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谢毛]春雪才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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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剑三][谢毛]春雪才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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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有人,但有一息尚存,便要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穆玄英低头,许久之后,安静地伸出双臂,抱住了谢渊的腰。
  小小孩童温热的手臂,几乎是谢渊这几十年来,第一次如此亲近的暖意。他笑了笑,道:“既然你想知道,师傅便带你去寻你的父亲。”
  穆玄英抬头,眼中满是泪水地点了点头,两人正要起身,茶摊老板娘凶悍地将一只算盘拍在桌上:“两碗茶,五只茶杯,承惠三十文钱!”
  穆玄英与谢渊对视了一下,不由得破涕而笑。
  小川北部,风声萧萧,荒草漫漫。
  谢渊半扶半抱着穆玄英缓慢走向草丛掩映之中的一座孤墓。杨十六跪于墓前,纹丝不动宛如墓碑。
  穆玄英茫然望着那座栉风沐雨却仍旧整齐的孤坟。想来是常有人前来打理,墓碑之上尚插着清明扫墓的纸钱,被风吹得左右摇摆,褪成苍凉的枯白色。他此刻方生出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心境,跌跌撞撞地上前去,用手慢慢抚摸墓碑上刻着的一行字。
  那并不是父亲的名字……也没有立碑之人的刻铭。那只是一句话。
  “吾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
  穆玄英的喉头迸出小兽一般的呜咽,伏在墓碑之前嚎啕大哭起来。
  他终于懂了谢大叔的愤怒,也终于懂了谢大叔是用怎样的耐心忍住没有打自己一拳。十年了,十年之前抱着未能成为浩气的遗恨而死的父亲,在天之灵却只听到自己的不孝子口不择言地说出这一生都不想与正义浩气的字眼扯上关系。
  谢渊拍了拍他的背,将他抱起来搂在怀中,胸前的孩子哭得整个人都近乎抽搐,他从不知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小的身体,能够贮藏起这么多的眼泪,险些将他衣襟都全部染湿。
  杨十六跪在地上朝墓碑磕了个头,转身向谢渊道:“盟主,杨十六自十年前便已只愿一死以谢穆大侠,只因穆大侠遗孀孤子尚未寻得,心愿未了,得以苟活。如今穆大侠之子已无恙,只求盟主准允十六一偿心愿。”
  谢渊默然不语,将他的匕首丢过去,道:“这十年来,凛风峡宇文叛军余孽未清,长江对岸天一教毒尸时时来犯,屡屡不绝,正是你保得这一方平安。”他抱着穆玄英站起来,道,“你活着,世间仍有一个杨十六,熟知宇文叛军来历,清悉毒尸出处,能再保此处数年平安。你死了,此处自然也会有另外一个浩气盟志士,不惧强敌,誓死捍卫此地。是死在自己的匕首之下,还是死于战场上的最后一支箭,当是你自己决定,谢某绝不强求。”
  杨十六怔然握着匕首,赤红模糊的双眼望着谢渊抱着穆玄英缓缓走远,山风吹过坟墓荒草,发出寂寥的沙沙声,隐约之间听到谢渊浑厚的嗓音低低念着诗经王风中的一篇《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原是悲伤故国的哀亡诗,然后在这荒草离离的墓碑之旁,谢渊的声音如青铜钟鸣,却恍惚生出一种洒脱的慨然。
  穆玄英哭声渐消,谢渊抱着他回到驿站,天已大亮,附近的村民陆续起床劳作。谢渊心忧穆玄英的腿伤有所变化,正想打听一下附近可有良医,便见到茶摊旁坐着一个身穿万花谷服饰的少女,心中一喜,上前问道:“敢问姑娘是否万花谷门下?”
  那少女面容恬静而温和,一眼望见穆玄英,便道:“这个孩子的腿怎么了?在下万花谷紫晴。”
  紫晴细细查看了穆玄英的腿伤,沉吟半晌,道:“这孩子的伤已然经过妥当医治,断骨之间也续得很好,只是……”穆玄英眉头一跳,生怕她说出自己日后会瘸的话来,紫晴看出他的害怕,温柔地拍拍他的头,道,“无事的……只是还未好全便行走过多,近日来寒雨连绵,伤处受了寒,若不好好医治,只怕痊愈之后,每逢阴雨也将骨痛如针刺。”
  “还望紫晴姑娘赐予良方。”
  紫晴低眉,不久后才下了决心,素手向远处断崖一指,道:“紫晴素来喜爱留意各类药草,初到南屏便看到了那处悬崖有一株华佗温骨草,于这孩子的腿伤很是对症,只是那处悬崖峭壁,甚是凶险……”
  谢渊洒然一笑:“那无妨。”说着将穆玄英放下,道,“还劳紫晴姑娘照看,我去去就回。”
  “且慢。”紫晴道,“温骨草十分稀有,却也并非世间仅此一株,然而,这世间能真正用到它的人并不多,因它必须一摘下便立刻吞服,否则药效尽失。试想,就算有绝世轻功之人,一旦腿上有伤,又怎能亲自去摘下它,何况这个孩子……”
  谢渊皱了皱眉,笑道:“那也无妨。”说着脱下外衣,三五下撕碎,再搓成绳索,将穆玄英缚于背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笑道:“玄英怕不怕?”
