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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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凌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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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梦周公去也。不碍事的,她告诉自己,只要一听到门声,只要一听到有人进来,只要她睡饱了,只要……嗯,嗯,嗯,她就会精力充沛再度醒来,不碍事儿的…… 

********* 

天长地久,耿凌也弄不清楚自个儿究竟睡了多久,但终究她还是醒来了,丢人的是,她不是自个儿清醒,而是被外面铿锵声音扰醒的,刚回神的刹那,她忘了处境,伸展腰杆一个呵欠险险响起,是那成堆困着她的朝服提醒了她的所在。 

耗子似地,她瞬间清醒,伸长脖子赶紧将眼睛贴上洞口外觑。 

怎么可能?!外头明明有声响,屋子里肯定已有了人,然而洞口望去却只有墨黑,比起方才无人在屋里,窗棂还能透着月光时更加昏暗。 

“怎么可能?” 

耿凌用力揉揉眼睛,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边自问边更加偎近贴紧在木柜门板上。 

“怎么不可能!”像是回答她的问题似地,一个磁性低沉的男人嗓音自柜外冷冷响起,柜门一敞,来不及抽回身的耿凌咕咚咚由柜中像坨软泥似地跌出来,仓卒不备间,这一跤跌得着实难看。 

男人声音平静漠然,“一根手指头就抵住了洞口,能瞧见啥?” 

烛火掩映下,她狼狈不堪地抬起头望入一双湛然若海,莫测高深的瞳眸底。 

她看着他。 

高硕迫人的身形,他该是这屋子的正主——五阿哥胤佑吧! 

他也看着她! 

男人眼里原是冰冷和讥诮的,却在瞧见她的模样时,突然冒生一簇讶异的焰火。 

隔着生生死死、雾雾尘尘的烟幕交替,她仿佛识得他。 

而他,也似乎是熟悉她的。 

一碗孟婆汤或许能阻隔前世记忆,碾碎爱恋恨憎。 

但,阻不断、碾不碎的,却是那股心底的悸动吧! 



第二章 

矗立在耿凌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修长而结实,有个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双眉极浓,两排密密的睫毛下是深棕色的瞳眸,与汉族惯见的纯黑瞳眸迥异,他的眸有如烟熏的水晶石,深不可测,目光灼灼,正毫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他的鼻梁挺直,高耸双颧,在在流露出他血统中的贵族气质,威风凛凛,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傲视群伦,不可轻忽的冷漠气焰。 

回过神来,耿凌赶紧跪伏在地上,闯了祸,担心的倒不是自个儿的小命,而是老爹的那顶乌纱帽。 

“弘文院翰林太师太傅经筵讲官耿介之子耿凌给五阿哥跪安!” 

“耿介之?!”胤佑沉吟,他知道这人。 

传言若不虚,耿介之有个顽劣不堪的独子在北京城里出了名的,心头莫名紧绷,他蹲身用手执起眼前跪在地上少年的下巴,瞧穿着打扮,再听到耿介之名字,胤佑眉头锁了又锁,这事儿肯定有些不对,这孩子的容貌明明就是那夜夜盘旋他梦中女子的模样,但……他怎会是个男的? 

“耿凌?哪个凌?”胤佑凝肃犀利的瞳眸不曾放过耿凌脸上每个表情,声音却微带失落,“你是男人?” 

“回阿哥!”见对方失魂落魄,耿凌只觉好笑,压低嗓音,她道:“凌是壮志凌宵的凌,爹喊我凌儿,草民不是男人……”见对方眼中一亮,她笑着续道,“草民只有十五岁,不是男人,只是个男孩子。” 

“壮志凌宵?!”胤佑轻哼了声,“名字倒是豪气,只可惜……与你的样貌不符,这么晚你躲在我柜子里做什么?” 

“请阿哥原谅草民擅闯之过,草民……”耿凌念头转了又转,“草民方才见到有人私闯阿哥寝宫,原意是想帮您捉刺客,没想到……” 

“没想到刺客没捉着,竟在柜子里头睡着了?”胤佑讽刺着帮她接下话。 

“您知道我睡在里头?”耿凌瞪大眼。 

“你那两下子微末伎俩瞒得了谁?”胤佑轻哼道:“你到过我房里两次,我不动声色,就为了想等着捉耗子,没想到竟等到个嗜睡的耗子。” 

耿凌哦了好大一声,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所以……是你故意弄出声音把我吵醒的?”她瞠着双目,“你不怕我是刺客,等着杀你吗?” 

胤佑冷哼了声,“有本事杀我的人不多,我倒想会会,前两次发现有人来过我房里,我还当是我那堆整日吃饱没事干的兄弟们又派人来盯梢,没想到……” 

他停了话,莫测高深的眼神再次觑向跪在地上的耿凌,他向她伸出手,“起来吧!” 

