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梦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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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梦仙-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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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岂止是人类中的异类,你们就算在幻界也是奇葩了——

神。

幻界如今还有几个神?

紫冉脑子轰的一声,不会说,这个村所有村民都是神吧?只不过很多神错当自己是凡人?

嗜梦和紫冉想到一起去了,一针见血的问了一句,“这村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神隐村。

紫冉和嗜梦一个坐在炕东头,一个坐在炕西头,巴掌大的屋子,窗子都没糊纸,看得到院子里一片荒凉。

依稀记得三爷赔笑走人前说的那句,如若嫌院子有些荒,可以去西边找个人,此人是个花匠,全村的院子都是他修的。

此人名叫景澴。

两个女人默坐了一阵子,紫冉先按耐不住,“喂,你说这景澴,会不会是花神?”

“三爷不是说了,他们都是人类了。”嗜梦轻声回应,“我不懂你们为何对物种仍是如此偏执,当初鬼差唐心为了成神几乎癫狂,还不是回到鬼界受罚?那薇儿本是好好的,变回乐神采薇就全然不认人了,好似她比我们高出一等。还有笑忘,终日惦念着成仙——”

“你这话要是说在千年前,早被扔进血池了。”紫冉敛住笑意,“神就是神,仙就是仙,人就是人,鬼就是鬼,本就不该参合到一起,生出那么多事端——若不是望自化,所谓人类,根本就和野草蝼蚁一般,生就生了,死就死了,哪还有前世今生一说?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对,也不会有我这般麻烦。”嗜梦轻叹一口气,“可惜望自化千年,他的理念仍是不能为多数人所理解——而受他殷泽的苍生,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那又是如何一种悲凉?”

“我是不知道那滋味,恐怕不比我们今晚多一分。”紫冉叹了口气,环顾一周。

一间大瓦房,只有一张床。

嗜梦挪了挪屁股。“先去找那花匠,种点花花草草的,晚上的事晚上愁。”

“花匠?难不成要种出草地晚上躺着能舒服些?”紫冉还在拌嘴,人却是已经站了起来,“只希望他不要只说个,如今我种草地要一年半载,你要是早来个千年就好了。”

草地当然不用等一年半载,可恐怕等那花匠张嘴说句话却要一年半载了。

半刻钟后,在一片花海之中,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一直埋头拨弄着盆子里花籽的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恩。”

就这么一个字,不问她们从何而来,也不问她们受谁所托,连她们住在何处都没多问一句,只是手飞快的将一花盆的花籽挑出来分成三堆,仿佛沉浸在自我的小世界中不能自拔。

紫冉看看嗜梦,低声说了句,“没有灵气。”

呃,横看竖看也不像个神。

看他衣着邋遢,不修边幅,那头发乱糟糟一团,仿若新品种的野草,脸一直都深埋着,不肯见人,那沾满花籽泥土的双手很是粗糙,就连鞋子都是破了个洞的。

与其说是花匠,不如说是埋花籽的。看他这副尊荣,紫冉很是怀疑他种的花籽能不能成活。

嗜梦一直保持个分寸得当的距离,那冷冰冰的感觉让这埋头苦干的男人越发的不自在,连带着分花籽的速度也是直线上升,几乎是花籽在手指中一捻,然后直接扔向一堆。只有这样的高频率动作,才能让他保持镇定。

即便这样,那脖子上微微的汗,混着泥水,也在慢慢的淌。嗜梦一个皱眉,想起那狐狸曾经笑着说她能“秒杀人于千里之外”,不禁心里有些火气,突然出了一声,“我就这么吓人么。”

声音不大,语调不高,却吓得那花匠手里一抖,满盆子花籽泼了出来,和原先分好的三堆花籽混在了一起。

看到这场景,就如紫冉这般心大的女人,也都有些怜悯,蹲下来正想说些什么,那男人却是突然从小板凳上一个后仰跌坐在地上,那无意中仰起的脸倒是吓了紫冉一跳。

头发胡子掩盖了大半的脸,根本看不出面容,那眼睛透露着胆怯,也有着自卑,而那已然不是一双年轻人的眼。

这大叔,也该五十了吧,怎么被两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紫冉一动不敢动,嗜梦舔了舔嘴唇。

“恩。”花匠大叔又是轻轻一声,仿佛在回应她们,又好像在给自己壮胆,嘴唇抿了好几下,终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们想要种什么?

