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团的轰击持续了15分钟，战场上活着的人，无论敌我官兵，几乎在炮击停止的一刹那都开始呕吐。前沿的人从声音根本判断不出炮击的停顿，因为所有人的耳膜都还在“轰轰”的雷鸣般地震动着，外界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适应性稍强的人只能用手语交流。
“日他娘的，真过瘾啊！”孙尚尉自己被震得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当然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而别人的感觉只是他的嘴唇在动而已。孙尚尉摇晃了几下脑袋，举起望远镜观察着硝烟弥漫的山谷：“操！这烟气腾腾的，鬼子在哪儿呢？”
足足过了三分钟，漫谷的硝烟才逐渐散开，孙尚尉终于依稀看到了一点儿山谷中的情形，这个时候，孟云霄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还有多少炮弹？啊？大声说，我听不清楚，老子一只耳朵被震得流血啦！”
“炮弹还不少呢！”孙尚尉对着话筒大声喊。
“那怎么停下来啦？接着干哪！”那边的孟云霄似乎意犹未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获全胜（1）
（1）
“我观察一下炮击效果，也让炮手兄弟们更换一下炮管，有的炮管儿早都打红啦！”
“弄好了立刻继续开炮！再打他二十分钟！孙四哥，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还是那句话，你就使劲儿地招呼吧！日他奶奶的，就叫各步兵团的兄弟直接打扫战场好啦！哈哈哈……”
其实炮兵再厉害也不可能像狙击手那样一枪一个地收敛人的生命。在一些炮击的死角，总是多少都会有一些幸存的人，所以步兵团在炮团停止炮击后还是卖了一小把子力气。
“老子光是被震都快被震得晕过去了，想不到这股小鬼子还活着，他妈的命真大！”廖天时光着膀子，抱起了机枪。
廖天时的机枪打得并不是很好，在笑佛谷轮训的时候，还差一点出丑丢人。从那以后，四团就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别的团长的警卫员都是腰里挂着盒子炮，怀里抱着冲锋枪，可人家廖团长的警卫员却是腰里插着子弹匣，怀里抱着轻机枪！
为此警卫员没少和廖天时闹脾气，但每次廖天时都是把眼一瞪：“还想跟着老子干不？不就是重点儿嘛，等老子把机枪练好了，还不定谁保护谁呢！这玩意儿比冲锋枪好使，不但一扫一大片，而且打得远！小子，没事儿你也练练，反正咱子弹管够！”
就这么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廖天时和他的警卫员居然都成了优秀的机枪手。你就看现在吧，廖团长抱着机枪，“哒、哒、哒”陆陆续续地打着点射，那弹头“噗、噗”地钻进小鬼子脚底下的土里，吓得那群鬼子忙不迭地抬左脚、抬右脚、抬右脚、抬左脚……等廖天时把一梭子20发子弹打完，他的警卫员又接上了，弄得那几个鬼子就像踩在弹簧上一样。
“廖大哥，你这干啥呢？”孟云霄走过来，不解地问兴致勃勃的廖天时。
“逼着小鬼子给我跳舞呢！哈哈……大队长你瞧，多有意思！我看能不能把小鬼子活生生地累死！”
“别玩儿啦！没有被大炮打死的鬼子还有不少呢！赶紧扫尾吧！”
“知道啦！1、2、3……一共7个鬼子，”廖天时对警卫员说道，“咱俩比一下，都冲着腰部以上的有害部位招呼，看谁先打倒第4个！预备——开始！”
孟云霄离开四团阵地，顺着山坡往山谷走，急得展翼、罗杰一前一后挡住他。孟云霄步子大，总被挡住就有些不耐烦：“你们俩给我滚开！他妈的你们是我兄弟，要因为替我挡子弹死了那我会伤心一辈子，就像我死了你们也会伤心一样！都给我闪开！”
“老大，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就别这么不管不顾好不好？”
“你们俩也活得太仔细了吧？你们也不想想，不算掷弹筒，包括迫击炮在内，大小七十多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就按每门炮平均一分钟五发的速度，狂射半小时，那是大小多少颗炮弹啊？我算算，五七三十五，三三见九……乖乖，这回消耗了近万发炮弹啊！怪不得把老子震得都恶心呢！”孟云霄自己都大吃一惊，“咱在这黄土岭设的伏击圈长不过一千八百米，宽不过一百米，就这么大点儿地界儿，鬼子全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多点儿……哎，你们俩说说，一个鬼子的头上就顶着三颗炮弹，那炮弹响过之后，别说人，凡是会喘气的动物能活下来的还剩几成啊？”
