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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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守候-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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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生守候》一书是已故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季先生以自传形式撰写的。此书在马季先生逝世之前不到一个月才得以定稿。
  书中叙述了解放初期的相声发展,马季先生和同行在中南海里的演出,相声在“文革”时期的遭遇等等 ;还着重讲述了与老师和徒弟之间的情谊以及艺友之间、搭档之间、朋友之间、父子之间鲜为人知的感情故事。
  书中揭示了马季先生从事相声艺术50多年来经历的酸甜苦辣;其中,还穿插了马季先生在###十年代,当他的事业到达巅峰期时,对相声发展的一些困惑和感想。
  

一场意外的业余演出(1)
好在学徒时间不长,后来上海解放,我被送回北京,结束了三年的学徒生涯。我回到培德中学(后来的北京三中)上初中三年级。1951年初,宣传抗美援朝热火朝天,学校成立了宣传队,我终于找到相声实践的机会。我和班里的一个同学合说了老舍新发表的相声《新维生素》。我还自己编了相声,把我听到的相声包袱串起来,用了京剧《四郎探母》里杨延辉的那几句西皮慢板改编成“杜鲁门坐白宫,自思自量”,“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这是我学徒时跟我的一个师兄学的,这里派上用场了,算是我的创作。没想到演出效果很好,听众的反响十分热烈。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对相声的热忱更加高涨。几个月的街头演出宣传,成就了我要当演员的机会。
  1951年4月份,新华书店招工,要求高中毕业以上学历,我当时上初三,加上在上海学徒间隔了三年,对学习不感兴趣。但是新华书店考试,我的成绩很好,因为出的试题都是初三课本的例题,我顺利地成为新华书店的一名营业员。
  那是一段平和的时光,书店里不仅卖书,还卖期刊,一些曲艺期刊我期期不落地看。当时的一些相声名段《买猴儿》等,都刊登在期刊上,我如饥似渴地抄写、背诵。当时我只挣27块钱,自己留8块钱,其余都交给母亲。尽管这样,周末我仍然省出钱来听相声。常常是去前门外鲜鱼口的迎秋茶社听相声。在那里演出的演员后来都成了北京曲艺团的演员。我听相声简直到了着迷的地步,几达“夜以继日”的状态——即听完下午两点钟的日场,出来吃饭,再接着听晚上七点钟的夜场。在那段日子里,让我大饱“耳福”的有高德明的《醋点灯》、《不离婚》,王世臣、赵玉贵的《一贯道》,赵春田的《公费医疗》,赵振铎的《八扇屏》,于世德的《八不咧》,汤金成的《口技》,高凤山的《棺材铺》。尤其难得的一次是在长安戏院欣赏了侯宝林、郭启儒大师表演的《狗腿子》,当时觉得那是最高级的艺术享受。这些相声包含有很深的文化内涵,让我在笑语中学到了知识,受到了教育,得到了美的享受,更增加了我对相声的热爱。
  新华书店青年员工比较多,每逢周末,工会都举办舞会或联欢活动。我是联欢活动中的积极分子,经常上台表演节目,或者唱京剧,或者模拟丑角表演,当然,最拿手的还是相声。有时,把相声和京剧穿插在一起,又逗又唱,戏之为“杂凑”。这个时期频繁的实践活动,使我不仅有机会逐渐掌握了一些表演技巧,还使我得到了一些舞台表演的锻炼。我的相声渐渐小有名气,成为新华书店联欢会的常设节目,有时,我还代表新华书店,参加更大规模的业余汇演。
  1954年年初,北京市举行工人业余曲艺观摩汇演。我代表出版印刷系统参赛,曲目是相声《找对象》,讥讽一个以貌取人的青年工人,一味追求脸蛋漂亮,恋爱变成“乱爱”。我表演的这段相声,获得了好评,因此被选拔参加全国职工业余曲艺汇演。
  全国职工业余曲艺汇演,我选择的相声节目《都不怨我》参赛。《都不怨我》是北京邮局的董凤桐写的,质量很高。讽刺某些邮政工人粗枝大叶,不负责任,屡屡出错,却总是说:“都不怨我!”北京市总工会领导十分重视我们的演出,请来刘宝瑞、郭全宝两位相声大师给我们辅导了半个月。他们虽然没有理论功底,但是有着丰富的表演经验,对相声这门艺术了然于胸,每个包袱应该怎样设置,一招一式应该怎样表演,经过他们的指拨,我们的段子焕然一新,效果突出。我既兴奋又紧张,刘宝瑞老师不断给我打气。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内,我逐渐对相声艺术有了更深的认识,明白了相声是什么,相声不是信口开河、逗人一乐的玩意儿,而是有着其本身发展规律、奥妙无穷的艺术,要想真正地了解它、掌握它,非下苦功不可。
  

一场意外的业余演出(2)
汇演开始,天津代表队第一场演出。天津的相声演员虽说是业余的,其实已经达到专业水平。他们表演的《死里逃生》效果很好,观众热烈鼓掌要求再来一段,他们返场说了一段传统相声,结果,这个段子表现出的精神内涵不为观众认可,表演完,掌声稀稀拉拉。我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发毛,如果观众要求我们返场,我们只会这个段子怎么办?
