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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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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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林平此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便走到院内走廊上,依着栏杆看天,可惜今夜是一点月色也无,星子倒是很亮,铺在墨色的夜幕上,像宝石一样璀璨。宴席早已歇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声。

    这段时日来,接连遇上两次暗杀事件,次次都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贺林平心下的确是有些担忧的,这嘉王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听徐康策说,上次追电的事到如今仍是未有着落,也不知他是瞒着自己还是真没有结果。

    除却黑衣人,徐康策绛紫色的血液和紊乱的脉息也让贺林平很是在意,说是无碍,可这一点也不似常人该有的样子,贺林平忧心渐重。

    没有了爷爷的看护,没有了暗羽卫的扶持,贺林平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连自己的命都守不住,对于那些谜团也像个瞎子一样。他略有些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己对爷爷信誓旦旦的保证真是太过天真。

    但面对这所有的一切,有一点贺林平还是庆幸的,还好有徐康策在。想到他,先前被贺林平压抑的暖意又涌来上来,见四下无人,贺林平便放任笑意浮上脸庞。

    贺林平虽性子孤僻,可却不是冷亲冷情之人,谁真心待他好他是知道的,自小从他人那儿得的好少,既然有人肯对他一分好,他必是对人十分好的。徐康策既然在今日护住了他,来日贺林平定然是会报答的。

    嘉王爷在仪式结束后就匆匆离开,近来他格外忙碌,很少歇在王府中。

    徐康策一身便装,悄然潜到东市,虽已夜深,东市仍是欢歌不休,灯火通明。徐康策掩了身形,来到东市最大的赌场宝斋阁附近的小巷,溜到一扇门边,对了暗号就闪了进去。

    宝棋正在答着嘉王爷的问话,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场景说了,徐康策进来便补充了几句。嘉王爷听闻只是点点头,复又问徐康策伤势如何。

    “伤口没有大碍,汤药已经喝过,也并未发作。”徐康策应答的功夫,一个劲装青年走近屋内,附到嘉王爷耳边低语几句。嘉王爷挥退众人,只留徐康策在屋中。

    “你抓住那人已经死了,哼,杀人功夫不怎样,寻死的功夫倒是不错。”嘉王爷面色铁青,胆敢打他儿子的主意,他的确很是生气,三木教的漏网之鱼,此次必然是要将他们杀个干净。

    “那人可交代了些什么?”徐康策试探着问,上次校练场的事父亲还未同他讲明原因,他因着怕打草惊蛇,也未敢探查。

    “趁着今天府里混乱,来找你我寻仇的。这是我这一辈的恩怨,应该到此就结束了。”嘉王爷说到这就停住了,没有继续解释,只说,“同上次那校练场些是一伙人,已经一网打尽了。”

    徐康策点点头,父辈的恩怨,他也不好过多探听,便问:“那父亲可好?这边有刺客么?”

    “我一切安好,倒是你!”嘉王爷看向徐康策的目光变的严厉起来,“护住贺家小子的命虽是应该,但你怎可让自己涉险!若你有个好歹,怎对的起我,怎对的起你母亲!”

    “孩儿不是一事情急么,也没太过脑子。”徐康策嬉皮赖脸的凑到嘉王爷跟前,想蒙混过去,可嘉王爷一声冷哼,也不搭理他,徐康策这才跪下,正经说到:“让父亲担忧了,孩儿知错了,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看着徐康策眼神灼灼的对自己发誓,嘉王爷也是心疼,将他扶起,嘱咐道:“小心伤口,坐好了,护好你自己便是护好了父亲,知道么?”

    “儿子知道了,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徐康策郑重的应下。

    “好了,这事就此翻过,我再同你交代些事情。”嘉王爷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

    徐康策正色危坐,他知道,父亲应该有要事要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把你弄进军营里磨砺磨砺。”嘉王爷继续说,“你也该建业报国,等伤好了就去军中报道罢,不过还得问过皇上的意思,看他同意你去何处。”

    “父亲先前不是说不愿让我参军么?”徐康策心中自是高兴的,可父亲改口还是让他颇为在意。

    “原先是觉得你还年纪尚小,况且体质也不大好,现下觉得你可以去了。”嘉王爷说,“难道你现在不愿意去了?”

