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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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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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这个宋朝么?”伯颜本想说:“宋朝与西域有所不同。”但见兀良合台冲自己微微摇头不由得将一肚皮话咽了回去。蒙哥举头凝视着城下惨烈的厮杀默然半晌道:“无论如何这些宋人伤我蒙古好汉无数待得城破我要屠尽此城鸡犬不留。”他声音缓慢但异常沉雄仿佛天边响起的闷雷。伯颜与兀良合台对望一眼心弦微颤知道他这句话一出无疑下了屠城之令。蒙哥顿了顿喝道:“兀良合台!我再与你三个万人队攻打东门。”兀良合台略一迟疑道:“如今哪里还能调出三个万人队?”“我派一万怯薛军给你。”蒙哥说。怯薛军乃是蒙古大汗的亲兵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愣住兀良合台急道:“那怎么成?”“怎么不成?”蒙哥望了伯颜一眼道:“神箭将军在此有谁伤得了我么?”伯颜闻得此言不由心潮激荡热血沸腾拜伏在地一时之间唯死靡它。“擂鼓三通。”蒙哥目中精光暴涨:“将号角吹起来。”马腿骨制成的鼓棰落在牛皮鼓上响彻天地三通鼓罢巨大的羊角号在空中响起慷慨悲壮之气充塞宇宙。阿术停下手中的令旗遥望远处飞扬的尘土“爹爹要攻东门么?”他心想。兀良合台是他统帅也是他的父亲可谓真正的父子军了。回望蒙哥汗的白毛大纛阿术眉头微耸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愁意:“东门山势起伏兵马不易展开用数千人马扼守乘隙攻打还可出奇制胜若是大举进攻反而不易。大汗……大汗莫非想孤注一掷吗?”思忖之间东门已展开激战大弩在山坡上架起矢石漫天飞舞蒙古的战士提着刀枪挽着云梯开始攻城东门前十二分的崎岖不平城墙与不远处的小冈形成一个细长的狭谷。宋军箭矢如雨落下蒙古大军开始出现骚动原来那些怯薛军都是贵族子弟精壮是精壮但平日拱卫蒙哥少经战阵更未攻打过城池挨了几下狠的便有人乱了方寸一时间两万人乱作一锅稀粥挤在狭谷中前呼后拥进退不能有人竟被抵在城墙之上活活挤死兀良合台见状促马上前大声吆喝欲重振阵形宋军见状矢石更急蒙军死伤惨重。李汉生率军突出东门乘乱大肆杀戮。梁天德一马当先刺杀数人觑得远处银甲晃动正是兀良合台梁天德识得他蒙古大将的标记拍马上前放下长枪挽开三百石的铁胎大弓连九箭这一招名叫“龙生九子”乃是梁天德看家的本事。兀良合台眼见九支箭练成一线好似一条长蛇奔来他也是久经战阵拍马急闪哪知那九箭每一箭都有不同的劲道到了中途前后相撞顿时如天女散花般四处乱窜将他躲闪路子一下子封死兀良合台连中三箭其中一箭贯穿右眼当即落于马下……渐入黄昏一轮残阳罩着稀薄的晚霞悠悠沉落。紫色的云空中罡风怒号起伏的山峦间人喊马嘶。数十万人在一座无声的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战灰黄色的城墙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触目惊心的黑红。蒙哥仿佛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不敢惊动他停马跪在地上。过了半晌蒙哥才缓缓道:“有事么?”“陛下攻城器械已然告罄……”“还有么?”“……兀良合台……兀良合台将军……阵亡了。”蒙哥浑身一震仰望明灭不休的天穹然后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嘶哑的嗓音:“暂……且……收……兵!”初战不失给愁云笼罩的合州城带来些许生意。李汉生做东将领们在太守府里面欢然宴饮彼此说些恭维话儿。文靖独坐阶上失魂落魄盯着手中的酒水楞他合上眼睛眼里满是妖艳的血色他仿佛看到那一双手紧紧攀上石垛的手锋利的刀刃斫在上面鲜血四溅手的主人出凄厉的嚎叫渐去渐远最后没入浪涛一般的喊杀声中再不可闻。“为什么呢?”文靖心头空空荡荡:“为什么那些蒙古人这么蠢?为什么没有人爱惜自己的性命?为什么要流那么多血?难道人与人就不能和睦相处非要彼此残杀么?”这个古往今来让无数大哲费尽心机的难题文靖思索再三始终无法索解庭下的喧闹让他睁开了眼那里有几名将领喝得醉了抢着跟一名舞姬伎搂抱王立捋须微笑其他人也跟着笑闹。“我累了先走一步。”