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的咖啡- 第1部分

（一）
那是一个多雨的三月。在那个三月里，我遇到了安雅。

　　那是一个偶然，我一个人正默默地坐在咖啡屋的角落里喝着我最不喜欢的黑咖啡（每当我情绪不安的时候我都要一杯来尝尝）这时候，安雅走了过来。她像是一个女神一样从我身边走过，那一刹那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我调整了座位，使我的眼睛总可以有意无意地看到她。她也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个小桌旁。她那环顾四周的眼神每每与我相遇时，总是飞快地闪过。而后，脸上又会浮现一丝丝微笑。就这样我们面对面地坐了近半个小时，在两张不同的桌子旁。终于，她轻轻地走到了我的对面坐下了。“你也是一个人吗？”她很温柔地问了我一声。“是的，我每次来这儿都是一个人”“你没有女朋友吗？”她又很礼貌地问了一句。“我比较喜欢单身。”我恢谐地笑着说。突然，她的眼睛变得非常恐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既然这么喜欢单身就不要死盯着人家看，哼！”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被陌生的女孩子悉落，可我并不觉得被伤害了什么。相反，却有一股浓浓的甜蜜涌上了心头。它让我的心情一刹那间变得充满了柔情，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么让她走掉，我的生活需要她。”

　　当我追出去的时候，她正在路边等车。我放慢了脚步很绅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hi　，你好！”她不懈地瞥了我一眼后，又扭过身去背对着我。“对不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她突然转过身来打断我，不懈地问我。我一下子脸红了起来，声音低得我几乎都听不见“只是，你很特别。”她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我感了前所未有的窘迫。那种眼神使我没有勇气去直视她，我几乎都感觉到了耳根的温度。整个世界变得死气沉沉，时间也放慢了她高贵的脚步。我正为我的言语无地自容的时候，她又一次打破了沉静。“你知道青蛙是怎么死的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眉毛还有意无意地挑了一下。这种表情，使我无法理解她问话的真正含意。我茫然了，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回答她。“是‘笨’死的！”说完她自己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在她笑的最开心的时候，我听见自己轻轻地说了一句“如果，青蛙在死之前可以得到公主的吻。他不是就可以变成王子的吗？”也许这句话给了她更多的思索，也许是这句话给了她更大的惊讶，也或许是这句话让她感到莫名其妙。总之，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再也听不到了她的笑声。

　　她又换了一种目光来重新审视我，这里面有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让我感到了前先未有的温柔。她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也是单身！”

（二）
知道安雅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我们第二次相约在咖啡屋。这一次不是偶然，是我约她去的。在我们一起谈论了那天的偶遇之后，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安雅，似乎我曾在梦中高声地呼唤过；也仿佛在某个时刻有谁向我倾述过。我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安雅安雅。这渐渐就成了我快乐的理由。

　　我们有着很多共同的爱好，看书，听音乐，郊游……好多好多。我们经常一起在书店里一看就是半天，当我对她关心地说道“买下来吧！”她却笑笑说“书非借不能读也。”她总是能给我开心和意外。记得有一次她硬拉着我去郊游，当我们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她停下来却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今天是我生日，你能送我生日礼物吗？”我问她为什么不早一天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会带她到最好的餐厅去吃最好的美味还会在最好的红葡萄酒里面插上最美的玫瑰。当然，还有专为她自己订做的最美的生日蛋糕。她说她不要这些，她不要别人动过的东西，她只要一件最普通的礼物，但这礼物却必须只有被我一个人触摸过的。因为那样的话，才算是我送给她的礼物。我在无可奈何之余终于自己动手用树枝和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她高兴了好一会儿，她说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花环。于是，我们用相机一起留住了这份美丽。

