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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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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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守礼?!”蒯聩仿佛被激怒,额头青筋冒出,“他守礼,就不会秽乱后宫了!”
  “你以为他为什么可以随便出入宫廷?!你是父王的男宠,你随便出入后宫是父王默许的,你觉得他呢?!”蒯聩怒气冲冲。
  弥子瑕脑中轰的一响,伏在栏杆上的手划了下来,为挚友说话道:“太子,无凭无据之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以免遭人口舌。”
  “我说的话句句事实,我亲眼所见!”蒯聩坚定道,又气愤加上一句,“他不仅是父王的男宠,还与王后有私情!”
  弥子瑕惊讶半响,仍是不信,反问道:“若是公子朝与王后有私情,大王岂会不管?”
  “这就是那两人的厉害之处,明里谄媚父王,暗地里却行苟且之事,诓骗父王!”蒯聩气愤道,他曾经不止一次上奏父王两人私情,父王却只是说他听信谗言,误会了两人!呸,这两人若是清白,天下就没有清白之人了!
  “子瑕,你不要再和公子朝来往,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与南子皆不是什么好人!”蒯聩又是气愤又是好心的劝道。
  弥子瑕怔怔的望着他,突地心中凉意袭来,若是蒯聩所说属实,那公子朝和南子一直以来对他都是有意欺瞒?
  他突地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他真心相交的挚友。
  又过了几天,弥子瑕受宠程度与日俱增,即使他不在宫中,卫王也时常想起他,大批的金银珠宝运到了他新修缮富丽堂皇的府中。他面对着这些各国本送给卫国君王的珍贵宝物,也注意到身边人更加惊羡异样的目光。
  他进宫,想要拜谢卫王,却遇到了公子朝和南子,脑中蓦地想起了那日蒯聩所言,再望两人动作还是如平常一般谈笑风生,可是在弥子瑕眼中却不似以往那般单纯了。
  他走上前去,目光中多了平时没有的警惕,公子朝却一如将的热情:“子瑕,快坐,来尝尝我们宋国酿的酒。”
  弥子瑕坐下,案几上摆着两个精细雕刻着花纹的琼觞,晶莹剔透,又盛着清酒,映着漫天的桃花,美不胜收。
  南子看着弥子瑕入座,立刻笑着对两个人道:“我去再拿一个杯子。”
  公子朝笑着点头,南子站了起来,却蓦地被裙摆跘的往下跌去,公子朝赶忙站了起来,扶住她的臂弯,两人的身躯贴在了一起。
  弥子瑕看着紧贴在一起的两人,眼皮倏地一跳,赶忙看向四周,在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个场面,才放下心来,在他心里他还是私心偏袒这个挚友的。
  “小心点。”公子朝温柔的退了一步,望着南子道。
  南子面上绯红的望了公子朝一眼,向外奔去。那一眼却脉脉含情,楚楚动人,任谁都看的出来那是一个女子看心上之人的眼神。
  公子朝坐下,倒了一杯酒在自己的琼觞中,然后放到唇瓣,慢慢浅酌,斜长的凤眼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一副惬意之色。
  “朝……”弥子瑕却无心饮酒,脑中皆是那日蒯聩的话,他好几次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若是贸然问出,两人并不是如蒯聩所说的那般,岂不是间隙了两人的友谊?可若是两人确实如蒯聩所说,他也不知如何应对。
  “子瑕,你有心事?”公子朝放下了琼觞,望着弥子瑕欲言又止的表情道。
  “朝,你与王后……”弥子瑕支吾,然后委婉的试探,“宫中毕竟人多眼杂,你与王后的关系还是遮掩点比较好,若是被有心人看到,终归对你们不利。”
  公子朝却在听到他的话后,大笑了起来,弥子瑕困惑的看着他。
  “子瑕,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公子朝仍是笑着,他自是也知道外面的一些流言,只是从未解释过罢了。
  他终有一天,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的,他的存在对那些人不过过眼云烟,他何必向两千年的古人做无谓的解释。
  弥子瑕刚松了一口气,后面公子朝却让他再次将心提到喉咙处。
  “不过,南子开朗天真,我自是难以拒绝。”他别有意味的用手抚着琼觞的边缘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教书

  “朝,这万万不可,若是大王知道追究下来……”弥子瑕心惊不已,劝道。
  公子朝却打断他,笑的随意:“大王早已知道。”。
  弥子瑕一下子皱眉困惑的看向他,他一脸气定神闲,仿佛在说一件平常至极,而不是觊觎王后的重罪!
