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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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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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好气的道:“一片好心,倒让人家当成了驴肝肺,褚老弟,我乃是修福积德,撮合姻缘,使两姓联婚,瓜瓢绵绵,你说说,其中有什么‘玄机’来着?”

雍狷走得更快更急了。



 第105页

一零五

他索性一手搀扶着君仍怜,几乎使君仍怜脚不沾地的往前掠——他心里想,便叫那两个“杠子头”去争去吵吧,寒天雪地里,这也算是忘却冷意的另一种方法。

六七里路,不久已达地头。

雍狷是识途老马,领着众人绕过一片斜度不大的小小山坡,在眼前疏落的竹林之中,可已看到那幢小巧玲珑、又清雅脱尘的红砖房子。

房子依偎在皑皑雪境里,衬以修篁的绿影绰绰,好不赏心悦目,令人喜爱。

褚泰祥双目生光。

赶忙问道:“到啦?”

雍狷颔首。

有如释重负的形色:“到了,前面就是。”

说着,他低—下头问身边的君仍怜:“喜欢这地方不?”

君仍怜满心喜悦的道:“好美,雍狷,你是怎么挑到这幢房子的?”

雍狷笑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无心买下来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后来才越觉中意,也是有一年的冬天里,雪落的很大,我兴头来了到此暂住,方始发现这个地方在雪境里还真不赖,尤其那份清静,好像静得能听到雪花沾地的声音……”

君仍怜神情上一派向往。

有些急切的道:“我们快过去,雍狷,我也好想听听那雪花沾地的声音。”

跟在后面的褚泰祥却毫无一点“诗情画意”的嚷嚷起来:“雪如飘絮,落地怎会有声?你们别扯这些瞎淡了,倒是赶紧吆喝长根起来,且把热汤热食安排上桌才叫正经,我他娘这边厢已饿的前心贴后墙啦!”

雍狷侧首道:“你急什么?再饥再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总会交待长根就是!”

傍倚在雍狷身边的君仍怜,忽然一扯雍狷的衣袖。

双眼瞪着前面:“雍狷,你这座新宅子,还有外客?”

愣了一下。

雍狷顺口答应道:“没有呀,你怎么会有此一问?”

君仍怜伸手指了指宅子右首的一丛竹林。

悄声道:“你注意看,那丛竹子后面,是不是拴着几匹马?”

雍狷凝神望过去,果不其然。

竹丛之后,隐隐约约可不正有几匹马儿拴在那里?

由于竹枝叶片的疏密互合遮掩,要不留意,还真难以察觉。

只这一看,他已脸色突变,更不出声,身形猝起,人已扑向屋前!

君仍怜当然紧随于后,寸步不离。

褚泰祥也跃掠而上,棍刀立时拎在手中。

任非尚摸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两条腿却本能的加速跟趋。

就在雍狷几度起落,刚刚到达屋阶的一刹,前门已“呼”声启开。

几条人影匆匆冲出,第一个奔出门外的,赫然竟是那阴魂不散的朱乃魁!

朱乃魁可不是独自个空手出现,他怀里还紧紧抱着另一个挣扎不已,又哭又叫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老天,正是雍狷的命根子小寻啊!

姓朱的一头冲出门槛,其巧不过的与雍狷当头相遇。

他是一个猛劲,来势甚急,脚步错蹬—下,差点便撞上了雍狷的胸膛。

大砍刀的双环的震响,彷佛已是远古以前的事了。

响声甫始入耳,朱乃魁前额上的一片油皮已应声剥落,他但觉眼前倏花,左手上的四两人肉又弹将起来,连个什么影像皆未看清,便满目血雾迷漾,一股大力随即卷到,劈手一把已然夺去了他怀中的小寻。

雍狷动作之快,简直已到了如电如闪,超逾时空极限的程度。



 第106页

一零六

他刀起人旋,照面之间已将儿子夺了回来,上身微弓,父子俱相偕退至丈许之外。

挣扎哭叫着的小寻,甚至连意识尚未转换过来,已从朱乃魁的臂弯里挪窝挪到老子的怀抱中。

这突来的变化,不由把他惊呆了,然而怔仲中只须臾,他马上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再度转向,而且又转顺啦!

急伸一双小手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小寻带着抽噎的声音大叫:“爹,爹,这些坏东西又来害我了,他们硬要抢我回去,爹爹救我……”

轻拍儿子的屁股,雍狷满脸严霜,一口钢牙挫磨有声:“没事了,宝贝,爹在这里,一切有爹爹担当,你不用怕,他们再也伤害不了你!”