　　美丽，总是有凋零的时候。当一份美丽在你身边驻留了很久的时候，也许她也曾想过要换一种方式。那天，她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怎么总喜欢去咖啡屋呀？”我说“那里浪漫，安静。可以想自己喜欢想的东西。”她说“也不一定呀！我觉得那种地方只是逍谴用的。时常换个地方也不错呀！”“哦？那你说哪儿还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酒吧呀！”

　　我终于硬着头皮和她来到了一家生意颇好的酒吧，而她也换了一身前卫的服装。那身衣服完完全全地把她优美的曲线勾勒了出来。我得承认，那是一身很漂亮的新潮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确实比别人要更美一些。只是，我不喜欢她穿成这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呀？”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身体也不由地跟着节奏在动。“我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她的样子看起来显得非常兴奋。“感觉不错吧？”她问的时候显得很自信。而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弄得疲惫不堪了，现在又要在这高分贝的音响下忍受煎熬。我冷漠地说“对不起，我好像不舒服。”当时的灯光我想她看不清我的表情，但我的面孔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僵硬。“什么？”不知她是太投入了，还是过高的音乐使她无法听清。“你先到吧台上喝一杯，我一会儿去找你。”她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冲入了人群中。看着她不断扭动着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气愤向我冲来。也许是一种责备，更像是一种羞辱，又似是一种欺骗。

　　我走了，我没和她说再见。我一个人在马路上独自的徘徊。我没有回家，我也没有去咖啡屋。只是沿着一条陌生的路在不停地走着。一种难以抑制的伤心使我的眼睛慢慢地湿润了，冥冥中我仿佛感到一双无形的巨手正把我一点点地推开。从她的身边推开，推向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路灯。

（三）
一个忙碌的早晨。堆积了近半年的客户档案被我一个早晨都整理好了。擦擦头上的汗水，脑海里又浮出了安雅的影子。可那个影子却穿着那天在酒吧里的衣服。天呐，我的安雅变成了什么。我又试着想她以前那种清纯的形像，可我却再也无法把她融为一体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把我的思絮带回了现实。拿起话筒，耳畔传来了安雅焦急的声音。“你昨天怎么了？”“没事儿。”“你真的没事儿吗？我玩儿了一会儿回来时才发现找不到你。问了吧台，说从没见过你。才知道你走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答她。是说出那天真实的感受？还是进行我第一次善意的欺骗？我的大脑在快速的旋转着。“你下午有空儿吗？”她试探着问我。“哦，我下午公司有事。”“那明天呢？”“最近，我们公司都比较忙。这样吧，一有空儿我就和你联系？”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哦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为什么要拒绝？我不停地问自己，刚才在电话中那一刹那间的反应连我自己都感到怀疑。是她那前卫的服装？还是那天她扭动的身影？想着，想着，我的头都大了。

　　下午，我并没有去单位。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咖啡屋的一角，喝着我久违了的黑咖啡。而我的心思却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也许是飞到了那个酒吧。我怔怔的望着门口期待着安雅会像那天一样，轻轻地从我身边飘过，轻轻地带走我的心。可整整一个下午甚至都没有人从那个地方走过。我看着杯里的咖啡，浓浓的咖啡上印出了她那张美丽的面宠。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我，那个我在傻傻地笑着笑着。

　　一个月很快地过去了，我在徘徊中渡过了三十个日夜。安雅也没再打电话过来，她是在等我的电话还是她对我选择了放弃？现在的我已然是相思成灾了，可看了看桌上的电话却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把它拿起来。于是，我又去了那间酒吧。我期望着偶然间地相遇，可以掩饰我内心的尴尬。从她那天晚上的举止我看得出来，她是经常到那里逍遣的。我想在那里找到她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

　　“安雅？你找她吗？”我向吧台的服务生询问了这个名字。因为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想让我找一个人怕是比杀了我还难呢。“那不，她正在那儿坐着呢！”终于找到她了，我高兴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点点寻觅过去。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儿。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但那时我确实伤透了心。她正和一个男生喝交杯酒，而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五六个男男女女在欢呼着，叫嚷着。那是她吗？

