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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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猛犬-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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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四周的墙上悬挂着已失去昔日辉泽的壁毯,上面挂满了祖先们的画像:有蒙特罗斯氏和蒙蒂格尔氏、法夸尔氏和法雷泽氏。默里氏和默托氏。毋庸置疑,如此之多的名人,肯定不会同是一位老妪的祖先。不过,苏格兰人的事儿你永远也搞不清楚。

  壁炉很干净,显然从未烧过。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画框,里面是个男人身穿苏格兰短裙的全身像。与其他那些早已发黑褪色成为老古董的肖像相比,这幅画不仅最大,而且作笔的年代也要近得多;虽说时光的流逝,已使当年的风采荡然无存了。画中人满脸淡黄色的络绸胡子,正站在那儿凶狠地向下瞪着客厅,神情恍如他当年在遥远的东南亚橡胶种植园里,俯身察看一个刚刚由于劳累过度气衰力竭而倒下的中国苦力。画像下面是一行题字:“伊恩·麦卡利斯特爵士。”

  马丁·索普收回视线,转向深陷在安乐椅中的麦卡利斯特夫人。她正和往常一样,不停地摆弄着悬挂在胸前的助听器。她用一口难懂的苏格兰方言,含糊不清地低声嘟哝着,索普吃力地听着,试图从她那杂乱无章的话语中理出个头绪来。

  “过去就有人来过,马丁先生。”她正在唠叨着。尽管他曾两次声明他姓索普,可她仍然称他“马丁”先生。“但我还是不懂我为什么非得出售这些股票,这是我丈夫的公司,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是他挣下的这份产业,使得他们如今能从中发财。这就是我丈夫的功劳。可现在人们纷纷跑来说,他们想接过这家公司,另干其他生意盖房子啦、搞点别的什么名堂啦,我根本弄不懂,弄不懂,我不会出售”

  “可是,麦卡利斯特夫人”

  她继续滔滔不绝地啰嗦着,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不过,她确实也没听见,因为她不停地摆弄着的助听器又出了毛病。索普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在他之先的那两位说客最终都不得不扫兴而去,另打其他公司的主意去了。

  “你要知道,马丁先生,我那亲爱的丈夫——愿上帝安息他可怜的灵魂——没能给我留下多少东西。当那些可怕的中国苦力杀死他时,我正在苏格兰度假。我再也没能回去过。大家劝我别去那儿了。可我听说过,全部产业都归公司所有,而我丈夫给我留下了这家公司的一大批股票,所以股票就是他给我的遗产。你懂吗?我不能把他留给我的遗产卖给”

  索普正打算告诉她,博马克公司如今已不名一文了,随即又意识到这不是此时此刻应该讲的话。

  “麦卡利斯特夫人”他重又开口道。

  “您一定要紧对着她的助听器大声喊才行,她聋得就像根柱子。”在一旁陪着这位老太太的女外对他说。

  索普向她点头致谢,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注意到这位女仆。她约莫60多岁,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容,看上去是那种一度也曾有过小康之家的人,但后来由于命运奇怪的捉弄,生活每况愈下,终于沦为仆人。她们伺候的主人虽说是些富翁,但大都性格乖戾,惹是生非,常把人折磨得筋疲力竭。

  索普欠起身,凑近眼前这位蜷缩在安乐椅中已是垂暮之年的老妪,对准她的助听器大声说:“麦卡利斯特夫人,我们不想搞垮这家公司,而是打算投进一大笔钱,使它再次变得兴旺闻名起来。我们想重振麦卡利斯特的家业,就像您丈夫当年管理时那样”

  从一小时前这场谈话开始以来,老夫人眼中头一次闪现出一星火花。

  “就像我丈夫当年管理时那样?”她喃喃自问道。

  “是的,麦卡利斯特夫人。”索普手指着壁炉上方那幅凶神恶煞的画像,高声应道。“我们将重建他挣下的产业,采用他肯定喜欢的那种办法,使您丈夫当年创立的公司成为对他本人和事业的最好纪念。”

  可惜她的思路重又高远了。

  “他们从未想到过要纪念他。”她颤巍巍地说。“你知道我曾努力过,我给当局写过信,说明建塑像的钱由我出,可他们却回答说没有放塑像的地方,没有地方了。他们建立了那么多塑像,却不肯为我的伊恩建一个。”

