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雍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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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雍和宫-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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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揽了她便欲往她嘴上吻去,慌的她伸手乱推,十四捉住她手,凝神看着她的唇,她在他的怀里,如一只受惊的小兔,闭上了眼睛。
  他俯身欲吻,却见她脸上泪痕宛然。想起她的情义来,顿了一顿,却只把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轻声道:“虽然很想现在就要了你,可却不能。待我给你名分,你便是我今生最爱的人。”
  她分明听到这话,却不敢睁开眼睛,狠命闭眼,却止不住的眼泪如涌泉般爆发。
  次日,十四阿哥府门口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十四原本才十七岁,刚刚出来开府建衙,因此也还不曾经过多少人情往来之事,家中妻妾除正福晋外也只一个侧福晋,也都是年轻小媳妇,没当过家的,因此多少有些手忙脚乱,还仗着府中年长的奴仆妇女超持。虽说如此,难免偶尔有丫鬟打烂花瓶,小子慌张撞了人,十四却不介意,也不责罚他们,只笑说如今我这个当家的还没合格呢,何况他们,叫哥哥们见笑了。
  四阿哥便笑说:“十四弟妹也不过才十五六的年纪,已打理得如此齐全,也算难为她了。想你四嫂初进府的那时候,闹的笑话也多了去了。”
  几位阿哥都道:“偏是四哥说这话。四嫂贤良淑德,连皇阿玛都夸奖过她呢。”
  八阿哥遂道:“罢!罢!你们再说这个,我独自吃酒去。”
  于是大家都笑将起来,十三道:“八嫂子才是我们满族女子本色呢!”话没完,却被老十抢了去:“所以八哥把她当个宝贝捧在手心里呢!你们试试,谁敢说她不是来着?”
  八爷忙斥道:“老十总是改不了这毛病!”十四道:“兄弟里面,就这样才好,想什么,说什么,岂不痛快?来,来,小弟今天虽是闹笑话,好歹也弄出两桌酒席,兄弟们不嫌弃,便请各自入席吧!”
  偏有十七阿哥年纪最小,尚未娶妻,听他们议论起来,却插不上话。这会子叫安席,他却不知道神游哪里去了,众人都行了一阵,才想起小十七来,回转来看,都打趣他道:“放心!以后咱们给皇阿玛说去,准给你指个齐家安邦的来!”十七阿哥涨得满脸通红,只说:“哥哥们不说些正经事,拿这个来打趣我!”
  四阿哥止住笑,“这岂不是正经事?咱们兄弟在一起,说说家事不正是正经事么!”十三阿哥听他们打趣十七,赶上来道:“你们都不用白忙!我知道,一早儿就定准了的!保管举案齐眉!”于是大家都问起来,十三只是笑,却不说。
  几番热闹,都安了席。好在都是一家兄弟,论起位置来倒也少了些繁琐,更没得推让。十四阿哥身为主人,亲自执壶,与大家斟酒。
  席上珍肴纷呈,更兼各人都是热闹场中惯的,你言我语,笑声不断。谁知这心里面,却是各自打着各自的主意。暗自猜度这老十四一顿饭到底是什么意思。十四阿哥只管劝酒,他自己酒量甚好,凡有人跟他来对饮,一概酒到杯干。
  眼见酒过三巡,十四阿哥见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才归了坐,徐徐斟杯酒往面前一放,却半晌没出话。于是大家都知他有话要说,住了吃喝看着他。十四阿哥端起杯来,却径自走到四阿哥跟前:“实不相瞒,小弟有件极为难的事非四哥帮忙才好,因此请了大家来,一起聚聚,一则兄弟们许久不走动,也好亲近亲近;二则,好替小弟出出主意。”
  四阿哥心知此事不好,沉吟未决。八阿哥冷眼旁观,欲看四阿哥反应。十三阿哥担心十四将事情当众揭穿,手里捏着把汗。十阿哥却见十四阿哥与四阿哥为难,心里暗乐,见四阿哥并不应承,张口便道:“四哥,你也真是的。十四弟长这么大,何曾开口求过你一点半点?眼下有了难事,让你帮帮忙,你就这样。帮不帮,也听听十四弟怎么说嘛。干什么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把酒一端,霍地就站了起来:“老十四!四哥不帮你,你只管跟我说!哥哥但凭能帮上一点半点的,决不推辞!”