文靖站起身来披上蜀锦织就的披风在将领们错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经过冷清清的长街远处传来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文靖坐在软轿里昏昏沉沉他真的有些累了从骨子里累了。“我师妹呢?”冷冰冰的声音好像从阿鼻地狱飘起。让文靖神志一清通体冰凉。掀开水晶帘只见长街的尽头一道幽暗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巡逻士兵的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凝着风干的血迹。白朴翻身下马脸色阴沉得可怕缓缓道:“你这个疯子!”“我师妹呢?”萧冷的声音好象魔咒一般撼人心魄。“你想见他么?”白朴冷笑道:“那就束手就擒拿你的人头去见她。”萧冷眼中透出锋利的光芒一字一顿地道:“一天不见她我就杀一百人十天不见她我就杀一千人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屠尽这座合州城。”守护的卫兵们被他妖异的杀气夺去了勇气一时间竟然不敢出声。海若的蓝焰在夜色中凝结笼着惨淡的月色飘了过来。錚的一声白朴的折扇迎上了刀锋两人在半空中交上了手瞬息间连拆六招钢屑纷纷飘落白朴的精钢折扇在这六招之中又被海若刀解得支离破碎只好丢了破扇以空手对敌他空手出招却也不让萧冷的凌厉刀法鱼逝兔脱有攻有守不时欺入刀光之中去夺萧冷的宝刀。两人交手十来合难分胜负这边侍卫们也回过神来撤刀冲上还没走近便倒了两个其他人一愣绕成一圈不敢上前只听白朴喝道:“好家伙你还有暇他顾呢?”“哼!”萧冷从鼻子里冒出声音“这种草包越多越好。”他的“幽灵幻形术”最适于群战飘忽来去让对手防不胜防。文靖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否该上前襄助忽听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梁天德、严刚、端木、刘劲草一干人正匆匆而来又听喧哗之声街那头涌出不少士兵。刘劲草见了萧冷分外眼红不待马到纵身跃起松纹古剑挽了个平花飞刺过去。萧冷见状知道今日难以讨好匆匆挡了数招纵身跃起向屋檐上落去梁天德张弓搭箭“龙生九子”应弦而出萧冷身在空中海若刀舞成一团蓝汪汪的光轮挡了直奔要害的八箭但终究仓促阻拦难尽全功第九箭正中肩井。他落在楼顶微微晃了晃白朴也跟着跃到二人只换了一招萧冷就形同魅影倏然而逝白朴也随之隐没。刘劲草与严刚也跃上房顶但已不见二人身影四处打量一番悻悻落下。梁天德纵马过来回顾文靖父子二人凝目对视文靖低下头去。这些天事事突兀二人一直无法单独相处。文靖又害怕提起私逃一事挨老爹责骂故意躲他梁天德就是有满腹的话也无法说出此时忍不住口唇微动想要招呼但踌躇再三终于把话吞了回去。文靖被他看得害怕低下头盯着脚尖忖道:“他这眼光好像要杀人似的若是往日铁定被他一顿好揍。”屋檐上白影一闪白朴从屋檐上落下苦笑道:“那厮好生滑溜方才白某虽打了他一掌但还是被他逃了。”“无妨!”王立已闻风赶到弄清原由道:“让我传下军令搜索全城把合州翻个底朝天就不信逮不着他?”“此事不妥。”白朴摇头道:“如今大战正酣不知何日方休若是扰民过度只怕不好。”“嘿。”王立不以为然向文靖道:“千岁以为如何?”文靖望了白朴一眼:“白先生说得有理。”王立又碰一个钉子讪讪的缩回头去。白朴冲文靖微微点头道:“不用搜城我自有办法逼他出来。”“阿术。”伯颜爬上黑黝黝的山冈向伫立在山头的少年轻声叫道。阿术微微一震回过头来“伯颜将军。”他的脸上挂着泪痕。伯颜虎目神光摄人拍拍他的肩道:“大丈夫纵横沙场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你如果还是个男子汉就不许再哭有本事就把这座城池打下来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嗯!”阿术狠狠地拭去眼泪。“还没吃饭吧?”伯颜从肩上卸下半片肥羊取出火石点燃一堆篝火细细烤炙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了醉人的肉香。伯颜用银质小刀割了一块羊肉抛给阿术道:“其实打仗和治国就和烤羊肉一般火势过猛会烤焦羊肉火势过小会半生不熟。”“嗯!”阿术咬了一口鲜嫩的羊腿肉哈出一口热气驱散山间侵人肌肤的寒雾“火势应该恰到好处才能烤得好吃。”他说。“是呀!”伯颜望着灯火通明的蒙古大营幽幽地道:“大汗性子过于刚强他这把火似乎烧的太旺了啊!”阿术停住咀嚼疑惑地看着他。“烧的太旺……”伯颜微微苦笑将一囊烧酒扔给阿术道:“羊肉烤焦了柴草也会耗尽啊!”