  穆玄英想了想,双手更加用力抱紧了他的肩背,摇头道:“不怕。”
  据紫晴指点,华佗温骨草生长于凛风峡西侧的悬崖之上,凛风峡东西两侧由一条细细的索道相连,穆玄英在谢渊背上慢慢往下看,山风阵阵,将索道吹得来回摇晃,索道之下便是深不见底的山峡。他看得一阵目眩,将眼睛闭起,重又缩回了谢渊背后。
  谢渊道:“玄英抓紧。”说罢便一步踏上绳索,穆玄英紧紧抱住,眼睛紧闭不敢往下看,然而谢渊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而如履平地,他将眼睛微微睁开,却见两人已然在索道中央,正是一步踏错便粉身碎骨的时刻,不由自主地手上加力,更紧地搂住了谢渊的脖子。
  行至索道将尽,谢渊手中长|枪倒转,少顷如弓矢一般射出,枪柄如没入泥淖一般轻易地陷进坚硬的崖上山石,枪尖在日光之下晃出点点寒光。谢渊足尖一踏上枪尖,便一手抓住绳索,一手拔出长|枪,在两人身形下坠之前,一脚已然伸进枪柄刻凿出的石印之中。他一手挂在索道之上,双脚却只有一足有着落之地,穆玄英紧抿住嘴唇,谢渊慰道:“不要看下面,很快。”
  话音未落,手中长|枪发出锵然之声,枪尖刺入山石,谢渊足下借力,一脚踏上枪尾,长|枪吃重,瞬间弯成圆弧,发出阵阵龙鸣,待弯曲到极致,谢渊反手护住穆玄英,借这一弹之力跃起,其后稳稳落于悬崖突出的一块平台之上。这几下兔起鹘落变化极快,穆玄英待到谢渊落于实地,始终吊着的一颗心方落了下来。
  他心中也知道这是极为高明的外家技巧,谢渊本不擅轻身功夫,却能以长|枪为凭跃上悬崖,他仿佛忽然见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想到过的境界,不同于莫雨哥哥武功的天生三分邪气,也不同于天璇影的诡谲无踪,也不同于可人的纯净博然,这是一种……绝对的纯粹和稳重,是以多年无比扎实的基础,一步一个脚印方能堆出来的,一种风捍不动高山,水掩不住厚土的至高气度。
  穆玄英既紧张且兴奋,心脏在胸口跳得激烈而快速,手心里全是汗,谢渊微笑,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道:“你迟早也会有这样的功夫。”说罢将他从背上解下,俯身拔出长|枪,举目四顾,将平台边缘的温骨草挖下,仔细去除了泥土与枯叶,递给穆玄英道:“别怕苦。”
  穆玄英皱了皱鼻子,忽然有了一种奇特的不甘情绪,他自己都未曾想明白,这种情绪其实来自谢渊这样的软言轻哄,让他觉得自己被他当做不懂事的幼童对待——虽然他也的确年纪尚幼。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华佗温骨草散发出特有的药香气,闻之令人精神一震,然而穆玄英将它放入口中咀嚼,却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一只兔子。谢渊见他吞下药草,放下心来,席地盘腿而坐,道:“这里便是你父亲救了望北村的地方。”
  穆玄英腰背一震,不自觉地挺直。
  “当年宇文叛军余孽来犯,我身上带伤未及救援,杨十六耽误了回盟报信的时机,望北村民从这条吊桥撤向倌塘。”谢渊的手掌如刀般往下一劈,“你父亲待叛军都上了吊桥,一刀砍断吊桥,其后却因伤重不治,就此离世。”
  穆玄英双眼发红,慢慢撑着山壁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尖利不平的峭壁上,这里的山石,是否曾染有父亲的血?
