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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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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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族有择郎之俗女子邀男子共舞胡旋男子若是答应一曲舞罢便可择地幽会结为夫妇。梁萧猜到几分微微皱眉。只听风怜叱道:“捷苏花斑豹号称昆仑山下第一勇士也挨不住西昆仑一矛你打得过他吗?”捷苏咬了咬牙惨笑道:“没了你我宁愿死在他的刀下。”场中人人屏息死寂一片只有湖上风来呼呼作响。欧伦依也不觉站起身来但是捷苏身为战士依精绝风俗战士挑战不得阻拦欧伦依有心无力露出焦灼神色。众人尽知梁萧骁勇无敌捷苏刀法虽强相较之下却也相差太远。风怜见捷苏如此固执莲足一顿气得眼中流出泪来。梁萧默然片刻俯下身子缓缓拾起马刀。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风怜秀眉微颤欲言又止。捷苏死死攥住马刀凝神静气一对虎目直勾勾盯着梁萧。梁萧凝视马刀忽地叹道:“你为爱人而战很了不起不用比算我败了。”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呆住风怜娇躯一时僵直目光涣散开去。梁萧将马刀嗖地掷人土中转过身子飘然去了。远离人群梁萧攀上一处山峰放眼眺望夜幕下山影逶迤他的心情也如这山势起伏难平。忽听身后足音响起梁萧并不回头苦笑道:“欧伦依族长你也来了?”欧伦依笑了笑抛给他一个酒囊两人对饮片刻欧伦依忽地唱起歌来歌声洪亮正是铁哲唱过的那曲子。欧伦依唱罢笑道:“西昆仑你知这是什么歌吗?”梁萧摇头道:“听不明白。”欧伦依一笑说道:“用汉话说来便是:草木青青远来友人山花绽笑明月开怀;春光过眼只是一瞬你我情谊可传万载;白云悠悠只是须臾你我情谊千秋如恒;草木青青远来佳宾心如金玉振振有声佳人绽笑少年开怀友人是谁说与你听西方巍巍大哉昆仑!”他这番话朗声道来字正腔圆。梁萧叹道:“原来族长早巳猜到了?”欧伦依拍手笑道:“你是汉人吧。”梁萧道:“也不尽然。”欧伦依皱眉道:“还是不对么?”梁萧饮一口酒笑道:“是蒙是汉管他作甚只要把我当作友人那便够了。”欧伦依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显矫情了。”顿了一顿叹道:“西昆仑你为何不与捷苏交手不战认输这在精绝可是极大的耻辱。”梁萧扬眉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欧伦依叹道:“话是如此只委屈了风怜那孩子我瞧得出来她是真心爱你。”梁萧摆手叹道:“我心有所属不能误她。”二人都是磊落之辈寥寥数语便知对方心意欧伦依长长一叹再不多言。二人对着山风默默喝了阵酒欧伦依忽道:“西昆仑老夫想好了要为你铸一把剑。”梁萧一征想起风怜说过的话忙道:“万不敢当!”欧伦依笑道:“你当得起比起穷儒公羊羽恐怕你更当得起些。”梁萧奇道:“族长认识公羊先生。”欧伦依莞尔道:“你果然与他有些关联嗯想起来中土顶尖儿的人物就那么几位寻常者也调教不出你这等高手。想老夫铸剑半生铸剑六柄铸一剑断一剑而今也只剩一柄‘青螭’便在公羊羽手里。”梁萧惊道:“铸一剑断一剑难道您……”欧伦依不待他说完截口笑道:“伦依二字在精绝古语中作‘神龙’解我当年行走中土仰慕先贤欧冶子妄号欧龙子。”梁萧肃然起身道:“晚辈早有所闻欧前辈铸剑之术名动中土无双无对。”欧龙子笑道:“便不与你谦逊了我自认第二谅也无人敢认第一。只不过这二十年来我再未铸过一剑或许技艺已荒疏了。”梁萧道:“这是为何?莫非‘青螭’已是剑中极致无法逾越?”欧龙子摇头道:“非也若无剑主铸出神剑也是枉然。剑为有灵之物人铸剑剑亦择人无剑之神气岂能驾驭我精绝族的神剑?”他望着梁萧微笑道“你身上剑气浓烈我倒是瞧得出来。”梁萧被他盯得身上大不自在。忽听欧龙子哈哈一笑拍地而起朗朗笑道:“没料到哈哈没料到我欧龙子垂垂暮年还能遇上配使‘天罚剑’的人杰。”梁萧奇道:“天罚剑?”欧龙子道:“不错天罚天罚代天行罚世上恶人无数杀之不尽须以恶人颈血祭我利剑神锋。”