  “大王没有怪罪你?”弥子瑕忍着快要夺胸而出的心跳声,再问道。
  “没有。”公子朝无所谓的摇着头,“他不爱南子,也不爱我,而且他需要宋国的力量,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弥子瑕沉静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道:“朝,就算大王不在意你和王后的私情,你们也不能如此行事!”他终究是满肚诗书礼仪之人,即使当时民风开放,上流社会还是很重视纲常伦理的。可是弥子瑕却不是在提醒公子朝,他是在提醒告诫自己。
  “为什么?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公子朝挑眉道。
  “朝,她已是他人之妻,而那他人还是当朝国君,你们这样做,不是秽乱后宫吗?你们让别人怎么看你们?!”弥子瑕问着,自己心中却是一响,他与那人在一起不也是秽乱后宫吗?不也是流言蜚语吗?他为何会陷进去?他的教养明明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我们既已相爱,为何还要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目光!”公子朝说的一脸理所当然,“何况,卫王并不爱南子,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宋卫的联姻,我岂能让她呆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边?!”
  “可是,朝,你也无能为力不是吗?”弥子瑕目光悠远,叹道。
  公子朝手中握住琼觞的手突地紧紧了紧,他是无能为力,就像当年在宋国,他仗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用尽了方法,使劲了阴谋,却仍阻止不了南子嫁到卫国,那一刻,他才知道,历史的残忍和不可变更性。
  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不过是陪她长途跋涉到了卫国,在她成为那人的夫人时,也成为那人的禁脔,日日陪着她,看着她,保护她。
  可是,即使只是这样的陪伴,他也是数着过来的。他与她之间相隔何止那些名头,那是两千年事物的隔阂,他终究……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的。
  公子朝黯然,转头突然望见弥子瑕同样黯然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历史的结局,知道所有的一切,可是在南子还是如历史上一般嫁到了卫国后,他就再也不想插手历史上的事。
  只是,这人,已成为他知己,而他与南子一样皆是战争的牺牲品,他还怎么能像当年读书那般,静静的甚至可以说冷漠的看完他的一生,道了一句:“以色侍君,咎由自取罢了。”
  突地公子朝心中不忍,劝道:“子瑕,卫王不值得你喜欢。”
  弥子瑕心头一颤,言不由衷,仿佛是对自己说着:“我没有喜欢他,我没有……”
  公子朝深深的看他一眼,低头沉默饮酒。
  这时,南子就拿着琼觞走了过来,微笑着入座,公子朝面上的表情一下子由阴转晴,接过她手中的琼觞,执起酒盏,为弥子瑕到了一杯酒。
  弥子瑕拿起酒杯,浅浅啄了几口,才放下,然后拱手对着两人歉意道:“子瑕还要去大王宫中,先行告退。”
  公子朝蹙着眉看着他向宫殿走去的背影,倏地,他站了起来,南子还来不及相问,他就追上了前面的弥子瑕。
  “子瑕,我还有一句劝,你一定要谨记!”公子朝站在他面前道,面容严肃,“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你现在有多受宠,都不要小看卫王,都不要违逆他的意思,都不要……擅自动用他的马车。”
  弥子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只当他是为自己担忧,也没有多问,笑着道:“好。”
  如果他问了是不是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卫宫前
  蒯聩如一根松树般站在那儿,时不时的抬头远眺,终于在看到那衣袂翻转,风度翩翩的样子时,眼前亮了起来。
  弥子瑕看到蒯聩时,随意问道:“太子是来找大王的吗?”
  “不是,我来找你的。”蒯聩笑嘻嘻的道。
  “来找我?”弥子瑕诧异。
  “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有进宫?我一直找你。”他说着竟有相思的意味,“我想你如果进宫的话,一定是来找父王,所以我就经常在这里等着。”
  “太子找我是有事吗?”弥子瑕问道。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蒯聩摇晃着身子,眨着眼笑问。
  弥子瑕无语,敢情这位太子又闲的发霉,找他来消遣了。
  “子瑕,你到我宫里来。”他突地握住弥子瑕的手,神秘道。
  弥子瑕抽回手,用眼示意前面的卫宫:“太子,臣还有事情要忙。”
  “父王刚刚召见了太史大人,你现在进去,他也没空搭理你,你先到我宫中,我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蒯聩又开始不依不饶。
  弥子瑕只觉得头冒黑线,他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位太子的?!
