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之际(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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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之际(GL)-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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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老师要退休了,去年教师甄试时学校并没有找到满意的人选,于是从缺。张书妘边听着沈老师叙述,边翻过桌上的杂物,找到一封昨天限时快递来的、未拆封的信件。

「聘书?」

「对,书妘,身为妳的指导老师我必须羞愧地承认,并不是我推荐妳的…」沈老师用玩笑的语气说了过去。

张书妘完全可以理解,或许有太多纷纷扰扰,让沈老师感觉自己不应该回到那个校园。

「…蒋老师觉得妳很适合。」

蒋老师…?张书妘真是难掩讶异,那个曾经对着自己低吼、骂她太自以为是的蒋老师居然相当欣赏她?生命中有很多出乎人意料的情节啊…

「书妘,这是很好的机会。」沈老师说着,但话语里头有着犹豫,「在成为正式教师以前被约聘可以多了很多磨练,未来口试跟试教的时刻会自信与经验非常多…」

「…但还是提醒妳想清楚。」

张书妘很明白,不用沈老师说也知道这有多么难得。

但如果真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沈老师要这么说呢?她或许猜想得到那个校园之于张书妘是什么样的意义也说不定。

以一个兼课老师的身份回到校园——那个有林宇侬的身影存在的校园…

这是很美好、很诱人的条件,但一定程度的光明背后却也有一定程度的黑暗。

这不是让两个人又回到那尴尬而且自我谴责的师生关系当中了吗?

她们努力了半年多,如果张书妘就这么顺从着自己的欲望而轻易地下了决定,不就功亏一篑了?

这是不可行的。

「沈老师,谢谢妳的提醒…」张书妘说着,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她把那聘书拿在手上,瞪着看。

「书妘…?」

最后张书妘下定决心地,把手上的纸张撕成了两半。

「老师,我想我的确不适合再回到那个校园…」

挂了电话,张书妘大步踏回房里,把自己塞回被窝,在光线温和明亮的室内,她催促自己睡着。

如果刚刚那是场噩梦有多好?

她不想要相信,明明离林宇侬这么近了,差一步或许就能再见到的、朝思暮想的脸庞,现在又离她远去。

张书妘闭上眼,但在黑暗中那清醒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具体而尖锐。

感觉肩头的咬伤又隐隐地刺痛着,张书妘伸手摸索那熟悉的伤疤,慌乱地发现残留在自己肩上的痕迹正慢慢褪去,就好像时间冲刷掉回忆、冲掉一个人在另一个心理的重量、冲淡了曾经的缠绵悱恻…

这回它又要冲刷掉林宇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吗?

到底自己这么等下去是不是在等着这段爱情的枯萎与死亡??

张书妘翻了个身,但这个动作却让她一直以来隐忍着的泪珠直接掉出眼眶。

然后她再法克制自己了,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出,像她找不到出口宣泄的思念与忧伤,此刻再无法被束缚。

不是噩梦也罢…

张书妘抽搐着啜泣,睁开眼无助地瞪着天花板。

让她忘了吧!如果不是个噩梦,就让她暂时失忆…让她忘记这个残酷的插曲…

一年,有时候回想起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分离是昨天,中间经过多少的煎熬、多少的折磨,在回溯的时刻都像子弹划过空中。

然而回过神向前望时,才发觉即使她身在湍急的回忆的潮流,眼前还是太漫长的路要走,那路崎岖得她难以招架,让她感觉从没这么无助过。

她开始不在空无一人的屋内等待,即使那房子从没有林宇侬长驻过的痕迹…

…但如果在化妆台前,她会想起女孩央求自己教她化妆的表情,想起那好近的距离,女孩的抿着淡笑的唇就在自己的旁边,她捧着那娇小脸蛋为她画眼线,努力不要把气息吐在她颊上,好不容易在那单眼皮上钩上线条,她才发现两个人都在紧张的舒气,相视而笑…

…如果经过那厨房,她会想起那平日沉寂的厨具只有在林宇侬存在的时刻会叮叮咚咚的响,那一首截然不同的、年轻可爱的Boom Boom Pow,女孩抓起锅子甩动想要翻炒面,她俏皮的笑着说:「我好早就想要试试看囉!」然后不小心让青酱跟面条掉到了锅外,又大大地笑着。女孩让安静的空间不再冰冷而孤独…

