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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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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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喜欢他的缘故是在他特别舒心的时候,会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根废车辐条送给你,对于当时的孩子来说,这可是好东西,用那东西细心的弯折,可以做成一把能打响的枪。回家找大人讨要几分钱,到镇上小店买几颗双面覆纸、中间夹杂着比火柴头稍大圆火药的火皮子,放在辐条一头的凹洞里,一扣扳机,另一头的轴条跳进去,‘啪’的一声,青烟冒起,羡慕死围观的小伙伴。

  那年月不同现在,谁家大人孩子没穿过修补过的鞋。都是街坊,手艺了得,生意也就出奇的好,不免惹人眼红,搞阶级斗争时镇上正巧没有典型,选来选去公社一琢磨就他搞资本主义,合适,派人给他通知,自备草绳、纸帽、铜锣,随时听候通知,按时报道。草绳、纸帽也还容易办到,铜锣不是简单的玩意,自家买不起,别人也不舍得借,求人说说,也就免了。

  小镇民风淳朴,把这事纯粹当成一乐,谁都不在乎,该喊‘打倒’口号时尽力大声的去喊,该修鞋时‘吴叔、他叔、老吴’一样亲热的叫,日子久了吴叔竟然如同上班一般,随身携带批判会道具,接到通知,找人帮忙打扮一翻,在求人帮忙照料一下摊子,快去快回,都不耽搁。

  “前次遇上吴女子,打扮的够洋气,说是刚买了房子,让我有时间过去玩。”我又抽出一只烟递给老弯,等他抽过一口后,漫不经心的说。

  “我知道买房那事,吴女子头几年出门打工,好长时间没音讯,都说怕是挂了。去年一个下午我站在垭子上玩,身后有人叫我,说话声阴阳怪气的,回身看是个洋气的女子,有些面熟,但又记不起来是谁?见我发闷,那女子说了自己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是她。”老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低头不知想着什么。

  印象里吴女子也是我同学,完全屏弃了父亲的优点,话语生硬,让人感觉有些面恶,家境不好,因此也不大打扮,整天梳着两天蓬松的长辫子、兰外衣、书包像个花布面口袋。上学那阵,有段时间坐我前排,一次上课无聊时,突发奇想,将她两条长辫交错帮在桌面的缝隙上,下课班长叫‘起立’时,吴女子猛然起身,桌子受力倾斜,把我桌面上的文具‘哐当’拉了一地,惹得同学哈哈大笑,为这事,我在教室外罚站了一下午,奇怪的是,后来在见吴女子,竟然没了生硬的面容,有时还对我偷偷笑笑。

  “呵呵,又在想什么?”

  我起身给老弯续了茶水,见他发呆的表情,笑着问了一句。

  “啥也没想!”

  老弯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放茶杯时水不小心荡出来一点,慌忙起身找抹布。

  “不管它。”我想起以前的事,不忘打趣一声。“不对吧,看你那表情又在想”

  “早辈子的事了,有啥好想的。”老弯突然红了脸,想起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些事,也许是觉得有些唐突。

  毕业后我没急着回家,而是继续晃荡在小镇上,老弯家几乎成了我不定时的落脚点,突然有一段,很少发现他的踪迹,让人纳闷。完全是好奇心作祟,我采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耗在他家,也没让我逮上他。

  一个傍晚,公社操场里放露天电影,和几个同学进去转了转,原来是一部不知看过多少遍的老影片,没意思,退出来后又不知道上哪去,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瞎聊间说起豆角,同学大大咧咧的说:我家地里有,想吃随便摘。

  几个人摸着黑到了那地方,果然好大一片豆角地,一阵欣喜,几人手忙脚乱的扑进去乱踩胡吃,同学慌了声音:随便吃就是了,又没人管,千万别踩坏了地,不然明天我妈该上公社报案了。

  听完这话少了兴致,小心的玩了一阵,感觉没意思,又回到河边坐了坐,怪寡闷的,就此分了手,吼着歌摸到老弯家,刚坐下,老弯鬼鬼祟祟的溜进屋,见我在,脸色变得通红,悄悄招了一下手,顺着楼梯上了楼躺在床上不说话。

  感觉是停了好长时间,老弯终于忍不住秘密,吭哧了半天,一再让我发誓才能说。

  “那好,你不许对别人说。”老弯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一次叮嘱我。

  “我向毛主席保证一定不说,行了吧!”

