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殇·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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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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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是这些,刚有些紧张的心慢慢舒缓下来。“禀告母亲,儿臣每天有做功课。”

    “恩,本宫是怕佛事上如果贵嫔忽然问起,咱们也好做个准备,以免丢了面子。”

    “是,儿臣明白。理佛最讲心静,儿臣已经领悟了许多。”

    “是吗?那好,本宫问你,丁贵嫔赐你的佛珠有多少颗珠子?”说这话的时候,阮修容忽然直视着我。

    我惊住了。这是什么问题?珠子?我的记忆在搜索可能遗忘的角落,仿佛丁贵嫔是赐了我一串玉佛珠,如果没有记错,应该还在物品库的某个角落里吧?本来胸有成竹地以为自己可以应付一些佛理考究了,却原来发现自己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做好一个王妃,究竟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脱胎换骨、化茧成蛾?

    我嗫嚅了。

    “怎么?不是获益非浅了吗?若是虔诚理佛,如何不知那佛珠有多少颗?”阮修容不悦地问道。

    见我许久没有出声,阮修容继续说道:“也难怪,最近你府里出了这么多事,够让你烦心的了。哪有心情参禅礼佛呢!”

    这话带着微微的讽意,我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恨意,到底是谁多嘴多舌?我已经严令府里的人不得乱说,难道我的威不重则令难行?

    “母亲……”我试图想作番解释。

    “好了,昭佩,本宫说的都是心里话。作为正妃,心一定要大度。当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性妒不能容人,听说薨后化身为毒龙,盘桓于后宫井内,常入圣上之梦,以至于圣上不敢多亲近女色,更不敢再立皇后。”

    我是初次听到我朝没有立后的原因,心里实在很敬佩德皇后的勇气,却不敢出声。

    我的婆母阮修容又说到:“虽说死的只是个妾侍,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若传出去,恐怕都以为大妇不能容人呢!自古女子不能善妒,善妒者违七出之条,将不能持家,亦不能服人。”

    我心里暗暗发狠,这多嘴之人,若让我知道,定给她些颜色看看,害我平白无故受这斥责。婆母说得虽是振振有辞,岂不知全是漏洞?虽说德皇后善妒,不也做了皇后,而且能让皇帝不敢再立皇后,这等气魄,谁人能及?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天下能有几人?我到是佩服得很呢!若是我死后,萧绎能给我留一席之位,我也知足了。

    我嘴上却应道:“母亲教训的是,昭佩谨记在心。”

    “以后有空的时候,多抄几遍经书,闲则多生是非。不要总仗着自己的身份压人,要有容人之量。家和万事兴。以后要是再有什么波澜,恐怕谁都帮不了你,后果你自己想去吧……”

    阮修容又喝了口茶,“趁这会没人,本宫才有机会说几句。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指望他出人头地,给本宫挣些面子。你们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了……”

    我咬着唇,低声应道:“是,母亲,昭佩引以为戒,再也不会出差子了。”

    “恩,有你亲口这么说,本宫就放心了。以后收收自己的性子,别作践了自己的身份。”

    “是……”我的脸上火辣辣得疼痛,却强忍着心中不满,说道,“母亲,其实昭佩还给您带了自家制成的荷叶茶。”

    “恩,放着吧。刚兰芝送来的武陵茶,本宫尝着确实不错。”

    “是。”我强装着笑颜,却挽不回内心的失落。

 第二十章 浮世本来多聚散(一)

    我带着一颗飘零的心,偷偷藏起那不为人知的伤痕,还要给别人呈现一个坚强的表面。

    萧绎的亲生母亲,我的婆母大人那犀利的语言,象一把无形的杀人之刀,重重地伤害了我灵魂的深处。即使是痛得无法忍受,也只能悄悄收起无助的泪痕,静静地承受着生命里从来没有的无奈,我欲辩无言。

    一个王妃,受到这样的斥责,在别人眼里,已是十分的严重。虽然当时并没有旁人,我和婆母之间一个脸色发暗,一个面目发红,绝对鲜明的对比。紧张的气氛中暗暗流淌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潜动,我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并不等于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是因为,我的恣意被道德和修养紧紧地束缚在那一触即发的萌芽之中。

    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一切意味着我这个王妃在皇室的眼里,是最卑微的,没有份量的。

    我只是闭了闭眼睛,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纵然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是现在的我,即使跳到江里也洗不清我的污浊。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的,很快就有人知道湘东王妃由于善妒不羁、致人于死地了……

    我被质责了……这不正是有些人要看的笑话吗?