没想到展翼和罗杰根本不理会他那一套：“就算有半成的鬼子活下来也不行，哪怕就剩一个活着的鬼子呢，这危险还是存在！宁死不降、孤注一掷的鬼子大有人在！这话可是您经常挂嘴边儿上的。”
一句话提醒了孟云霄：“你们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孟云霄转身又跑回四团指挥所，不由分说抓起野战电话，“要五团……潘三儿吗？你给我听着，先不要贸然出击，先让弟兄们观察一下还有多少鬼子逃过了炮击，然后让机枪和神枪手压制住鬼子的火力再进攻！”嘱咐完五团，又要通了教导队，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2）
在战斗中发生的事儿有时的确难以预料，你只能用“巧合”两个字来解释。就说堤纠中佐吧，这个对战争充满激情的狂热军国主义分子在炮击一开始的时候，就身先士卒地带着他的大队冲向北梁的孟云霄阵地。12门105mm榴弹炮第一次齐射的炮弹就落在他背后不远处，但这个家伙居然毫发无损，只是被如波涛汹涌般的爆炸气浪吹得飞了起来，而且更俏皮的是他落下来的位置，这家伙居然被汹涌的气浪冲进了崖壁上的一个天然溶洞！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获全胜（2）
堤纠中佐刚被气浪冲进溶洞，就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从崖壁上被震落的一块巨石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溶洞的洞口！堤纠中佐真是命大，悄然滑落的巨石无意中成了他保命的挡箭牌！外面是炮火纷飞的战场，洞内除了刺鼻的硝烟外，安全却是大大地！
和外面敌我阵地上中日官兵一样，堤纠中佐在溶洞中也是饱受炮击震荡之苦，而且洞内基本上不怎么流通，从岩石缝隙中灌入的硝烟越聚越多，到最后洞内的氧气连正常的呼吸都不能维持。不过堤纠中佐毕竟久经沙场，战场自救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这个老鬼子挥舞着指挥刀，将洞口相对柔软的杂草削碎，又用指挥刀在地上挖了一个脸盆大的圆坑，然后把削碎的草沫铺散在坑里，将一张冬瓜脸努力地扎进坑里。这几天刚下过雨，洞内泥土是潮湿的，凭着新鲜湿润的泥土气息，堤纠中佐居然躲过了这一劫难。
堤纠中佐在大地的震荡中就感觉像是回到了他的家乡长崎，回到了他祖父曾经赖以生存的那艘渔船上。堤纠的祖父和父辈都是渔民，天天都要出海，任凭大海主宰命运的祖辈应该就是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身体不再颠簸摇荡，堤纠中佐才知道，炮击停止了。
堤纠中佐又等了一会儿，连续深深吸了几口湿润的空气之后，才把扎进泥坑里的头抬了起来，呛人的硝烟立刻涌进鼻孔。堤纠中佐不敢耽搁，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光亮爬到洞口，大口地喘息。尽管外面也是硝烟满天，但总比洞内的空气干净了许多。
等到堤纠中佐像狗一样地从溶洞中爬出来，眼前的惨状却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小时之前还活生生的几千名皇军士兵早已无影无踪，映入堤纠眼帘的是一片血与火的世界！地上、岩石上和那幸存的几株树桩上的肉块儿难道就是自己曾经的士兵吗？这些烂肉块儿最大的也不过十来斤而已，能看出完整的半条大腿的就算是最大的了……
“还有没有人活着？我是第四大队堤纠大队长！”堤纠再一次像狗一样地沿着山崖边沿爬行，不断地用嘶哑的嗓音向山谷中喊叫，妄图收拢幸存的皇军士兵。两边山梁上都是独立纵队的士兵，堤纠的行为举动无疑是保住性命的最佳选择。
“中佐阁下……”一块巨石后面探出几个圆骨碌的脑袋，“第三大队第一中队……”
“不要站起来！”堤纠中佐打断他的话，及时提醒道，“两翼高地上都是###人，千万不要轻易站起来！你们还有多少人？有没有绿川大佐阁下的消息？”
“报告中佐阁下，绿川大佐已经玉碎！我们这里有六个士兵，还包括一名重伤员！”