　　那个曾经占据了我整个生命的安雅？我疯狂地冲了过去，夺过她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震住了，从她的眼神我可以看出她正在激烈地思考着。也许是在想我怎么会来，也许是在想我怎么那么生气。可我什么也不愿想了，满腔地怒火都洋溢在我的脸上。本来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是我当时却什么也没说。随后，一转身飞快地走了出去。“等等，你听我说，那只是游戏，那只是游戏。”那是她在道歉吗？还是她在解释？听声音更像是哭泣。“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是她亲手撕裂了这份感情，游戏？去他妈的！”我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愤愤地说着。我不知道一路上多少次挣脱了她的手，也不知道多少次把她从面前推开。“她摔倒了吗？管她的呢！”

　　我的内心在咆哮着，如同海浪一样无数次拍打着灵魂发出阵阵轰鸣。渐渐的，我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抽咽。而我的脚步却走的更快了。

（四）
爱情，就是这样。悄悄地发生静静地殒落。安雅是个好女孩儿，她有她端庄的一面也有她活泼的一面。但是我忍受不了她无端放肆和尽情地放纵。于是，我选择了分手。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两个人的痛苦，也许事情本就是注定了要这样发展的。我们分手了，静静地分手了。没有原因的开始，没有缘故的结束。

　　为了能够真正地解脱自己，我申请到一个公司新开发的城市做经理。公司给了我更高的待遇，他们敲锣打鼓地把我送上了飞机。在临走的那一天，我去了那个咖啡屋喝了我最后一杯黑咖啡。因为在那个城市，没有咖啡屋。离开真的就能结束吗？我不知道，但我必须离开。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地平复我内心的伤痛。

　　那是异常艰辛的三年，我在那里发展了两家分公司并占有了那里百分之八十的市场。在这段时间里，我拼命的工作。每天的工作和应酬都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猛然间想起安雅的时候，感觉已经离得很远了。三年了，她该已经嫁人了吧？她下了班后会去哪儿呢？咖啡屋，酒吧？不管她怎么样，三年的应酬下来，我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个酒鬼。我已经习惯了在酒吧和人谈生意，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喝一杯。遇到困难时想喝酒，万事大吉的时候也想喝酒。我的书房，我的办公室，我的客厅已然没有半点咖啡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的酒器和各式各样的酒。而当年的安雅便已被淹没在这些瓶瓶罐罐中了。

　　由于我三年间的成绩突出，而那里的公司运作也上了轨道。公司决定把我调回总部来做营销部门的首席执行官。三年了，我又踏上了这片思念已久的故土。曾经我是那么的倦恋着它，而今一别却是三年了。回来后的一个月中公司没有让我立刻上班，先是同事们的一起为我凯旋归来而组织的party，接着是亲戚朋友们的相继看望。整整让我又忙了半个多月，可高兴之余我仍然惦念着那间曾给了我欢乐的咖啡屋。在那里有我往日的欢乐和笑声。

　　那间咖啡屋已经面目全非了。打听后才知道，由于近来酒吧的生意特火咖啡屋的老板做不下去于半年前把店盘给了别人。这则消息我听了以后并没有感到多少吃惊，只是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仿佛丢掉了什么。那家店已经被人改成了一个酒吧，在酒吧的门口放的价目表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环。在花环中间我隐隐地看到了咖啡两个字。真的好奇怪，酒吧里怎么会卖咖啡。我怀着好奇的心情漫步走了进去。在这里，人们都沉浸在悠扬的轻音乐声中，没有嘶喊声，灯光也很明朗，给人的感觉非常惬意放松。

　　我静静地坐在一个小桌旁，点了一杯咖啡。这里的咖啡味道很正统，当初我还怀疑酒吧里的咖啡不知会是多么难喝。可没想到，却比当年的咖啡屋还要好一些。我不禁暗自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