许久才开口,“我是不是很可怕?”
他叹气,最后拉起她,“没有,你一直都很美好。”他说这句话 的时候手竟然有些发抖,他突然想到,她在家的时候,无数次的这样控制不住自己,无数次的狼吞虎咽,或者她会很疼,但她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来陪着她。
他觉得,自己很心疼。
他想让她心情好起来,那以后,更加频繁的约她出去。有时候是朋友聚餐,有时候是去参加什么研讨,或者在他有空的时候约她出去逛逛街。
当裴初影发现杭永汐是带她来商场时,表情有些古怪,“听说男生都很讨厌陪女生逛街的,你怎么这么反常啊?”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男生都不愿意陪自己女朋友出来的,我都听很多同学抱怨了。”
杭永汐笑了笑,“可能因为你不是我女朋友,所以我不嫌烦。”
这都是什么理论?
不过,裴初影还是很开心能这样出来逛街,虽然她并不喜欢购物。但在深夏,她似乎一次都没有出来过,而且她也很怕自己会迷路。
“你怎么都只看绿色的衣服?”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因为我就喜欢绿色。”
“恩?”他挑挑眉,颇感兴趣。
“绿色代表着生机,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他笑了笑,然后摇头。
逛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要不要去吃饭?”其实吃这个字是很敏感的字眼,但她却浑然不知,“我现在还不饿。”
又逛了一会,杭永汐看见一件绿色的裙子,他的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要是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他转身想拉她过来试试,但却发现她站在那里不动。
他走上前,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不远处,一个男子陪着一名女生也在选着衣服,那男子笑得从容自得,女生反倒有些羞涩。他记得,那是本城现在很受瞩目的人物顾衍泽,只是他身边的女生……
杭永汐有些好奇的看着裴初影,“怎么了?那是北辰的老总,脑子挺厉害的,最近连接了几个大项目。政府都得看他脸色。不过听说他好像结婚了的,这个女的看起来好肖……”
“我饿了,我们走吧!”
……
裴初影坐在沙发上,这次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听着手表细微的发出的滴答声。终于。门响了一下。
顾衍泽似乎没有想到她还在客厅,“怎么还没有睡?”他转身换着拖鞋。
她的眼睛看着他,“最近都很忙吗?”
“恩,挺忙的。公司有很多的事。你以后自己早点睡。”他拿着睡衣进洗手间。
以前,每次话题到了这里就会止住,然后继续相安无事的生活。
“很忙?”她站起来看着他,“是吗?”
他停住,“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还笑了一下,“怎么,日子还真是无聊到极致了?终于没事可做到要来管我了?”
“你不用转移话题。”
“那你的话题是什么?难道是我理解错误了。不过,我还真得告诉你,你觉得你有资格来说我吗?你用什么身份?”
……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争吵,她不再忍受他的讽刺,他也不见得就会口下留情。
慢慢的,似乎都清楚了一个事实,他们只要在一起,似乎总会吵起来。有时候是因为他接她的时候她慢了几分钟,有时候是因为他总让她出席一些宴会,有时候连事都没有发生,却总会闹一些口角。
终于,他的耐心被磨光。
终于,她的脾气也被养了起来。
然后是无休止的争吵,没有原因的讽刺,却偏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恩爱的假象,这就是这一对看上去很美的婚姻。
从开始的美好到现在的残缺,他们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的,与旁人无关,有关的,从来都只是命运。
从开始到最后,从美好到残缺,他们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第二十四章:现在……难忘旧时光
裴初影看着身边这个人,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他们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在一起了,哪怕这样的心平气和只是相对无言。
在飞机上,他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她看他一眼,然后拿着一份杂志打发时间。她不清楚他有没有真的在睡,不过经验告诉她,还是少理
他,同样也少关注他。
下了飞机,她的心情好起来,连空气都变得有了熟悉的味道。
顾衍泽在后面拖着行李,精神状态也似乎很好。裴初影走了几步,然后看向二楼,她当初,就是站在那里,用那样的方式给自己的感情
作了一次告别。只是结局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是多久以前呢,好像就只是在昨天。而现在,她只是想到了昨天。
顾衍泽望向她看的地方,没有任何特别。他走近她,“走吧,还要转车。”
她狐疑的看了他几眼,连自己也分不清,这个他,是那时还是现在。
坐着公交车到汽车站,然后又转车。这个时候,裴初影似乎才察觉到他脸上带着的古怪表情,也有些了然,对于他而言,坐公交车,坐
汽车,似乎也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过去,现在,交杂在一起。
“不习惯坐这样的车?”她终于打破了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的沉默。
“偶尔为之,也挺有乐趣。”
她张张口,然后眯上眼睛。有没有乐趣她不知道,只是这汽油的味道有些让她晕眩。她刚闭上眼睛,后方传来淡淡的烟味,她感觉有些
不舒服,下意识的皱皱眉。
然后听见他开口,“麻烦你不要吸烟,可以吗?”
他们刚敲门,郭慧就立即来开,看见他们手中提着的东西皱眉,“这么大老远的还买什么东西,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缺。坐了那么久的
车,肯定累坏了吧?”