  十四阿哥倒是早已料定,并不慌张。听十阿哥这样说,便笑道:“十哥好意,胤祯先谢过了。只是我话已说在前面,这事,只有四哥能帮的上。胤祯也知道,这里面有些为难,还望四哥看在额娘份上,应允了吧。”
  四阿哥其实心里早有计较,却只稳坐,待看八阿哥怎么说。十三阿哥见四哥不动,他也沉的住气,也不说什么。
  八阿哥见事情已到这份上,暗思老四这样不是他一贯作风,此事定然非常为难,便道:“既然十四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四哥你就考虑考虑吧,若是真有什么不便之处,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个法子解决。”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阿哥终于端杯道:“十四弟,四哥方才迟疑,并非不想帮你。我们一母同胞,荣枯与共,岂有不帮的?只是我们兄弟在此相聚,只能论家事,不可谈国法。我迟疑的,是这个。十四弟千万别多心才是。”
  十四细细咀嚼着四阿哥那“荣枯与共”四个字,口里却笑着说:“四哥说哪里话?小弟怎会多心?再者,小弟这事是实实在在的私事,决不跟国法相关。”
  八阿哥也留心到四爷话里的“一母同胞,荣枯与共”,留神看十四表情,却看不出分毫意思来。心里暗自思量道:从前总拿十四当孩子看,今日看来,他心机深沉却不在老四之下,以后要多防之。
  四阿哥听十四说“私事”,便问道:“既如此,是什么事?”十七阿哥一直没作声,这会见四爷问,却忽然冒出来一句:“我猜着了!定是要四哥做媒去!”于是大家又笑起来,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十阿哥不服气:“要说做媒,四哥做得,我做不得?这是怎么说!”
  十四干咳两声,笑道:“让大家见笑了!还真是做媒。”
  这下连四阿哥在内都惊讶起来,九阿哥第一个道:“不知是何方佳人,值得我们老十四费这样大功夫?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也并不曾听说有什么绝色女子呀?”
  十四淡淡一笑,道:“她并非出身名门。实乃我在去西宁时认识的女子,虽也有几分姿色,却也谈不上绝色。”不理会众人讶异的目光,接着往下说:“她虽是汉女,但是却勇敢果决,机谋不下男子,常能与我心意相交。得妻如此,复有何憾。因这个女子家中父兄俱与四哥有莫大关联,因此才冒昧托四哥说媒,还请四哥务必成全。”说着,望向四爷,眼中真情拳拳,并非做作。
  八阿哥见得事情如此,大出意料之外,心里只想着:“莫非真看错了老十四?”
  四阿哥听着十四阿哥的话,一句一句,撞得他心扑扑直跳,“去西宁时认识的女子”,“勇敢果决,机谋不下男子”,“家中父兄俱与四哥有莫大关联”……
  “不行!”四阿哥额上青筋跳出,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摁,酒水洒了一桌,滴答滴答滴下地来。旁边丫鬟忙上来收拾,被四爷一把推开:“不必说了!此事我不允许!”
  此言一出,比之十四的求媒一说,更让四座皆惊。于是稍有计算者如八阿哥、九阿哥之类俱知事情绝不是单纯的“求媒”这样简单。
  八阿哥打定主意要看出好戏,十三阿哥听完十四的话,心中震惊不亚于四阿哥,他是个路见不平必要打抱一番的,再忍不住:“十四弟!我本不想说你,可是你这样做,不说欺人太甚,也胡闹太过了吧!”
  他们三个一人一言,把满座人仍进了云里雾里。八阿哥心中脑中念头飞转,把四阿哥府上所有知道的门人俱过了一遍,测度着那如此神通的女子是谁?
  十四阿哥不料四阿哥竟会如此反应,也懵了,心中百转千回:“她不过一个丫头,我既说了娶她,必不泄漏四哥谎报侧福晋死讯一事,那么四哥何必如此反应,自绝后路?难道她跟四哥竟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如此一想,怒火上头,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掷:“我胤祯偏有个牛脾气,我看中的人,不管她过去如何,有什么干系,最后必要是我的人!四哥你再清楚不过,今天可别让大家下不来台!”
  四阿哥听他说“不管过去如何”,更加信了,心里直如刀剜进去,“纵然我过去的确千般不是,辜负于你。然烈女不事二夫,岂能如此?更以此为要挟,逼我亲自点头,难道真恨我恨入骨髓么?”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神色大异,知他所想,心内更比他痛苦,又见两人气氛实在已经剑拔弩张,除十七阿哥尚面有担心之色外,其余都是看戏的人。我不开口,谁会开口?于是发言道:“不过是个女子,何必伤了大家兄弟和气!”