虽说是扶她起身,胤佑手肘却刻意抹上耿凌胸口,这一试探是要确定她究竟是男是女,若是寻常女子,见男人的手欺上自己胸脯,肯定霞云满布,娇叱闪躲,怒斥连连,但耿凌却不避不闪,笑嘻嘻满不在乎地由着他碰触。 

这一试,胤佑满怀失落,却不知耿凌虽是个女儿身,却是打从落娘胎起便以男性教育为主,不解异性情愫,连个女孩儿娇羞心态亦无,十二岁起身子虽起变化,但在经过奶娘邹嬷嬷蛮力缠捆后,丰腴的胸脯扎得如端阳粽子般的结实,自是一片平坦,光凭目视及触摸压根窥不得其中奥秘。 

兼之这会儿癸水尚未产生,这时节的耿凌虽知道自个儿是个女孩子,却不明了男女之间究竟差异何在。 

见胤佑意兴阑珊踱至桌旁坐下,懒洋洋倒着水喝的模样,耿凌蹦至胤佑桌旁在他跟前坐下,这五阿哥不同于其他阿哥,倒是挺好玩的,担忧心念一逝,继之而起的是贪玩的心思。 

“瞧你一脸失落……”双手托腮,耿凌粲笑着,“你很希望我是女人?” 

胤佑瞧着她模样,一口茶水险险岔在胸口下不去,这俏皮的神情,这无邪的笑容,分明就是“她”! 

他闷着声音瞪视着眼前害他失常的祸首,粗嘎着嗓音,也不知是说给她听或是自语,“有记忆起,我常会梦见个女子,她的样子清灵恬雅,她的神情勾人魂魄,这些年来我四处寻觅,却始终没能找着她。” 

“我长得像她?”耿凌指着自己的鼻尖笑问。 

“一模一样!”他不带好气,甚至有些恨意。 

仿佛听到个大笑话似地,她颤笑,“不一样,不一样,她是女的,而我……”耿凌哼了声挺起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哦了一长声,她突然明白了件事情,“您四处寻芳,到处放荡不羁,说到底,竟是为了寻你梦中佳人?”眼神略现可悲,她道:“看不出来,五阿哥竟是个多情种子!” 

胤佑淡淡睇她一眼,“不全为她,另一方面也是想让那些戒备着我的兄弟们放过对我的算计,一个颓废的皇子是不会挡到别人的路的,”他不带感情地说,“身为皇子,虽有数十个手足,日子却很冷清。” 

耿凌硬生生压下她可以常来陪他的话语,她不能同情他,他是个皇子,而她,身怀秘密。 

“凌儿,”唤起她的小名,胤佑倒是自然得很,“你是否还有同胞姐妹,或者表亲之类的。” 

她用力摇头,“世上除了爹和奶娘,我什么亲戚都没有,爹爹命硬,专克亲人。” 

他的眼神略带渺茫,声音幽远低沉,“那姑娘一身江南地方服饰,也许,我该到江南一趟。” 

“江南?!”耿凌兴奋地扯着他衣袖,“您要下江南?!凌儿陪您!” 

“陪我?”胤佑自她手中扯回衣袖,语带讥诮,“阁下恐怕已忘了自个儿的处境,根据大清律令,擅闯皇子寝宫,罪可致死,若不死也是蹲天牢的命,你还妄想能上哪儿?” 

“不是擅闯,当然不是擅闯,”耿凌堆起谄笑,“凌儿久闻五阿哥大名,这趟是来同您交个朋友的,更何况,就冲着凌儿这张同您心上人似绝的脸,您也不舍得真叫人给斩了吧?” 

见胤佑哼了声,耿凌忙着出主意,“您下江南时,凌儿就站在您身边,届时您只需吩咐人去找同我这张脸相似的姑娘,这样找人可比画张图要来得更有用、更便捷。” 

“若说要借此找张似绝的容貌,我有个更好的法子,”胤佑嗓音寒若冰潭,“宫里有些外国使者进贡的药剂,专司保存腐肉死尸的,脖子一剁,头一落,立即浸入药剂塞入玻璃罐中,要存多久都成,要带到哪儿都成,那才真叫便捷!” 

这话听得耿凌心底直打突,待觑见胤佑眼中难掩的笑芒时,这才会意过来。 

她红红脸,“没想到五阿哥除了浪荡不羁外,还喜欢吓小孩子。” 

“你又知道我是吓人了?”胤佑哼了声,“今日你若不能把为何摸上我这儿的源由交代个明白,我肯定会让你清楚我有多认真!” 

