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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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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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十九日,我早早将抄好的佛经整理好,慎重的呈在了香案之上,又跪下念完了九九遍大悲咒,才起身回到西厢之中。

躺在榻上,心中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下子突然轻松起来,又因为这突然的轻松而感觉空落落的,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就这样直到子时,两眼仍亮如星辰。

隔着屏风,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丝笑意涌上我的唇角,这个时候,还会是谁?

他蹑手蹑脚的进来,摸到了床沿。熟悉的男子气息越来越靠近,直至一双大手抚上我的脸颊。

“朕怎么会答应你?朕一定是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靠近,直至化作耳边的低声呼唤,“颜儿!颜儿!”

我故意装作熟睡中被喊醒,半张开眼睑,脸上微现嗔意:“嗯?”

他见我醒来,欣喜一笑,似乎有孩子般满足:“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日了!”

说罢痴缠的吻便如狂风暴雨而至,我使足了劲才终于将他推开:“皇上,这是佛堂!”

他停住,却有灸热的情欲溢满双眸。不过只脱身了片刻,他便将弃置一旁的披风罩在我身上,打横抱起。

待我终于接触到实实在在的地面时,才发现已经在了宣室殿的寝宫。

而他的龙床,近在咫尺。

没有征兆的,我就不自在起来。或许,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椒房殿的凤榻。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他似看出我的心思,俯耳过来:“朕从未在宣室殿与妃子同寝!”

我低笑一声想自他身边躲开,却被他牵住了小手拉进他温暖的怀抱。

“颜儿,朕思念你!原来只有相思之人才可解相思之苦!”

那个凌晨,我们在彼此怀中寻找温暖,极尽缠绵,直至东方已微微泛白。

*

我刚回到西厢,知秋就带着一拨人过来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到被搁在一旁的墨锭,有些吃惊:“皇后娘娘,这些墨锭——”

我凝视于她,微微有些不悦:“佛祖面前,怎可用这奢华虚荣之物?”

她没有说话,神情却有些复杂,似有不安,又似在自我宽怀。

突然想起,这墨锭,她好像比我还在意许多。每回,尚仪局的司籍女官询问是否需要墨锭时,她总是推了去。而每回,家中带来的墨锭快用完时,她总是千方百计的捎人托带。

其实,这墨香,我似乎并未喜欢到如此地步!

尤其,思守宫内那一声“夺子的毒”,更让我对椒房殿内的每一种香都含了隐忧。

想到了这一怪,心中便像是被焦雷劈过,半晌不能动弹。若真是那样……那么皇上……我不敢想,也不愿再深想下去。

于是,我的右手一不小心被汤药烫伤了,无法握笔。

我虽不动声色,但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强颜欢笑时无人替你分忧。皇上抱怨我不小心的时候,我亦只有苦笑,却吐露不得分毫。

[第一卷 铮铮繁华灰飞烟灭:第十九章 有情不是一心意]

第二日嫔妃们来椒房殿请安,便听有人在说,皇上在偏殿之外邂逅一女子,深夜携她入宣室殿同好。那名女子,就如当年的君皇后被皇上从甘泉山中抱回来一般,身上也是披着皇上的衣裳被抱去宣室殿的。又说那女子生的是如何的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暗笑,那日被他捂了个严严实实,如何能看出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淑妃听说这事时,脸上未见多大波浪,或许这在于她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而贤妃则似乎更注意我的神情。

皇上不知道听说了这传言没有,只是几日后封了宫里的一位顾姓宫女做了昭仪。这似乎更印证了大家的猜测,那一晚,确实有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发放玉碟的时候,我微微有些怔愣,心中却是五味难陈,原来,只有隔了距离,才能看得真切,不过是七七四十九日,便已物是人非了。

既如此,那日带我去宣室殿又是为何?当时只道是相思,却不知相思原来分了许多种。

若那佳人在怀时,不知他思的是谁,念的又是谁?

*

皇上向我说起这事的时候,轻描淡写:“那顾昭仪实在聪明!”

他看上了自己后宫里的女子,给了一个名分,实在不需要什么理由。聪明也好,美貌也罢,我不过是云淡风轻一笑:“恭贺皇上喜得佳人!”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颜儿,朕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

他的心意,我岂会不知?只是,曾经的一心人,是否永远都是一心人?心意耐不住寂寞,又有几分能当真?于是仍是笑面如花:“皇上的心意,臣妾自然知道。皇上本就该雨露均霑,才是后宫之福,臣妾亦能得贤名!”

