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十年(第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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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三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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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知道我是同道中人。可是,螳螂为什么要派我去割伤休闲裤?而我被休闲裤痛殴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上来帮忙?一定是他们对我仍旧心怀戒备,因为我没有将那个老头撞到,他们怀疑我是雷子,派我去割伤休闲裤,而休闲裤是一个拳击高手,不管我是否割伤他,我都会遭到痛击,遭到刑拘,这样,他们让我的身份故意暴露,然后他们在暗中监视我。
  既然他们在监视我,那么,说不定留置室里的两个人中,就有一个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被关进来了,然后就想把我也关进来,这样,留置室的这个人,就一定能够了解到我的身份。
  我拿定主意,将小偷继续扮演下去。
  大约到了午夜时分,派出所里安静下来,牛仔裤用脚踢了踢我:“哎,你怎么进来的?”
  我用垂头丧气的语调说:“唉,别提了,晦气。”
  牛仔裤问:“怎么回事?”
  我说:“给一个人开口子,口子没开成,被人家发现了,打了我一顿。”
  牛仔裤说:“这种事你也做不了?你他妈太笨了。”
  我说:“是笨,是笨,谁知道那家伙会拳击。”
  牛仔裤说:“你他妈就不会跑?”
  我说:“那时候被打晕了,没想到要跑。”
  牛仔裤没有再说话,他内容丰富地看了西裤一眼,然后歪着头想心思。
  后来,我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西裤刚想说什么,牛仔裤抢先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不知道怎么就被抓进来了。”
  白天跑了一天,后半夜困意袭来,我终于支撑不住,靠在墙角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所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前言不搭后语,所问非所答,这可能就是江湖黑话。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走廊上昏黄的灯光,这才知道是牛仔裤和西裤在说话。
  他们一直在悄声交谈着,好像此前就认识。但是,从古到今在江湖上流传的黑话都是一些常用词,而一些新词他们却不能用黑话表达,西裤的口中不断地出现“发电机”,我想,可能他是偷窃发电机被抓住的。而牛仔裤是为什么进来的?我始终没有听明白。
  后来,他们停止了交谈,响起了鼾声。我又睡去。
  

打入盗窃团伙(1)
不知道睡了多久,留置室的铁栅栏门突然响了起来,一名警察高声喊着我的名字,要我出去。我睁开眼睛,看到初升的阳光照在走廊上,原来天已经亮了。
  警察将我带进了昨天的那个房间,我还坐在昨天的那张方凳上,警察威严地看着我说:“你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了,你赶快说吧。”
  我心想,坏了,那个牛仔裤可能是警察安插进留置室的便衣,或者留置室装有窃听器,要不,警察怎么会清楚我的事情?
  我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的情况,说自己是打入盗窃团伙的暗访记者。警察惊讶地说:“这太危险了,你考虑过后果吗?这些小偷都是亡命之徒,只要你露出马脚,他们就会杀人灭口。”
  我说:“我是暗访记者,就是吃这碗饭的。”
  警察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小房间里,房间门也没有关闭,我走到了走廊里,看到走廊没有人,他们对我并没有戒备。
  几分钟后,那名警察进来了,他非常客气地问我:“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
  我的肚子确实饿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咕咕叫,我笑着说:“有什么吃的,就拿点吧。”
  那名警察又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三个大肉包子,我接过来,一口就咬掉了半个。警察边给我倒水边说:“我们辖区里,有好几帮小偷,抓了放,放了又抓,这都是些小毛贼,找不到贼头,如果能够找到贼头,把这些坏蛋一网打尽就好了。”
  我咽下了口中的包子,说:“只要能打进他们内部,就能找到贼头。”
  警察说:“难度很大啊。”
  我问:“那两个都是小偷吗?”
  警察说:“是的。”
  我说:“还是把我关进去,我通过他们找到贼头。”
  警察不答应,说这种暗访实在太危险了。后来,我一再央求,他请示过领导后,才答应了。他说:“遇到危险,赶快拨打电话,我们马上就会出动。”他告诉了我派出所的办公电话,让我牢牢记住。
  我对这名警察心存感激。在所有部门中,公安部门是线索最多的部门,但又是最难采访的部门。除非是跑公安口的记者,别的记者想采访案件,必须经过政治处和宣传处的同意,而经过这一程序审查后,新闻一般也就变成了旧闻。
  后来,我和这名警察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
  我又回到了留置室里,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牛仔裤问我:“他们问什么了?”