蒙哥催动大军不分白昼倾力猛攻他在合州城下筑起高台架起炮弩向城头射。双方血战一日宋军以破山弩轰击三个时辰才将高台摧毁。蒙哥又命人由东门挖掘地道但为宋人所觉李汉生以城中污水灌入将两百蒙古士兵溺死其中。随后王立遣军反击夜袭蒙营却被阿术逮个正着迂回包抄两千宋军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是以激战十余日双方势成僵持胜负难分蒙古军队死伤惨重宋军也损失非轻;蒙古人固然士气渐落合州城中也家家举孝人人悲号;但蒙古人越是顽强城中军民更知城破之日惨不可言于是拼命抵抗老幼妇孺皆不落后。文靖天天上城督战满眼血肉横飞看得他欲哭无泪心如刀绞。在场时还稍稍好些回到府里每每想到沙场惨象他就忍不住翻肠倒肚噩梦连连到了第五日终于心力交瘁病倒在床。但大战正值白炽众将重任在肩都只是来点缀一下便匆匆去了梁天德碍着旁人也不便多言倒是多亏了月婵无微不至服侍了他两个昼夜文靖方才退烧。但他不用上城头没有了心病默运内功流了一身热汗加上大夫药物补养月婵护理得当三天之后便去了风寒落地行走。文靖稍稍痊愈想到这几日不见玉翎不知道如何白朴也没来见他不能询问心里万分挂念不顾身子虚弱赶了石牢却见牢中空空竟然不见一人不由惊愕万分。转了几个念头突地想到:“莫非白朴乘我生病对她下了杀手?“想到这儿出了一身冷汗了疯似的冲出门外直奔白朴住处恰好撞见白朴狠狠一把揪住怒道:“萧姑娘呢?”白朴五指轻挥在他手腕上划过文靖手掌酥软顿时松了只是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白朴。白朴见他如此凶恶不禁眉头大皱忖道:“这小子当真着了魔怎么会喜欢哪种女子?”眼见他又要扑上只好后退一步摆手道:“先别急听我说。”“你……你是不是杀了她?”文靖踏上一步咬着牙说只要白朴答个“是”字便要和他拼命。白朴摇头道:“你病这几日她确是出了点事情不过我没杀她。”文靖稍稍松了口气但听到她出了事又急忙道:“她……她怎么了?”“你这几日生病她没见你了疯似的不吃不喝找了个嬷嬷强喂她吃饭却被她咬掉了手指头昨夜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了根铁簪用它拗开了铁锁脱困而出幸亏我及时赶到……”“你……你伤了她?”文靖满眼酸楚心想:“只是这么几天的功夫她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头……文靖呀文靖你……你真是个大蠢蛋。”白朴无奈地点点头道:“你也知道那丫头武功了得昨日又特别凶狠若不伤她也擒她不住。”“她在何处?”文靖叫道。“这个……”白朴道:“她这次伤得不轻我请了大夫在前面西厢房里……”文靖不待他说完直奔西厢房推开门一看只见牙床之上玉翎面如淡金凤目紧闭床边站着几个侍女但都站的远远的畏畏缩缩不敢靠近。文靖走上几步看着玉翎忍不住泪如雨下冰凉的泪珠落在玉翎脸上她悠悠醒了过来看到文靖黯淡的双眼顿时亮了“你……你来了么?”她软软地问虽然不能动弹但神色欢喜至极眉眼含笑泪水却跟着眼角滑落。文靖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脉脉对视千言万语似乎都在目光里面过了好半天玉翎才开口柔声道:“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我病了。”文靖眼眶又湿了。“啊!”玉翎力图挣起但又无力躺下道:“你……你没事么?”“没有我都好了。”“以后再也不许病了。”玉翎望着他说。“这个这个生病怎么由得我呢?”文靖颇感为难。“反正……咳咳……反正……我就不……不许你生病。”玉翎口中溢出血来。文靖大急束手无策。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闪电般将一粒淡蓝色的丹丸塞进玉翎口里入口即化随即在她天突穴上一按玉翎顿时将那丹药咽了下去。文靖回头一看只见白朴面无表情站在身后“呸呸我……我不吃你这个臭贼的东西呸呸。”玉翎拼命地想把丹药吐出来。“不要意气用事这松韵丹普天下只有三粒吃了算便宜你了。”白朴冷冷说完向那些侍女道:“统统出去吧。”他也跟着出去了随手带上大门。文靖听得如此珍贵忙道:“你吃了就好千万别再吐出来。”玉翎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帮着那个穷酸么?”“不是我……我是担心你……”文静脸红。“好吧你叫我吃我就给他个面子。”玉翎觉得胸口舒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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