梁萧听得心头打了个突却听欧龙子又道:“自明日起我与铁哲将在剑塔铸剑不过精绝一族以剑为神新神一出旧神当灭你须得用这把‘天罚’断去公羊羽的‘青螭’。”梁萧摇头道:“望前辈三思只恐晚辈力有未逮!”欧龙子笑道:“我这双眼珠子不仅会相剑更会相人我说你成那便不错。”他寻到剑主心中欢欣莫名忽地纵声长笑走下山去。梁萧望着欧龙子背影怔然半晌胸中升起彻骨寒意:“我罪孽滔天哪里配代天行罚?刀剑造出只为杀戮欧前辈说我剑气浓烈莫非便是指我一身杀孽两手血腥么?”刹那间他心中苦涩难言对自身起了莫名厌憎恨不能纵下山崖一了百了但抬头一望却见明月清圆光华温柔亮白。他对那明月凝望片刻蓦地死念顿消走下山去将剑谷抛在身后茫茫然向西方走去。望日落处行了二十余日牧草渐渐稀少商人骑骆驼操回回语梁萧询问行商方知此地已是伊儿汗国。伊儿汗国是忽必烈之弟兀烈旭破灭哈拔斯王朝所建幅员辽阔东至尼泊尔西及大马士革。梁萧苦行数月抵达马拉加时值大雨白雨粗似牛筋刷刷泻落街上没一个行人。梁萧浑身湿漉脚下泥水哗啦作响乍一抬眼极远处高塔浑圆及天依稀在雨中耸立。梁萧叩开塔门通告姓名。门卫见他衣衫破败大为狐疑嘀咕了两句关上门去。过得一阵正当梁萧不耐之时忽听脚步声响大门轰然大开兰娅披着一袭纱衣奔了出来眼里满是惊喜。梁萧看着她想笑一笑但心口堵怎么也笑不出来。对视许久兰娅眉眼泛红走进雨里涩声道:“你如今才来么?”梁萧听出责备之意不觉一楞忽听兰娅哭出声来:“老师去世啦他已经死啦。”话音方落天上雷霆骤震耳欲聋乌云翻滚大雨如注从二人头顶倾落梁萧望着兰娅一腔热情也随这瓢泼大雨一点一滴地逝去。兰娅哭得有气没力始抬起头来忽见梁萧脸色苍白摸摸他手但觉冷如寒冰心头一慌抹泪道:“你……你怎么了?”梁萧摇了摇头猛然间一阵天旋地转两眼黑再无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萧自黑甜中醒来仿佛置身洪炉烧得浑身难受双眼肿胀无法挣开偶尔觉出一片的凉意沁在身上耳边人声低小似乎说什么“冰块”之语。他挣扎片刻清醒了些当即运气走了两个大周天一时汗出如浆不消片时身体渐渐冷却下来但觉有人按着自己心口睁眼一瞧却见身边坐了一个金如瀑的美貌少女一手按着自己胸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梁萧心头一动低眉瞧去大惊失色敢情他身无片缕躺在一张绣榻之上。梁萧慌忙捂住下身挣了起来。那少女见他突然挣起也吓了一跳继而喜道:“你到底醒了?”梁萧窘道:“怎么会这样?”少女笑道:“你生病啦浑身比火还烫幸亏兰娅大人从大汗那里讨来冰块敷在你身上才略略好些。”梁萧若有所悟这些日子他自恃内功深湛餐风饮露眠沙卧雪从不顾惜身子但这寒暑天成终非人力所能抗拒况且他内心抑郁邪气自然趁虚而人了。沉吟片刻梁萧问道:“兰娅呢?”少女笑道:“兰娅大人守了你三天三夜困得极了让我替她一会儿。”她忽地诡秘一笑“要不我去叫醒她。”梁萧慌道:“我这模样怎好让他瞧见?”少女笑道:“这有什么这三天我们天天瞧的!”梁萧脸上便似罩了一块红布窘了半晌才低声道:“这位妹子我一身臭汗的有地方洗澡吗?”少女笑道:“有呀浴室在楼下。”梁萧道:“你把衣服与我我自去洗来。”少女笑道:“你的衣服呀又脏又臭早就扔啦。”梁萧无奈只得道:“你拿几件男子衣服敷衍敷衍吧。”少女笑道:“这是女人住的地方哪有男人衣服。”梁萧大病初愈脑子难免有些糊涂无奈之余只得扯了一块地毯裹住下身。那少女一边带路一边卿唧咯咯笑个不停。一时间只瞧见走廊两侧探出许多头来马加拉天文台是伊儿汗国贤哲聚居之地此时出门观看的都是声名远著的学者瞧见梁萧尽皆莞尔有人笑道:“安吉尔你这个小魔鬼又在捉弄人啦?”梁萧方知自己竟被这少女诳了不觉羞怒交进恨不得地板裂开一头钻将进去但此刻已是进退两难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中硬了头皮往下走。好容易挨到浴室少女才回头笑道:“要不要我服侍你洗澡?”梁萧忙道:“决然不用姑娘请自便。”那少女嘻嘻一笑径自去了。梁萧胡乱洗了一回略事振作想起方才情形真有些哭笑不得。不一阵有侍从送来衣衫梁萧穿上一出浴室。便见金少女站在门前笑道:“兰娅大人在房中等你。”梁萧按捺住怒气道:“相烦姑娘带路。”少女歪头瞧着他嘻嘻笑道:“兰娅大人说得对你是好人我这么捉弄你你也不生气。”说罢一蹦一跳走在前面梁萧恨得牙痒无奈跟上。不一时二人到了一间厅房地上铺了绣花地毯搁满水果肉食。兰娅静静坐在一隅衣衫素净肌肤白嫩眉如新月眼光生动。