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美心灵承载人性的力量:生命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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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心灵承载人性的力量:生命如歌-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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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童年时光。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经常跑到自家山坡的牧场里,同爷爷隆基诺一起躺在用香蕉叶铺成的垫子上看天上的月亮。躺在爷爷身边,他觉得心里无比踏实。看着天空,幼小的德奥发现了令他倍感新奇的东西——月亮上竟然有个兔子的形状。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爷爷,爷爷就说:“对,那就是只兔子。”现在,爷爷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些民兵来的时候,他肯定和以前一样坚守着家园,直到最后一刻才逃跑,然后藏在房子附近,牵着狗、紧握他的叉子看守着牛群,就这样坚持,直到一切都来不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纽约 1994年(9)
在公园里,德奥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安逸的小角落。有时下班后,或是在没必要加班的周日,德奥就坐在中央公园,看着对面的喷泉。这个地方晚上都是锁着的,所以德奥觉得待在这儿能让自己的感官从腥臭的尿骚中放松一下。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有时候甚至能暂时忘却家乡的事情,或是那些恐怖的经历。他只是看着那些花儿,或闭上眼睛听着喷泉的声音慢慢睡去。此时,他仿佛听到了故乡坦喀尼喀湖的水声。
  德奥发现公园里有个很大的池塘——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水库。他常常站在水库的栏杆边,静静凝视着水中倒影想心事。有时,他会和经过此地的长跑者一起,沿着池塘慢慢地跑上一会儿,好让自己感觉到他们是“精神上的朋友”。
  这个画面有点滑稽——慢跑的人穿着短裤和氨纶质地的运动服,而德奥穿着长裤和帆布鞋,头上还戴着一顶写着“我纽约”的帽子。但这让德奥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里的人,好像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可他总是跑不远,甚至在跑得最慢的组群里,他也会被远远地落在后面。这也没关系,他对自己说,总会有下一拨人来,他可以接着和他们一起跑。
  一段时间后,德奥又找到了些别的他中意的地方。在去上东区送货的时候,他发现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天主教堂——圣托玛斯摩尔教堂。德奥偶尔会把货车停在一边,走进去为自己和家人祈祷。有时送货的过程中,他会路过一个儿童服装店。一天,德奥停下来看着服装店橱窗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现在他还不到六十公斤,对于他这种中等个头的人来说,这实在太瘦了。他瞥了瞥橱窗中展示的华丽的小公主裙和帅气的小外套,又看了看上面的价签,不由得火冒三丈:“你看你天天流这么多汗,臭得跟个死尸一样,但你赚的这点钱连那衣服的一颗扣子都买不起!”
  “纽约客”这个词有相当丰富的内涵,可这些所谓的内涵压根儿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德奥仔细研究了地铁外壳上的涂鸦,特别留意看了看那些粗鲁低俗的画和那些他在词典里查不到的词。他开始认为,这些涂鸦其实是那些住在哈林区的人们向那些住在中心区、在儿童服装店那种地方购物的人传达的信息。
  德奥尝试着从词典中拼出来了一个词组:“另一个世界。”
  纽约这座城市中有好几个不同的世界,他想,要是布隆迪没有发生战争,其实住在那儿要比住在纽约的一个糟糕贫困的“世界”好得多。在这种地方,你觉得自己甚至已经算不上是个人。当你的处境和周围的人那么不一样时,你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算是个人呢?
