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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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不具名-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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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景宏江的正牌夫人杨桂兰正匆匆往厨房方向走着,去查看晚餐准备的进度情况。见到李政的那一瞬间,这位明明已经六十来岁、脸上却不自然地没有一条像样皱纹的妇人,像是即刻改变了主意,将忙碌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以一个非常端庄高贵而又拘谨异常的姿态站在了大厅的中央,她的脸微微抬高了,眼角似不着力、实则暗自专注地望向站在门口的李政。

    后者好像并未察觉,只是谦逊而坦然地一笑,朗声道“景太太,晚上好。”

    于是杨桂兰脸色稍霁,这才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再不瞧李政一眼,继续朝她的厨房领地视察而去。

    家里的帮佣一见到李政,便也不自然地扭回脸去,偷瞧一下杨桂兰的表情,各自忙碌。于是李政只得一个人轻车熟路、却又孤苦伶仃地登上二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却故意放重了脚步,在门上敲了两下。直到里面传来一句低沉“进来”,这才推门而入,满目春风。

    “董事长,晚上好。”

    这屋子里面的董事长有两个——景宏江,景科舜华前任董事长;景峰,景科舜华现任董事长。

    后者轻轻点了下头,前者却似有些不满。上了年纪的老董事长皱了眉头,“让你搬回来住,隔三五天跑来跑去,你不嫌累?”

    李政微低下头,含笑道:“我想离公司住近些,加班方便。”

    景峰脸上几不可察的一丝紧张与警惕骤然而减,像是松了一口气。李政这才安心走了进去。

    从景府出来时几近深夜,李政静静凝视手机屏幕良久,还是拨通了钟蕾的号码。

    “因为想你,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孤寂。倘若没有遇见你,轻语流年谁令我忧伤?倘若没有遇见你,沉浮追忆谁抚我凄凉?我寻寻觅觅,破碎的心原早遗落在你的怀里。”

    “你在哪里?我送你上医院。”钟蕾强忍出镇定,浑不觉自己的嘴角原来在微微抽搐。

    “明天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对不起,明天我去攀岩。”

    “一起?我开车送你。”

    “谢谢你。我联系好了摩的司机。”

    放下电话的时候,钟蕾捂了很久的脸,于是手跟脸之间相差太远的温度终于变得有些统一了。她从没听过这样的情话,从来没有。虽然刚刚那一句不解风情说得咬牙切齿、坚定无比,可是不得不承认,即使明知玩笑,这样的话听起来还是让心里升起异样。

    于是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当初她母亲对她父亲的选择。

    当你所爱的人明知永远失去,那么接受一个至少是可以接受的人,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救赎的解脱?只是这份解脱,却如一副永恒的十字架,一旦背上,哪里还能取得下?!

    这种任性的事儿,她没能力。

    从柏塘到河北省边境的九华山,摩的是到不了的——油明显不够烧。事实上钟蕾下了长途汽车又转大巴、出租、三轮摩托车三种交通工具,这才来到九华山脚下。

    幽静的山林,早褪去夏季的生机。在这临近初春的冬季里,只有坚硬泥土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弥漫在丛林的小路。弯弯曲曲,肃然孤寂,只她一个人。

    身后不再有汽车追赶上来的发动机响声;不会有人对她挑眉嬉戏说“会挡了别人上下班的路”;不会有突然出现在岩场的假意冰冷;不会在篝火旁肆意挥霍她的注目……

    所有这一切,再无踪迹。

    钟蕾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她能迟钝一些,至少不是她率先发现那一段往昔的秘密;或者她的脸皮再厚一些,就这样留在齐家琛身旁,一直到齐盛尧实在憋不住把她揭发出来,又能怎样?

    至少现在,她还能留在他身旁。

    他的眉眼,那样浓郁,无波无澜的时候那样多,所以曾经对她露出的温柔是那样璀璨。他漾着酒窝笑她傻,对她说“傻瓜,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否定我们的感情?”