他伸过来的手窒在了半空,最后郁郁缩回,端起案上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知秋替我卸下头饰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真是不懂情爱之心!皇上是男人,你表现得这般不在意,他岂能受得了?”

望向镜中的我,云鬓散开,青丝洒落双肩。长长的睫毛在晶莹的眼眸之上洒下一片如梦似幻的阴影,似合微启的朱唇,吹气如兰,再无半分当年那个小女孩的稚嫩。如今的我,已经是名符其实的轩辕帝的君皇后了,那般恣意灿烂的年月似乎离去经年。

烫伤的右手传来一阵阵抽痛,都说十指连心,竟分不清到底是手痛,还是心痛……

*

除夕夜,堂上少了一人,又多了一人,仍是一派宇内呈祥之瑞气。

那新封的顾昭仪眉目传情,眼神一刻也离不开皇上。

纪贤妃带着些调侃微笑道:“昭仪,你该多向皇后娘娘学习!皇后娘娘若是你这性子,咱们还见得着皇上吗?”

顾昭仪一边向皇上投去嫣然一笑,一边回道:“还望皇后娘娘见谅,妾身情不自禁了!”

贤妃站了起来,将嘉寅抱回怀中:“原来是因爱生妒,没想到妹妹是张巧嘴!也是,皇后娘娘是清心之人,这爱呀恨呀的自然也就看得淡了!”

“是吗?妾身正担心,皇后娘娘知道了侍寝的事会责怪妾身呢!”昭仪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很难不叫人心疼。

“昭仪尽心尽力侍候皇上,本该如此!本宫岂会责怪?你只需将心意放在皇上身上即可。”我露出一贯的端庄笑容,将心中泛起的不快掩的是天衣无缝。突然左手心传来一阵痛,原来皇上竟在案下掐了我一把,笑意登时因为吃痛而僵在了脸上。

我有些莫名其妙,转而看他,却见他脸上亦有一丝郁色。

我轻轻将手抽回,举起面前的金樽,朝他一致意便以袖掩住一饮而尽。一股辛辣顿时似化作两条火龙,一条窜上了脸,另一条直窜心底。

*

当晚,皇上居然去了温室殿,而且宣昭仪侍寝。

我有些愕然,因为几年来的除夕夜,他都是留在椒房殿与我一同守岁的。每年,辞旧迎新的鼓声敲响时,他总会对我说:“你又长大一岁了!”然后给我一串压岁钱,一根红绳上串了八枚大压胜钱,正面是龙凤图腾,反而是“去殃除凶”几字。我会笑,心里也想,你又老一岁了!我就这般追赶他的脚步,过了一年又一年。早就习惯了这样追随他,却突然无所适从起来。不知道,变的是他,还是我?但我记得知秋分明曾说过,我像是变了一个人。

知秋愤愤不平:“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就是存心的!”

我又何尝不明白,皇上脸上的那一丝郁色,我看的再明白不过了。

我有一点顿悟,他毕竟是骄傲的帝王,后宫就算起火,能耐他何?只是,他为何如此?难道后宫起火才是他所乐见的?

封妃,宠幸,对于帝王来说,都是名正言顺。后宫那么多女子,以后也还会有更多。难道要我一一去嫉妒?即使心中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却只有用自己的冰冷去浇熄。我的心,亦如寂寞多变的深宫,渐渐冰冷。

虽泛起阵阵酸楚,脸上却未表露分毫,如今的我,不露声色的本领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这椒房殿啊,炼人的狱!以致知秋急了:“皇后娘娘,你不会是信了惠妃的话了吧?”

我一震,猛然从妒海中惊醒过来,原来她听见惠妃说的话了!

难怪,她没有将我私见惠妃一事说出来!难怪,宋御医……

*

正月初一寅时刚过,宫内华灯已上。身着华服的我端着屠苏酒站立于温室殿寝宫之外时,乔公公已经向里面通报了两回。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未听见皇上回应,只有顾昭仪甜媚之声:“皇上累了,还想再睡一会!”

乔公公皱着眉头欲再叩门,被我止住:“乔公公,还是皇上龙体要紧,这屠苏酒,不喝也罢!”