  “我都保证了,还买啥关子。”老弯有些迟疑,啥事这么神秘?好奇心完全让他勾起来了,我侧身按住他的头,催他快点说。

  “我摸到奶奶了。”

  “谁的?”

  “吴女子的,好大!”

  骗鬼去,就吴女子那瘦弱的身体,还大?有我胸肌大吗?当然这都是以后的想法。当时那话给我的震撼,的确难以形容。

  原来离开学校之后,两人是邻居,时常站在门前一起闲聊,慢慢有了好感,恰巧今晚吴女子家人都看电影去了,老弯在半是哀求半是强求的许愿下,隔着内衣摸了吴女子的胸脯。

  实话说,快要毕业的那年,我们慢慢半懂了许多说不明白的事,想但又不敢太过接近的和喜欢的姑娘聊天,那些陌生的香味让人心跳不止。

  “现在吴女子那胸才叫大!”

  虽说早已见惯不惯,但我对那天吴女子抬手轻撩长发时那汹涌波光给我的刺激至今依然留有痕迹。

三:
五:

  好了,我尽量长话短说,街头第一家没住人,离街十多米,简陋的房舍孤零零的卧在山道边,是个电管站。别想的那么复杂,小镇没有什么庞大的水利系统需要用专门的机构来协调,农民还是靠天吃饭,主要作物是小麦、玉米、土豆、红薯。。。。。。电管站名字听起来挺大,其实是通过河水带动一套复杂的机器,把水能转化成电能,为小镇附近的农民加工一些粮食,主要做磨面、粉碎玉米使用。

  让你猜到了,小镇那时还没通电,虽说有着丰富的水力资源,但经济条件毕竟有限,各种基础设施奇差。看你表情一定又联想到了什么?真聪明,房后是笔直的崖石直达河面,小镇河流最狭窄的地方,水流滩急,站后窗上往下望,头晕目眩,雪白的浪花拍打着青灰色的崖石,扬起薄雾,阳光好的日子那才叫美。石缝里间长着一些粉底花,学名叫:夜来香。花期短,迎风吹来香气扑鼻。

  那地方我只去过一次,从老弯家侧的便道下河,顺着河岸,小心的趴在崖石上移步可以慢慢到那。我磨叽半天不想说的主要原因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胆小。拉船的纤夫常常大步通过那,却从没见过谁失足跌下去过。

  现在我开始说我那次下去的原因了。累了?你可以选择活动活动身子,休息一下,全当是电视剧之间插播广告,这事与小镇关系不大,对我来说那叫记忆中的刻痕,永远无法抹去。

  我老师,为说明故事我还得这样叫,其实从那事开始,我再没叫过,因为他不配。

  换个语气,一对夫妻,男的是老师,女的是医生,穿上白大褂立即能洋溢出天使韵味的那类女人,美的无法言说。当然,男的长相也还算不错,不然你会觉得女医生当初为什么没眼力?或许你会暗想这其间一定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而委屈了自己,我敢保证,绝对没有你想的那样肮脏。

  两人在外人面前永远恩爱,这点是事实,小镇上稍有分辨能力的人都可以为这事作证,常见他俩一同逛街、一同买菜,对人客客气气,男的能言会道,教书本事没得说,真才实料,正经师范学校毕业生。女的低眉顺眼,说话永远小声小气,在加上工作上待人热情,医术精到,和镇上人关系都挺密切的。我想说的是背后的故事,虽说那时我不大明白男女之间感情的问题,由于我那时常常上老师家取作业,常常遇见她独自一人在家哭泣,偶然一次忘敲门就进去了,看到她慌张着拉下衣袖,手臂上竟然满是於痕,这让我非常吃惊,问过母亲,母亲支吾着也没说清楚什么,只是让我多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彻底知道这其间的缘由是因为:那女的竟然投河死了。

  镇上人很吃惊,自发的沿着河边的小路搜寻,我第一次爬到那急滩上,望着奔流的河水寻找任何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我只有失望了,什么也没留下,女医生就这样舍弃了乖巧的女儿上了天国,但愿她在那是真正幸福的。

  后来偶尔听父母聊天才知道那男的天生有一付好演员的潜质,人后脾气异常暴戾,常常无故殴打妻子,并一再威胁不许对人言说。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想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或许他转了性,也不失有个幸福的晚年,期盼总是美好的,但夹杂着太多的假象。

