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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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记-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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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脸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的睑;如果不是因为正在考虑一场游击战争而使这张脸阴沉下来,可以看出他的表情原来应该是坦率和愉快的:一头漂亮的黄头发,一双大大的蓝眼睛炯炯有神,脑袋具有布列塔尼脑袋的特色,如果我们相信加尔①的理论,这种头颅非常适宜于发展倔脾气。

  ①加尔(一七五八——一八二八):德国名医,发明颅相学。

  因此,这个人有两个名字。

  他的小名,也就是士兵们叫他的名字,是“大圆头”。至于他真正的名字,也就是从他可敬的、正直的父母亲那儿得来的名字是卡迪达尔,也就是卡杜达尔,由于习惯而改变了拼法的名字已经写进了历史。

  乔治是布莱什大堂区凯尔莱阿诺小堂区一个农民的儿子。据传说这个农民又是一个开磨坊的。在旺代首次发出保皇暴动的号召时,他刚不久在瓦恩中学——离布莱什仅几法里——受完了良好而扎实的教育:卡杜达尔听到这些召唤,拉了几个一起打猎和一起玩乐的伙伴,带着他们越过卢瓦尔河,去找斯托弗莱,要为他效劳。可是斯托弗莱一定要看到他先要有所成就再肯和他打交道:这正中乔治下怀。这种机会在旺代军中是用不到等多久的;第二天就有战斗;乔治开始干了,他英勇搏斗,所向无敌,过去做过猎场管理员的德·摩勒弗里埃先生看到他向蓝军冲锋的气势,情不自禁地高声对他身旁的蓬尚说:

  “这个大圆头如果不被炮弹削去,我可以向您预言,这个人大有希望。”

  卡杜达尔从此就有了这个浑名。

  五个世纪以前,马莱斯特罗瓦,庞奥埃,博马诺瓦尔和罗歇福尔①的老爷们在任命布列塔尼的妇女们赖以赎身的那位陆军统帅时就是这样说的:

  “全靠这个大圆头,”他们说,“我们要去和英国人大战一场。”

  不幸的是,这一次已经不再是布列塔尼人和英国人交战,而是法国人和法国人交战。

  乔治呆在旺代,直到萨弗内②溃败。

  旺代军全部死在战场上,或者是烟消云散了。

  在将近三年时间里面,乔治机智勇敢,竭尽全力进行周旋;他又越过了卢瓦尔河,和唯一一个跟随他的人回到了莫尔比昂。这一个跟随他的人后来做了他的副官,也就是他的战友;这个战友以后就没有离开他,一起艰苦作战。他把原来的名字勒梅尔西埃改成了蒂福热。我们已经在受害者舞会上看见过他,是他把任务交给摩冈的。

  ①以上均是莫尔比昂省一些古老的村镇。

  ②萨弗内:法国圣纳泽尔一个市镇。一七九三年,克莱贝在此击溃旺代保皇军。

  回到故乡以后,卡杜达尔从此就担负起在当地煽起暴动的任务;炮弹对他的大圆头敬而远之;而大圆头呢,也证实了斯托弗莱的预言,继承了拉罗歇雅克兰、埃尔贝、蓬尚、莱斯居尔和斯托弗莱本人;他的名声和兵力都大大地超过了他们,因为他已经落到了孤身一人和已经任命三个月的第一执政的波拿巴的政府进行斗争的境地——由此可以看到他的力量。

  另外两个和他一样忠于波旁王朝的首领是弗洛泰和布尔蒙。

  在我们来到这儿的时候,也就是一八00年一月二十六日,卡杜达尔手下有三四千人,他准备回来在瓦恩地区包围阿特里将军。

  在等待第一执政给路易十八回信的期间,他暂停了敌对行动;不过在两天以前,蒂福热已经来把那封复信交给他了。

  回信已经送往英国,再从那儿转送米托;既然第一执政不接受路易十八规定的和平条件,路易十八的西部军总司令卡杜达尔就要继续和波拿巴作战,即使是他一人带着他的朋友蒂福热孤军作战也在所不辞。此外,这时候在布昂塞①,夏蒂荣,多蒂尚,贝尔尼埃神父和埃多维尔正在会谈。