  “太子,您到底想要臣做什么?上次不都说清了?”弥子瑕无奈道。
  蒯聩望着他,却是走进了一步,面含羞意,在他耳畔道:“子瑕,那天晚上以后,我经常会梦见你,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你。”
  弥子瑕大惊,猛然拉开两人的距离,后退数步,一副避之不及的惶恐表情:“太子,请不要和臣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
  “吱呀”一声,卫宫门打开,打断了蒯聩的话,姬元及太史岳正阳走了出来。
  “聩儿,子瑕,你们在这做什么?”姬元奇怪的问道。
  弥子瑕可不敢把刚才蒯聩的话告诉姬元,于是笑着和善、谎话不打草稿:“禀大王,太子与臣在路上相遇,于是同来拜见大王。”
  姬元也笑了起来,目光温柔:“子瑕是有什么事吗?”
  “臣来谢谢大王赏赐的珠宝。”弥子瑕恭敬的道。
  “美人配珠宝,甚是得宜。”姬元望着弥子瑕的眼神有些宠爱,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向宫殿中走去。蒯聩站在一旁,眼皮一跳,脸黑了下来。
  “聩儿,怎么还不过来?”姬元疑惑的回头问道。
  “父王,儿臣宫中还有事,就不过去了。”蒯聩黑着脸拱手。
  “你有什么事?!师傅不是被你赶走了?现在满朝文武都不敢当你的师傅!”姬元责备的道。
  蒯聩不语,面有不豫。
  “聩儿,你这样子,寡人怎么敢将国家交给你?”姬元恨铁不成钢的道。
  “父王!”蒯聩终于不快的抬起了头。
  “明天你去李太傅家里道个歉。”姬元命令道。
  “我不去!”蒯聩却将头转向一边。
  “聩儿!”姬元忍着怒气,额头青筋直冒的道。
  “李太傅教学死板,为人固执无趣,我才不要他教我!”
  “那你说你想让谁教?!”姬元无奈的道。
  蒯聩的目光扫过了弥子瑕,然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笑了起来,昂着头道:“我要弥大夫教我!”
  弥子瑕几乎在蒯聩那句话落下,就一个白眼飞过去,偏偏蒯聩一脸得意之色。
  姬元有些惊讶瞟了下身后的人道:“子瑕?”
  “是!”蒯聩的语气坚定。
  姬元一向对这个儿子是有求必应,也没有多想,就转头对弥子瑕道:“子瑕,你明天就去教太子功课吧。”
  “诺。”弥子瑕微皱眉应道。
  “丞相事务繁多,你不要让他多烦心!”姬元又沉着声音告诫自己儿子。
  蒯聩瘪了下嘴,默默应道。
  当夜,弥子瑕宿在卫宫,第二天清早,他直接去了东宫,蒯聩一见到他立刻笑颜逐开,放下手中被折磨的已经奄奄一息的鸟儿,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他奔过来。
  “拜见太子。”弥子瑕简单的拱了下手,看着蒯聩满手污迹,微微退后了一步,仿佛生怕这顽皮的太子一时兴起就将脏兮兮的手涂到他刚换洗的衣衫上。
  “子瑕,我去换件衣服。”蒯聩瞧见他一脸嫌弃样,也不生气,兴高采烈地就跑来。
  等蒯聩换完衣衫,恭敬的坐在席上的时候,弥子瑕心情才没有那么抵触,他坐了下来,翻开几案上的几本书,整整新新,一看就是不怎么看的,弥子瑕将书又合上,问道:“太子现今读什么书?”
  “《书经》。”蒯聩笑嘻嘻道。
  “太子把《书经》拿过来吧。”弥子瑕道。
  蒯聩站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拿了一本崭新的《书经》,放到了桌上,然后坐到弥子瑕旁边。
  “太子可知《书经》讲的是什么?”弥子瑕也不翻《书经》,问道。
  “讲的是商、周的历史。”
  “那好,太子背下《牧誓》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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