  北京的代表团团长和刘宝瑞老师商量,刘老师叮嘱我们如果遇到返场,就把最后一段落重说一遍,只是最后两句逗哏的说“都怨我”,改为捧哏的说:“都怨你。”逗哏的说:“你怎么知道?”捧哏的说:“你刚才说过了呀。”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我们正式表演完成后观众要求返场,我们重复了最后一段,由于结尾出人意料,观众的掌声更加热烈。论演技,我们比天津队差很多,但我们的剧场效果好,因此得了一等奖。到场指导的中央广播说唱团团长白凤鸣、相声大师侯宝林也极为赞赏,侯先生当时高兴地问我说:“搞专业你愿不愿意啊?”我心里十分乐意,但是嘴上不敢说。
  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我的心里一直都在梦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一名专业的相声演员。天遂人愿,1956年7月1日,我正式调到中央广播说唱团,成为一名专业的相声演员,我的梦想实现了!那一年我22岁。我和相声艺术终于结合了,这个从少年时代起就令我着迷、让我孜孜以求的相声艺术终于成为了我的终身伴侣。
  五十年来我对人生有过很多困惑,也学会了放弃,但唯独对相声的痴心从未动摇过,始终保持着热恋和追求,一直到今天仍然未改,而且,以后也不会动摇,因为我的生命已与相声融合为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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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说唱团
50年前,北京仿佛没有今天这样喧闹,更没有今天这样豪华。记忆中到处都是绿,都是草,都是树,阳光也格外的好。22岁的我,就像一匹生长在草原上的野马,激动又好奇,活跃又胆怯,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美丽。
  1956年7月1日,这是我最难忘的一天,这一天的心情非常好,就像阳光一样灿烂,充满了激情。因为前一天,即1956年6月29日,北京海淀区组织部党委正式批准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那一天,正是中国共产党成立35周年纪念日,而我带着介绍信,走在去中央广播说唱团的路上,说唱团向我敞开了大门。这是我人生道路的关键;路标一样的转折点。
  当时的中央广播说唱团是人才济济,说唱团里有侯宝林、刘宝瑞、孙书筠、马增芬,号称“四大金刚”。相声演员排在前面的有侯宝林、刘宝瑞、郭启儒、郭全宝,四位前辈居于至尊地位。
  我进入说唱团以前,刘宝瑞先生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授课时,曾经当面说过要教我说相声,此次有幸而在他们的身边,兴奋异常。他曾对我说:“爷儿们!以后就干这个吧。你挺有才能,我负责教你,非把你教出了名不可。咱们这地方是果子行,不是卖酸枣的。听我的没错!”