…那沙发,张书妘想着坐在沙发上呆望林宇侬读书的背影,她会在开始前瞪着历史课本的封面,好像打开看需要心理准备一般,然后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似乎很愚蠢,于是偷偷摸摸地转头想确定有没有人看到,发现张书妘从头到尾直直投向自己的视线,尴尬地笑着…

…她记得那噬咬,记得女孩的舌尖掠过自己的感受,她记得林宇侬平常静静的脸蛋在意乱情迷的时刻染上的绯红,这么望着会让她忘记女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忘记自己现在才是猎物而猎食者正虎视眈眈。她记得自己别开视线,彷彿未经人事的少女那般羞怯,怯于林宇侬炙热的眼神,而女孩纤细而谨慎的手指爬上自己肌肤的时刻…她无法自已的颤抖着…

刺痛人的回忆。

即使她从不是房客,却也为这空间注满了太多回忆。

☆、47

「恭喜。」张书妘浅笑,举起水杯对眼前的人说。

「学妹,也恭喜妳。」吴镇宇神情灿烂,终于考上老师的消息对他而言好比久旱逢甘霖,在即将绝望的尝试后终于看见的曙光。

即使跟吴镇宇之间的距离从来都遥远,在考上老师的时刻,眼前的男人还是她必要感谢的人之一。

「公民科今年只开了三个缺,学妹妳真是好强!」吴镇宇说着,他的赞赏里头没有半毫的矫揉造作。

张书妘摇头,看起来象是谦逊的笑容,但实际上这对她而言是差强人意的结果。比起国中老师,她更想要教高中,不过目前为止就这么看来,她已经是太幸运了。

「沈老师知道了吗?」吴镇宇问着。

「约了明天,要请老师吃饭。」张书妘说着,「今天我也请客,要是没有你帮忙,我未必走得过来。」

「可是我也考上了耶…」吴镇宇想了想,咧着嘴笑,「我们互请好了,两个正式老师的庆祝。」

张书妘笑着点头。

即使如此,怎么有种完全开心不起来的感受?她从知道结果的那刻开始就接到许多的祝贺,但实际上她只想跟一个人分享这份喜悦。

分离一年半,林宇侬现在也要升高三了,在张书妘脱离苦海的时刻她正要进入升学炼狱。

她会很开心听到自己的好消息吗?她应该会用以往那平静的笑容点头恭喜吧?还是在这么多时间走过,她会面无表情地听完全部,然后张书妘愕然发现原来自己的任何一丁点消息对她而言都微不足道了…?

会不会其实女孩早就放弃了等待?

说好了不联络的,张书妘此刻安静地切割盘里的肉排,揣测再多也无法让两人离得更近。

「学长,沈老师说妳交女朋友囉?」张书妘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着,露出了淡笑,「现在是恋爱、事业双赢的人。」

吴镇宇哈哈大笑,脸涨得通红,喉结紧张的滑动。

时间总是改变我们好多,张书妘想着,曾经只知道嚷嚷要她做对的选择的吴镇宇,现在心思也不放在自己身上了。

…没有人可以等永远的,不是吗?

张书妘踏进家门后感觉懊恼,今天又买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了。

突然间想到林宇侬坐在自己梳妆台前说着:「…化了妆呀…看起来会比较不像学生吧?」那蠢蠢的话,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不过逛逛百货公司散心,就带了大包小包的保养品回来,从前也没有这么容易被专柜小姐说服的…

她现在很难抵挡「逆龄」或是什么「像20岁一样……」这一类的推销词,那种怕老的行径让她不禁扪心自问,是不是心灵状态跟老妈那个年纪的女人越来越接近了?

前几天她多了点空闲,突然想到约好相见的两人:林宇侬刚满十八岁,还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少女。而张书妘接近二十八,明明这年纪也还好,可是一有对比就让人觉得自己好老…

这就是年龄差,张书妘边想着差点拿东西砸镜子里头的自己。

新陈代谢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慢下来,不保养好会老得很快。

张书妘懊恼拨开那明显地买了太多而用不完的瓶瓶罐罐,感觉自己在时间的洪流里头有点失去了等待的理智。

又或许购物狂的症状是另一种宣泄的管道也说不定。

她伸手钩今天在Georg Jensen买的银饰,那两个5x5的黑色小盒有精致的外层盒,上头还细心地系了铁灰的缎带,光是外包装就能带给人一定的满足感。

里头装的是银戒。左手戒与右手戒各一。

左手戒是个单环,乍看是个带斜的封闭圆型缎带,流畅的线条在中心有小小的扭曲;右手戒是双环,是利落而交错的封闭细线,能看出与左手戒的造型原则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是低调而精巧的设计,倾斜的角度与无名指配合,如果担心起戴在无名指会显得暗示性明显,也可以换到另外一手的食指佩戴。

