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妖孽- 第40部分

屋子里损得最多的当是乐器。

然这些皆不是让伊吹尖叫的原因！

小屋一角，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半倚在墙角，身上的灰布衣服被血浸透，地上亦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伊吹跪在老者身傍，伸在空中的手不知道当往那里入！想要扶住爷爷，却又怕弄疼了他！更怕的是怕碰到的是一具已然冰冷的尸体吧！

伊吹没有哭，只是瞪大了双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始终没有落下来。

叶阳走过去，握住老头儿满是鲜血的手，把脉。终是无奈地放下他的手，摇摇头。

伊吹一直擒在眼睛里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双手握紧成拳放在膝间，身体蜷缩着，埋头低低在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爷爷……”

“爷爷，你醒来啊！醒过来啊！爷爷……”

“你说过还要教吹儿制埙的吗？早上你不是才说过，已经找到制出音的埙的绝窍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躺在这里……你醒来啊！你醒来啊！爷爷……没有了爷爷！吹儿怎么办……”

“吹儿不要……爷爷是个大骗子！爷爷是骗子！”伊吹不住地哭泣。泪水如断线地珠子般滴落。苏陌站在门前。泪亦不住地往外流。

“爷爷……”伊吹不住地喊着爷爷。好像他地爷爷仍然活着一般。

“吹儿知道爷爷累了。只是在睡觉。吹儿现在就去给爷爷做饭。今天苏陌姑娘来了。吹儿要做最拿手地饭菜来招待客人。所以爷爷千万不能睡过头了。否则就吃不到吹儿做地。好吃地饭菜了。”

“伊吹。你爷爷已经死了。”苏陌拉住她。告诉她事实。

“不可能！你看爷爷只是坐在那里打盹儿而已。怎么可能！你不要乱说。否则我可要生气了！”伊吹笑靥如花。眼角挂着地泪珠晶莹剔透。

爷爷最喜欢坐在墙角打盹儿了。以为她现不了。其实每次都被她现了。都纵容着爷爷而已！

“你爷爷已经死了！”

“没有！”

“已经死了！”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走，你走。你这个骗子。你不走我就轰你出去了。”伊吹拿起墙角的扫把，气势汹汹。

苏陌只好退让，在屋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四个人，静静地呆在屋子一角，透过客厅与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伊吹做饭是那忙碌的身影。

苏陌可以想象得出，在平时。当伊吹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此时这个正躺在墙角的老者在这间房子里，把弄着乐器。一边调着筝的弦，一边跟伊吹说话。伊吹不时的回过头来，冲爷爷嫣然一笑。老者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

那深刻的面容此时已再不会出现了，此时此刻能看到的只是那张苍老且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水。瘦如枯枝的手上也满是血水。灰白的，已经没有色彩的衣衫上也满是血水。

老者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半缩在衣袖里。不似握的空拳！

苏陌走过去，在老者旁边蹲下。修鱼担心地叫了一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伊吹突然回过头来，灿烂一笑“你们再稍稍等一下！饭马上就做好了。”

叶阳冲他温柔的笑笑。

苏陌看着叶阳薄奚的笑，心里忽然有些憋闷。不知是因为伊吹，还是因为她从来都没见过的，那温柔如暖阳的笑脸。

苏陌想掰开老者的手，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掰不开。若有似无地瞄了叶阳一眼，希望他有办法帮助她。叶阳走过去，手里突然多出一根银针，在老者手肘的某个部位扎进去，老者的手便自然松开。手心里的埙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埙体上被血染出刺目而鲜艳的图案。

终于，伊吹把菜一道道端上桌。随招呼大家去吃饭“大家都来吃饭吧！”

她又走到屋子的左面，在倒掉的柜子里找出一个酒葫芦来，晃了晃高兴地道“还好，里面的酒都还在。这酒可是爷爷最喜欢的酒了。要是打洒了，爷爷可就要生气了。

刚走到桌边的四个人，突然又愣了下来。

受刺激过度！

伊吹也不顾四双奇怪的眼神，抱着酒壶走到爷爷面前，蹲下。把酒壶塞进爷爷怀里，轻声道“爷爷，这是你最爱喝的烧酒了。你带着它，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若是寂寞了，便喝上一口。这样爷爷就会想起吹儿，一想起吹儿，就不会再觉得寂寞了是不是！”说着哽咽了。