君仍怜接过小寻,紧紧拥在双臂之间,就如同母鸡以双翼护着小鸡。

同样是被紧抱着,但小寻深深感到,在朱乃魁的臂弯里,就是和在君仍怜的臂弯里大不一样!

此刻,朱乃魁惊魂甫定,从额头上一摸,染了满掌的鲜血,左肘削掉的那块肉,几可见骨。

连续两处挂彩,他居然无暇抽取兵器,更别说还手之力啦,不但如此,即令对方的影像都未看清,他不禁窝囊恼恨得几几乎要痛掴自己两巴掌!

跟在朱乃魁后头抢出来的,正是“瞎胚”郎五,“血狼”单彪,以及“不老金刚”贾如谋和他的老相好“邪狐”阴七娘——真个冤家路窄,这一遭双方又凑齐啦!

几个人也只是前脚跟后踵,却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就在这眨眨眼的辰光里,整个形势已起了这么南辕北辙的变化。

仅仅隔一道门扇之分,优劣成败便猛一下翻转过来了!

郎五骤见眼前情况,不觉又惊又气,连连跺脚,冲着朱乃魁大骂:“你真个是越来越能干了,朱老二,孩子我要抱,你愣不肯,好吧,便让你抱着回去邀功,你却一脚踏出门外就转了手,你说,这个责任谁来负?”

朱乃魁正憋足一肚皮怨气,丢人挂彩不说,还在敌我双方众目睽睽之前受责挨骂,这等两头不是人的难堪,叫他如何忍得?

心火一升,他不由变了脸色,情绪激动的连声咆哮起来:“看人挑担不吃力不是?我他娘又错在哪里?谁想得到姓雍的就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闯了回来?我力抗不敌,却也流血带伤尽了本份,这莫非还是假的?你摸着良心讲实话,方才如果换成你,你能担保不失手么?”

郎五怒道:“都是你自己疏忽轻纵,才被雍某乘虚而入,却不知惭疚反省,反倒有这么些托词狡辩,朱老二,你羞是不羞!”

朱乃魁面孔通赤。

暴跳如雷:“去你娘的那条腿哟,我羞是不羞?我有什么好羞的?

我拼力卖命,临危不退,正是英雄好汉的本色,大丈夫的行径,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胜似你狗掀帘子,光指着那张嘴!”

郎五勃然变色,正待发作,贾如谋已沉下脸来。

重重的道:“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完?大敌当前,肘腋起变,非但不思因应之道,反在这里自相斗骂,争吵不休,你们是要出丑给谁看?”

朱乃魁闷声不吭,一副委屈难伸的模样,并且有意把受伤的手臂转向他师叔,任由鲜血顺着肘腕流滴,借以表达他的不平之情。

贾如谋哪来心绪顾及这些?

他只担忧着目前的状况要如何对付才能过关,此来的任务是否尚有达成的机运。

老实说,在与雍狷数度遭遇之下,这位“不老金刚”几乎就没占过什么便宜,因而以前的自信,不免大打折扣。

面对雍狷,他再也不敢稍存轻忽之念,相反的,更觉压力沉重,有些兢兢业业的味道了。

站在贾如谋身后的阴七娘,眼瞪着君仍怜怀中的孩子。

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咕哝:“这不叫背运叫什么?吃尽风雪大老远的赶了来,看到的却是一堆犹在冒烟的残垣废墟,好不容易在附近地保那里查明姓雍的这一处所在,偏偏又被他及时回转坏了大事,咱们命里,八成是和姓雍的相制相克……”

贾如谋摇头不语,其实他又何尝不恼不火?

他甚至已经多少产生和阴七娘同样的想法——莫不成他真个是与雍狷命里相制相克?

双环大砍刀拄立身前,雍狷语气不善的开口道:“贾前辈,列位一而再三,苦苦相逼,欲以各种手段迫使我父子分离、家庭散碎,我忍之又忍,退之又退,列位犹不罢休,如此纠缠压欺,不依不饶,难道就认定我雍某人不敢血手还报、斩尽杀绝?”

贾如谋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他感到自己舌头竟然出奇的僵硬:“不是我们苦苦相逼,不依不饶,雍狷你也晓得我们有我们的立场及难处,呃,为了这个孩子,业已伐丧不少条人命,如果你能退一步想,使我们回去有所交待,我保证新仇旧怨,即此一笔勾销——”

雍狷冷漠的道:“要我如何退一步想,贾前辈?”