“很好！”堤纠中佐躲在岩石后面鼓励着皇军的残兵败将，“诸君不要气馁！本大队长将带领大家突出重围！现在，请行动方便的士兵以隐蔽方式协助本大队长收拢部队！受伤的士兵帮忙就地收集武器弹药！你们都是大日本最顽强的勇士，天照大神会保佑我们的！”
（3）
“真想不到啊！”孟云霄和陆子宇以及几个团长站在制高点上观察着山谷里的动静，“经过如此猛烈的炮击之后，竟然还有这么多小鬼子活下来！孙四哥，你看这些像蠕虫一样爬动的鬼子有多少人？三百？”
“我看得有四百！”孙尚尉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说，“也甭管他三百还是四百啦，反正他们现在也是群龙无首，我叫榴炮连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最多三个齐射，保证清场！”
“我看没那么简单！”金天龙说，“你别看小鬼子现在的队形分散，好像溃不成军的样子；但你们发现没有，所有鬼子的运动方向都是一致的，而且他们还在移动中收捡武器呢！这说明他们中间一定有人在指挥！”
“没错！”陆子宇说，“所有的鬼子都是在向寨头方向运动！看样子他们是打算从四团阵地突围！”
廖天时也看出来了，兴奋地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孙，刚才你那大炮把老子的耳朵震得到现在都是‘知了’在叫呢，你还是消停消停吧！俺们四团打得还没怎么过瘾呢！”
“俺们骑兵团一枪都没开过呢！”一声巨吼把大伙儿吓了一跳，众人一回头，尔格瞪着眼珠子、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大伙儿背后，“大队长你太偏心眼儿！你是不是把俺们骑兵团当成预备队了？俺们大老远地跑回来就想让俺们听个响动、看个热闹啊？剩下的这几百鬼子谁也别和俺抢，谁跟俺抢俺跟谁急！”尔格脸红脖子粗地冲孟云霄等人叫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获全胜（3）
孟云霄一看：得！这蒙古汉子的确是真急了！又转念一想，鬼子在地上分散着向寨头方向爬动着行进，无非就是想给独立纵队来个出其不意而已，那正好让骑兵给鬼子一个先下手为强！想到这儿孟云霄点点头：“行！我看这股鬼子就交给骑兵团解决吧！”
堤纠中佐好不容易收拢了大约两个中队的兵力，而且经过再三斟酌，最后终于选定了和前几天的阿部规秀相反的突围方向。此刻的堤纠中佐正为自己的别出心裁、出其不意的战术安排而得意忘形呢，突然堤纠中佐感到大地再一次震颤起来。
“###炮击！全部卧倒隐蔽！”惊弓之鸟的堤纠中佐第一个就趴……他现在其实就在地上趴着呢！不止是中佐阁下，绝大部分日军士兵都是在地上匍匐着前进呢，所以听到命令的士兵们倒没显出有多慌张，只是双手把头一抱，脑袋往怀里一扎——听天由命吧！
堤纠中佐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意料中的爆炸声，相反，身下大地的震动倒越来越强烈了！堤纠疑惑地壮着胆子抬起脑袋向前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山口卷起一股漫天的狂飙。
“是###的骑兵部队！”堤纠中佐这么绝望地一喊，刚刚收拢起来的日军残兵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一个个地从地上蹿起来，慌不择路地扭头就跑！
两条腿的人难道还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尔格率领的两个骑兵连从寨头方向冲进山谷，瞬间就杀到眼前。扭头狂奔的日军没跑出几步，那日勒率领的两个骑兵连队也从上庄子方向杀进山谷，迎着溃逃的日军掩杀过来……
孟云霄把目光从山谷中收回来，叹息着摇摇头：“唉！不看了，不看啦！真他娘的没意思！这人喊马嘶的倒是挺热闹，可这帮鬼子也实在是不堪一击了！奶奶的！”
“是挺没劲的！”陆子宇也说，“我刚才统计过了，咱们一共出动了9776人，而日本鬼子最多不过3300人！三比一！再加上8600多颗炮弹，这仗打得一点儿劲都没有！”
“通知炮团，撤出阵地，直接回笑佛谷休整吧！高射连也撤了吧，妈的，老子还想打两架飞机添点儿菜呢，可他妈的这战斗结束得也太快了！看来只好等下次再说了！”孟云霄遗憾地下达撤退命令，“教导队和四团各留下一个连监视掩护，其余各团都撤了吧！”
“你现在先别这么长吁短叹的好不好？”陆子宇对孟云霄说道，“回去还有人找你闹油呢。任义汉光在满城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