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的束缚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在文明的束缚下-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就是安宁,像一条河一样。安宁就像一条河,滚滚流向创造,流向一个我们未知的尽头。对这个尽头,我们充满了信任的狂喜。我们的意志就像一只方向舵,驾驭着我们,并使我们忠实地顺从这个潮流。当我们陷入一个错误的潮流中时,我们的意志便成了依赖于舵柄的力量。我们凭借调节好的理性来驾驭自己,我们的意志便是在这方面为我们服务的力量。我们的意志决不会因为我按照纯理性去调整方向舵而感到厌倦,我们的意志十分敏捷,随时准备开船绕过任何障碍,克服任何障碍。我们敏锐的理性在那儿调节方向,我们的意志陪伴我们走完全程。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安宁的现实(2)
然而,无论何时,我们的最大努力和最高目标就是要使我们自己适合那载着我们的河流,以便安全到达彼岸,而不至于沉船、搁浅或被草丛阻拦。一路上,我们只是随波逐流,根据我们非凡的冲动行事。这种冲动能看到我们视野以外的结局。谁也不知道路在哪里。路是人走出来的。
  需要做出牺牲——一个古老的牺牲。第一个人是这样,最后一个人亦是如此,所有生命无一例外。我必须使我的意志、我的理性、我的一切服从于那突如其来的暗示,而不是任何其他的意志、其他的理性、其他的事物。这就是我必须关心和服从的。它不是我,却凌驾于我。
  没有什么看得见的保障,纯粹的信仰就是唯一的保障。没有既定的道路,今天也不会有,没有预见的知识,没有航海图,没有法规的保障,没有北极星,只有纯粹的信仰。
  我们必须放弃自我意识,放弃我们对最终知识的幻想。放弃正确和错误的固有观念。我们必须永远放弃这些。我们不可能制定航线,也不能制定去新世界的航线。我们所有的地图、航海图,所有的正确和错误都只是对过去的记录。对新事物来说,总有一个新的并永远变幻莫测的因素。
  我们必须把我们交付给那运载我们的安宁之河,而不是任何其他现存的东西。我们必须遵从创造的冲动,我们必须确实地安睡,那样的话,我们就似乎什么都不是了。我们可能会害怕无政府状态和无序,但事实上,最可怕的无政府状态莫过于固定的法律。固定的法律是机械的。
  我们必须进入某种状态,就像睡眠。我们必须汇入那股载着我们的水流。我们在水流上安眠,在安眠中消去我们的固执和自我意识。我们似乎感到,当我们不再通过强调自我意识而激励自己时,我们就变得十分渺小,似乎一点进步也没有,什么进化也不曾发生过。然而,如果我们四下看看,我们就能看见,旧河岸在两旁无声地滑动,一个逐渐显露的新世界就在我们周围。这是纯粹的历险,最美了。
  但首先它需要行动的勇气,也就是将我们的意志交付给未知,把我们的行动方向交付给不可见的潮流。由于孜孜不倦的坚持,我们硬是控制了自己的生命;由于病态的狂乱,我们试图结束我们;由于可怕而固执的疯狂,我们在我们自己的意志下打碎了我们自己!我们企图用数学的和机械的方法设计一切,而忘记了这么一个事实,安宁远远超越了数学和力学。
  有一种比不屈不挠的勇气更为崇高的勇气,它不是那种面临死亡脸带轻蔑的微笑的勇气,而是一种完全将自己交付给内心最完善的启示的勇气。当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付给超度他的启示,自豪地接受创造性的命运时,他便是美的,他超越了诽谤。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安宁的现实(3)
在自我肯定的勇气中,一个人可以在死亡的剧烈痛苦中安宁地微笑,就像美国印第安人。他可以履行惊人的英雄主义职责。但这是死亡的勇气,仅有勇敢的去死的勇气是不够的。