嗜梦看看这满院子的各式的花,几乎是什么品种都有,就连幻界的凤尾鸢和鬼界的萤火草都有,“看着温暖的就好,毕竟春天要到了。”

花匠大叔在地上蹲好,伸手到那已经混在一起的花籽里,以那连紫冉都看不清的速度,噼里啪啦挑了二十几粒种子出来。

“这是?”

“向日葵。”

“向日葵……不是葵花籽么?”紫冉看看那花匠大叔手里的花籽,一粒粒都是黑色的小球,“你以为我们没种过田就什么都不懂么?”

大叔缩了缩身子,摇了摇头,紫冉在那花籽里拨弄了一下,“这都是什么呀,都是向日葵?”

“向日葵,蝴蝶兰,琥珀菊。”

原来如此,怪不得分成三堆,嗜梦似乎有点明白了,正要阻止紫冉,可她早已不耐烦的揪过大叔的衣襟厉声说:“这不都长得一样么——你骗谁呢——”

“不……不……不一样……”大叔磕巴并非脖子被衣口勒紧,而是因为紫冉那气势实在咄咄逼人,“向日葵花籽长蝴蝶兰一厘,比之蝴蝶兰又长琥珀菊一厘——”

……一厘……

紫冉的紫檀弓又一次倒地,满地的花籽震得乱滚,花匠颤颤巍巍把手掌在她面前摊开,“……过目……”

紫冉看看那二十几颗排排列的小黑球,再看看地上参杂在一起的黑球们,抽了抽嘴角,“你若敢骗我们,我就卸了你。”

花匠大叔没有骗她们,一炷香过后,向日葵就在她们的新居迎风招展了,只不过那饱满的葵盘上的种子不是瓜子,而是水滴,轻轻一摇,花枝乱颤,水珠就掉落下来。

花匠大叔露出半个脑袋默默的说,“新居,还没打井,我想你们总是要喝水的。而且——”大叔脸可能是有些红,但是全全被满脸毛发挡住了。“洗澡……方便。”

两个女人对望,三人同床?露天洗澡?

大神的地盘,果然生猛。

多功能向日葵

笑忘裹着棉被从张先家蹒跚而出直奔三爷府邸的时候,心里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和嗜梦紫冉交代。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看似恬静无奇的小村子住的都是失忆的大神?

走到三爷门前,一打眼就能看见多出的小屋,尤其是那支出的小旗子上还画着一只狐狸,笑忘咧嘴一笑。

看来嗜梦还是留下了。

好,这比什么都强啊。

笑忘实在低估了两个女人的适应能力,也实在低估了她们的情报渠道,这边他脚刚一迈进来,就看见嗜梦正弓着腰,一手扶着向日葵,哗啦啦喷水,正在冲洗那沾满灰尘的床垫子,而紫冉则是用箭当针织着草席。

晚上睡觉,总要有身子下铺的和身上盖的,女人们考虑的都是很实际的问题。

笑忘身上的被子灰溜溜的滑到地上,嘴角抽了抽,“这这这……就是我们的家?”

两个女人都是默契十足的忽视了他的存在,织席子的照旧织席子,洗垫子还是在洗垫子,笑忘吞了口口水,走到那喷水的向日葵旁边,充满敬畏的抚摸了它的根茎,“神奇啊——”

被笑忘这么一抚摸一夸赞,那向日葵竟然突然合拢了花瓣,自己反弹了上去,背对着太阳的方向微微躬身——活像个羞涩的姑娘。

喷了嗜梦一脸的水。

嗜梦冷眼看着笑忘,“沾花惹草。”

这四个字用的再贴切不过,让笑忘哑口无言。一旁的紫冉偷乐着,时不时瞟几眼笑忘,笑忘憨厚的笑了笑,嗜梦低下头抖了抖垫子,说了句,“这是神隐村,想必你也知道了。”

笑忘尴尬一笑,接下来那一句却让他笑容僵在嘴边。

“只有一张床,今晚怎么睡?要么你们俩谁在里面,要么你们俩睡在外面——”

紫冉先叉着腰蹦了起来,“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呢!”

嗜梦回了句让紫冉和笑忘都无语的话,“那好,笑忘,你和我睡。”

……

笑忘鼻子一耸,鼻血仰天而出,在嗜梦面前直愣愣的向后仰去,头砸在地面上,有些恍惚,天真蓝,云真白。

嗜梦的一张小脸遮挡住他的视线,随手拽过来一只葵花,水珠倾洒而下,打在笑忘脸上,在微寒的冬日让笑忘一个激灵。

“清醒了没?”