  作为亲手发掘我的伯乐,侯宝林先生也表现出极大的热忱。他的启蒙教育更富理性:“让你干专业,愿意不愿意呀?专业和业余可两个味。像你这样的,就像一块刚出土的玉石,看怎么雕了。遇上名师,算你走运;碰上那不怎么样的,三雕两雕,也就废了。你考虑考虑,跟我学相声吧。不出三年,保险培养出来。”
  两位相声大师都向我伸出热情之手,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可是,我不知如何选择。最后还是团领导作出决定,侯宝林、刘宝瑞、郭启儒、郭全宝都是我的老师,侯宝林为责任老师。我真是受宠若惊,心里既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前辈老师在群众中有很高的声望,演出极受欢迎,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鼓舞;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也对我有很大的触动。我经常在传达室看到几位老师的版税单,动辄400、500元甚至上千元,这在当时可是不得了的数字,说明他们的唱片发行量之大。对于我这初入团的年轻人来说,极具诱惑和挑战性。
  

老师侯宝林(1)
侯先生是大家公认的相声历史的里程碑,他净化了相声的语言,纯洁了表演,提高了格调,将相声从一门比较低档的艺术搬上了舞台。他热爱这种俗的形式,又赋予它“雅”的生命——他是相声俗中见雅,化俗为雅的带头人。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贡献。
  侯先生是将相声作为一门艺术来追求的。他在解放前就不满意随波逐流,丑化自己的表现方法,而是追求新颖的艺术形式,比如穿衣服,他40年代上台穿西服,留分头,这在当时是头一个。他的精神面貌和别的演员不一样,张嘴就是那时社会最时髦的语言,每段相声前都有一段垫话(演员随机应变的话),侯先生学唱流行歌曲,还专门请家庭教师,学了英语放在段子里,这在相声都是很新鲜的表现,使演员和观众一开始感情就交融在一起,所以他的相声很受欢迎。据老艺人说,侯先生一上台,一亮相,台下观众就能鼓掌两分多钟。
  解放以后,侯先生的艺术思想更加成熟。他认为相声要跟着时代走,如果跟不上时代,技巧再高也会被淘汰。这从他作品中可以看得出来,比如说《改行》,原来是个杂学唱的段子,主要表现演员的技巧,经侯先生修改后,艺术结构上比较完整,加了一条对封建统治者控诉的主线,他的一切笑料、故事和情节都是为揭露封建统治设计的,思想性得到加强,这是侯先生艺术思想的一种体现。再比如《戏剧杂谈》,过去也是段杂学唱,老艺人们都会,但侯先生加了一条“戏剧博士”的线索,“我们研究戏剧的,研究戏剧和话剧有哪些不同,戏剧的布景不一样,戏剧的道具不一样,戏剧的语言不一样,戏剧的哭相不一样……”几个不一样,加上这么一个戏剧博士的研究,就成为了一个艺术结构非常完整,诙谐生动的戏剧小论文。
  我跟侯先生学习了很多年,早年主要是模仿地学习,后些年更多的是学他对相声的一种独特的精神。侯先生教学没有专门的教材,主要是口传心授。他对我们要求很严,有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入说唱团不久,我对《卖布头》很感兴趣,这个段子也是侯先生最拿手的段子之一。当时他没让我学。我就听着录音学。
  有一次演出,团长让我出个传统的段子,我就报了《卖布头》。第二天,星期六,侯先生看了报纸上的演出广告,问我说:
  “你这《卖布头》跟谁学的?”
  我说:“跟您学的,您的录音。”
  “听听我的录音你就敢上啊,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呀!这报纸已经登出来了,这怎么弄?明天早上上我家去!”
  星期天晚上就要演出了,早上我去找侯先生。
  侯先生让我“说说”。
  我说完了之后。侯先生满脸愁云地说:“你说我怎么说你?我给你现下挂吧(下挂就是一点一点细说),这样也不行,这样你晚上演出不就更紧张了吗?算了,你就先这么演吧,以后别这么大胆子了!”给我下了一句结论:“你不会走,先学跑,早晚栽跟头”。这天晚上演出他来的很早,站在边幕上听,侥幸的是那天我没出错,效果极好,特别是对我加进去的包袱和情节给与了肯定。
  还有他的《戏剧杂谈》是侯先生段子中经典之经典,不论风格、趣味、效果都是代表作品。我特别喜欢,对我来说能演好这个段子,标志着我更上一层楼。我的这个顾虑有一天终于向侯先生吐露了,他的回答是:先把京剧的基本功练会。为此,我每星期到北京戏校找京剧老师学动作,半年后我又提出了排《戏剧杂谈》的申请,侯先生当时只是应付地说,哪天我把本子给你找来。第二天我就把自己平时默写的册子送给他瞧。他看过后发现连每个标点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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