    “儿子还是愿意去的。”徐康策忙说,生怕嘉王爷反悔,近两年他一直说想去军中,可父亲一直不允,今日既然松了口,徐康策自然忙不迭的答应。

    嘉王爷又嘱托了儿子几句注意伤口,父子之间也无他话,徐康策就回了嘉王府。

  

    ☆、第 15 章

    徐康策回到王府,先去寻贺林平。一进小院,就见着贺林平只披着件外衣靠在廊上风口处,忙去喊他,说:“怎的还未歇息,明早不得进宫去么。”

    “慢些走,小心伤口!”贺林平说着就来扶徐康策,动作很是轻柔,像是捧着件易碎的瓷器似的,他又问:“伤口现在还疼么?有无其他不适?”

    “宝画说无事自然就是无事的,他的医术可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为高明的。”徐康策也不推辞,心中想着贺林平果然是对自己痴情一片,这心疼模样自己看了都可怜,可惜他这真心用错了人。

    徐康策由贺林平搀扶着进屋,又说,“叫你先去歇息,你倒好,站在风口处喂蚊子。”

    “心下有些烦闷,睡不着出来走走。”贺林平倒是极认真的答了,“不是在外面喂蚊子的。”

    徐康策哦哦两声,恍然大悟,忙说:“今夜之事不用怕,只因今日实在太过杂乱,才会让贼人混入,平日里后院是极其安全的,一只蚊虫都休想飞进来,你大可安心。”

    贺林平心下烦闷的那里是这些,却不想逆了徐康策的意思,便点头称是,问:“从刺客那儿可探出些什么?”

    “嘿,找我寻仇呗,同上次校练场是一拨人,我这行走江湖的,那能不得罪个把人呢,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暗杀不知碰上多少次了。不过你放心,父亲已经将贼人全抓住了。”徐康策未将此事关乎父辈恩怨道于贺林平,而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他像是极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说:“牵连了你真是罪过了,你这长发一下子裁了一半。”

    伸手摸了摸只剩一半的头发,贺林平淡然一笑,说:“无妨,总是可以长出来的。倒是康策兄舍身相护,我还未道谢,康策兄却总是向我赔罪,实在是折杀我了。”说着,就要向徐康策行礼,徐康策连连扶住他,说:“不用大礼,你若真想谢我,平日里就多来找我说说话。闲来无事就多来找我,这样便好。”

    “若是康策兄不嫌弃,我自是愿意来寻你的。”贺林平答着,顿了一下,微微启唇,似又想说些什么,徐康策不愿他再问下去,便说:“好了好了,那就没问题了,早些休息吧。”

    徐康策将贺林平往床上推,说:“睡吧睡吧,我是累了,明还得去应付皇上,睡吧咱。”

    次日一早,按着规矩,徐康策同贺林平就一起进宫去给皇上请安。

    仿若世间最平常的一对叔侄,徐康策坐在下首的位置,同皇上亲热的聊着,徐康策偶尔的几句妙语,时不时逗得皇上哈哈大笑,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你这已然成家,今后就该立业了。前几日你父亲跟朕说起这事,打算让你去军营磨砺,这是不错的。”皇上指指一旁甚少言语的贺林平说,“林平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你需争气呀。”

    “我家林平自然是不错的!”徐康策往向贺林平的眼里满是宠溺与讨好,伸手捞过贺林平的肩膀,就半依半靠在贺林平身上,这自然落到了皇上眼中,而贺林平只是略显尴尬的笑笑,然后扭头一旁,也不言语,心想,这演的可真好。

    “我自是闲散惯了的,父亲说要我去军营里当伙夫。”徐康策一脸赌气的表情,对着皇上说,“我那能乐意去呀,就算是让我当大将军我也不去,那条条框框的非得憋死我。”

    “不可如此混闹!”皇上的话语虽是硬了些,却一点批评意思也无,看着徐康策的目光仍是带着笑意的,就像是面对着撒娇的孩子一般。

    徐康策同皇上又闲聊了一阵,说起好久未见太子,便要去太子宫中坐坐。皇上赏了东西,打发徐康策去了东宫,独留下贺林平。

    “你这脖子的伤是怎么回事?”皇上脸上没有了同徐康策闲聊时的笼络表情,见贺林平不语,皇上轻咳一声才说,“你顺着他些无妨,别让自己吃亏。”

