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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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将-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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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砥平里是必须打下来的“打点”,二是先打砥平里是一定能打下来,韩先楚对此坚信不疑。
  当然,打下砥平里后,能否迂回到位也是个问题。凭我军的装备,又是第三次战役结束不久,部队疲惫,粮弹不足,应该说难度不小。但是,打下砥平里,全线震动,李奇微必然调整部署,就会有战机出现,有好仗可打。那时,即使不能扼止敌人攻势,稳定战线,起码也不会像砥平里受挫后那样,立即陷人被动,全线后撤。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在朝鲜(11)
把砥平里之战与阿拉曼战役和仁川登陆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这一仗确实坚定了美国政府在朝鲜打下去的决心,美军的战略战术也从此有了改变。
  此前,美军一被我迂回穿插即慌忙撤退,惟恐被我全歼。砥平里战斗使美军认识到,中国军队火力弱,攻坚力差,加上后勤补给困难,即使迂回成功,攻击也难以持久。于是胆气壮了,敢于固守阵地,并凭借强大火力掩护,不时发起反击。
  没有这一仗,我军这些弱点迟早也会暴露。然而,兵不厌诈,以假乱真,以真示假,虚虚实实,遮遮掩掩,战争的真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让你云里雾里,找不到对手的北。如果砥平里一战打好了,敌人就不会那么快窥透我军的虚实,那主动权不就会更多些,并持续更多的时日吗?    60和70年代,韩先楚曾公开说明上述观点,并始终念念不忘,直到去世前还讲过。对于亲历的战斗、战役的利弊得失,每个将军都有说出并坚持己见的权利。见仁见智,意见分歧,也应是正常的。这里也只是作为他的一家之言,予以记述。
  “从未做过政治工作”(上)
  彭德怀第一次战役后抓了个典型,在志司作战会议上把38军军长批了个茄子皮色;第二次战役后又抓了个典型,在嘉奖令上加了句“卅八军万岁”。    邓华作战役总结,讲到38军误听人民军说熙川有个美军黑人团,有些犹豫,没有按照计划发起攻击时,彭德怀按捺不住,打断邓华讲话,叫起梁兴初一顿猛批:一个黑人团就把你吓住了,都说你是员虎将,我看你是个鼠将!都说38军是主力,主力个属!
  梁兴初顶了一句:别骂人嘛。
  彭德怀更火了:别骂人?老子就是要骂!你打得不好我骂你娘,我打得不好你骂我娘!骂你算客气的了,贻误战机,按律当斩!我彭德怀没别的本事,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韩先楚来到38军时,梁兴初头蒙大衣倒在炕上。
  梁兴初起身要走:老韩,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我到前边去了。
  我可不是来给你当军长的。韩先楚冷冷地扔回去一句。
  没人会说骂娘也是政治工作。而这位代表彭德怀来西线指挥作战的副司令虽未骂娘,对我军传统的政治思想工作好像也是隔行如隔山,全然不知,一窍不通,只会以势压人,火上浇油。
  韩先楚心头明镜儿似的。    “老韩”,“老梁”,从他们认识那天起就这么叫着,直到其中的一个不在了,另一个还是这么叫着。两个同龄人,“老韩”比“老梁”早一年参加革命,职务也始终高一点,就跟眼下差不多。抗战时同在115师,解放战争又在一个野战军,一年也难得一见,那是通过各自指挥的战斗、战役进行的交流、对话、相识、相知。他知道,现在的“老梁”压力很大,可你知道彭老总的压力多大吗?
  彭老总从西北来到朝鲜,部下和部队都是4野的。我军入朝后碰到北撤的人民军,听到的都是美军的火力多么强大,飞机如何厉害。还未与敌照面,耳朵里就灌进这么多东西,上上下下那心头就未免有些七上八下,动作也就未免迟疑些。“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加上将帅不熟,又是大战在即,没点斩马谡的本事,行吗?