  又唠叨起来,没办法,我无法尽快讲完这个故事,其实我很想就此停下说说其他,以免自己难受:比如天气、比如坐着抽烟的老弯、比如曾经现在的古女子、比如她那惹人联想的胸、又比如我不是一个做事马虎的人,因此我有责任将每个故事都划上句号,不留悬念。

  接着说。

  偶然:事理上不一定要发生而发生的;超出一定规律的。商务版《现代汉语词典》1011页是这样解释的,其他说法我不一一举例了。

  那年一个风趣的大学生来小镇医院实习,当然是男的,不然就没故事了,一来二去相互熟悉了,走动也就相对来说频繁了一些,不想又惹了大麻烦,男的整天关着门的严刑逼供,让她实在无法承受,女的就此断了生的念头。在这里我不想探究什么;一张签有着不同的解法;小镇上不乏这样、那样的大家,听的太多,乱了。

  后来,我见过许多类似的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脾性,我不再惊讶。有对朋友夫妻,每次争吵都会相互殴打,然后抱头痛哭,和好如初,爱的如此邪性,算不算是种罪过。

  忘了告诉你,我把那女的叫“吴姨”,那男的后来辗转没了消息,他们的女儿和她挺像,上次偶然擦肩而过时,我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时空也许能倒转,我是这样想的,前提是必须有好开端、也有好结局。

  六:

  以下故事属于道听途说,无法验证,所以我只能用那夜、那一年春上、久日阴雨那一年等模糊的概念来陈述,久远的岁月失去具体时间的参照,突然变得极不真实起来。

  佳的母亲走的很怪,以至于这件事就经常挂在人们的嘴边被反复唠叨,悬着、永也结不了案。

  那夜月丫很美,东山镇浮在月色中晃晃悠悠进入梦乡,镇头的大柏树上扑扑楞楞飞出一只黑鸟,怪怪地邪叫一阵,缓缓地开始向月丫里飘,渐渐地羽毛都能数清,绿眼里溢出一股邪火。镇里的狗对着天空着实的咬个不停,上年纪的老人说这恐怕是天狗吃月吧,传下话来,各家各户拿出能响的盆呀、罐呀什么的乱敲了一阵,月色依然很美、很凉,身体受不住的人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发觉狗早已不咬了,对视一笑,‘嘿嘿,’不言不语地溜回家继续做该做的事,人便渐渐的散了、静了,小镇依旧浮在残白的月色里做着梦……

  半夜里佳的母亲被门外的刺耳嘈杂声惊醒,挟风而来的雷声闷闷地砸在门外的干沟上,轰轰半晌才散,她睁大眼睛,缩在被窝里,死死地盯着床上的那片黑暗,努力的想看清什么,过了好大一会,诡诡地笑了一声,摸了摸身边同样缩着身子熟睡的佳,腹中一阵绞疼,十分难受,她起身下床,拉开门,一股凉风扑怀而来,吓得她打了一个寒颤,突然,一束耀眼的光从头顶撒下来,所有的声音逃命似的消失,她站在光束中间,周围聚集着灰色固体般的迷雾,头上的光很亮,但不刺眼,像是镶满了闪闪宝石,珍珠似的,一个个熟悉的人像她招着手,嘴里喃喃的说着,佳的母亲挥着手迎上去,身体飘起来,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快感溢满全身,她穿过一个黑色的幽静隧道,迅速的向前滑行,安详、宁静、毫无恐惧,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肉体在慢慢缩小,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完美,透明的皮肤下,各种器官有条不紊的慢慢停止工作,她不知道以前的累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她怀疑自己是否累过,她看到自己的父母、童年、初恋的情人、不知去向的丈夫、甜睡的女儿,心中却没有一点留恋。

  她再一次看自己可笑的肉体。有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她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明白,那感觉在她降生的一瞬,曾在母亲的身体上体验过,她笑了,又回到了母亲的身体里的感觉真幸福,她跨出门槛,天便一下子黑了,小镇依然做着好梦。

  沟对面的二秃子起来小便,解完正准备回屋,小肚子一阵阵的疼,随手扯了张桐树叶,蹬在黑角里低声的哼哼,那个时候春天刚过,天怪怪地,不冷不热,就是闷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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