  这时候,这个内战中著名斗士,最后一个幸存者正在思索;的确,他刚才得到的消息是值得思索一番的。

  布鲁纳将军——阿尔克马尔②和卡斯特里肯③的战胜者,荷兰的救星——刚才被任命为共和军西部军总司令,他到南特来已经三天了;他决定不惜任何代价消灭卡杜达尔和他手下的朱安党分子。而朱安党分子和卡杜达尔必须想尽办法向新来的总司令证明,他们并不害怕,恫吓对他们毫无作用。

  ①布昂塞:法国曼恩-卢瓦尔省一市镇。

  ②阿尔克马尔:荷兰城市。

  ③卡斯特里肯:荷兰城市。

  这时候,传来一匹快马的奔驰声,这个骑士大概知道口令,因为他毫无困难地通过了分布在拉罗歇-贝尔纳尔大路上的哨兵线,接着又毫无困难地进入了米齐拉克镇。

  他停在乔治住的那座茅房的门口。乔治抬头倾听着,本能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枪上,尽管他知道来的是一位朋友。

  骑士翻身下马,走进过道,打开了乔治的房门。

  “啊,是你,国王的心!”卡杜达尔说,“你从哪儿来?”

  “从布昂塞来,将军!”

  “有什么消息?”

  “蒂福热的一封信。”

  “给我。”

  乔治匆忙地从国王的心的手里接过信,看了一遍。

  “啊!”他说。

  接着他又看了一遍。

  “你有没有看到他通知我说已经来到的那个人?”卡杜达尔问。

  “看见了,将军。”信使回答说。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漂亮的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外貌怎么样?”

  “神气很果断!”

  “是啊;他什么时候到达?”

  “也许今天晚上。”

  “你已经通知了沿路的人吗?”

  “通知了;他会平安通过的。”

  “再通知一遍;他不能遭到任何不幸;他是受到摩冈保护的。”

  “这是约定好了的,将军。”

  “你有没有其他事情对我说?”

  “共和分子先头部队己经到了拉罗歇-贝尔纳尔。”

  “有多少人?”

  “一千人左右;他们还带了一个断头机,还有米利埃尔执行委员。”

  “你能肯定吗?”

  “我在路上遇见过他们;委员骑马走在上校旁边,我认出是他,肯定没错。是他处决了我的兄弟,我发过誓,他一定要死在我的手里。”

  “你要实现你的诺言就要冒生命的危险。”

  “一有机会我就要干。”

  “可能用不到等多久了。”

  这时候,路上又响起了奔马的声音。

  “啊!”国王的心说,“也许是您等的人来了。”

  “不是的,”乔治说;“现在来的骑士是从瓦恩那边来的。”

  果然,声音是从瓦恩那面传来的,证明卡杜达尔讲得对。

  像第一个骑士一样,第二个骑士停在门口;像第一个骑士一样他下了马;像第一个骑士一样,他走进来了。

  来人虽然裹了一件宽大的披风,保皇派头头还是立即就认出了他。

  “是你,贝内蒂西泰?”他说。

  “是的,我的将军。”

  “你从哪儿来?”

  “从瓦恩,就是您派我去监视蓝军的地方。”

  “那么,蓝军在干什么?”

  “他们怕饿死,如果您包围城市的话;为了取得粮食,阿特里将军计划今天夜里攻占冈尚的仓库;将军要亲自指挥这次行动,为了行动方便,他只带了一百来个人的特遣队。”

  “你累了吗,贝尔蒂西泰?”

  “从来不累,将军。”

  “你的马呢?”

  “它来的时候跑得很快,可是它还可以用这个速度再跑上四五法里,也不会垮掉。”

  “让它休息两个小时,给它吃两份燕麦,让它再跑十法里。”

  “如果有这样的条件,它是可以做到的。”

  “两小时以后你再出发;在拂晓前赶到冈尚,你以我的名义把村子里的人疏散:阿尔蒂将军和他的特遣队由我负责。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了吗?”