  彭老总骂人也不对,可你梁兴初,我韩先楚,谁的嘴巴没骂过娘?再说你就没错误?彭老总抓你这个典型,批骂一通,那是为了震动大家,也是在激你。你还火着呢,那就再刺你一下,让你冷静冷静。38军不能没有你这员虎将,人也不能没有压力,要把压力变成动力,把火气发泄到敌人头上去。    在38军团以上会议上,韩先楚代表志司传达作战会议精神,当然还应该包括彭德怀对38军的批评……他却只字未提。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在朝鲜(12)
他知道这一刻38军将士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说:上一仗38军没打好,这一次彭老总仍然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为什么?因为38军是主力。主力是什么?主力就是最能打硬仗的部队,就是放到哪里都能过得硬的部队,就是无坚不摧、无攻不克的部队,任何敌人在它面前都得低头屈服!第二次战役能不能达成目的,关键就看你们能不能穿插到位,到位后能不能顶住敌人。彭老总信任你们,在看着你们,党中央和毛主席也在期待着你们打胜仗,打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打出军威,打出国威!……
  讲到动情处,那只手杖就不由得把地面敲得咚咚响。
  不算善言辞的韩先楚,觉得自己是用心在与一支英勇善战的部队交流,交流一种爱,一种信任,一种军人的责任和荣誉。
  沙岭战斗后,南满我军上下都有一种畏敌怯战情绪,觉得今后这仗难打了。
  38军入朝第一仗动作迟疑,未能及时穿插到军隅里,但他们毕竟打下了熙川,接着又攻下了飞虎山。战后彭德怀一通连批带骂,韩先楚则大加鼓励,这么一冷一热一夹击,主力部队那股子不服输、敢吃硬的劲头,立刻就嗷嗷叫起来,第二次战役就辉煌灿烂地打出个“万岁军”。
  沙岭战斗这出关第一仗就完全不同了,一是实实在在吃了败仗,二是战前谁也没想到会打成那个样子。
  沙岭战斗期间来4纵任副司令的韩先楚,战后下部队了解情况,所到之处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下次打个翻身仗。
  如果他是个副政委,人们会觉得这是在做思想政治工作呢。只是采访中许多老人都说,韩先楚戎马一生“从未做过政治工作”。而他本人也实实在在,从来就没有这种政委角色意识。
  但他知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
  在一些人的印象里,政治工作好像就是谈心,作报告,上大课,还有影视上的军事主官作完战斗部署后,政委再站起来激昂慷慨地鼓动一番。拿起枪杆子就做军事工作的共和国上将的体会是,政治工作是无处不在的,军事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的。
  沙岭战斗后,防止逃亡,巩固部队;揭露国民党发动内战不得人心,我们是为人民打天下,这才是最大力量之所在;讲日本鬼子都打败了,美械装备的新6军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些都是明白无误的政治工作,但更重要的还是军事上打胜仗,胜利总是最能振奋军心士气的。当鞍海战役打下鞍山后,韩先楚脑子里转动的就是如何在被动不利的大环境中,逼迫184师这支滇军火线起义,枪炮声中打着的就是一场比较典型的政治仗了,而且是高屋建瓴的大手笔的大政治。
  而在鞍海战役前的那场这一仗到底能不能打的争论,无疑是沙岭战斗后畏敌怯战与敢打必胜两种思想的交锋,自然应属于政治思想工作的范畴。只是因为那工作对象主要是纵队和辽东军区领导,是上级,似乎有悖于这种工作的程序,再加上做这工作的又是一位纵队副司令,无形中就将政治工作的概念淡化了许多。
  海南岛战役,参加渡海作战的40军政治工作领导干部,只有军政治部主任李伯秋一人,有的师政委、副政委和主任都未过海。正是需要发挥政治工作威力的当口,40军渡海和登陆作战又那么漂亮,那政治工作是怎样进行和体现出来的呢?有人会说那是党委的领导,可什么领导不也需要通过具体的人来实施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在朝鲜(13)
40军打响了我军入朝后的第一仗,韩先楚就跟彭德怀说要到前边去看看、他确是想去前边看看,摸摸美军和南朝鲜军的底,同时还有一种深层的用意。