  世上还有什么地方的人能比美国印第安人更具有死亡和忍耐的勇气?有史以来,这个特别骁勇的、未开化的人种难道不是按自己意志的自负来维护自己的吗?他使自己远离所有纯粹的变化,他竭力保持意志的完整并与生命脱离直到他成为一个自动装置——疯狂,只生活在一个否定创造冲动的内在愤怒中。他活生生的精神被压抑了,被限制在一个牢不可破的意志中,就像中国妇女的小脚被痛苦地包裹和扭曲。他只知道他靠愤怒的刺激和危险引起的激奋而生活。他需要危险而引起的强烈感受,他需要通过危险和人类仇恨的互相交换而取得进步,他需要一种与内在被压抑的精神苦恼相对应的外在折磨,这是因为,产生于生命敏感部位的情感最终将在他身上找到充分的表现。美国印第安人在死亡的最后痛苦中找到了解脱,因为肉体的死亡终于与痉挛的精神痛苦合为一体了。他终于解脱了,进入死亡的纯洁和神圣的重新调整中。
  印第安人有勇气面对死亡的一切恐惧。他拥有一种静态的、不屈不挠的意志所具有的可怕的庄严。他有那么一种被压抑的高贵而惊人的美,一种孤立而不变的光辉,以及一种对运动的生命的静态抵制。结果怎么样呢?他对所有生命都麻木不仁。因此他需要折磨,需要痛苦来渗透他。他已经同进步无缘,所以,他只能在毁灭的缓慢和临死的痛苦中得到满足,他不知道安宁的完美,最终得出的只是死亡这个结局。
  由于拥有的都是否定引起的勇气,他在生活的危机中败北了,他没有勇气把自己交付给能给他新生命的未知数,真正有意识地交付给它。任何殉难的故事都像保罗皈依的故事那样使我们动心吗?在荒蛮的时代,当人们在通往大马士革的路上谈论癫痫时,我们避开了历史,不去理喻被告知的东西,我们不敢那么做。我们有胆量幸灾乐祸地注视耶稣在十字架上钉死,却不敢面对改变旧世界这个关键的事实,不敢面对那个还没有被表达的新世界。圣?保罗在去大马士革的路上,已经在孕育这个新世界。
  这是一条穿越危机、比死亡或殉难更严峻的通途,一条从死亡的陈旧之路通向创造之路的历程。它是从自信到安宁的过渡。它是从理解到信仰的变化,这是对接近我们的新事物的服从和忠诚。新事物将取代自信、取代对已知事物的固执观念。已知事物是静止的、外部的。
  萨福,跳入了死亡之海。这十分容易,可又有谁敢从旧世界跳入新世界?谁敢献身于生活的安宁之流?许多人随死亡之流而去了。谁敢跃入新生活之流?谁敢在静态的社会中消亡,从而使自己进入未决的奇迹?谁敢结束他的旧的自我?谁敢结束他自己和所有其他旧的现存世界?谁敢抛弃他自以为正确的观念?谁敢结束人类?是时候了,该结束所有这一切,把自己交付给即将产生的未知世界了。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安宁的现实(4)
这是唯一的出路。每个将进入活生生的世界的人都需要有绝对的行动勇气,恩培多克勒曾卖弄地跳入了火山口。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必须摆脱自己,投身于更令人崇敬的创造之火。恩培多克勒在往火山口跳时知道得很清楚,他正在走向哪里。他只是性急地扑向死亡罢了。那可是他想不去也得去的归宿。他只是抢先了那么一会儿,因为我们大家都必定要死。然而,我们不必都活着,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扇死亡之门,但我们的行踪弯弯曲曲,最后才到达这死亡之门。我们会在一个规定的期限里死去,那儿根本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
  但我们不是被迫生,我们只是被迫死。我们可以拒绝活,我们可以拒绝进入生命的未知,我们可以完全摒弃生命。在这儿,我们有如此多的选择,有那么多的自由意志,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地在我们的末日之前去死,也可以自由地延长我们的生命,喜欢延长多久就延长多久。
  我们必须选择生,因为生决不会强迫我们。我们有时候甚至根本不能选择,对死也是如此。然后,生命再一次与我们同在,使人感到有一种温和的安宁。但是我们最终可能会断然地否认这种安宁,因此我们也就断无安宁可言。我们可能会完全排斥生活并最终拒斥自己。除非我们把自己的意志交付给生命之流,否则,我们就是毫无生命的尤物。
