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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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天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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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河摸鱼的时候,会说去“临水观鱼”,可观鱼到最后总是以一身湿淋淋告终,不过萧太傅却不会发现,因为她会在草坪上躺个大字把自己晒干。她会边晒干自己边讲些不着边际的故事,我记的最清楚的,是她讲的小人鱼的故事。只是她没有告诉我结局,那人鱼公主决定不杀她所爱的人之后,她有没有变成海底的泡沫。
  她参与打猎的时候,总是要与萧若衡打赌看谁猎的多,还制作了什么“体育彩票”,逼着我们一众人等拿银子下赌来购买哪个会赢。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即不会射箭也不会用刀剑。不过不要紧,反正有我在,偶尔静言也会被逼的帮她,这让她在与萧若衡的打猎比赛中永远是赢家。
  只有在一个地方她才会少有的保持沉默,那个地方被她称为蝴蝶泉。我却并不知道这蝴蝶泉究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实际上,离她越近,就越看不清楚她。
  她明明只有十三岁,可有时说出的话却让人误以为她涉世很深。说她涉世很深,可有时她做出的事却又让人哭笑不得。
  就拿打猎来说,她的规矩是看起来可爱的动物不能猎,可每次有烤兔烤鹿的时候她却吃的比谁都香。她还向围场借了一只肥得像猪一样的小狗,美其名曰是她的猎犬,取名叫金刚。她试着训练金刚去叼回我射到的小型猎物,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那金刚只要放出去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害得她边找边发誓一定要吃了不听话的金刚。
  结果自然是没吃成,直到夏苗结束的时候,金刚仍旧没成为合格的猎犬。围场的管事见她如此喜欢金刚,便想干脆送给她带回京城。她却并不要,我问她原因,她有些落寞的说金刚的狗爹娘都在围场生活,她不想带走金刚让它成为孤狗。
  看得出来,她对家庭的概念极深,即使她与萧若衡吵得再凶,可那份对萧若衡浓浓的眷恋依旧看得我眼热不已。
  萧云衣,快点长大吧,从那次夏苗开始,我在心里有了隐约的企盼。直觉告诉我,长大后的她会更让我觉得精彩吧。
  父候提醒我,是时候选个夫人了,我将自己对她的想法禀给了父候,父候劝我三思,并说如果那传说是真的,我留意的人应该是萧凤仪才对。
  我淡笑着拒绝。
  我并不是什么天命真龙,如果将来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也是靠父候和我用命打拼出来的,与天命无关。
  即然无关,何必去在意个什么天命凤。
  当我成为了天,我的意便是天意。
  我以为父亲认可了我的话,却没想到不是……
  我向萧府提亲,很快便被接受。
  可我却越发觉得不安,还是因为云衣。
  我面对她总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可她对我却仍旧并无任何不同,没有脸红,没有羞涩,没有期待,没有甜蜜。这些寻常姑娘最常见的表情她一概没有。
  到底是我并没有走进她的心底,还是她毕竟是与寻常的姑娘家不同?
  奉阳节的灯会上,我举着莲花灯照着她的脸,第一次对她说出心里话,可她脸上若有似无的恍惚却让我心里一沉。
  不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看见那个蝴蝶泉的灯展。
  蝴蝶泉边木蝴蝶,飞入谁家庭院。
  我知道云衣的脖子上一直戴着个木蝴蝶,那是她的宝贝,来历神秘的宝贝。当我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心中的怀疑让手都些微颤抖了。我看向云衣,她的脸上有着我从没见过的神采和喜悦,最奇怪的是,她在强烈克制着那种喜悦。她的眼光直直的落在那排字上,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又开始四处搜寻着什么,未果,脸上闪过的失望刺的我心疼。
  她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反常,而事实上,注意到的不止是我,还有静言。
  静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每个人都会有些秘密,不是吗?”
  我强迫自己回应给他一如平常的笑容,并猜测着静言想表达的意思。
  他这样说,是知道什么还是在故弄玄虚?
  自从看了那蝴蝶泉的灯展,云衣就像在神游一样心事重重。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怀疑什么,也不要去证明什么。可是,在我帮她猜灯谜的时候,她却离奇失踪了……
  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生气,多疯狂地找了她整晚。
  第二天,萧府派人来通知我,她回府了,只是受了些风寒。
  只是受了些风寒吗?