  他是3个月前不兼40军军长的。首战胜负,关系重大。他对敌人没底,40军不也是一样没底吗?这又是新军长上任后的第一仗,他对部队,部队对他,又有多少底数?这么多没底,那心七上八下的,又会对战斗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来到军部,除必要时点拨几句外,那情形就跟后来和平年代里,晚饭后去哪个直属队走走看看差不多。只是那张难得见到笑容的黝黑、冷峻的脸上,从踏进门来那一刻起,就始终带着笑意,笑得温暖,笑得随意。接着,又面带笑意出现在枪炮轰鸣的118师师部。
  近半个世纪后,一些当时在场的人还记得老军长那不动声色的微笑,说那笑容让他们感到踏实、镇定,平添许多自信,顿觉心里有底了。
  而他战争年代始终靠前指挥,有时甚至与士兵一道冲锋,这本身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政治工作呢?  不是一种典型环境,没人会认为微笑也是一种政治工作,连骂娘都是。而在海南岛战役中,韩先楚发给上级的那些力主用木帆船渡海作战的电报,朝鲜战场上那些缺这少那、要这要那的“叫苦”的电报,无论放到什么样的时空中,好像都难划入政治工作的范畴。因为政治工作好像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只能对下,不能对上。
  上下意见分歧,就把人置于一种两难境地。韩先楚不觉得难。对上忠诚与对下忠诚原本是一致的,而要达到一致就要正视事实,忠诚自己。怎么想就怎么说,不能顺竿往上爬,不能违心,没了自己。有时对上级说“不”是很困难的,这不仅因为上级通常都是正确的,还在于“上级”本身的那种威慑。那也得说。只要还没有下令让你执行,就要敢于说出自己的见解、主张,用事实去说服上级。政治思想工作应该是上下左右全方位的,因为谁都不是神仙,谁都可能犯错误,也就谁也没有豁免权。如果政治工作也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特权、专利,那它就没有生命力了。
  从未做过专业政治工作,连业余也算不上的韩先楚,认为政治也好,军事也罢,做什么事都离不开一条原则,那就是实事求是。而做人的工作,要紧的是平等、真诚和忠诚。
  一个人犯了错误,或有思想问题,领导与之谈话。在生活中随时可见的这种教育与被教育关系中,还要端正一种平等的同志关系。军人讲服从命令,但政治工作是一种心与心的交流、沟通,要达到的境界是使人心悦诚服。这一切的基础是平等、尊重、真诚,是对同志和党的事业的忠诚。为什么有时领导工作做不了,朋友来了几句话就通了?因为他知道朋友那话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是真心为他好。我是领导,是教育者,我就是正确的,或是你犯了错误,就得听我的,这是不是有点军阀的味道,或是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这种心态的本身,是不是就违背了政治工作的宗旨和要义?
  彭德怀对38军唱了黑脸,接下来自然就要有人唱红脸,这应该是政治工作的ABC了。但是,即使多么有才华的演说家,也达不到大老粗韩先楚的那种效果,因为那是一种真诚的共鸣。他真心实意的相信这支从井冈山、平型关打过来的部队,失利只会使他们更加珍惜以往的光荣,决战决胜创造更加辉煌的战绩。而在座的军师团干部,对这位“旋风部队”司令也是心仪已久。他的威望、能力和忠诚,这些勿需言表的魅力,使大家坚信前指有这样一位首长,一定会指挥他们打胜仗。
  要求士兵不怕死,你就得冲锋在前。要求部下艰苦奋斗,你就得享受在后。要求大家清正廉洁,你就得做出样子。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做不到,甚至反其言而行之,这种政治工作就是坏人心术了。说得严重点,甚至就是替敌人做政治工作,在破坏、瓦解我们的军心士气了。
  他曾经说过,政治工作尤其需要一种人格的力量。
  从班长到大区司令、军委常委,韩先楚戎马一生,历任近40个职务,没有与政治工作沾边的。
  翻开一套《将帅名录》就会明了,这种情形在我军历史上是不多见的。
  只是对于一位深谙治军之道的将军,对军中的一切都是挥洒自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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