说罢,便作势欲将金瓯永固杯中的酒倾倒出来。

乔公公慌不迭止住我:“皇后娘娘,这屠苏酒万万倒不得呀!”

我微微一笑,正赶上轩辕帝的声音如惊雷震耳欲聋:“进来!”

当我端着屠苏酒稳稳当当地进到寝宫之内时,对上昭仪幸灾乐祸的表情,却在见到我手中的屠苏酒时窒了一会。

我的笑容如同画在脸上一直保持不变,金瓯永固杯中的屠苏酒,我怎么舍得倒掉呢?

只是,那股怪异的酒味传来时,我突然一阵想吐!

皇上接过酒杯浅饮一口,眼神触及到我脸上的苍白,突然就有了悔意:“乔布,送昭仪回去!”

顾昭仪神情一萎,有些不依不饶:“皇上不是说要带妾身去大殿吗?”

乔公公闻言大惊失色,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冷气,似是不相信自己方才所听见的。小心的看看皇上,又看看我,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放肆!”皇上将酒杯重重搁下,这几日他的怒气似随身携带,一个不经意便爆发了出来。

我盈盈福下:“皇上,今日是吉日,莫要动气才好!”

乔公公催着顾昭仪往外走,直到到幔子外,才听他轻声斥责:“顾昭仪,你怎的这般糊涂?大殿岂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

我低着头,任谁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直至一双大手伸来将我扶起。

“朕的贤后,请起吧!”语气中带了些戏谑,眼睛却盯着旁边的屠苏酒,我知道他想起我方才佯怒一事,脸上便微微泛上些许红意。

“臣妾愧不敢当!”

“不敢当就不要当!朕不要你做贤后,朕倒宁愿你是妒妇!”他剑眉倒立,手上的力度似恨不得要从我身上抖出点什么来。

我被他的直白惊住,有些东西放在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难道是想要确定我的心意?这个傲然孤立俯瞰天下的帝王,何时也有了这不自信的一面?只是,不能够被尊重的心意,就算是被看重,那又如何?难道让我不计自尊?想到这里却有些凄惶,若是爱一个人,还带着自尊去爱,那么究竟是爱还是不受?或者,根本是我爱的不够?

不愿再深想下去,只是仰头疑问:“皇上难道要臣妾遗臭万年吗?”

帝王的智慧永远超乎想像,对于任何一切的反应总是如奔跑中的猎豹:“颜儿身上很香!”

“皇上,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大殿里候着呢——”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而后自怀中掏出一物递过来:“给你的!”

我接在手里,登时愣住了:“皇上还记得?”

“嗯!”他轻轻一笑,“早就备在了身上,本打算昨夜与你一同守岁的,谁知你不稀罕!”

那仍是一根红绳上串了八枚大压胜钱,正面仍是龙凤图腾,反面的字是——

“凤凰于飞”!

 

[第一卷 铮铮繁华灰飞烟灭:第二十章 寂寞深宫暗筹谋]

大殿之上的轩辕帝举手投足间更显气宇轩昂,而我站立于他的右侧,如小鸟依人,头上凤冠金丝翠羽,龙凤珠花及博鬓姿态生动,珠宝金翠光彩照人,与五层龙凤呈祥朝服相印呈辉,母仪天下的高贵被充分彰显。

殿下文武百官齐声恭贺新禧,声音穿过大殿的琉璃瓦直达云宵。

小的时候二哥总是会说:“颜儿,将来你一定富贵逼人!”我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笑着掐着我脸上的肉:“你多富态啊!”

越大反而越见瘦了,没想到真被二哥说中,富贵逼人!

胃中又是一番翻山倒海,带给我阵阵惊喜,以及随之而来的惴惴不安。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视站于明处的我,他们手中握的到底是药?是香?还是墨?或者,不单单是药,不单单是香,不单单是墨。

只是,可一,可再,不可三。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这些阴影之下的魑魅魍魉伤了也许已经悄悄来临的——我的孩子!

接连几日都忙于接受后宫嫔妃以及家人进宫拜年,我暗自强撑,竟没让人看出身子上的不适。

父亲与大哥入到椒房殿朝拜时,我在轩辕帝面前直哭得如海棠带露,于是他允我正月十五上元之日省亲。本来,天朝祖制,后妃只有为皇上诞下皇子之后,才有可能被恩准省亲。但此时,无论是前朝后宫,已经没有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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