  “还有,我要告诉您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瓦恩有了一个新主教。”

  “啊,他们把我们的主教还我们了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如果那些主教都像这个人一样,他们完全可以把他们留下来。”

  “这个主教是谁?”

  “奥德兰!”

  “弑君者①?”

  “叛徒奥德兰。”

  “他什么时候来?”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

  “我不会去迎接他的,可是别让他落在我手下人的手中!”

  贝内蒂西泰和国王的心哄然大笑,补充说明了乔治的想法。

  “嘘!”卡杜达尔说。

  三个人侧耳静听。

  “这一次也许是他。”乔治说。

  他们听到有一匹马从拉罗歇-贝尔纳尔方向奔来。

  “是他,肯定是他。”国王的心说。

  ①弑君者:保皇分子对法国大革命中投票赞成处死路易十六的人的称呼。

  “那么,朋友们,请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你,贝内蒂西泰,尽快赶到冈尚;你,国王的心,带三十个人呆在院子里:我也许要向各个不同的地点送一些信,还有,你想想办法,在村子里尽量搞一些可以当晚饭吃的最好的东西给我。”

  “几个人吃,将军?”

  “哦!两个人吃。”

  “您出去吗?”

  “不,我去迎接来人。”

  已经有两三个人把刚才两位信使的马牵进了院子。

  两位信使也避开了。

  乔治走到临街的门口,恰好碰上门外一个骑士把马停了下来,正在犹豫不决地四处张望。

  “就在这儿,先生。”乔治说。

  “谁在这儿?”骑士问。

  “您找的人。”

  “您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人?”

  “我想您找的大概是乔治·卡杜达尔,也就是大圆头。”

  “是的。”

  “那么,欢迎欢迎,罗朗·德·蒙特凡尔先生,因为我就是您要找的人。”

  “噢!噢!”年轻人惊奇地说。

  于是他跳下马来,似乎在考虑把他的坐骑托付给谁。

  “把您的缀绳扔在马脖子上,别去管它了;您需要的时候会找到它的。在布列塔尼不会丢失任何东西,您站的这块土地上的人都是非常正直的。”

  年轻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把缀绳扔在他的马脖子上;因为他已经接受了邀请,便跟着走在前面的卡杜达尔走进了屋子。

  “我替您引路,上校。”朱安党的首领说。

第32章 白和蓝
我们上面讲到,罗朗跟随在乔治后面走了进去,同时他向四周略带好奇地扫了一眼。

  这一眼已足够告诉他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您的司令部吗?”罗朗微笑着问道,一面把他的靴底靠近炉火。

  “是的,上校。”

  “这儿的保卫工作做得很奇怪。”

  乔治也微微一笑。

  “你这样说,”他说,“是因为从拉罗歇-贝尔纳尔到这儿,您觉得可以一路通行无阻吗?”

  “也就是说我连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这决不等于这条路上没有人守卫。”

  “除了一路上有些在树上飞来飞去的灰林鸮、猫头鹰陪伴着我,将军……如果它们也是守卫的话,那么我收回我的话。”

  “一点不错,”卡杜达尔回答说,“我的哨兵就是这些灰林鸮和猫头鹰,它们有一副好眼睛,夜里也能看到东西,比人还管用。”

  “幸好我在拉罗歇-贝尔纳尔打听了一下,要不我连一只猫也碰不到,谁会来告诉我能在什么地方找到您呢。”

  “在这条路上任何地方如果您放开嗓门问:‘我在哪儿可以找到乔治·卡杜达尔?’就会有人回答您:‘在米齐拉克镇,右边第四幢房子。’您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上校河是眼下差不多就有一千五百个人知道,第一执政的副官、罗朗上校正在和勒盖尔诺磨坊主的儿子谈判。”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共和国的上校,第一执政的副官,他们怎么会放我通过呢?”

  “因为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

  “那么说您知道我要来吗?”

  “我不但知道您要来,而且知道您来干什么。”

  罗朗紧紧地盯着他的对话者看。

  “那么,我也用不到对您说了!即使我不开口您也能回答我的问题罗?”

  “差不多!”

  “啊,真的!我很想得到一些证明,说明您的情报工作做得比我们优越。”

  “我这就来向您提供,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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