  我说:“没有什么,还是让我承认偷东西。”
  牛仔裤以一副见多识广的语气说:“不能承认,承认了你就等着蹲牢子;不承认,他就只能放你走。”
  贼无赃,硬似钢。果真是这样。
  大约是早晨十点左右,我们走出了留置室,牛仔裤和西裤脸上是一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神情,我也喜形于色。
  走在大街上,我说:“我们三人也是患难之交,一起吃顿饭吧。”
  牛仔裤和西裤都争先恐后地说没有钱,我说:“我请客。”他们立刻又喜色荡漾。这是两个很小气的贼。
  那一顿饭花费了我一百多元钱,他们不但点菜,还要喝酒,而酒又是价钱不菲的郎酒。酒足饭饱后,他们嘴角叼着牙签,心满意足地走在大街上,我对牛仔裤说:“大哥,把兄弟带上,发财一起发啊。”
  牛仔裤说:“你有点笨,我估计老大不会要你。”
  走到了十字路口,西裤摆摆手,走上了另一条路,我问牛仔裤:“他怎么走了?”

打入盗窃团伙(2)
牛仔裤说:“他是另一派的,和我们不同路,他们只摸大件,摸不了小件。”
  牛仔裤显然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他和我坐在花坛边,抽着我点给他的香烟,边腾云吐雾,边侃侃而谈,他说,他昨天摸点子,被人发现了,但是钱包已经转移了,那个人拉住他不放,大喊大叫,刚好警察路过了,就把他抓了起来。他说,在现在这个江湖上,必须抱成团,结成帮派,才会成功,如果一个人单干,会死得很难看。
  牛仔裤显然是一个老江湖,他向我讲起了江湖规则,我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就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里,小偷江湖帮派林立,有的帮派只偷大件,有的则只偷钱包,有的撬门扭锁,有的街道上偷窃。偷汽车的绝对不偷钱包,偷钱包的绝对不能碰汽车,否则就乱了江湖规则。
  江湖,自古神秘的江湖,流淌着不尽的传奇和传说。
  牛仔裤的名字叫螃蟹,这是我以后才知道的。
  螃蟹在我的面前,极尽卖弄之能事。他说,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面前这个人的钱放在什么地方。
  他看着我问:“相信吗?”
  我说:“我不相信。”
  他说:“不相信?哼,我让你看看就相信了。”
  前面来了一个女孩子,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背着一个拖拖拉拉的巨大的挎包,挎包像绵羊尾巴一样拍打着她的屁股,羽绒服没有扣扣子,两边的衣服下摆像鸡翅膀一样鼓鼓扬扬。螃蟹说:“这个女孩的钱包装在牛仔裤后面的裤兜。”
  螃蟹说完后,就迎着女孩走了过去,就在擦身的一刹那,螃蟹轻轻地碰了一下女孩子的肩膀,女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继续向前走去。螃蟹向我招手,我过去后,他炫耀地向我抬起手,手心放着一个小小的红色钱包。
  我们走到了街边,螃蟹点了点钱,是500多元。螃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女孩的钱包就在裤兜后面?”
