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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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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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仁芳为曼琴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边,仿佛完全忘却了刚才不愉快的事情,似乎很恭敬地朝曼琴弯了弯腰,说:“裕总慢走。”
  原本已经走出门外的曼琴听见施仁芳分明是假情假意,又故作甜蜜的礼貌用语后,又把伸出去的那只脚缩了回来。她注视着施仁芳,只见施仁芳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嗔怒的表情,开朗的脸上带着微笑,笑得两旁腮边的酒窝一动一动,一副十分讨人喜爱的样子。她心里大吃一惊:这个小妮子拿得起,放得下,刚才是暴风雨,现在是艳阳天,眨眼工夫,表情放松得像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是个不寻常的女人!我曼琴自愧不如,纵有更好的修养,心情要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因而对这种女人必须时刻睁大眼睛,不能不防啊。她欲言又止,“哼”了一声,连头也不回就走了。
  曼琴感到,自己虽然仗着副总经理的权势,但与施仁芳的这一回合争斗,是棋输一着了。
  施仁芳仿佛没听见那一声“哼”,甜甜地说了声:“拜拜。”
  施仁芳关上办公室门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茶几上的茶杯。
  丁之光对施仁芳刚才自作聪明的多嘴多舌很不以为然,既引起了公司副总经理的不满,她自己也受到了斥责,说话欠思量。当秘书的只要俯首听命就是了,最多在工作上对上司有所提醒和建议就行了,决不能任意诠释上司的讲话,更不能涉及到上司的私人生活方面去。因而,丁之光准备数说施仁芳几句,使她今后能谨言慎行,不至于走弯路,吃大亏。然而,当他望向她时,只见她的腮边挂着两串泪珠,在光线的折射下,居然晶莹闪光。女人真是瞬息万变,刚才与曼琴顶嘴时,像个无畏的穆桂英,现在风平浪静,却像个多愁的林黛玉。丁之光忍不住多看了施仁芳几眼,只见愁眉不展的她别有一番风情,像一朵讨人喜欢的带雨海棠。丁之光的心肠软了,责备的话说不出口了,毕竟她刚出校门不久,缺少生活经验,正像俗语所说的:少不更事。他见茶几上溅了许多水,拿着一条擦巾帮忙擦茶几,同时安慰着施仁芳,说:“别生气,就让裕总讲几句,她那个人心直口快,别跟她计较。学校里的老师是多高尚的人,有时也会错怪了学生呢。”
  施仁芳见丁之光为了安慰她,竟屈尊帮她擦茶几,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然而泪腺似乎又旺盛了,泪水像泉水般地从眼眶中喷出,一滴一滴地滴在了茶几上。她为了控制自己感情的变化,从丁之光的手上将擦巾抓过来,用劲地擦着茶几。
  丁之光实在不明白女人的心肠,首先不明白曼琴居然会为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大动干戈;其次不明白施仁芳对上司的稍许指责竟会如此伤心,你瞧,那泪水的密度不亚于台风中暴雨的密度。也许,女人们对事业可以视而不见,对鸡零狗碎的事更放在心上。他说:“别哭了,晚上请你吃饭,对你的委屈给予补偿。”
  “她哪里是心直口快,”施仁芳抬起了头,“她是高高在上。怨只怨我怎么出生在深山沟里,父亲一年到头脸朝黄土背朝天耕种那一亩三分田,家里穷得常常揭不开锅。我知道穷人家的女孩子被富贵人看轻欺侮是命中注定,我岂敢对谁有所计较呢?”
  说到伤心处,施仁芳哭得更厉害了,而且哭出了声。有人说女人是水造成的,一点不假。你看她流了那么多的泪水,依然还大把大把地喷出。丁之光突然想到一个滑稽可笑的问题,而笑了起来。原来,他想,要是有千万个女人在一起哭,那么中国的大地上除了黄河、长江外,又将有另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江河了。
  施仁芳以为丁之光是笑她的哭相,不好意思抬起头来,整个身子伏到了茶几上。丁之光说:“别哭了,被外人瞧见,还以为我欺侮了你。再哭,就有失体统了。你别怨自己出身贫寒,我也是苦孩子出身。我刚出来打工的时候,身上衣服的补丁不知有多少块,在工厂里我嫌食堂里的菜贵,自己去买了一斤才二角四分钱的什锦菜,也就是腌萝卜丝、咸菜头一类的蔬菜混合起来罢了,这一斤什锦菜,我至少要就一个星期的饭。”
  

第十一章 记者如同魔术师(5)
“等等,董事长,外国也有什锦菜?”