她见梁萧脸色红润料已无碍不觉莞尔道:“我的使女安吉尔是法兰克人被我惯坏了就爱捉弄人若有得罪你可别在意。”梁萧一愣侧目看去只见那金少女从门外探出头来吐了吐舌头又缩回头去。屋中二人对视半晌神色颇是古怪兰娅终于忍耐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梁萧想到方才情形心想自己允称古灵精怪惯于作弄他人今日却在一个异族小姑娘手底栽了筋斗想来也觉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年余光景他几乎从未开怀笑过此时一笑胸中积下的闷气倒也去了大半嗅得烤肉香味顿觉饥上来绰起一把小银弯。刀割开烤得焦烂的羊腿狼吞虎咽。兰娅瞧他吃得贪婪不知为何眼中莫名酸楚身子前倾轻声道:“你走来的么?”梁萧点了点头。兰娅叹道:“干么那样苛待自己嗯阿雪呢怎么没见她来?”梁萧手中弯刀一顿缓缓道:“她过世啦!”兰娅檀口微张秀目瞪得老大纤手捏紧了膝上的袍子厅房一时寂然唯有安吉尔的笑声隐约可闻就如轻烟般袅袅散去了。兰娅还过神来盯着梁萧半晌道:“那……你的脸呢?”梁萧淡然道:“被仇家划的。”兰娅见他不愿多说便岔开话道:“不管怎样你来了就很好!老师临去时留下了一道题你若有兴致不妨一解。”梁萧自负算学一道除了纳拉丁天下再无抗手怎奈迟了一步这位大智者早已去世心中沮丧自不消说听得这话亦惊亦喜起身问道:“什么题?”兰娅瞧他神态急切不觉笑道:“你还是烈火般的性子一点便着罢了随我来吧。”此时天色向晚通天塔中甚是晦暗兰娅掌起如豆灯火领着梁萧沿圆梯爬了两层进人一间宽大圆厅兰娅将壁灯逐一点燃房中明白如昼向壁处架设一座天平高及一人左方搁一块大石以致天平左倾。天平本是回回星学者炼金时所用器械但如此巨大者十分鲜见。天平后两扇石门斑斑驳驳闭合严密上面刻了一行回文。兰娅遥指回文道:“这便是题目了。”梁萧低声念道:“天平左边有大石一方镌刻生命之痕勿得移动;房中砝码挑选一块置于右方托盘务使左右均衡。”梁萧本以为纳拉丁一代智者出题相难势必为高明算题哪知竟是如此题目一时望着石壁愣在当场。却听兰娅肃然道:“梁萧这是一道锁钥之题你若能令天平均衡后方的石门自会打开。”梁萧道:“打开石门作什么?”兰娅反问道:“那么你来马拉加又是为什么呢?”梁萧摇头道:“我要向西方的智者挑战但纳拉丁已经不在人间了。”兰娅垂半晌抬起头眉眼微微泛红叹道:“既然如此你更须解开此题。只不过砝码选错一次你便输了。”梁萧见她言语神态古古怪怪心中大为诧异:“纳拉丁已死还能向谁讨教学问?”踌躇间举步上前但见那方大石削痕犹新刻有一行回回文字:“我之生命。”墙角摆放各种砝码大小百枚质料却无一相似除了金、银、铜、铁、锡还有诸般合金木材陶瓷。每块大石都刻有回文或是“国家”或是“族类”或是‘财富’或是‘胜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梁萧正看得入神忽听兰娅道:“你看!”梁萧回头一瞧却见她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玻璃沙漏兰娅将沙漏转过眼里露出顽皮神气笑道:“而今起始计时若不能在沙漏尽时得出答案也算你输。”梁萧心思敏捷若论运筹方圆穷天极地弹指立就不在话下。怎料此时纳拉丁不论算术却留下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怪题;更有甚者解答还需计时?当真岂有此理。梁萧微感气恼但瞧沙粒泻得飞快又不敢怠慢竭力摒除杂念自忖道:“砝码所刻回文莫不是迷魂阵砝码分量才是关键。但眼下砝码众多质料各异这一盏沙漏时光如何称得出分量?”恍然间他明白此题厉害之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来但他素来倔拗若非道末途穷绝不率尔认输当下蹲下身子在砝码中反复拣选揣摩分量。沙漏一泻如注转瞬逝去大半。梁萧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烦乱抛下手中一枚白玉砝码站起身来抱肘沉思但觉如此拣选等到沙漏泻尽也难寻出合适砝码这场斗智自己必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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