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顾虑和保护他的方式，这你就不必担心了。”秦思虞说。
张清雅扬起下巴，冷冷一笑：“如果你保护她的方式就是接受这种相亲宴，那可真是很好的‘保护’啊。”
秦思虞也不辩解，然后张清雅手机响了，她立即有些欣喜地接起：“小夕，吃饭没有？”变脸变得很快。
要怎样才是最好的方式？秦思虞思忖着，看着张清雅，好像看见了陷入爱河的自己，渐渐陷入了漫长而繁复的思考。
不可能藏一辈子，与其被动地等着不知什么时候的催促相亲，倒不如真的就摊开讲。
我就是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除了他，不作二想。
然后，父母也许会有的做法他也能想到。
去找微鱼的父母，也许会探到微鱼的学校给校方施压让他丢工作，也许会把自己打拼的一切都收走，会因为他的坚持断绝关系也不一定……
他失去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是不想让微鱼失去。
大概，只有一条路了。
哪怕还是需要赌，但是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赌？为了他，他可以赔上全部。
第二十八章
张清雅第二天就离开了，因为她的小夕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只来得及打声招呼就匆匆搭班机离开了T市。秦思虞在母亲絮絮叨叨说着他有多不积极错过好女孩的时候，沉声开口：“爸，妈，我们都是生意人，直说了吧，需要怎样的代价，我才能和我真正爱着的人在一起？”
秦太太一愣，脸色立刻变了：“你联系上言微鱼了？”
几乎不假思索的，就知道儿子的答案，因为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个名字，会让儿子已经忘记了真心的面容，会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她真的是老了，但是她是为了儿子好。知道儿子对于言微鱼强烈的感情，想到的是他今后的人生。当年那么稚嫩的少年，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也许，也许只是一时好奇……硬着心肠和丈夫对言家夫妻撂狠话甩支票，企图就这样两清。
若真能两清，也就好了。她一直催眠似的告诉自己。
可是言家夫妻并没有取款，也没有再联络，归根结底，到底是两方孩子心甘情愿的行为，她也知道言家夫妻的为人，只是他们夫妻的天真，恰恰是她和丈夫所不齿。朋友，也不过是用来利用的对象罢了，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友情。
这年头，哪有不见钱眼开的人。或许那两夫妻就巴望着自家儿子和思虞又能牵扯在一起，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他们的目的吧。
商业王国越做越大，对于这完全没有反抗的对手的揣度和戒防却从来没有松懈过。儿子从来不交女朋友，身上没有陋习，人也变得上进，虽然她感觉到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还是欣慰的——只要离那家人远远的，总是好的。
可是儿子莫名其妙跑来T市，这里虽然也是她和丈夫的故土，但是这种乡下小地方，她是没有兴趣再回来了。想到儿子有可能来这里的理由，心又沉了几分，只是儿子不肯多说，她也不想逼得太紧。
他是她的儿子，她身上的肉，她怎么会不希望他好？为什么不找个正经的女孩子来爱，非要找个男的？秦家要怎么开枝散叶？想象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样子她就觉得毛骨悚然，总觉得那种不入流的东西离自己很远，结果居然发生在儿子身上。
什么感情消磨个十年也够久了，何况当时都是年轻气盛。她年少的时候也有过明恋暗恋，和丈夫结婚后参加同学会，遇见初恋男孩子，年纪轻轻人却像吹气球一样胖了起来，带着恋人，看起来却过得并不如意。她就靠着丈夫的肩淡淡地笑了，对初恋半分情意也无，只是庆幸自己没有瞎眼跟了他。
以投资的眼光审视着自己所有的经历，或许只有将儿子交给言家照看，算是最失策的决定。
“不是联系上，他们这两个月，一直都在一起。”秦先生冷冷地看着儿子。
秦太太大惊，看向丈夫，丈夫径直说道：“他现在在七中当数学老师。你常常到他那里去，对吧。”
秦思虞点点头，冷静地看着父亲：“您什么时候开始查我？”
“从你把事情交给老陈要来T市的时候。”秦先生一字一句，“你是我的儿子，你有什么，不可能瞒过我。不管你来这里的理由多冠冕堂皇，既然你和清雅没有可能，那么现在立刻回A市。这边的事务我会另找人接手。”