    我象幽魂一样回到了府中,却惊异于一个事实。这次居然所有的内眷都在迎接我的到来。

    哈哈哈……我笑了。来吧,让你们其中居心叵测的人来暂时看我的尴尬吗?也不看看你们的对手是谁?是大梁独一无二的湘东王妃、信武将军的女儿、堂堂公主的后裔,怎么?在这小小的王府之地,还有你们翻云覆雨的时候吗?

    “王妃好……王妃好……”花雨又不分时宜地叫了起来,只是这叫声中居然带了一丝凄楚和浑浊,难道连这生灵也懂得主人的心情?

    “好?”我冷冷一笑,我真得很好。

    “怎么?教了这么多天,还是说不清楚,不如永远闭上你的嘴……”我凶狠地瞪着花雨,所有的人看着我,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明珠,拿剪刀来……”

    “这……王妃……”明珠的语气里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听不到本宫的话吗?”我愠色道。

    “奴婢……”

    “奴婢来了……”耳边听到了冰儿的声音,我精神一振。只见冰儿拿了一把剪刀,剪刀在她手中仿佛是一件杀生的武器,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了闪闪的刺眼的光亮。

    我从冰儿眼里忽然读出了一种恨意,心里有些犹豫了。

    就在我踟躇的时候,冰儿说道:“请王妃吩咐……这等小事用不着您亲自动手,交给奴婢吧!”

    我用手指着花雨,口中却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奴婢明白了……”冰儿是一脸的凝重,慢慢地朝花雨走去。

    “吱……呜……"只听花雨闷声闷气地忽然拼命张开了翅膀,挣脱了被冰儿掐住了的头部,在鸟架上不停地挣扎,意欲挣脱那脚上的锁链腾空而去。

    眨眼之间,冰儿手上的剪刀上已经血迹斑斑……花雨的小舌被活生生地剪掉了,虽然它以前由艺人训练说话的时候进行过修剪,但这次是毫不留情的全部都失去了……

    那触目的鲜血流到我的心里,觉得心如刀绞。冰儿的脸色惨白,嘴上却冰冷地说道:“哼,叫你多嘴多舌,这就是你的下场……

    周围是一片惊呼,恐惧、哀伤和疑问的表情覆在所有人的脸上,大家都被这血淋淋的一幕震慑住了。

    侍女们轻轻掩住了嘴。清涟、红英、苏嫫嫫都呆住了,还有芙蓉那一袭轻纱上边是惊诧的双眸。

    “来人,把这个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东西扔出去,王妃再也不需要它了……”冰儿继续说着,一个小侍女连忙跑过来,把花雨提了出去。

    “……”我有满腹的话想说,却愣愣地都咽到了下去。曾几何时,连只小蚂蚁都不愿意捏死的冰儿,如今却铁石心肠,伤害了一个日夜相伴的小生灵……而且这个小生灵曾给我带来了多少快乐和慰籍。

    我知道,冰儿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我。

    我扫了扫众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惊愕,仍然无法判断出谁是我身边的敌人。

    我真的有些悲哀了。花雨……我对不起你,由于我的一己之私,剥夺了你歌唱的快乐。可是,此时,我却仍然没有快乐……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冰儿看了看我,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我再一次颓然跌坐。冰儿,还有你!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子手上为了我沾满了血腥。

    我终于无法再坚持这样的场面,挥手让大家退去。

    冰儿好久才恢复了正常,脸色渐渐回转。“不要哭,小姐。”

    冰儿……花雨……我……我的心在流泪,我有好多话想说,却无法说出口……

    “小姐,就是不这样做,花雨也是活不成了。”冰儿的话带着森森的寒气。

    “为什么?”我被一波又一波突然其来的意外折磨得快要晕厥了,汗水透过罗裳绮缎,凉茬茬的,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第二十章 浮世本来多聚散(二)

    

    “因为花雨的食物中已经被人下了毒药……”

    啊?我有些愤怒了。“是谁,谁这么大胆?”