  “也是上天怜见,让我寻到了你。当年你父亲砍断吊桥之时,你和你母亲尚未过来,这也是你父亲到死都歉疚的一件事,他觉得——觉得愧对你们,以为自己害死了妻儿。”谢渊的眼睛望向底部深深的凛风峡,“冥冥之中也许正是他的保佑,这处悬崖受了他的血,长出这么一棵温骨圣药来,免去你日后苦楚。”
  穆玄英抵住了自己的咽喉,咬着指节努力让自己不发出泣音,弯下腰来,他胸口疼得几乎要胀裂,却并非因为单纯的悲伤。记忆中的父亲太过模糊,那时候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只记得父亲不见了,母亲带着自己四处漂泊,幼小的心灵里只刻下母亲离开自己时说的“你的父亲叫穆天磊,毛毛,你的名字叫做穆玄英,玄极的玄,英华的英,玄极便是天空,你父亲只愿你日后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伟丈夫……可惜母亲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长成一个英俊漂亮的小英雄……”
  一般来说对着伤心难过的孩子,大人们最常说的话往往都是“好孩子不要哭”,然而谢渊望着穆玄英,却不由得脱口道:“想哭便哭出来罢。”
  穆玄英咬着指节摇了摇头,终于如同倦了的幼鸟一般偎进谢渊怀里,低声叫道:“师父。”
  谢渊微微动容,伸出手搂住了这个小小的孩子。
  “你父亲当年因已有家室,并未答应师父邀他入浩气盟的请求。”谢渊不知想起了何事,微微露出些笑意,“我便同他说,等你儿子长大了,若到时谢渊尚在人世,便当一当他的便宜师父,不料这句话却是一语成真。”
  山风微歇,谢渊手中抱着孩童温暖的身体,站起身来带穆玄英回倌塘,站起之时穆玄英忽道:“师父,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他人小而紧靠山壁,山壁之中声音传来更为清晰,加之耳力又好,倒比谢渊还先听到。谢渊将耳朵附于山壁,听到阵阵若有若无的铁器开凿之声,然而凛风峡除有宇文叛军余孽盘踞,再无人烟,怎会有此类开凿工事?
  谢渊向穆玄英比了比轻声的手势,穆玄英会意,跳上他的宽背,紧紧抱住,倏忽只觉耳边风声嗡嗡作响,整个人都直直下坠,却在下坠一段时间之后停住,原是谢渊手中长|枪|刺入山壁以作缓冲。
  谢渊侧耳倾听,全神贯注,每一次长|枪|刺入,都与峡谷中传来的铁器开凿之声微妙重合,再无人可清晰分辨。两人悄悄地滑落谷底,放眼望去,远处影影绰绰能见到一座大营。
  “这边是骁果军。”谢渊压低嗓音道,“意为骁勇善战之军。前朝之末,宇文父子率骁果营兵变……这支残军当年被你父亲独力挫伤不少元气,这些年便一直龟缩于此。”
  穆玄英听到父亲独力挫敌,胸中一股豪气顿生,既是酸楚,又是骄傲,定了定神道:“他们在做什么?”
  谢渊皱眉,此处离骁果大营太远,实在看不清情况,然而若是走近了又容易被巡逻兵士发现,当下道:“你先在此处藏身,我过去探探。”
  穆玄英气鼓鼓地望着他,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
  “你还小……”穆玄英道:“十岁了!”他忽然想到了极好的筹码,又道:“师父是嫌弃我腿脚不便会拖累于你,怎就不想想若是我被他们发现,腿脚不便孤身怎能逃走。”
  谢渊忍俊不禁,这……真是个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的孩子,明明心中如明镜却宁愿装作糊涂,不好好摆事实讲道理偏要撒娇耍赖,明明本性善良,却又总是露出烈性难驯的模样,也许只有穆天磊当年自谦的“小儿顽劣”四字正好可以形容,想了想道:“好,你同我一道去。”
  穆玄英嘻嘻一笑,他刚才忍住不哭憋得两眼通红,如今又这般笑起来,看起来可怜又滑稽,谢渊摸摸他的头,想了想道:“去之前,师父跟你讲个道理。”
  穆玄英疑惑地看着他,谢渊道:“同师父可以这般讲话,因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同别人便不可以。”他顿了顿,道,“利用他人心中对你的不忍,威胁对方达到目的,是很不好的卑鄙行为。”
  穆玄英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服气,却又无从反驳。
  “何况,你心中明明是知道师父并不会嫌弃你拖累我的。你是聪明孩子,便不能用这番聪明,去刺伤真正疼你的人。”
  穆玄英点了点头,眼圈微红,道:“知道了。”谢渊奖励一般地又揉了揉他的头,道:“这样才懂事。”
  穆玄英仍旧气鼓鼓,略委屈地叫道:“师父这么爱跟玄英计较……我才只有十岁!”
  骁果军曾是隋帝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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