  “一旦他的产业重振,公司变富,当局就一定会纪念他的。”索普继续对着助听器大喊道。“到那时,他们将不得不那样做。假如公司发了大财,就可以坚持为他建立塑像,还可设立一笔奖学金或者成立个基金会,命名为‘伊恩·麦卡利斯特爵士基金’。这样,人们就会永远记住他”

  他已试着说过这番话了。但毫无疑问,当时她不是根本未听见,就是压根儿没弄懂。不过,这一回她确实是听明白了。

  “哟,这得花上许许多多钱啊,”她疑问道,“我可不是个阔太太”

  实际上,她是家财万贯,也许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麦卡利斯特夫人,这些不必由您付钱,”他说,“公司会出这笔钱的。但首先公司一定要再次兴旺起来,这就意味着需要新的投资。我的朋友们将会投进大量的”

  “我弄不懂,我弄不懂。”她呜咽着,大声拧着鼻涕,接着从衣袖里摸出块麻纱手帕。“我搞不清这些事。要是我亲爱的伊恩在这儿就好了,或者达格利什先生也行,我总是请教他该怎么办才好。我的事情向来都是由他做主。巴顿太太,我想回寝室了。”

  “是时候了。”这位管家兼女仆粗鲁地说。“过来,你去吃药。午休c ”

  她帮助老太太站起身来,挽着她出了客厅,走向里屋。客厅门口开着,索普听得见女仆吩咐她的主人上床时冷冰冰的口吻,以及老夫人吃药时发出的埋怨声。

  过了一会儿,巴顿太太回到客厅。

  “她躺在床上了,得睡上一阵。”她告诉索普。

  索普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愁容满面地说:“看来我好像是失败了。不过您知道,她手中的股票几乎分文不值,除非公司能在一个新的管理班子经营下东山再起。那样的话,就需要投资大量的钞票,而这正是我的伙伴准备投进去的。”

  他打算告辞了,说:“对不起,我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

  “我早就无所谓啦!”巴顿太太回答说。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这是她多年来头一次听见有人为给她带来不便而表示歉意。“请喝一杯茶好吗?我通常在这个时间煮上点茶。”

  索普头脑深处的直觉使他立刻接受了这一邀请。当他们坐在客厅后面的厨房里——这位管家兼女仆的天下——对饮着一壶茶时,马丁·索普觉得好似回到了家中。他母亲在故乡巴特赛的厨房和这儿没有两样。巴顿太太谈起了麦卡利斯特夫人,谈到她那种哀怨嘀咕,脾气古怪、执拗,耳聋后更是神经紧张得要命。

  “她根本就不明白您的好主意,索普先生,甚至一点儿没弄懂您提出的建议——要为客厅墙上挂着的那个老妖怪设立塑像。”

  索普吃了一惊,真想不到这位尖刻的巴顿太太比她那个昏庸的主人更有心计。

  “她总是听您的吩咐。”他试探着说。

  “您愿意再喝杯茶吗?”她问。接着,她一面倒茶,一边平静地说:“哦,是的,她总是按我告诉她的去做。她得依靠我,她知道这一点。假使我离开这儿,她就再也找不到人侍候了。如今这种世道没人愿干这种活,谁也难以忍受和这种老东西混一辈子。”

  “巴顿太太,这对您来说可算不上是什么生活。”

  “算不上。”她简短地答道。“但是,我至少得有个立足之地,不愁衣食,可以活下去。一个人总得为这些付出点代价呀!”

  “就因为您是编妇吗?”索普温和地问。

  “不错。

  厨房里座钟旁的金属板上斜靠着一张相片,照的是一个身着皇家空军飞行员制服的小伙子。他面带笑容,穿着羊皮夹克,脖子上系着一条带花纹的围巾。从侧面看去,他的样子颇像马丁·索普。

  “您的儿子吗?”索普朝着相片摆首问道。

  巴顿太太点点头,注视着相片。

  “是的,1942年在法国上空被打落了。”

  “真是大令人难过了。”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这么说,老夫人死后,您便无人抚养?”

  “没有。”

  “那怎么办呢?”