这两个戒指同属一个款式,M?bius,有永恒不断之意。

戴在手上的时刻看不出整体原先的造型,却看得到在手指的一侧呈现出的,一个抽象了的无穷大符号(∞)。

张书妘不去探讨莫比尔斯环究竟在数学与工业发展上有什么样的贡献,她买下银戒的当下只因为那工艺品本身的含义太感动她,那让她想起林宇侬,想起两个从不相信「永恒」的人,分离的时刻愿意为爱情犯傻。

那让她好像涌生出某种信仰,觉得等待会有结果。

M?bius的简洁与利落都很适合林宇侬。

她边想着边把左手戒的盒子塞进牛皮纸袋,在信封上写上学校的地址,写上林宇侬的姓名、班级与学号,但不留署名。

不寄到家里,寄学校,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书妘黏紧了封口,思考了半晌,又拿起笔在封口处——拆封时刻必然会瞧见的位置——画上一条直线。

如果女孩没有忘记的话,张书妘说过她只相信她画的直线。

…无论世界怎么规范、怎么踏伐,她只相信林宇侬口中的真实。

两年了,剩下的她会耐心等。

☆、番外_路人(上)

林宇侬在家习惯戴耳机,全罩式的那种,无论有没有在听音乐,就是带着。她就是要明确的让家人知道,她听不到他们讲什么话、听不到他们争吵、听不到他们对自己无谓的碎念,总之这是一种装死的方式。

有时候,她的确会去找一些吵到不行的歌,象是同学很喜欢的As I Lay Dying或是Scar Symmetry,总之那种嘈杂到都听不清歌词的歌,林宇侬也无法分辨出团跟团之间的差异,就知道他们吵,而且还真的能盖掉任何声音。

未必是最好的办法,升高中那年暑假结束的时候竟然有点耳背…

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懂得,无论听得见、听不见,让自己全然的抽离并不能解决事情。所以她选择打开youtube的视窗,然后按下暂停键,耳机仍罩在耳朵上,只是这次她有在听…

「你,不要每次开车出去就把油用到完!每次都这样,每次我要开车,就要替你加油,一次就算了,每次!每次!」

妈妈的怒吼会让她本来细柔的声音变得很粗、很浑厚。

「我没有每次,不过一、两次,巧合而已,很喜欢把不是的说成是,以偏概全…」

爸爸的怒语象是讨人厌的碎念与牢骚话,却也流畅迅速。

开车加油、不加油,其实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

好小的事情啊…

「林宇侬,一天到晚做些不正经的事情,好好读书,多大的人了,为什么要人一直提醒?」他们谁吵完架了,一定会经过自己的房间,然后尝试着转移怒气。

林宇侬学会了,假装听不见不只是带着耳机静止不动,她可以很自然的做自己的事情,分毫不被言语影响。有些时候她自己被激怒了,还会自然地让身躯出现摇摆、或是稍微哼几段不存在歌、夸张点就弄些Beat Box的刷盘音,做无言的抗议、反过来激怒爸吗。

她不是擅吵架的人,大部份的时间保持沉默,这她很拿手。

真的很沮丧的时刻,林宇侬会从抽屉里找出那张从周记本上撕下的纸张,然后她就盯着自己那颗句点旁,那个红笔的小点,一直盯着看。

她会懂。

林宇侬知道自己求助的方向一点都没有错。

那个实习老师除了带着梦想、带着野心还有热诚进入这个校园,同时身上也有一股,她自己没有发现的,向着命运低头的味道。

不过几次对话,林宇侬就几乎可以确定,张书妘是个跟自己很像的人。

「我说!你东西吃完就把垃圾留在桌上,这样我要怎么用厨房?我煮晚餐摆碗筷还要顺便帮你收垃圾吗?」

林宇侬把那纸张收回抽屉,再一次戴上耳机。

把公民课本摆上书桌时,她还是提不起什么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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