裴初影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和裴以凯聊了一会就窝进房里偷懒去了。
顾衍泽则留在大厅和裴以凯下着象棋。
“好久都没有人陪我下棋了,我今天一定要大战到底。”裴以凯的兴致极高。
顾衍泽笑笑,“那我们多呆几天,多陪陪你。”
“这想法当然好,女儿不愿理我这个老头,女婿不嫌弃,这样也不错。”
“这你可是冤枉初影了……”
“那丫头,知道我喜欢象棋也从不会陪我的。她小时候,我送她去学。结果她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房间专研着,我还以为这丫头开窍了。
结果她一直在自己跟自己下跳棋,还玩得起劲。知道现在她连象棋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清楚,不过下跳棋和五指棋这种小玩意还不错……
”
顾衍泽与裴以凯大战了几个回合,郭慧就来喊吃饭了。
裴以凯知道顾衍泽存心让着他,也不说,心下也了然,让女儿嫁给他,总算是让人放心的。
吃过饭,或许是下午睡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裴初影的精神到是好了不少。她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广告很多,多得她一看到就想快进,然
后才想起电视也电脑是不同的,微微叹息。顾衍泽在凉台上打着电话,大概是在吩咐莫可公司的安排,他的声音似乎被刻意的压小,她听
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甚至连他悲喜态度也分不清。
他走进来,站在门口看了她几眼,“听爸说你很会下跳棋?”
明明是疑问句,但他却说得如此的肯定,连行动都和他肯定的语气类似。她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翻出她的那一幅跳棋,那还是她高考后,
闲在家里的时候,为了打发空闲时间,或者说只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所以才一门心思的研究跳棋。
他看看她,然后把棋盘放在她眼前晃了晃,“恩?”
她看着他,她别的比不上他,但不信这个还是比不上他。
她选了绿色的棋子,光滑的玻璃球体,有着丝丝的冰凉从指尖滑过。
顾衍泽随手拿着一种颜色和她对持,她的开局不错,每一步都为下一步做着准备。第一局的时候,顾衍泽确实颇费了不少心思。不过,
当他赢了后,还是一脸淡定的看着她,“继续?”
她不开口,只是动着棋子。
很快,他就让她惨败而归。
“你下的时候,不用每次都用同样的方法。”他开口提示她。
但立即的,顾衍泽就知道自己是浪费口水了,她仍旧是相同的开局。第一次的时候,他还费些心思去解。到后面,他几乎就可以猜到她
的下一步要动哪一颗棋,然后只要在她之前堵住那个位置,她就只能叹气。
他突然想起一次他们之间的对话,裴初影想起她初中的时候,老师讲题的时候教了他们两种方法,但让他们做题的时候用那简单的方法
。可是,她偏偏就只记住了那复杂的做题方法,也只会用哪一种,结果那次考试的时候,老师竟然给她在那题上扣了分。但她还是不长记
性,下次遇到类似的题的时候,还是用那复杂的方法,最后老师竟然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说了她。但她竟然还是没有学会那简单的那种方法
。她很郁闷的看着他,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用的方法才最简单呢?
她就是这样,学会了一种方法,似乎就不能去接受另一种了。
他叹口气,她被输得没有脾气了。而他,赢得都没有成就感了。
于是收好棋子,然后睡下了。
顾衍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里的生日宴会,他也从没有关注过,原来还有人是这样过生日的。这里的邻里似乎都会来参加,然后大家一起
说闹着,或者打些小牌,作为生日宴的主人,裴以凯还请了一个乐队来这里唱唱跳跳。相对于他所在的环境,这里可以说着有些粗俗,而
那所谓的乐队简直不能入他的耳。但他看着眼前这些人脸上的笑意,竟然觉得很是温馨。
孩子们守在桌子上那一盘花生旁边,想去抓,又怕身边的大人骂,委屈的看着花生。
顾衍泽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有专门端菜的,有专门做菜的,一些人都在忙进忙出,他看了看忙碌的人,似乎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他叹口气,她竟
然在洗碗。额头有着汗珠,此刻也没有什么顾忌,她用袖子就这样擦着。他看着她,突然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
也走进厨房。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样端菜,专门端菜的一块木板,大概能放6盘菜的样子。他开始的时候有些局促,但后来发现,这些人似乎只要一
看到有菜来,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莫名的,突然,感觉这样也不错。
然后便是,乐队的司仪将裴以凯请上临时搭的舞台,让他的家人都上舞台。裴以凯吹着生日蜡烛,他和初影就站在一边说着祝福的话。
然后才是分蛋糕,这个时候吃饭的那些人都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也有人在照相,顾衍泽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傻透了,但他很开心,好像好
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吃过饭,然后就是收拾桌子,虽然邻里的许多人都来一起加入,但还是要很多时间。
“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啊?”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抓着顾衍泽问。
他一愣,“打工的。”
“我以前就说,初影嫁人,定是最好看的。”老大妈喜呵呵的看着顾衍泽。
顾衍泽笑着,并不开口。
剩下很多菜,郭慧也舍不得倒掉,就将一些打包放在冰箱里。裴以凯看着郭慧,“这些剩菜我们吃就行了,做饭的时候还是给衍泽和初
影弄新鲜的菜。你说衍泽这孩子,也还真的……不但不嫌弃,还来帮忙端菜。我看他那西装就比我们办的饭菜昂贵,下次别让他来帮忙
了。”
“知道了。你还想下次,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郭慧不理会他。
“也是。”裴以凯也有些悻悻。
顾衍泽和裴初影一直在川然住着,陪着郭慧和裴以凯,偶尔在做饭的时候搭一个手,偶尔陪两位老人出去转转。
这天,顾衍泽刚陪裴以凯钓鱼回来,就看见裴初影专注的看着电视,他有些好奇,在他印象里许久都没有看到她专注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