她盯着他,这个男人,即使在胁迫人,也是好看得紧。 

耿凌搔搔头,“您别生气嘛,不过小事一桩,凌儿今日造访,不为旁的,只为了……”她咯咯笑道,“只不过是为了您的裤腰带罢了!” 

看着眼前男人不可置信的瞳眸,看见自个儿总算弄碎了这男人的冰芒,耿凌忍不住笑了起采,而且是胡天胡地,漫天飞花,不可抑制的那种。 

********* 

“一、二、三、四、五……” 

大大小小的太监边咳声叹气边看着耿凌那小家伙数着手上的纹银,想到血汗钱就此输去,一股扼腕心痛扬起。 

“耿少爷!”小太监善喜终于捱受不住,扯着开心地数着钱的耿凌,劈头问道:“您还没说清楚,这裤腰带,您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一百零三、一百零五……”耿凌倒是利落,边数着钱边不经意地回了话,“五阿哥送我的……”一转头,她犀利的眸光扫向竹帘旁姓安的小太监,“别同我装迷糊,小安子,你那日下注的是十两,这会儿你只拿三两出来,剩下的七两呢?” 

“耿少爷真是个明白人!”小安子讪笑着自怀中掏出七两银子送入耿凌眼前小钱丘里,“一点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可……方才您说东西是五阿哥给您的,打死安子也不信!” 

小安子是胤佑的内侍,对于不爱多话,老冷肃个脸不知忖度个什么的五阿哥颇有忌惮。 

“别说小安子……”海 公公沉着声,望着眼前白花花的银两,脸上还算颇有风度,桌下的手却握得死紧,“我老海也不相信!” 

“两千七百四十九!”耿凌痛快一喊,“总算数完了,唉!赢得太多可真累人,数得手酸!先说明了,下回再赌,只许整数,不收散银的!” 

她嘻嘻笑环顾众人,自腰中取出一口布袋,哗啦啦一扫,白花花的纹银全入了袋,“信也成,不信也成,这裤腰带当真是五阿哥自个儿解下来送给我的,说明了不用还的。” 

“我不信!” 

“我也不信!”叫唤声在榭水阁里此起彼落。 

“不信的人不妨自个儿去问五阿哥本人。”耿凌浅笑盈盈,“这样的赌局真是过瘾,接下来该轮到什么?太后的花盆鞋?还是哪位公主的披领?” 

“耿凌!”虎声一吼,耿凌的声音停在空中。 

该死!原该轮到小安子顾守阁口的,但因他急着掏钱,早忘了这项重责大任,曲桥上,咄咄逼人而来的,正是耿凌的爹,弘文院翰林太师太傅经筵讲官耿介之。 

“爹!”耿凌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桌上,捉贼捉赃,幸好赌具还没端上,银子也都入袋了,谁还能指证她在干坏事呢?耿凌堆起笑,“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空?通常这会儿您该还在翰林苑里的嘛!” 

“就因为算准了我会在翰林苑里,”耿介之环顾阁里十多名佯装无事,抠抠耳朵、摸摸鼻子的大小太监,冷哼了声,“所以你就趁这时机来惹事?” 

“冤枉呀!爹。”耿凌一脸无辜,“凌儿正在同公公们研究……研究佛经。” 

“哪一部?”耿介之冷声问道。 

“二十四章经。”海 公公帮耿凌接口,这套佛经是佛学入门经典,浅显易懂。 

“没想到你这孩子竟能对佛经产生兴趣,”耿介之寒着嗓,“早知如此也不用带你入宫,直接送入佛寺修行便是,省我多少烦心事。” 

“不迟,不迟。”这紫禁城虽大,规矩却繁,若能因此而离开也不错,耿凌笑道:“若爹爹真有此意,还是可以即刻将凌儿送至名山大刹修行的。” 

“太迟,太迟。”耿介之迭声喟叹,“一切都已然太迟,方才皇上找我去,说五阿哥指名要你当他的贴身侍卫,九品御用侍卫。” 

此语一出,耿凌身边不断扬起恭贺声,人人认定她是升了官。 

偷条裤腰带能捞到个官衔,谁都认定耿凌真是走了狗屎运。 

唯有耿介之面色黯淡,耿凌呆若木鸡。 

怎么办?该当远离的人,却仿佛命中注定,一步步,离她愈来愈近…… 

********* 

隔天,耿凌就不得不嘟起了嘴开始当差。 

跟着五阿哥不是难事,他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只是这十五年来,散漫的她向来只会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真要她定下心来有所作为,真是要了她的命。 

既是贴身侍卫,自得终日在胤佑跟前当差,胤佑寝宫中有间耿凌的房,紧邻着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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