  父候的探子回报说,那晚,静言对北安候宁铮下了手,却意外的撞见宁铮与萧二小姐在一起。并且,宁铮拼了命也要保得萧二小姐的安全,显然是交情匪浅。
  什么叫交情匪浅,宁铮又凭什么与我的未婚妻子交情匪浅。难道在云衣的生命中,遇到他比我还要早吗?交情匪浅这四个字,割得我慌张的痛。看来那木蝴蝶,的确是和宁铮有关。
  政局一天天混乱,谁才是有野心的人彻底暴露了出来。这大明天下成了三大诸候眼中的肥肉,人人都想来咬一口,除了那个回了北安的宁铮。
  按照原本的计划,父候派大量士兵守住京城入口。
  我与静言之间的关系瞬间微妙了起来,与萧府的关系也有了变化。
  不用说,凤仪一定是要进宫的,静言并不是省油的灯。我不相信他看不出我和父候的计划,那么萧府夹在中间,竟是进退两难了。
  我并不想让云衣为难,也不想为难萧太傅这个典型的文人。可萧若衡跟随段老元帅,手中持有大量的兵权成了东阳一方的大患。
  云衣,如果我将来做了什么,不要怪我。
  父候的意思,是将已经成为皇帝的静言“请”到东阳,让他成为一个傀儡。可却不知另三方诸候中哪个在到处散播西、南诸候即将攻破京城的消息。我本以为云衣在宫里会暂时安全无忧,却没想到散布谣言之人做的更绝,直接将暴民引入了皇宫。静言通知我去东宫门口接萧家二姐妹,父候却在紧急时候命我去守宗室太庙。我知道父候并不是在意那宗祠是否被毁,他关心的应是存放在那里的传国之宝:玉玺。
  我安排一队精壮的士兵和马车去东宫门接萧氏姐妹,以为会万无一失。可没想到父候调回了所有的士兵,竟只安排了一个普通的车夫。
  我第一次对父候怒而失态,父候却依如平时的冷静,他说只派一个车夫便已仁至义尽,如果萧氏二姐妹安全回到军营,他无话好说。如果被暴民冲散,便劝我从此断了念想,他不想我成为如明昭帝那样的为色误江山的昏庸之人。
  结果正如他所希望的,萧凤仪被送到了城外军营,云衣回了萧府。
  我带兵赶到萧府的时候,萧府已燃为灰烬。
  我马不停蹄的追着,追上了几个被冲散的静言的守卫和受了重伤的萧太傅和玲珑。原来云衣竟是被静言带走,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见到萧若衡的时候有云衣做个筹码吗?我很怀疑。
  愈怀疑便愈嫉妒,愈嫉妒便愈愤怒。于是,当我终于在清晨找到静言的马队时,一箭射死了最先看到的马,代表着正式向静言宣战。
  我们不再是君臣,只是对手。
  静言仍旧没有丢下云衣,他与云衣共乘一骑。
  当他们被逼到瀑布河之时,终于回过头来面对我。
  那是云衣吗?从没有过的狼狈和憔悴。她最在意的萧府一夜之间消失,她的大娘被辱自尽,父亲和姐姐落入敌手,哥哥留在战场前途难测,她受得了吗?
  看着她带着怯意和不明白的眼神,我本来有的怒气轰然散去,留下的只有心疼,只想把她从静言的马上带走。
  静言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和判断,云衣在此时当然是他的累赘。我看着云衣对他恋恋不舍的眼神,咬着牙把她提上马来,前所未有的粗暴。我环住她,让她呆在我的怀里,拉满了弓对着静言。
  这不是围场,这次她订的规矩不再管用。我必须要让她知道,死亡是可怕的事情,让她以后都不敢再背叛我!
  她果然不会老老实实的任我摆布,她用力的踢着马腹,干扰了我射向静言的那一箭。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一踢,不止救了静言,更加救了我。
  原来我东阳一方的亲信士兵,竟是无耻的叛徒。我回头看过去,记住了那张脸,那张阴笑着的脸。
  马拉着我和云衣冲入了瀑布河中,翻滚着碰撞着。我心里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担心着云衣是否受得了?