    她真的就是那个傻瓜。

    这个傻瓜,自诩聪明,却还没等到失败就早早举了白旗。

    而且,这个傻瓜白跑了四百多公里,想要重温那寥寥无几的、属于他和她的回忆,却发现——山上唯一一家专供攀岩者休憩的旅馆关门了。

    标注着中文“合家欢旅馆”与英文‘’的双语招牌,铁皮卷了起了一个角,歪歪斜斜地伫立在屋顶上孤独地接受着严寒的洗礼。原本热热闹闹的二层小楼,第二层窗子全是乌蒙蒙的;第一层的大门也紧闭着。

    一路走来满怀悲戚的姑娘立马傻眼。

    天将傍晚,想走回镇上根本不可能。这可如何是好?她犹豫着敲了门,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狗叫,这才稍稍安了心。

    只是里面的人直隔了半晌才走出来。

    门开的时候钟蕾一下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农村大娘正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池大娘,几个月前,她虽然皮肤黝黑身材却圆润,尤其是那一张黑里透着红的脸,乐呵呵的、未开言笑先溢。而今却由于消瘦布满了皱纹,两只眼睛似是蒙了一层纱,灰蒙蒙的浑浊。

    钟蕾一时震惊不过,倒忘了如何开口。

    “我们家旅馆不开了。”

 第75章 我要送书啦

    池大娘说得有些颓力,满脸疲惫,钟蕾本想央一句“那暂住一晚”的请求生生压在了肚子里。只是想走却又不知能走到哪里,一时没了主意,站着没动;池大娘见她不走,这门却也没好意思关上。

    “姑娘,你没开车来啊?”池大娘瞧了瞧天色,又望到钟蕾一脸为难,有些勉强但还是发出了邀请,“我们家老头子病在床上,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家凑合住一晚。”

    钟蕾实在有些讪讪,但眼下实在没其它更好方案,只好道了谢跟着池大娘走进屋里。她和攀岩队的队友们曾经聚过餐吃过饭的大厅里还摆放着从前的桌椅,朴实厚重的长方形宽大木头桌子现在整个都蒙了一层灰。只有边角的地方看上去像是还常在使用的,些许干净。桌边摆了两把椅子,其余的都叠放在了屋子的角落里。钟蕾坐在桌边,抬望这曾经的场景,却再找不到一丝当初热闹的气息。

    从里屋不断传来老人的连声咳嗽,好不容易歇下来,却又叹着气。池大娘忙着照顾老伴,这一晚上脚步也没停下来,终于等老头子睡着了,她这才塌着腰端过几个馒头坐在钟蕾旁边,劳累地抱歉:“你看姑娘,家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

    “大娘,大叔这是得的什么病?”

    这一问,池大娘浑浊的眼睛透出了湿意。

    原来他们家在县城工作的儿子池建国,几个月前在建筑工地干活时出事故身亡了,噩耗传来,老头子也病倒了。现在别说家里的旅馆开不成了,就是能开又有谁还有心思打理?况且照顾一个病人并不是轻松的工作,何况自己也在承受着老年丧子的痛楚。

    钟蕾心下黯然,原本因着失恋的那一份戚戚倒全不见了踪影,在目睹了别人这样的灾难之后,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坷呢?

    第二天一早她就告别了两位老人。原定的攀爬计划全部取消。临走的时候池大娘送出她很远。

    “这寒冬腊月的,村里到镇上的山路太僻静,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池大娘这么说。

    天地间都是冷,满目萧瑟,钟蕾心下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苦拦着池大娘自己走下山。半路一回头,那一抹佝偻的身影竟还在山坡上目送她要走出山路。钟蕾心下一酸,不知怎么眼泪就淌了出来。

    她从小妈妈去世得早,自从十岁之后就没享受过这种来自于长辈女性的、温柔而细心的关怀。这位池大娘不是她妈妈,甚至与她那个独立理性的妈妈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可是这一瞬间,当钟蕾回过头来看到山坡上那个略显疲惫、自己都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老妇人,却因为担心她这个萍水相逢的客人而固执得非要看着她走出山路的孤单身形,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曾经久违了的那一份母爱。

    如果她妈妈还在,也会在她晚归的夜里站在门口期盼吧?如果她妈妈还在,也会在送她远行的路上凝望着不肯回家吧?