抹掉要溢出眼眶的泪“爷爷一定要喝猛婆汤，不要因为舍不得吹儿就不喝，那样带着前世记忆的爷爷你怎么能重新开始呢？还有啊！爷爷一定要求阎王老爷给你投个好人家，来世不要再这么辛苦的活着了。”伊吹突然回过头看着那一桌子菜，晗着泪道“爷爷，这是吹儿为你做的最后一桌菜了，你要好好吃，吃得饱饱的！”无论是否带着泪，伊吹扯动嘴角笑起来的时候都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感染身边的人。即使她此时哭着微笑，也不由的让苏陌，叶阳，阴月，修鱼一起流着泪微笑。

伊吹咚地一声在苏陌面前跪下，伏着身子，头抵在地上“求求你。”苏陌先是惊了一下，没有做声。伊吹想做什么她已经猜到了。

“苏陌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大葬爷爷，从此之后我伊吹便是您的人，不论是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提鞋守夜，或者……是替您去死。我都愿意，只求您帮我安葬爷爷。”伊吹的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咚咚直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似激起回音，空转幽冥，每一下都让人胆颤心惊。苏陌并未扶起伊吹，只任由她跪在地上磕头。

修鱼实在看不下去，忙去扶起伊吹“你快起来吧！都流血了。”

“修鱼。他求的人是我。”轻描淡写地瞄了修鱼一眼。修鱼虽万分不舍伊吹再这样折磨自己，但这份同情心却是怎么也敌不过苏陌的一个眼神。松开伊吹，退到苏陌身后。

伊吹仍是只磕头，似只要把这地磕穿，苏陌姑娘就会答应她的请求一般。

苏陌微侧了侧头，己有些看不下去。“罢了，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厚葬我爷爷，无论什么都答应。”

“很好。那么，你要先砸掉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然后再放火烧了这里。”苏陌面无表情的说。

好过份！

“陌陌……这样做。”修鱼从来没见过这样狠心的陌陌，只以为眼前的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一个。

“你做是不做。”

伊吹流着泪道“我做！”

第七十七章：回程

一桌饭成了伊吹在这个家里吃的最后一餐饭。安葬伊吹爷爷这些事情，自有阴月去摆平。没多久，阴月便找来了人，抬了一副上好棺材，还带了几十个丧葬专家，专替人家处理丧葬事宜的人。

灵堂这些很快就搭起来了。伊吹也穿上了孝服

苏陌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在这里呆下去，吩咐了阴月在这里帮忙之后，自己便打道回府。

修鱼却不肯走。看着披麻戴孝，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伊吹，大抵是因年龄相仿的缘故，心中自生出一股无法割舍的情怀。看着他倔强的背影，苏陌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独自踏上孤寂的归程。

叶阳也是不会跟上来的吧！

今天的自己那么的过份！

一个人静静地走着，望着远处的风景叹息着。

这儿的风景真美，可是却又太冷清，冷清得让人感觉到孤独。

“你一个人，找得到回去的路吗？”叶阳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听着苏陌叹息一声，眉头便绉一下。

苏陌虽然惊讶，却也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按照来时的路，总能找到回去的方向，多走一些弯路又何妨，总是能到达得了彼岸的。”许是伊吹爷爷的事情对苏陌的影响太大，总是若有似无地说出一些感慨的话来。

“这儿林深偏僻，只怕常有野兽出没，一不小心，不但绕了弯路，还把拿给搭上了。何不让我来做你的引路人，这样，既不会走弯路，也不会有危险。”叶阳赶上苏陌，拉着他的手，朝一条大路上走。

“难道你就这么肯定你所引地路是正确地吗？”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既然我觉得这样做是正确地。就不会再犹豫。这样地你可不像你。”

“现在地我。跟你说地那个我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想像罢了。还有就是拥有同一俱身体。但却不是同一个人。”苏陌总觉得这样说像是绕口令一样。但也觉得这才是最好地解释方法。叶阳笑笑。不再言语。只是拉着苏陌更快地往前走。

