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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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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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死亡病案讨论会’上,朱亚男发难:“兰尾炎开刀死人,是一级医疗事故。”但从入院到死亡,在病历中找不到违规失误之处,诊断到治疗无懈可击。‘兔死孤悲’,同行中,即使平时有些隔阂,此时,也不敢信口开河,落井下石。

  大家翻了翻病历,谁也不发言。“张排长,你怎么看这个事故?”张冯推了推眼镜,端起茶杯,还呷了口茶,又点起了一支烟;“大家讨论呗,充分发表见解。”朱亚男又冲林森问:“你是事故的主要责任者,怎么认识?”林森眨了眨眼,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请大家帮助。”朱亚男老羞成怒:“外科在麻璜控制下一直是个‘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独立王国,外科的问题挺多。革命的同志们,要擦亮眼睛,明辩是非,敢于斗争,把医疗大权牢牢掌握在革命派手里。”她的独角戏在无人捧场气氛中草草收场。

  过了一个礼拜,又召集第二次讨论会,这次不但要求外科医护全体参加,还请了内科几位有经验的大夫。请来了军代表李军医压阵。还有死者的家属和单位领导,讨论会的气氛充满了火药味。

  朱亚男清了清嗓子,用批斗会的口吻强调:“我们要本着对阶级弟兄负责的精神,一查到底!”林森反应挺快,给自己扣了不少大帽子,阶级感情不深,技术水平不高之类的套话。我也鹦鹉学舌似的讲了几句。不管朱亚男怎么引导如何启发,大家就是绕着圈子不表态,他声嘶力竭地背诵毛主席语录,最后拍了桌子:“你们外科,在大是大非面前,就是死水一潭,互相包庇,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他的这番话打击面太广了,张冯脸上有些挂不住:“朱常委,你说问题在哪?”创伤骨科的排长唐效也反唇相讥:“内科外科只是分工不同,我们要就事论事,实事求是,对吧?”和朱亚男有过宿怨的林农大夫不客气地说:“如果把意外死亡都当成事故的话,我要请问朱常委,在医院里死过多少病人?据我所知,在你班上死的病人也有几十个吧?”朱亚男一时语塞,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农的鼻子:“你这是把矛头指向革委会。”林农也不示弱:“你能代表革委会吗?你还想整人吗?办不到!”会场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李军医站起来发言:“病案讨论,目的是总结经验教训,今天就开到这儿。”

  朱亚男讪讪地和李军医说着什么,大家没理她,一哄而散。包德录偷着笑出了声:“这泼妇,让她尝尝滋味,谁也不是好惹的。”我问:“你和她也有过节?”“这条疯狗,什么人都咬。”

  事后,听单位领导说,老伴无依无靠,想混个工亡待遇,其实她挺后悔去告你们的。

  朱亚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罪的人多,整的人多,结怨的人多,进了(坏头头学习班)。所谓的医疗事故也就不了了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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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紧急通知开大会,人们隐隐地感觉到又有倒霉的了。军宣队、工宣队、革委会都来了,气氛十分凝重。大家犯着嘀咕:发生了什么事?会议在‘三敬三祝’的朗诵中开始,工宣队长领诵了毛主席语录,从语录的选择中已听出几分弦外之音。

  工宣队长一声断喝:“把现行反革命分子黄发带上来!”大家陡地一惊,这个响当当的造反派怎么成了‘现反’?当黄发被押进会场时,只见他两眼发直,全身哆嗦,站都站不稳了。

  这黄发是去年转业的卫生兵,自认根正苗红,是放射线科的第一左派。常打小报告整人,红得发紫,人人避而远之,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在一片打倒声后,工宣队长宣布了黄发的罪行。还出示了他在登记簿上写的反标,上下二行,上行写的是毛主席,下行写的是真该死,连起来念就是一条地地道道的‘反标’。攻击伟大领袖要判十五年徒刑,批判会上他对字迹供认不讳,只承认是无意乱划的。工宣队长见他不肯低头认罪,高声领诵:“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不打,他就不倒…”群情激愤,几个造反派男女上去按他的头,捺他的脖子,让他站上台,做“喷气式”。 不一会儿,他裤前湿了一片,这小子吓得尿裤子了。被他整过的人,无不拍手称快。这个批判会开得出奇的热烈,可见人们心中有杆‘善恶’的秤,黄发是咎由自取。