“如果您都了解了，相比您应该知道。”秦思虞将手搭在椅背上，淡淡看着父亲的眼睛，“我既然开口，就必然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
“当年我可以让言微鱼的档案清清白白，今日我也可以一样让他身败名裂。”秦先生口气强硬。他已经渐渐老了，儿子已经大了，现在不过才二十六岁的年纪。假以时日爬到他头上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永远是老子，就注定了儿子只能听他的。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秦思虞从来没有决定的权利。
无论从手头的股权还是人事上来看，儿子的羽翼都并没有丰满到足以和他对抗的地步，他依然是稳稳坐在最高端，不会有人为了儿子而违抗他。等到儿子回心转意了，他也就真正老了，就把一切都交给他——但是，儿子的未来里，绝不会也绝不能有言微鱼这个人。儿子可以养女人没关系，但是养男人，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有损名誉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做出来太折损您的身段。”秦思虞将椅背上的手收回，环在胸前，“而且，要做什么，请冲着我来。”然后勾唇一笑，“难道您儿子我会不堪一击？”
“你已经二十六了，为什么头脑还是这么不清醒。”父亲扫他一眼，“看来你受的挫折太少了。”
“我是认真的。”起身回房，过了一会出来，秦思虞手中多了几个文件袋，他递给父亲，“您应该也知道，我一旦认清了什么，就会坚持下去。这是我所拥有的全部，我还给二老。有的还没有办手续的也随时能去办——”
秦先生站起身来，一耳光打在秦思虞的左脸上，下手很重，秦思虞只觉得耳朵都在鸣，脸火辣辣生疼。秦太太赶紧拉住秦先生的胳膊，然后担忧地摸着儿子的脸：“别犟了思虞，快认个错。”
秦思虞推开母亲，眼睛发红：“对不起，爸，妈。我决心已定。即使割舍掉现在拥有的，我何尝不能拥有更多？爸应该清楚我管理‘天下’，可比当年‘君临’刚起步的时候高不止一筹——”
“住口！”父亲眼神发狠，“你以为你是我儿子就可以怎样了吗，好，你既然这么想和他在一起，你现在就可以滚了，不用秦家任何一个人，不用秦家一分钱，等你爬到我头上的那天，随便你怎样。在那之前，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就算你死了，也不要回秦家！”
秦太太哭成泪人，一边埋怨着：“不要吓坏孩子……”一边不断劝秦思虞，“思虞，你听话，听你爸的话，不要再和言家往来了……”
秦思虞却笑了，眼睛里是释然的：“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谢谢爸妈。我会用我的力量经营我自己的事情，也请你们保重。”
就这样走了出去，放下了身后怒气冲天的父亲和哭得一塌糊涂的母亲。
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他徒步走了快两个小时，来到言微鱼的住处，在他打开门的时候，轻轻地问：“可以给我一个家吗？”
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言微鱼，就这样被秦思虞拉着手到他房间里，然后他盘腿坐在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轻松地笑着：“还好证件什么的早就放过来了，啊，幸好还想到把一个手机放进来……早知道这么容易的话，我就早说了。”
“到底怎么了？”一头雾水的言微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和叔叔阿姨吵架了？”
“小笨蛋。”他看着言微鱼眼睛发直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然后手按下他的脑袋亲了他的唇角，“不要瞎猜了。”然后双手合十，“抱歉，能借给我笔记本电脑么，我需要做点事情。”
言微鱼就顺从地拿来电脑，然后坐在秦思虞对面。秦思虞伸手拍拍自己旁边，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歪着头很可爱地问：“明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言微鱼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去看场电影吧。一定都偷偷想好看哪部了吧？”秦思虞揉揉他的头发，“以后我可能会很忙，而且要长期赖在你这里，可以吗？”