  滑落瀑布的那一刹,我用力的抱紧了她,用毕生的力气抱紧了她,我用后背,用身体挡住了不断挂擦到的石块和巨大的水流。也许,那是我与她最后的亲密,也是我唯一能再保护她的办法。
  云衣,如果你能活下去,请一定要知道,我向你提亲不是听命于父候,而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离睿紧紧的抱住了我,将我的头护在他的怀里。大大的减少了我的害怕,只是随着他不断的下坠、下坠,终于澎的一声落在了瀑布下的寒潭中。
  说实话,这么高的落差掉下来的几乎相当于是掉在硬地上,虽有离睿的保护,我的身上仍旧被水流“砸”的痛楚难耐,可却不敢开口呻吟只怕腹中进水。只好憋住气息,在水底努力的挣开了离睿的怀抱,却惊讶的发现离睿紧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往上方浮去。他晕了吗?还是死了?好在我游泳技术不差,连忙拉着他的身体一直往上浮着,很快便浮出了水面。按照现代的救生方法,我扳着离睿的下巴奋力朝潭边游去。这潭虽深但却是个斜形,潭里的水仍旧不断的朝下游泄着,可水势却明显减了不少,以至于我能够带着离睿拼了力气游上岸。安全了吗?不会有人再追上来了吗?我惊恐的看向瀑布上方却什么也看不清,弥漫着的水雾升腾着,挡住了我的视线。
  “离睿,离睿!”我回过头来,喘息着将耳朵贴近离睿的胸口,还好仍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他的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在一起,头顶上有个很大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鲜血。
  这伤口是刚刚被石头撞的吗?怎么被水泡了这么长时间还在流血。不能让他死,他刚刚保护了我。更何况爹和姐姐都在东阳候的手上。
  不能再顾虑太多了,我用力扯下自己已经很破烂的衣角,歪七竖八的缠在了他的头上便深吸了一大口气,捏住离睿的鼻子扳开他的嘴,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一下不行两下,两下不行三下。做几下再按压他的小腹,救生知识我也只懂得这么多了,希望能管用。
  做了一会儿,我已感觉精疲力竭,过度的呼吸更是让我头晕眼花,看着离睿仍然毫无生气的面孔,忽然又想到静言哪里去了?他不是先掉下来的吗?难道又被冲到下流,还是已经……我绝望的看向寒潭,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我再也支撑不住趴在了离睿的胸口。
  “离睿,别死……”我喃喃的念着,悲伤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人从上面掉下来的吗?”
  “好像是哦”
  “她手臂上是什么东西这么红?”
  “是神的印记。”
  “她睫毛好长!阿阮,比你的还要长”
  “干嘛要跟我比这些!”
  有人了吗?有人救了我们吗?心里拼命告诉自己:醒来吧,醒来吧,睁开眼睛吧。可眼皮像是封住了一样,直到,有个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上我的左臂。
  “阿阮,她醒了!”小女孩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声音同步的还有一张在眼前放大的脸。
  视线一点点的清晰,面前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神态兴奋俏皮。
  “知道啦,要你多话。”被称为阿阮的是个同样大小的女孩子,嘴里不屑的语气,可身子却也马上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
  “你是谁?哪里来的?和你在一起的是谁?你的情郎吗?你们怎么会掉下来的?你饿吗?你叫什么名字……”阿阮嘴里说着别人多话,可她一系列的问题砸过来话尤其多。
  坦白说,我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有可能的话只想保持沉默,可人家毕竟有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更何况,我身下的所谓的床,摸起来应该就是个草垫子,着实划得我很疼……
  “请问,和我一起的人呢?”我强自打起精神,在阿阮的帮助下半靠起身问着。
  “他还睡着。”另一个小姑娘兴奋的抢答,并得意洋洋的朝着阿阮挑了挑眉头。
  “还睡着,他可好?”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盖在身上的麻布一下子滑落至腰际,我愕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换上和阿阮身上穿的差不多的样式。
  “放心吧,你和你的情郎都是被我救回来的,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下睡够了吧?你的情郎不会死掉,只不过伤的确很严重,金玉卡会治好他。”阿阮忙说,眼光坦然的滑过我的身体,顺便看了看自己露着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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