    贺林平点点头,看来昨夜刺客一事□□并不是皇上所为,而刺客一事此时也未走漏风声,皇上大概以为这伤是徐康策弄的。

    “城东郊那校练场的事究竟是怎样?你当时在场,说说看。”皇上也未多做客套,直接就问了起来。

    “是有人想毒了宁安郡王的马,想让着马匹发疯,伤了宁安郡王或者其他人。宁安郡王因那疯马伤了腿,一直在府中养着。”贺林平按着今晨嘉王爷的吩咐回答着,“微臣略探听了些消息,嘉王爷好像已经找到了幕后之人,但是具体是谁,微臣不知,只是听闻应是朝中之人。”

    “哦。”皇上心中暗暗将朝中之人细数了一遍,说,“你还是有些用处的。朕派去伺候你的小厮进不了后院,你需得自己小心,若有事,朕会让他通传于你,你得到的消息,也可传递给他。”

    “是,微臣明白。”贺林平恭敬地回答。

    “你看嘉王府后院来往人中可有何人走动?”皇上又问。

    “来往王府的人并不多,太多是宁安郡王江湖上的友人。近日嘉王爷并未常歇在府中,微臣听闻是去了东市的烟柳地。”徐康策垂首答了。

    “嗯,你去了不过几日,嘉王爷自然不会落你什么把柄,你要真探得什么才是怪事。”皇上也不再同贺林平多讲,赐了些东西,又叮嘱了几句,也让他下去了。

    东宫中,徐康策斜靠在卧榻上,手里捧着碗乳酪吃得兴起,姿势很是放肆了些。太子徐淼钦坐在他一侧,也不责备,只是劝他吃慢些。

    “还是殿下这小厨房的乳酪好吃,甜而不腻,滋味又醇,我还能再吃三碗。”徐康策甚为满足的摸摸肚子,像一只慵懒的猫侧卧在榻上。

    “知你爱吃,宫人来通传的时候就备下了,只等你来了吃。”太子递过自己的帕子,让徐康策擦擦嘴,徐康策嘟着嘴,胡乱的拭了几把,又将帕子递还给太子。

    徐康策幼时在太子宫中伴读,几乎是与太子同饮同卧,俩人感情亲厚自是不必多言。即便后来徐康策出宫随父云游,俩人仍未断了联系,感情非比一般。

    “昨日你大婚,我并未亲至,实在是对不住了。”太子不知从那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徐康策手中,“我就多添一份贺礼,这个赠予你与贺侍郎。”

    “殿下娶太子妃时,我正在京外,也未及亲自祝贺,殿下反倒在这跟我客套。”徐康策赌气似的,也不接那盒子,说,“太子哥哥真是对我生疏了。”

    太子将盒子塞到徐康策怀中,似是无奈的说:“别在这跟我耍赖,信不信我治你。”

    徐康策见装不下去,嘻嘻地接下盒子道了谢,便打开来瞧。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把纸扇,那扇子做工倒是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徐康策展开来一看,原是太子亲自在上面题的字。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徐康策照着一遍念完,又夸了句好字,便小心收好。

    刚进门时,徐康策见太子面有愁容,他与太子玩笑了一会儿,太子的眼中的愁色并未淡去,徐康策便问:“殿下在为什么事烦恼,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也无他事,你来之前,刚得了百泽的文书,南方水患未解,又毁去村镇无数,百姓失却亲人土地,实在是民不聊生。”说到这,太子轻叹一声,“百姓一日不能安居乐业,我便一日心神不宁。”

    徐康策素来知晓太子最是以民为重,略略安抚几句,太子方说:“不谈此事,听闻嘉王叔意将你排入军中,你可知是去往何处?”

    “我也不知,父亲没有同我讲,不过,一切还是得听皇上的意思。”徐康策对太子还是坦诚,把所知一一道与他。

    太子暗想了片刻,说:“不出意外,父皇会封你为御前卫尉,不掌实权,官位适中,还可把你放在眼前看管。”

    “仪式兵啊,给皇上当个摆件去呵。”徐康策有些不满,他是真切的想去那实在的军营中,击杀倭寇,抵抗北狄,去那好男儿能挥洒热血的所在。他叹了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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