  四阿哥知他话里提醒自己不可因小失大,却终究克制不住:“若是她亲口许诺愿意嫁你为妻,我自无二话。”
  十四阿哥冷笑道:“果然如此。既是这样,我便让你心服。”吩咐下人道:“请宋小姐出来。”
  四阿哥此时全身僵硬,已不能思考。十三阿哥却失色道:“不可!”八阿哥接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见一见何妨?”十三惊觉失言,拿话岔开。
  抱琴却已出来,低头逐一给各位阿哥请过安去。九阿哥遂道:“果然十四弟眼光非比寻常,此女虽不是绝色,却也世间难得了。”莫了却颇意味深长道:“难怪四哥诸多推托。”八阿哥故意斥道:“九弟!你别胡说。”
  十四阿哥遂向抱琴道:“我已和四哥说了,将你抬入正红旗。如今四阿哥就是你旗主,你且见过他。”语气却冷冰冰的,抱琴不知他误会,只道外人面前故意如此。依言至四阿哥跟前,却不行见旗主的礼,只道:“奴婢给四爷请安。”
  四阿哥这才如梦中醒,彷佛灵魂已经出窍轮回一圈,惊愕道:“是你?”抱琴没抬头:“是我。”也不称奴婢了。
  九阿哥道:“老十四,你这礼数可没教全了,这礼可行错了。”话声落下,十阿哥接口道:“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四哥这又是哪门的礼?”
  十三阿哥喝道:“老十!你今天是黄汤灌多了?”十阿哥自是不服,更不怕他:“你要怎么?怕你不成!”八阿哥喝止道:“老十!给我坐下!”十阿哥这才愤然坐下,犹自嘀咕。
  抱琴已自起身,听各人议论,便淡淡道:“奴婢的礼没错。奴婢并不认这个旗主。”又向十四阿哥福道:“奴婢与十四爷倾心相交,不是图这些虚名。奴婢既然出身卑贱,不配与十四爷作夫妻,奴婢也不贪求。人各有命,奴婢但求终生在十四爷身边,陪着十四爷,也就满足了。”说毕,径自退回后堂去了,把这里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的。
  十四阿哥心内亦百种滋味,千种念头,心里只是在想:她跟四哥,到底有没有旧情?四阿哥既回过神来,“原来是她,不是她”。顿时有种千斤巨石落下地来的感觉,重新举杯道:“十四弟,你若早说,我也不至误会。如此佳偶良配,我怎会不许?她父亲那里,我自替你说去。只这抬旗一事,实不相瞒,这女子是我已故侧室的侍婢,对我有些误会,因此倒不如抬入老八的正白旗。”又转头对八阿哥道:“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心中已知八九分,听四阿哥问他,便道:“如此好事我怎么不作?自然可以。但也要她本人愿意。”
  此时却换成十四阿哥失魂落魄,唯随口答应而已。
  十四阿哥既已许诺,四阿哥也就放下心来,此事暂告一段落。当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早定下了此日接邬先生入府。戴铎早按照四爷吩咐的准备了各样东西:孔夫子牌位、香案等等。一应事物早已齐备,单等时辰至,即迎进府。
  园中日影偏移,时辰已到。外面早有年羹尧预备,算准时辰刚好此刻邬先生轿子便到四贝勒府门口。但见得两尊白玉狮子之间朱红正门大开,四阿哥一身恭整装束迎出门来,邬佑下得轿来,与四阿哥对面施礼。四阿哥忙扶他起来,口里只说免礼!免礼!待邬佑抬起头来,两人恰对面而立,胤禛却比邬先生高了一个头。
  胤禛与邬佑一对面,不由一怔,万没料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虽遣人打听过他消息,也只知他三十上下而已,如今一照面,却彷佛连三十也不到,不过二十岁上下样子。尤其那眉目间竟无比熟悉,彷佛是前生里见过一般。
  年羹尧见四爷愣在当地,忙低头上前去,介绍道:“四爷,这位就是邬先生了。”四阿哥“哦”的一声,醒过神来,当即侧过身,伸手相迎道:“邬先生,请!”
  邬佑面色却泰然自若,四阿哥本觉得他如此年轻,未必便有传说中那样本事,今又见了他这样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又多了几分迟疑。邬佑略一施礼,欠身道:“四爷先请!”
  礼贤下士,是人家的尊敬。她自不能不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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