  批判会结束后,黄发就被公安局的解放军带走了。事后听人议论,这小子太目空一切,谁都整,颐指气使,活该报应。

  知情人私下里说:其实那天撮片大家都在忙,他在办公室负责登记。他有一个爱乱涂乱画的毛病,闲着没事就胡乱写。出片时,突然停电了,黄发骂了一声真该死,可能顺手就写在登记簿的扉页上了。要是旁人也就一遮过去了,而黄发人缘实在太差,大家起哄着,拿着登记簿向军管胡指导汇报。胡指导一拍桌子:“这还了得,还是革命左派呢!”随即召开了积极分子会议,组织批斗会,这就是整人者的下场。所谓整人整己。

  运动到了六九年的春天,似乎平稳下来。在这运动起伏的‘间歇期’,人们似乎又蠢蠢欲动。

  近来结婚的特别多,医院就有十几对。*前毕业的大中专毕业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过运动的洗礼,都渴望有个温暖的港湾。不管什么年代,即便是战争岁月,这男欢女爱之情也不会中断,古今中外都是如此吧。

  一天中,我参加了两个婚礼,一个是排长张冯,是我的顶头上司。听说早年他有个农村媳妇,上大学时就离了婚。新娘是个俏丽的内科护士,比他小十岁。贺礼是我和鲁华名义送的;一床八元钱的线绨被面,在当时就算重礼了。

  还有一对新人都老大不小了,女的是已过三十的‘老姑娘’、护士长丁娥,男的是小他五岁的转业兵秦文国。他俩都是革委会委员,按时行的说法:在革命的征途上建立了革命的感情,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结成了革命伴侣。至于真实的情况不得而知。不久,丁娥隆挺的肚子解开了谜底,这也是情理中事。

  我睡得正香,鲁华推醒我,我睡眼惺忪的问:“咋的了?”“你听,好像隔壁敲墙。”我一下精神起来,细听,果然邻居21号有敲墙声,而且很急骤。我零丁一惊,是否出什么事了?隔壁的小夫妇是刚结婚搬进来的,我们还不知他们姓啥名啥,哪个单位的?我看了看表,正是凌晨两点,就披上衣去看看,鲁华也穿上衣裤,叮嘱我小心。

  没等我敲门,门就开了:一个赤祼的男人抱着一个白乎乎的女人,我吓了一跳;忙退出门去。那男的小声说:“你是方大夫吧,快帮帮我。”那女的也顾不得廉耻害羞了,“要不快送我们去医院吧。拜托了。”那男的痛苦的念道:“想不到会是这样。有病不避医,你替我俩看看。”我瞟了一眼,看到了最真实的一幕,我也是过来人,对此匪夷所思。只听说,新婚第一夜,由于紧张,可能发生虚脱昏晕的,还没见过*中难以分离者。

  我一时手足无措,叫鲁华过来。她倒比我沉着;。“他们这个样子咋去医院啊?”“也是,这不但要惊动许多人,也不知送哪科?”情急之中,我建议:“阻断神经也许能解决问题,包茎手术时,在*根部打麻药,*一下就软了。”“那就试试吧。”

  我跑到急诊室,借了一个‘封闭包’,要了两支利多卡因,回到21号房间,只见男的挺魁梧,女的却小巧玲珑,拥在一起就像大人抱了孩子一样,这对夫妻反差太大了。我和鲁华忙乎着给他俩消毒,然后分三点注射,利多卡因十毫升,这一招果然有效,*萎软了,从嵌顿的*中解放出来。

  我检查男的外生殖器较正常的稍大,也许是卡在*中的时间过长,变得有些发紫。鲁华检查女方,*中不断有殷红的血流出,她让我看看:“是否像石女?”男的红着脸说:“我们结婚半个月,一直没成功。昨晚是周六,我喝了点酒,好不容易插进去,就拔不出来了。”我检查了一下女方的外阴,处女膜明显肥厚。从理论上讲,不是石女,而是处女膜肥厚,*前要作处女膜十字切开,要不*很难进入,这也难怪,不是学医的,哪懂得那么多。小两口千恩万谢,我俩也累得筋疲力尽,幸好孩子没有醒,接着睡一个回笼觉,到了中午我们才起床。