    “小姐莫急,今早给花雨喂食的时候,奴婢就发现它精神不振,而且发现脚上有些发暗。奴婢就多了个心眼,用银针在它食物里试了一下,果然有些发黑了。只是,奴婢没有告诉您,怕影响了您进宫的心情。谁料到,您进了宫,还是一样的不快……”冰儿幽幽地说。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剪花雨的舌头?”

    “奴婢从小和您一起长大,您的眼神一动,就知道您要干什么了。何况这些人也该有个警戒了,否则都以为您软弱可欺!”

    “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残害一个生灵呢?”

    “奴婢是想,她们暂时还不敢对您有所行动,而是把积怨都发泄在花雨身上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天,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步!

    “小姐,别人不懂您,奴婢还不懂吗?您那天写的那首“花飞花影落”没有题名吧?奴婢读书虽然不求甚解,但是却能看出那是您心里的泪……”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怎能不哭?那天我随手一写,既是对人生的一种顿悟,又对无法逃脱这样的樊笼而哭泣!那首小诗我就叫它无题,因为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为此而流了多少眼泪!冰儿,口口声声不爱读书的女子,却一下子能读到我的心里去。

    “冰儿……”

    “小姐,不能哭。你是王妃,要把泪咽到肚子里。”冰儿的神色很笃定。

    我点头,却还是止不住悲伤。“有人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吗?”

    冰儿再次摇头,“量她们暂时还不敢,只是拿一只牲畜发泄一下而已……真得想对您不利,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里,毕竟是您说了算!”

    我终于不再哭泣了,冰儿的话黑夜中的点点灯火一样,拨亮了我的心扉。

    “那,以后该怎么办?……”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谋士居然就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有看到冰儿有如此的心机。看来,她真的是长大了,待有机会要给她说门好亲事才对,不能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冰儿的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她微启樱唇,正要说话。忽听外边喊道“殿下回府了。”

    “小姐,快擦干眼泪,奴婢帮您补补妆,以后不能再哭了。”

    ……

    萧绎进来的时候,我满目笑容,娉婷而立。

    “殿下今天回来这么早?”

    “恩,早朝没事就回来了。父皇急着和高僧会谈,提前下朝了。”

    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惊叹,溺佛如此,连国家大事都弃之不顾了,真为大梁的将来担忧。何况北魏如今人强马壮,对江南的国土虎视眈眈,随时会挥兵南下,父皇的雄心都消失殆尽了。

    不料,萧绎和往常不一样,居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殿下?”

    “父皇只讲慈悲为怀,不顾国家法纪,要大赦天下了。”

    “大赦天下?用什么理由?这样只能姑息纵容违法乱纪、惑乱朝纲呀!”我也蹙起了眉。

    “唉……父皇的意愿就是最大的理由……身为臣子,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南北统一的大业恐怕一时难以完成……”

    我暗想,今日果然不同于往日,父皇年轻时的英明睿智都一去不复返了,而当今太子又是个仁孝至极之人,恐怕不会忤逆不孝,违背父皇的意愿。何况现在正安于修书立传,哪有闲暇分心呢?

    “北魏如今是胡太后当政。这个胡太后擅权乱政,一意孤行,把国政弄得不成体统。最近又下令改‘令’为‘诏’,自称为‘朕’,俨然一个女主天下。哼,女人当权,怎么能不乱?本王等着看她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等着看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是怎么把国家败了的……哈哈哈哈……”

    我虽然随着萧绎的笑声附和着绽露了一个笑颜,心里却起了涟漪。早听说这胡太后的大名,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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