  如果一个人除了死别无选择,那么,死亡就是他的光荣,他的满足。如果他的不满和抵抗都是冷漠的,那么,冬天便是他的命运,他的真理。为什么一定要诱骗或威胁他去发表生的宣言?就让他去全心全意地宣告死亡吧。让每一个人都去寻找自己的灵魂,并从中发现他的生命是急速地趋向生抑或是死。当他找到了以后,就让他自由行动,因为天下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谎言。如果一个人属于不可逆转的死亡之路,那么,他至少可以心满意足地去遵循这条道路。但我们不会把这称之为安宁。在剧烈而美味的毒药获得的满足、顺从自我满足的谦卑和安宁的真正自由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安宁存在于我们接受生命之时;当我接受死亡时,有一种和安宁相对应的无望,那便是沉寂和顺从。
  生命不能打破固执己见的意志,死亡却做到了。死亡强迫我们,不给我们以任何选择。任何比较都是死亡,不是其他而是死亡。
  对生命,我们必须放弃自己的意志,默认它并与它一致。如果我们兀自站立,我们就将被排斥,被从生活中驱赶出去。生命的服务是自觉自愿的。
  在生命与宗教的关系中已经发生了逆转。这似乎有点不那么现实,就像奇迹那样不十分可信,但事实上,从根本上说,这种现象是很自然的,是我们的最高荣誉。我们知道,用我们的灵与肉的全部的力量来执行死亡意味着什么,我们知道什么叫完成死亡的活动。我们已经把自己全部的灵与肉投入制造死亡的发动机、死亡机械和死亡发明物之中。我们想迫使任何人从事死亡活动。我们想在一个巨大的死亡合唱中包围世界,不让任何东西逃跑,我们充满了强迫性的疯狂,我们的坚固的意志已经同强迫、同死亡的巨大发动机协调一致了。
   。。

安宁的现实(5)
可见,我们的基本存在已经显现。不错,我们的旗帜上公开地写着安宁。但不能让我们因为躺下而退化。死亡的威力震慑我们全身,已经在我们身上聚集了一百年。对死的激情早在我们的父辈那儿就开始累结起来了,它一代一代地滋生,越来越强。在我们的内心,大家都必须承认这一点。
  所以,我们有权利了解转化的“现象”。这非常简单,让每个人都检查一下自己的心,看看那里什么是基本。是不是那种啃啮人心的、不易显现的不满?还是一种秘密的渴望,渴望将有一次新的竞争?抑或是有一个预言?糟糕的还在后头!有没有一种微妙的激奋,即期待在这里,在英国,在各阶级之间将出现一次痛苦的分裂,期待一团巨大的黑暗覆盖英国,并发生一种因毁坏而发出的巨大的撕裂声?是不是渴望看到民众站起来结束这错误的旧秩序?是不是想投身于这种分裂之中?是不是希望用计谋去取胜大众,使他们服从高级的智慧?我们应该为了他们的利益而牢牢地统治他们吗?
  站在哪一边都一样,因为那是死亡的欲望。如果我们预言民众将战胜他们腐败的统治者,我们是从死亡中得到了灵感。如果我们为了顺从的人类而大声疾呼,反对不公正的暴政,我们仍然纯粹是从死亡出发。如果我们说聪明人控制了愚昧的人,我们谈的依然是死亡。
  因为旧事物之间的所有争执都隶属于死亡。我们人类被分成两大部分,谦卑的和骄傲的。这种划分本身就是死亡。除非我们努力扯去旧的标志,成为我们自己独立的、新颖的个体,否则我们就不停地被划分,直至死亡。无论我们是骄傲的还是谦卑的,统统逃脱不了这个厄运。
  但是,如果我们能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发现避免争吵的幸福的火花,并接受它,一旦我们把这个火花作为我们生存的财富,我们就进入了一种新生活。这就是转化,如果你心中有一个迅捷而崭新的渴望,渴望拥有一个新天地;如果我们成功地把自己交付给这个欲望;如果我们知道它最终将被实现,我们就被转化了。如果我们在这地球上有了一个新的创造,如果我们的灵魂急于重新闯天下,如果我们双手急于建造一个新世界,一个有着新的开阔的天空的新世界,那么,我们就将穿过那不可想象的深渊,从旧的死亡之路走向新的开端。
  (二)理  解
  精神的开端始于冬天里的苏醒。对我们来说,理解就是克服。我们有一个死亡的冬天,破坏的冬天,一种崩溃的感伤主义,一个克服和超越的悲剧性经历,冬天般的荣耀。由于透彻地理解了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