  螃蟹说:“女孩子的钱包如果装在挎包里,挎包一定放在前面,或者放在侧面。如果装在天窗里,衣服扣子一定会扣起来。看她这个样子,钱包一定就装在地道里。”
  螃蟹说得眉飞色舞,我听得目瞪口呆。
  我们沿着街边的人行道慢慢地向前走着,走到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旁有一条小巷子,那是年货一条街,无数的红灯笼、红对联,还有红绳子编制而成的中华结悬挂在每个摊位的上方,让这条平凡的街道变得辉煌无比。每个摊位上都堆着码放整齐的红包、抱拳拜年的大头娃娃、用布做成的串串红辣椒……放眼望去,这条街道就像一条红色的飘满了玫瑰花瓣的河流。
  我跟着螃蟹来到这里,螃蟹的神情显得有点兴奋,他悄悄地说:“来买年货的人,身上肯定都装着把,说不定能弄几槛。”后来我知道,在小偷江湖,钱不叫钱,叫把。一百元以下的,都叫水;一百元,叫一条;几百元就是几条;一千元,叫一槛;几千元就是几槛。能一次性拿到万元以上的现金,机会相当少,因为现在人们出门,身上都不会带太多的钱,需要很多钱的时候,都会带张卡,安全又方便。
  螃蟹嘴巴里哼着那年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曲《阳光总在风雨后》,眼睛左右逡巡,他悄悄向我炫耀说:“我能知道谁的身上有多少把,你信不信?”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有一个女孩子和我们擦肩而过,戴着近视眼镜,头发扎成了马尾巴,背着双肩包,好像是名大学生。螃蟹说:“这包里面可能是水。”为了让我相信,他紧走几步,追上了女孩子。再转身回来的时候,他手插在裤兜里,手掌里多了一个钱包。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打入盗窃团伙(3)
我们来到公共厕所,螃蟹打开钱包,果然在里面只找到83元钱和几个钢蹦,还有身份证、公交卡。趁着厕所没人,螃蟹将钱和公交卡、身份证装在身上,将钱包扔在了废纸篓。
  螃蟹说,这种双肩包是最容易被人拿的,东西装在双肩包里,就等于装在他们的口袋里。不用人掩护,一个人就搞定,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不明白哪个白痴发明这玩意,这是给我们发明的。”螃蟹戏谑地说。
  我们继续在年货一条街上走着,走到了一个邮筒旁边,看看左右无人留意,螃蟹将身份证丢进了邮筒。
  螃蟹向我说,他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不像别的人,把不用的东西都丢掉了,给人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干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道义。”螃蟹向我解释说。盗亦有道。
  向前走了几十米,螃蟹又盯上了一个老太太,他说:“这个老人家的把在羽绒服里面,估计能有两三条。”
  他又说:“按照这个情况,应该用上小李飞刀,可是没有飞刀,这就要靠技术了,你好好跟我学着点。”他的神情洋洋自得。
  我们一直跟在老太太的后面,老太太来到一个摊位的前面,解开羽绒服的纽扣,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钱,抽出几元钱后,又把其余的钱装进去,没有扣纽扣。老太太拿着那几元钱和摊主讨价还价,螃蟹挤了上去,一错身,又回来了,手心多了一沓钱,正是老太太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
  螃蟹将钱数了数,一共280元6角,螃蟹向我眨眨眼,神情怡然自得。
  我问:“你怎么总是拿女人的?”
  螃蟹说:“你懂不懂?女人的把最好拿。”
  我问:“你怎么就知道她们身上有多少把?”
  螃蟹说:“这是诀窍,干这一行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
  不到一个小时,就偷了300多元钱,这小偷的生意太好了。
  年货一条街上人流如注,但是螃蟹一定要离开,他解释说,得手两次后,就要换个地方,这是行规。
  我们乘上了公交车,螃蟹拿着刚刚偷到的公交卡,滴一声后,是学生卡,司机看了看螃蟹的小胡子,欲言又止。螃蟹洋洋得意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螃蟹说:“去大本营啊。不过,你不能说我在外面得手。”
  我知道他是想把这300多元独吞,不想上交给“大本营”,就说:“我没有看到啊。”
  螃蟹满意地笑着:“小子还有点机灵。”
  螃蟹有两个爱好,一个是说话,一个是嚼槟榔。以后我再遇到他的时候,他要么在说话,要么在嚼槟榔。他的嘴巴总要在一刻不停地动着,像永动机一样,好像嘴巴一旦停止运动,他就会难受。螃蟹是一个话痨,喜欢吹嘘和卖弄。他的两颗门牙向外突出,嘴唇翘起,相面书中说,长这种容貌的人,话语就特别多。他满口的牙齿都是黑的,那是长期嚼槟榔的结果。
  螃蟹总喜欢饶有兴趣地说着一大堆废话,自以为自己语言幽默,本领通天。无论什么都能成为他说话的题材,上至萨达姆和本拉登,下至一斤韭菜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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