单薄地叶阳。走起路来。快得吓人。苏陌几乎跟不上他地步调。半拖半拽地被拖在后面。“再不走快一点。天就要黑了。走在路上时。千万不要迟疑。”

地确太阳已渐渐西沉。天空中出现了火烧云。云朵形成一只好看地小兔。还有鸭子。还有其它地很多很多。

叶阳走得太快。苏陌跟本就跟不上他了。脚下地路又异常地凹凸不平。脚下突然一拧。苏陌扑倒在地。

叶阳扶起苏陌，责备地看着她“这样的度都跟不上吗？”

苏陌却一个劲儿地看着天空，对美丽的火烧云赞叹不已“好漂亮啊……”根本就把叶阳的责备当成了耳旁风。

“这些风景不可以留恋，快点儿走。”今天的叶阳一点儿也不温柔，一点儿也不若平时那样安静得似不存在。他今天变得很强势。突然他暴怒地喝斥苏陌“你不是这样对待别人吗？为了让她早点找到彼岸，为了让她不走弯路，不遇到凶险，你残忍地对待人家，可是你自己呢？明明也很迷茫，却总是不思考，总是不依靠旁边的人。你真是固执得让人愤怒。”

苏陌呵呵地笑起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迷茫了？我有明确的人生目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个负心汉。

“那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无所事事。整天像缕幽魂一样。”看着仍然执迷不悟的苏陌，叶阳很想给她一个巴掌。

“我现在在做什么？当然是在为我实现目标而努力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名扬芙蓉城了吗？我很快就可以达到目标了。”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名扬天下吗？我可以帮你一夜达成。可是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快乐吗？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吗？对得起别人吗？”其实对她说这些都是无意义的！叶阳知道。

只是想让她放弃她那所谓的复仇计划。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不希望她再重蹈覆辙而已。曾经失去过她，所以现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至于毁了自己。

再也无法承受前一次那样的重击。

她这世只能是他的！苏陌只能是叶阳薄奚的。

曾经的苏陌变了，以前的叶阳薄奚也变了。现在的苏陌想做什么没人知道，可是现在的叶阳想做什么，他很清楚。他要守护着苏陌，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

“你在说什么？好烦呐。”甩开叶阳的手，苏陌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往前走。

两人一路上走走闹闹，好不热闹。但是，当两人走回叶阳府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两人正准备回各自的院子，突然头顶有黑影飞过。苏陌一愣，紧紧地扒住叶阳的胳膊不放。

叶阳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们一起睡吧！”叶阳抽劲的表情定格三秒钟。“刚才你没有感觉到吗？上面好像有什么怪物飞过。”苏陌害怕地指指头顶。

“那应该是乌鸦吧！”

“怎么可能是乌鸦！大得跟人似的！若是有，还要不要人活了！”苏陌今天就是扒着他不放了。反正他今晚是同意跟她睡也好，不同意跟她睡也好，她今晚是跟他睡定了。

叶阳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得点头“好吧！”

“那我们走吧！”苏陌把叶阳往角落里挤，要是暴露了行踪，说不定马上就被干掉了。苏陌突然觉得很奇怪，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

“这几天你有看到毛茸茸吗？”好像自打出狱后就没再看到过它了。

“你放心，它还活得好好的。”

苏陌不信地瞅着他们，肯定是他们对它做了什么，否则怎么会一直看不到它！要知道，只要过半小时没有看到主人，毛茸茸就会狂的。

“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它。”叶阳反被动为主动地拖了苏陌往院落里走。这里的气场似乎真的不大对！

到了叶阳的房间，苏陌摊在床上，毫不顾及身边还有一位级大帅哥在，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叶阳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喂，你连被子也不打算留给我一床吗？”叶阳走过去，苏陌已然入睡，还不轻轻重的打着小呼噜。叶阳好笑地摇摇头，替苏陌脱了鞋子，外套也一并脱了。再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这才放心地倒了壶里侍婢们早准备好的热水，洗了脸，同时也帮苏陌擦了一下脸。看她的脸脏得跟花猫儿似的。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叶阳才舒舒服服地在软踏上躺下。身上盖着一层薄被，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火烛一灭，屋子里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来是叶阳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