  德奥站在第五大道和第96大街的路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
  他的未来究竟在哪里?以前他给自己设想的生活和美好的未来,并不仅仅是被打乱了,而且被彻底摧毁了。现在他根本没有什么想要的未来,只是在不停地思索:生命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尽头?上帝能不能赶快将自己带走?天越来越暗,交通高峰期过去了,出租车和小汽车来来往往。也许闭上眼睛径直跑到马路中央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德奥心里默默地思考着。
  但他最终还是等着绿灯亮起。前面就是一个公园的入口,那儿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德奥走向那里的时候,心里觉得既惭愧又恼火。任谁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往公园走,都会认为他是个流浪汉。可那又怎样?在纽约他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可是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前后左右四下打量,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蹒跚地走向公园。
  

第三章 布隆迪 20世纪70年代(1)

  “德奥格拉迪亚斯——感谢上帝。”
  这是德奥的母亲在教堂里学会的拉丁语。母亲差点因为生德奥难产而死去,所以她给德奥起了这样的一个名字,表示感恩。在布隆迪,德奥生活的那片区域大多聚集着普通农民或牧民,很多人的名字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内涵。
  有个和德奥一起长大的男孩,他母亲叫他“善路”,因为他是在路边生下来的。有些名字就像社会评语,比如Nzokirantevye,意思是“我还得再穷一阵”;有的名字带着点悲苦的意味,像德奥认识一个男孩叫“饥饿的流浪狗”,还有一个叫“狗屎”。德奥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名字都是amazina y’ikuzo——贱名。父母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是在表达:“死神啊,这个孩子命贱,你不会想要带他走的。”
  在德奥的故乡,村子被称做collines——山。德奥家的院子就在布坦扎山的一个山沟沟里,他们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以及越来越多的孩子,其中也包括一些死去亲戚留下的孩子。院子周围经常胡乱地跑着爷爷养的狗和家里放的牛,他家的牛都是长着长长犄角的原牛。院子是土砌起来的,周围种着些小树,一家人就住在茅草顶的木屋里,做饭时生起的炊烟直直地从屋顶的孔洞中飘出去。
  牛圈的面积比任何一间屋子都大,地上铺着软软的蕨类植物给牛当床,德奥和兄弟姐妹们每天都要更换这些“床垫”。每头牛都有自己的名字,有一头叫强波,爷爷平日最偏爱强波了。还有一头叫Yanzobe,意思是“浅肤色”,还一头叫Yaruyange,意思是“美丽的青草”。
  在布隆迪,土地是唯一的自然资源,土地和牛就成了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全部的财富。牛群一直以来是大量财产的象征,族长们需要靠众多的牛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并获得他人的忠诚和服务。德奥家有很多牛,但是产奶却不多,也就只够自己喝,再做点奶油,再剩下一点送给贫困的邻居。在布隆迪,起码在德奥家,照料牛的方法是有家族传统的。不能卖牛奶,也不能为了吃肉而宰牛,只有为了买块好地或者出于更重要的原因,才能偶尔把牛卖掉。在德奥一家的传统中,家庭是最重要的,每个成员的耻辱或成功都属于整个家庭。家里养的牛群是一家人的骄傲,就像是公开的银行存款,不是消耗品,而是名望的象征,是饥荒时救命的保证。
  他们那里的小孩都没有鞋穿,而且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八九月是布隆迪的旱季,那时地里什么都长不了,人们只能吃之前晾干存起来的黄豆和豌豆。到了十二月,各个家族,尤其是人口众多的家族的存货差不多就要吃空了。若你在十二月看见哪个邻居的牙变成了淡绿色,就会知道他已经开始吃叶子了。在这个季节,只有豇豆这种豆科植物的叶子还在生长。如果有人看见你绿油油的牙,就会说“你跟头牛似的啃叶子”。
  德奥居住的山区没有通电,也没有自来水。家里喝的水是德奥和妈妈还有兄弟们从两公里外的一座山上打来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总会被传染病和寄生虫导致的疾病困扰,可那里并没有什么公共卫生机构来检测病源传播,大家甚至不清楚自己得的是什么病,更别说在附近能有个像样的卫生所了。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受过病魔的折磨,几乎所有父母都经受过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反之孩子们亦是如此。德奥晚上放学后去打水,每次都要在太阳下山前跑到水边,因为河里有青蛙,要是德奥看得不仔细,他打的水里可能就会有它们的卵。德奥的爸爸学过一点兽医,知道疾病是细菌引起的,所以他们家都是把水烧开了再喝。可是在雨季,木头柴火都是湿的,根本没有办法生火。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布隆迪 20世纪70年代(2)
有些老人会说:“如果比难更难,比苦更苦,干脆我们就笑笑,把它当做比好更好。”
  只要能保持这种乐观的态度,你就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困苦,就好像如果你不知道电是什么,那没有电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德奥和兄弟姐妹们把稻草编的席子铺在地上,睡在炊火的余烬旁边,他们常常为了争盖毯子的一角而打闹起来。晚上下大雨的时候,德奥总会被落在耳朵上的雨点打醒,然后就会意识到还会有更多的雨穿过他家的茅草屋顶落进来。
  附近有一户人家的境遇比德奥家好很多,这是德奥第一次去这个同学家玩儿时发现的。当时,外面落了大雨,德奥听到一阵奇怪的“砰砰”声。他仔细地找了个遍,才知道这是雨点打到他家铁皮房顶上时发出的声音。但也有很多户人家比德奥家还要穷。那些人家没有牛,甚至在丰收的季节也没有多少吃的。不过大部分人家的境遇都差不多,至少在德奥念小学的时候是如此。
  德奥第一次听到“胡图人”这个词,是在升中学前的那个夏天。他当时要把一袋粮食从布坦扎运到另一个城里,这段路要走好几个小时。在路过一个茂密的小树林时,德奥碰上一个老太太,她佝偻着身子,背着一捆柴。德奥在小路上和她擦身而过,她向德奥大喊:“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德奥转过头看着她,他根本不认识她,而且根本什么话都没有说。德奥有些害怕,她会不会是个幽灵?