    钟蕾从包里摸出钱夹,数了数身上带的现金,留下路费拿出五百块,快步又跑回了坡上,向池大娘跑去。

    “你们年轻人挣点钱多不容易,我不要,快收起来。”憨厚的老太太见到钟蕾手里的钱竟如临大敌、无比郑重地推着不肯收。

    钟蕾真想说‘我一个月能挣好多个五百呢’,可池大娘硬是使了劲推回来,两个人来来往往角斗力气一般。钟蕾见这钱实在送不出去,略一沉吟:“大娘,冒昧问一句,事故赔偿金拿到了么?”

    “拿了。他们施工队的工友给带过来两万块钱。”

    钟蕾震惊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轰然坍塌的家庭,两万块?

    “他们说我儿子出事那天是替别人上的班,不合规矩不能算正式的。这两万块还是领导破格给发的。”

    “大娘,去法院起诉吧。”

    “啊?”池大娘闻言一脸惶然,跟着不自觉就退后了半步,话都说得有点不大利索,“我……我们哪会打官司……我也不会写字,你看我们家老头子还病在床上这个样儿……我……”

    “大娘,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帮你们打这个官司!”

    池大娘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提议太突兀,对于她来说,甚至不敢接受。

    “如果拿不到钱,我一分钱律师费也不要您的。如果案子打赢了我会从赔偿金里按比例提律师费。这样,行不行?”

    钟蕾没有直接回柏塘,她怀揣着一张按了池家二老手印的授权委托书径直来到了池建国工作的县城。凭着池大娘提供的一张地址信息,找到了那个出事故的建筑工地。

    可是当初雇佣池建国的包工头早已找不到人,而现在的施工方根本不清楚状况,甚至连这件事好像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钟蕾心下暗怒,不相信在今时今日竟然还能出现这样毫无法律与道德底线的事情。

    然而施工现场、监管部门、开发商,所有相关单位跑了一圈,在县城停留了两天寻找人证却都毫无线索,钟蕾这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最后查询到项目投资方信息,当看到那投资方名称一栏填的竟是佳汇地产的时候,她的头嗡得一下子大了。

    佳汇,正是齐氏下属房地产公司。她怎么又跟齐盛尧碰上了?!

    那个神一样的终极boss,她不是没吃过他的亏。生平第一次吃牢饭,就是拜这位成功人士所赐。按理说越是生存在社会较高阶层的人,越应该有一个宽广的胸怀,可是这位鼎鼎大名的齐董事长最擅长的却是把自己的过错放在别人身上买单。最重要他还不光明正大地跟你算账,专门挑阴险毒辣的来。这种人你惹了他一次再去招惹他的后果会是什么?脚趾头都懒得回答你。

    钟蕾不禁审视,自己这次可能真是冲动了。

    因为看着那穷山僻壤里,估计一辈子也没去过县城几次的穷苦老人遭遇到这样的不公平,所以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自告奋勇觉得能为他们申张正义。先不说自己跟他们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亲戚瓜葛,就算是单纯地从案件上来讲,让你去搜集一个既无用工合同的物证、又难找到同期工友和工头这样的人证,这种案子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就算案子赢了,等开庭那一天齐盛尧一看‘啊,又是你啊’!

    她真的不想下半辈子还跟盛尧扯上半毛钱的关系!半点都不想!

    可是这事她既然应了又怎么能不管?

    钟蕾拿着自己的存折正发呆,不经意又收到一张类似于缴费单性质的硬纸卡片,上面龙飞凤舞,也许还有些牡丹花之类的图案,里面工工整整烫印了几行隽秀的汉字“……冯俊、蔡小乐结婚典礼,敬备喜酌恭候……”

    钟蕾拿着请柬又仔细看一遍,终于发现端倪。

    “晟世?听说很贵的那里的酒席。”

    蔡小乐正悠闲坐在钟蕾宿舍的沙发上,拿把小锉刀左瞧右看地修她的指甲,扬着下巴一副不以为然,“姐有钱人,就是任性。”

    钟蕾顿时觉得自己费力决定出来的、打算送给池大娘那三千块的数目还是少了。蔡小乐这一桌酒都不止三千了,这么点钱对于那么样一个孤苦无依又兼老弱病残的家庭来说,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她还是帮池大娘一家申请法律援助。这种情况绝对符合条件,沈大娘一家不用花费诉讼费,而且官司照样有人替他们打。到时候得到合理、合法的赔偿款,肯定百倍的三千。

    她正想得出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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