干咳一声。

贾如谋措词不由得艰涩起来:“呃,这个……你就委屈点,暂且把孩子先交出来,是孩子的亲娘要他,孩子回去,绝对吃不了亏,我们也算卸下这付重担,对彼此而言,都有好处……”

雍狷缓缓的道:“照你的说法,贾前辈,那贱人得回了儿子,各位也因此有交待,可以继续享用朱乃贤的供奉,但我呢?我的好处在哪里?”

贾如谋窒噎半晌。

结结巴巴的道:“我的意思,呃,我是说,……我是说至少不必再起干戈,引发流血……”

雍狷忽然狞厉的一声狂笑:“贾前辈,我雍家一脉单传,只此一子,为了父子人伦,香烟接续,为了不使我雍家绝子绝孙,断失根苗,豁此一命,又何足惜?”

连连搓着双手,贾如谋立时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况里。

眼前形势,好比秃头顶上的虱子,已然明摆明显的了。

雍狷决不可能交出小寻,则欲达到目的,舍强夺别无他策,而强夺就必须动手拼杀,这方面又没有多大把握,一个搞不好,赔上夫人又折兵亦非意外。

前几次遭遇,单是雍狷一人,皆未讨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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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现在雍狷更加上数名帮手,一旦打杀起来,恐怕胜算就越发不大了……

阴七娘蓦地推开贾如谋,挤身向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雍狷的鼻尖大骂:“姓雍的,你当你就吃定了我们?真正目中无人,骄狂自大到极点,今天老娘我偏偏咽不下这口气,便不为那小杂种,老娘也要与你拼个死活!”

一声“小杂种”,叫红了雍狷双眼,他两额的太阳穴猛然一跳。

形容狠酷无比:“阴七娘,且请出手!”

贾如谋赶忙拉住他的老相好,边急切的道:“不可造次,七娘,你稍安勿躁,须谋定而动,这不是玩笑之事——”

阴七娘挣扎着。

捶胸顿足的叫嚣:“你个老不死以前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亏你还算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一见到姓雍狷的,却无来无由愣是矮了一截,你含糊他什么?忌讳他什么?凭本领拼生死,你贾如谋几时输过人来?”

贾如谋苦着一张老脸,正待再劝,冷不防一边的“血狼”单彪猛一头冲了出去。

左手旋直右手的狼牙棒直挥雍狷。

口中狂号:“还我兄弟的命来——”

雍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狼牙棒临头三寸,他的大砍刀才倏扬而起。

银辉凝成一道冷电,破空有裂帛之声,金铁骤而撞响,狼牙棒甫自往上荡升,寒焰猝转,又几乎在同一时间戳开皮盾!

一条怪蛇也似的黑色皮索便在此刻飞卷过来,斜刺里,褚泰祥暴喝如雷,棍刀掣闪,眨眼间已撩歪了皮索,挺身迎上阴七娘!

朱乃魁乘机扑向雍狷。

且连声嘶吼:“宁可叫他打死,不能叫他吓死,大伙拼了吧……”

雍狷身形徒的往后退出七尺,并在退到位置的须臾跃腾半空。

于是,十九次翻滚便在瞬息里完成一—刀芒随着他身形的急速滚动化为千百溜各式各样的光束流焰,往四面八方激射狂泻,像煞天瀑齐悬,怒浪猛旋。

单彪赤盾挥舞,巨棒文击,却难敌那骤雨急飚般的密集斩刺,但闻连串的“砰砰”“当当”声盈耳。

单彪刹时已身中六刀,整个身子打着旋转往外抛出!

这辰光,朱乃魁早已缩头胁肩,贴地倒翻出老远。

郎五的一对短枪刚亮上手,任非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居然抢先一步,抡起他的三尖两刃刀便没头没脑的冲着郎五劈到!

郎五的白果眼不停上翻,嘴里不清不楚的咒骂着,双枪加劲,顿时已与任非杀做一团!

先时尚进退不得的贾如谋,见此光景,只剩下暗自长叹的份。

情势所逼,已由不得他,无论任何结果,也只有硬起头皮顶下去了!

那柄式样奇古的长剑,彷佛流星带过的一抹曳尾,寒华略微吞吐,已有若水银覆地,恁般无孔不入的罩卷雍狷。

这俄顷前后,亦正是“血狼”单彪抛滚在地的一刹。

单彪挨刀的正确部位不易看出,因为他全身上下俱是一片血迹,腥赤淋漓,骨肉莫辨。

他人在地下痉挛连连,硬是爬不起来了!

雍狷的这一边,只有君仍怜蓄势未动。

她也明白,不到紧要关头,最好是不动,因为她的责任太大。

雍寻的安全,才是她的首要目的,保住这小小子不落敌手,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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