葵花被嗜梦一放,疏的反弹回去,紫冉瞟了他们一眼,脚底一踢,一颗石子正打在那反弹中的葵花颈上,那葵花冷不防的又砸了回来,嗜梦正在嘲笑狐狸,全无防备。也不知道那笑忘是如何先知先觉的,就在葵花砸到嗜梦背上的前一秒,突然伸腿绊了她一下,嗜梦轻飘飘轻飘飘的跌落下来,那葵花在她后脑勺绕了一圈而去,细密的水珠晶莹剔透沾湿了嗜梦飞扬的长发——

笑忘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此刻向他而来的嗜梦,那飞扬的衣裙和长发是如此飘然,在一片水珠光晕的印染下,扼住了他的呼吸。

嗜梦就那么直直的跌在笑忘身上,额头正触到他的嘴唇,发髻上的水珠落在他鼻下,痒痒麻麻。

笑忘用力的呼吸,全是露水的清香,还有她的味道。嘴唇动了动,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蔓延,那不小心弹出来的舌尖,触碰在她皮肤上的一瞬,嗜梦是本能全身的一颤,笑忘两只手抓在地上,手指在柔软的地上划着圈圈。

村长进院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天气正好,向日葵金黄灿烂,笑忘和嗜梦在地上猥琐,紫冉旁若无人的哼着小调织着草席,手中针就是那紫藤弓的箭。

村长全然忘记了那抠鼻子吐口水的常规动作,整一双眼睛就在笑忘和嗜梦这重叠的身影上瞟来瞟去,半响说了句。

“不愧是城里人,开放。”

于是这是个诡异的场面,紫冉坐炕东头,嗜梦做炕西头,笑忘坐在正中,捧着个还在滴水的向日葵花盘。

村长站在不大的屋子里,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咳咳,你们这算啥关系?”

该来的依旧是来了,紫冉一副“别问我,不管我的事”的嘴脸,嗜梦一直在面壁,唯有笑忘硬着头皮笑着说,“呃,这完全取决于我们分到几间房。”

“地皮很紧张啊,三爷也是没办法。”

村长咳了两声,“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们分别安排到有空屋的人家去住,你们乱搞不要紧,我这里还在抓村风建设呢。”

一番话说的嗜梦脸一阵红一阵白,突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说,“哪家?”

笑忘抱着葵花站起来,“还是鄙人出去吧——”

“都不必抢了,笑忘,你不妨就住到张先家里去吧——”村长挠挠头发,“你们已经见过了吧。”

笑忘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颤抖的跟小葵花的花盘一般,眼泪和水滴齐飞,“这,这不太合适吧,这——”

“那我去好了。”嗜梦冷冷的一声,笑忘脱口而出,“那就更不合适了——”

此话一出,才深觉后悔,这是多好的一个爬墙的机会啊,就让自己这么一嘴给断送了。

“好了好了,入乡随俗,你们都听我的吧,紫冉姑娘留在此处,笑忘去张先那边,至于嗜梦姑娘你,我给你安排了个人家,是个小寡妇。性子有点怪,和你正搭配。”

和我正搭配?

嗜梦默默没有回话,笑忘圆了个场,“那个,这个小寡妇,可是哪路大神?”

“她不记得,你们也别多嘴。”村长神神秘秘的说,“……她男人是让她活活用纱布缠死的,要不是我们把她带回来,早就秋后问斩了。”

……

笑忘怀中的葵花耷拉下来脑袋,担忧的看看嗜梦,嗜梦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走向了大门,立定,说了句。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一句话如同当心一箭,笑忘心里一抽,“那个,明天,我去看你。”

“又不是就这么分开了,看什么,”嗜梦没有转过身,“好好治病。”

小狐狸哀怨的揪着花瓣。

好好治病,好好治病,可是你可否知道,你就是我的毒药,你就是我的病。

嗜梦在前面走着,村长在后面跟着,到了村子正中,嗜梦停了下来,暮色已至,那人影颇有些苍茫,村长看看这美丽女子的侧脸,耸了耸鼻子。

“你想不想知道,刚才那笑忘想的是什么?”

“什么?”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听到他脑子里的话,说的是,‘这是多好的一个爬墙的机会啊,就这么一嘴给断送了——’,就在他阻止你住到张先那里去的时候。”

嗜梦一个皱眉。

“张先,和我有点渊源。”

“如若本就有渊源,何来的爬墙啊?”村长试探的一问,嗜梦竟然也回答不出。

是啊,她和南柯公子本就是一对,两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何来的爬墙?

不知不觉,笑忘已经成为她生长的土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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