想也知道他的答案啊……言微鱼只是点头而已，就被秦思虞凑过来咬了嘴唇，然后声音喑哑：“对不起……”在言微鱼来不及说“没关系”的时候，他就一边说着“我还想再咬一口”一边就吻了上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抵着言微鱼的额头，秦思虞语气不稳，但是还是极为克制地松开了他，“我先去冲凉。”
完全搞不懂……只是，意外的，这样没有条理的秦思虞，却让他长期不安的心，感觉到了梦寐的安稳。
满意地将两人的毛巾挨近了些，又将刷牙的杯子也靠近，秦思虞擦着头发走出来，言微鱼站在门口，秦思虞就笑道：“嗯，站着做什么？”
言微鱼递过他的手机：“有人找你……”很快补充着，“我没有接。”
因为他撇清的样子而稍微有些难受，秦思虞什么也没说，就伸手接过手机，然后看了看，接着直接回拨了号码。
“真是够快的，他都通知了吗？”秦思虞问，然后笑着摇摇头，“我等这天等很久了……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过无所谓，他恐怕是要失望了。谢谢您了。”
挂了电话，看见言微鱼不解的目光，不想这家伙胡思乱想，于是把毛巾塞给他：“可以帮我擦头发吗？”
言微鱼接过来，然后秦思虞坐在沙发上，半靠着言微鱼，让他帮自己擦头发，一边淡淡地说：“又在胡思乱想了吧。相信我，只要再相信我多一点就好。”
他整天这么说……感觉到秦思虞缺乏安全感地缩着，颀长的身子此刻却感觉到了孤寂的味道，言微鱼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这么一声，秦思虞就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今天自己刻意淡化了微鱼的事情，转而深化和父亲的矛盾，挑战父亲的权威，下一步父亲果然就立即通知了亲近的几个高层，算是明确地和他划清了界限，也意味着他也不可能从这些人身上获得帮助。
其实他也根本没有打算依附别人，否则不会连手机和信用卡都没带。父亲在某种程度上看清了他力量不够，但显然还是低估了他。
他们大概不知道老陈已经是站在他这边的了，有的东西，父母永远不懂得有多珍贵。他们的利用哲学，或许可以让人效力，但绝对不会让人死心卖命。
无所谓了，只要不对微鱼下手就可以了。毕竟是父子，哪里是父亲的弱点，他还能抓得到。
第二十九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思虞还是不容易入眠，所以虽然合眼，但意识还是清醒着，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轻轻走进来，然后温热的毛巾触感在左脸颊，心念一动，然后微妙的幸福感就充盈了整颗心。
这个总是能让自己觉得幸福的人……他没有睁开眼，但是伸手覆在了言微鱼手上，言微鱼的手颤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他还是没有睁眼，只是问着：“在做什么？”
言微鱼就轻叹一声：“你现在什么都不对我说，我就不问，但是……”顿了一下，“我明白的。”左手在他眉心上描画着，有些痒，痒在了秦思虞的心尖上，“很疼吧？”
秦思虞睁开眼，拉下他的左手，亲吻他的手腕，腕间的手链凉凉的，言微鱼的手指也有些寒凉，但是就是这个人，让他觉得那么那么温暖。
打开床头的灯，将毛巾放在上面，微掀开被子，拉着言微鱼躺下来，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以温柔的姿势环抱着他，让他贴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因他而变得加快的心跳。
言微鱼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其实，不用为我做什么的。”
“我没有。”秦思虞很快否认了，然后长指轻轻摩挲着言微鱼的耳朵，“明天想看哪部电影，先说来听听看。”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言微鱼抿抿唇，又说：“一个人，也过来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没关系的……一个人，也很好。”
这样温和隐忍的他，让秦思虞感到了彻骨的心疼。那种一点一点扎进心脏的感觉，抽不掉，拔不出。
“我没做什么，别瞎想了。”秦思虞将言微鱼的脸抬起，俯首给了他一个柔软的吻，然后气息变得有些缠绵，秦思虞一下下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