  丁之光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说漏了嘴,心里连呼数声“惭愧”,但不好更嘴,只能将错就错了。他继续说:“怎么没有,凡是中国有的,新加坡都有。那时新加坡虽归马来亚管辖,却是个华人聚集区。当时,我连饭都吃不饱。心想,要是能让我美食一碗肥猪肉,再来二碗大米饭,我死也无憾了。”
  施仁芳突然觉得和董事长的心贴近了许多。她说:“别是编故事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样吧,什么时候我抽空到你老家看望你那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
  “别说好听的了,我的老家山高路滑,村道上到处是猪屎,去了会恶心呕吐的。”话虽如此说,却见她脸上绽开了笑容。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眼眶里仍然有泪水流出,但量少了,可能流干了。也许,这是她走出校门以来感到最受气的一天,无缘无故受到女上司的训斥;也许,这也是她走出校门以来最高兴的一天,男上司答应造访她的穷山村,看望她的父母,她在乡亲面前该多露面啊。
  丁之光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施仁芳,说:“把脸擦一擦。”
  施仁芳接过手帕,放近鼻子边闻了闻,说:“男人的手帕也香喷喷的?”
  他所用的手帕都经过曼琴用法国香水喷洒过。此时,他不好提曼琴的名字,怕面前的女孩子会拒绝了他的好意,而是说:“瞧你眼睛红肿了,市国土局那儿,你就别跟去了。”
  “好吧。”
  施仁芳并没有用手帕擦腮边泪,而是顺手把它放进自己的衣袋里,似乎忘记了这是董事长之物。
  丁之光离开公司总部,驾车赶到了市国土局。当他踏进副局长汪家松办公室时,发现卢灼也呆在那儿。三言两语的寒暄过后,三人直截了当地面对今日会面的话题。
  几日不见,卢灼似乎瘦了,该剪未剪的长头发盖住了耳朵,而且像乱草堆似的没有梳理,不像个区级领导,倒像个抽象派的画家。他的心情不佳,眼圈淤黑,眼皮浮肿,胡须像参差不齐的杂草,一脸没精打采,仿佛好几天熬夜没睡觉了。这老兄一定走火入魔,否则怎么成了这副邋遢样?要是在往常,丁之光一定会刨根究底问个明白,今日也没这个兴趣了。
  心事重重的卢灼已经没有什么斗志,显然已对中标西际化工厂房地产使用权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心灰意冷地说:“丁弟,没指望了。一块鲜猪肉,周围有群狼乱舞,咱们抢不到猪肉,还有可能被饿狼乱脚踩死。”
  “你这是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别把话说的那么可怕,”汪家松似乎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胜利与失败是同等几率,压力与挑战同在,现在还不到揭底牌的时候,别像个垂死的败将。”
  “你连小学生的算术都不如。”卢灼讥讽着说,“一比一,才算是同等几率。现在有三十八家人有意向投标,对吗?是一比三十七,也就是,成功的希望是不到百分之三,失败的阴影超过百分之九十七,悬殊如此之大,正如大人跟幼儿园小孩打架,动不动手,输赢早就出来了。”
  “玩彩票中头奖的几率更小,不是照样有人玩,照样有人中吗?”
  “哭的人人山人海,笑的人大海一滴!再说,我们是赌博吗?我们在干傻事!正像千辛万苦种下桃树,等桃树结果时,才发觉自己人生得矮,手够不着成熟的桃子,既不会爬树,又找不着梯子,而此时从花果山下来了一群猴子,张牙舞爪,眼睛瞪着透红的桃子,它老祖宗都敢吃王母娘娘的仙桃,对这人间的桃子还用得着客气么?你为了保护劳动成果,不想让猴子的图谋得逞,是想跟猴子拼命,还是抡起斧头把桃树砍掉?”
  “歪理!”汪家松没好气地说。
  卢灼侧过身,对丁之光说:“丁弟,对钱谁不眼红?我正缺钱花呢,想从你这儿捞几元外快,补贴家用。无奈老天不成全,我也只能急得干瞪眼,谁让我是这么没本事的人?不赚这个钱也罢,裤腰带勒紧点,本来一天吃一斤米,改吃八两。当然了,汪局依然信心十足,就让他跳独脚舞吧。我这几天正忙得灰头土脸,无法相陪了。”
  

第十一章 记者如同魔术师(6)
“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汪家松火了。
  “我刚才不是说过,切好的猪肉被群狼围着么?”