  “你说我是胡图人?”老太太愤怒地喊道,“你竟说我是胡图人?”
  德奥丢了那袋粮食拔腿就往家跑,一眼看到爸爸正在牛圈干活,就把这事告诉了他。“胡图人,”他问,“那是什么意思?”
  爸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瞪了他一眼。
  “闭嘴!”他说,然后接着干活。
  差不多一年后,德奥在学校再次听到了那个词,除此之外他还听到“图西人”。很明显,这指的是布隆迪不同类别的人,于是德奥又跑回去问爸爸:“那我们是哪种人?”
  “图西人,”爸爸不耐烦地回答,“你那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有用的事儿?”
  德奥发现,这些称呼好像和牛群有关。如果一个人给他的兄弟一头牛,这个人就称那兄弟为“胡图人”;如果这一家没有养牛,养牛的家族就会称他们为“胡图人”。相应地,有牛的人就是“图西人”。
  有一次,德奥在和爷爷说起一个邻居时使用到了这个理论:“他真是个很厉害的图西人,你看他有那么多牛!”
  爷爷平日对他一向和善,听了这话却猛地扇了德奥一巴掌:“给我闭嘴!这是偏见!是谁教你这样说的?”
  德奥后来悄悄地向哥哥问起那个有很多牛的邻居。
  “他不是图西人吗?”
  哥哥说不,其实他是个胡图人,而且哥哥说家里有铁皮屋顶的人家也是胡图人。这让德奥感到十分困惑,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其实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不过哥哥安托万告诉他,他们哥俩干的活要比别的孩子都多。德奥觉得似乎是这样。
  在德奥故乡那一带种地很辛苦,那里地面陡峭,土壤贫瘠。德奥的爸爸攒了些钱——可能是卖了一头宝贵的牛而得来的,德奥记不清了,因为当时他还太小——然后在坦喀尼喀湖边买了一公顷良田。他们家就在那儿种木薯、水稻、蚕豆和香蕉,还种些橘子和芒果。那儿没有房子,连个小茅屋都没有。说到住处,爸爸很喜欢住在山上。孩子们一般都不敢问爸爸什么问题,但慢慢地也就明白了:山上蚊子少些,离大城市或城镇远——城市和城镇里都是些不好的东西,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对家庭成员也都有潜在危险,因为城市中总是充满了暴力事件。这些事德奥大都不清不楚,就算无意中从大人们的耳语中听到一些,他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

第三章 布隆迪 20世纪70年代(3)
湖边种的食物主要不是用来作为家里的口粮,而是被运到了布坦扎卖钱。在地图上看,布坦扎距离德奥家有二十五公里,可是真要走起来,这路上的山脉沟沟坎坎、上上下下,差不多要多出一倍的路程,每次都得走上十四个小时。德奥第一次走这段路程是在十岁左右,后来,他就这么光着脚走了十多年。天还没亮,他们就会踏上旅途。如果有明亮的月光,德奥就会很安心,因为他能看清路上的树根和石块。可是有时天上并没有月亮,他总是会踉跄绊倒。就是从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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