  春天来了,冰化了,雪融了,树青了,草绿了,花开了…时空的变幻使我有些麻木了。再也勾不起风花雪月的小资产阶级的情调了。也许,这是对人生感悟的进步吧。

  毛主席在运动初期就一针见血地指出;要砸烂城市老爷卫生部。运动中又把文教卫生列为上层建筑,要掺砂子。六月二十六日又发出了‘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干部走五七道路,医护人员走‘626’道路,大批的医护人员下了农村,一时成了热潮。

  新生事物层出不穷,各大医院,尤其是医学院校闻风而动。许多专家教授,包括年老病弱的学有专长的,都携家带口,下放到农村或基层,这是继‘知青下乡’的又一战略部署。

  广阔天地里,雨后春笋般的涌现出一批‘赤脚医生’打破了资产阶级垄断医疗大权的局面。厂矿城市别开生面,调一线工人学医,创建了‘红工医’学习班,这是继‘医护包干’后又一大发明,也是工人阶级到医院掺砂子的具体落实和体现。

  张冯让我给红工医讲课,我虽心存芥蒂,但又不好拒绝。因为这是政治任务,对新生事物的态度问题。他们边听课边实习,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并且结成‘一对红’。

  和我结对的是运输处的一位小伙子‘登勾工’,瘦高个,浓眉大眼,人倒挺勤快。除了和我查房换药,也写病历,还参加手术。他虽然挺用功,但没有基础,病历中错别字连篇,专业用语笑话百出。上手术台除了‘拉勾’也干不了啥。还担心他不按常规,不懂无菌观念影响手术,他自己也说:“这不赶鸭子上架吗?”上面一再强调:要放手让‘红工医’干 ,实践出真知嘛。但结对的大夫们,个个都提着心捏把汗,不敢掉以轻心。深怕出事。

  但牛皮还是吹出去了。和张冯结对的是个‘红工医班长’,在部队当过几天卫生兵,刚懂得一点初疗救护知识,就大言不惭的吹嘘,他已掌握了‘胃大部切除术’。其实,他是在手术中,张冯把着他的手拿手术刀,切开了皮肤而已。真是:人有多大胆,就有多高的医技。这和大跃进时‘人有多大胆,就能产多少粮’同出一辙。

  但病人不卖这个账,不断提意见,有的病人破口大骂:“我们也是工人,能让徒弟拿师傅练刀吗?”更有甚者,闹到了市里,这个新生事物就被扼杀在摇篮中了。这个‘红工医’班也草草收场。

第二十九章  用错药险酿大祸  吸毒品一命归西(29一168)
方方已能满床爬了,还经常咿咿呀呀的学话,但也更累人了。牛奶喂养的孩子,低抗力差,缺钙,一直胖不起来。还经常发烧,腹泻,好在我俩都在医院上班,近水楼台。

  孩子一有病,就从一楼的托儿所抱到三楼的血库静点。没办法,谁家的孩子不心疼!?虽然一再强调,不允许孩子带进科室,但都是双职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方方‘伤风’好几天了,打退热针,吃消炎药都不管事。我们习惯地给打‘青链霉素”,再不行就静点四圜素。这‘三步曲’成了当时的常规。(这就是‘四圜素牙’的由来,滥用抗生素的恶果。)

  医院托儿所的孩子很多,方方连烧了三天,我们就开始给她静点了。中午上班前我开好药,把何洁请到血库,为方方静点。不愧是‘何一针’,麻利地装药、通管,一针就扎上了。方方才咿呀了几声,还没哭出来,针就扎好了。渐渐地孩子安静下来,睡着了。

  鲁华把孩子抱到床上,突然喊了起来:“方方,孩子怎么了?怎么了!?”我一看,大惊失色,只见方方脸色发青,口唇发紫,呼吸急促,还一阵阵地抽搐。鲁华焦急地去找大夫,外科在班的医护闻声赶来,大家看了看,都不知怎么回事,也不像是输液反应,我一时也懵了。

  一个护士提醒我:“快去找何大夫。”他家就住在医院的前面,情急之下,我连白大衣都没脱,就跑步到何大夫家,马姐问我:“咋的了?”“何大夫在吗?”从厨房后钻出了何大夫,我急忙拉住他的手,“看看我孩子,她,她快不行了!”何大夫还在监督劳动中,但仍有很多家长找他给孩子看病,工宣队也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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