  “我过得下去,她肯定会在遗嘱里给我留点东西的。我照料她已有16个年头了。”

  “是的,她当然会这么做,她将给您留下东西的,一定会如此。”

  他在厨房里又消磨了一小时。他离开时兴高采烈。此刻已快到商店关门、办公室下班的时间了,但他仍然从一个街角的电话亭给曼森公司总部打了个电话。10分钟不到,恩丁就已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了安排。

  伦敦西区的一个保险业经纪人同意当晚在他的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并且答应翌日上午10点接待索普先生。

  那个星期四晚上,约翰·施林克尔乘飞机从汉堡来到伦敦。他是当天早晨在汉堡通过电话和这个老关系约好今晚会面的,电话是挂到这个熟人家中而不是办公室。

  晚上9 点,他请这位伊拉克大使馆的外交官吃了顿昂贵的晚餐。当这个德国军火商递过一个内装价值1000英镑的西德马克的信封时,晚餐的费用就显得更大了。作为交换,他也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个信封,并且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这是一张伊拉克大使馆公用笺,写给任何可能与信中内容有关的人。信中宣称,写信人作为伊拉克共和国驻英国大使馆的一名外交官员,奉本国内务治安部之命,授权委托约翰·施林克尔先生前去洽谈购买40万发9 毫米标准子弹运回伊拉克,以补足国内警察部队的库存。信由外交官本人签名,盖着带有伊拉克国徽的大印,这枚大印一般是放在大使私人写字台上的。

  信中还进一步声明这批订货将完全仅供伊拉克共和国使用,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让给第三国。这是一份“最终使用人证书”。

  他们分手时已是深夜了。这个德国佬来不及赶回汉堡,于是就在伦敦下榻,次日清晨才离去。

  星期五上午11点,“猫儿”香农给马克·费拉明克在奥斯坦德酒吧楼上的住所打了个电话。

  “你找到我让你查寻的那个人了吗?”他在说明身份后询问道。他曾告诫过弗拉明克,通话时一定要非常谨慎。

  “是的,找到了。”小马克回答说。他坐在床上,安娜在他身边轻轻地打着鼾。酒吧通常在凌晨三四点才停止营业,所以他们习惯睡到正午起床。

  “他愿意商谈这笔生意吗?”香农问。

  “我想是的,”弗拉明克答道,“我还没向他提过这桩买卖,但这儿我们一位生意上的朋友说,只要有个双方都熟悉的中间人作一番适当的介绍,他一般是会愿意的。”

  “他手边是否还有我们上次会面时我对你提到的那种货?”

  “有,”比利时那一端传来的声音说,“他还有。”

  “好的。你先去和他见个面,认识一下,告诉他有个顾客拜托过你和他谈一笔生意,请他赏光与这个顾客下周末会晤一次。对他说明这个顾客诚实可靠,是个名叫布朗的英国人。你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要让他对这笔交易感兴趣就行。关照他,这个顾客想在会晤时检查一件这批货的样品,如果符合要求,就将定下价格和交货细节。周末以前我再用电话通知你我在哪里,何时能来看看你和他。清楚了吗?”

  “没问题,”马克说,“我过两天就去办这件事,约好一个有待今后确定的会晤时间,但一定放在下周末。”

  他们在互致问候后结束了通话。

  下午2 点半时,马赛来的电报到了香农的住所,电报上有一个法国人的姓名和住址。朗加拉蒂说,他将给那人通个电话,以私人的名义向他推荐一下香农。电文结尾时说,关于联系海运出口代理商一事正在着手进行,他希望五天内能将姓名和地址通知香农。

  香农拿起话筒要通了皮卡迪利广场法国联合航空运输公司驻伦敦办事处的电话,预订了一张星期日午夜从巴黎布尔歇机场飞往非洲的班机票。另外,他还预订了一张英国欧洲航空公司明天,也就是星期六早晨飞往巴黎的头班机票。将近黄昏时,他用现金支付了这两张机票的钱。

  他把从汉堡带回来的2000英镑现金装进一个信封,塞入手提箱底部的衬垫里。因为大体说来,英国财政部驻伦敦机场的代表们,不赞成英国公民携带超出规定的25英镑现金、300 英镑旅行支票的钱出国游玩。

  午饭刚过,詹姆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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