  辩论,汪家松不是卢灼的对手。然而这种绝望式的辩论有什么实际价值呢?它既不产生物质,也不增添人的智慧,是通篇废话,废话通篇!丁之光不是来听废话的。一扇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人帮,要攻城略地,还需要有一团兵。丁之光明白,要取得西际化工厂的房地产权,就必须把汪家松与卢灼紧紧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失去了他俩的支持,那么,连投标都不必去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唤起卢灼的斗志。当然,普通的说教是无法让卢灼重振精神的。他背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了好久,对汪家松与卢灼之间的舌战充耳不闻。许久,他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茶水后,决定中止两位老哥的无聊争辩。他用两只茶杯相互敲碰发出的声音来阻断这场辩论。瓷器碰撞的轻脆声引来了汪家松与卢灼的目光,烦人的争辩声戛然而止。丁之光拿着一只瓷茶杯,问:“这是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只有傻子才会去回答。汪家松与卢灼相望一眼,两人的目光齐聚在丁之光手中的瓷茶杯上,不知道丁之光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膏药。丁之光说:“这是茶杯,瓷茶杯。”
  这还用介绍吗?不知为什么,汪家松与卢灼的注意力更集中了。
  “这茶杯是真正的景德镇出产的堪称世界一流的产品。”丁之光自言自语似的说,“它色彩鲜艳,光泽度耀眼,近看,可以当镜子,远看,就像是一只纯洁度特强的白玉杯子,只有具备一定身份的人才能出得起价钱买它。说它宝贵,也不确切,景德镇的瓷器产量大,全世界各个角落都可以找得到它的踪迹,因而,不见得有多少人爱惜它,珍藏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只高品质的茶杯,比如讲,是宋代古董,它不仅价值不赀,而且万众瞩目,亿万富翁,高官贵族,都心痒难忍,争着要把它占为己有。正当阴谋倍出,争夺战激烈时,突然间……”
  丁之光突然停顿了话声,以加强所说的话的分量。他见老哥俩全神贯注的样子,“有门!”在心田中发出了笑声。现在必须像牵着牛鼻子那样,牵着两位老哥往他刚才心中的设想,一步步地前进。他继续说:“有人突然出手把它打碎了,不是无意,而是出于某种目的蓄意将它打碎了。就像这样,”丁之光随手拿起两只同样质地的茶杯对撞,“砰”一声,两只茶杯都各自断裂了一大块,但并没有完全破碎,“这破碎的瓷杯难以修复,就是具有神工鬼斧技能的能工巧匠也不行。为什么呢?因为碎片不翼而飞,连一粒米粒大的碎屑也不留,既然是蓄意损坏,还留痕迹吗?现在这残缺不全的茶杯还有哪么多人为了得到它而不择手段吗?还有人不惜用重金购买吗?恐怕不多了,只有考古学家和怪癖的收藏家才对它有兴趣。再比如,此时站出一个口碑甚好的博古通今的人,指出这瓷杯是两年前在本省某地一个普通瓷厂烧制而成,只是采用了科学的烧制手法,工艺比较精湛些罢了,根本不是古董,既不值钱,更没收藏价值。那么,除了那位蓄谋的人,还有谁想要这只破残的茶杯呢?”
  卢灼听得不明所以,还没真正理会丁之光这个假设的真实内涵所在。他说:“地盘与茶杯不同质,在茶杯上所做的文章很难将它转移到地盘上去。我们不能拿颗原子弹把西际化工厂炸个七零八碎吧?”
  “你俩看过魔术表演吗?特别是那种西洋魔术。魔术师拿着一把锯子,可以把活生生的人锯成两半,或且可以把人的脑袋用刀砍下来,挂在天幕的另一边。观众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有些胆小的人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神态夸张的魔术师煞有介事地吹了一口气,或用手就那么随便一挥,被锯开的两半身子重合了,被砍掉的脑袋复位了,身上一根汗毛没丢,头上一根头发没少。”
  “你是说像魔术师那样故弄玄虚,在西际化工厂地盘上大做文章?”汪家松总算明白了丁之光碰撞茶杯的用意了。
  

第十一章 记者如同魔术师(7)
“我们行吗?魔术师靠的不仅是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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