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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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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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晚着急道:“这下可怎么办,周大哥要是因此对你另眼相待该如何是好,他会替我们保密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求他带我进府衙……”
  琴晚的眼睛都红了。
  柳玉郎心里也有些忐忑,但他并非计较人言之人,摸摸琴晚的脸,他温声道:“知道便知道了,我从来也没想过要隐瞒,你无需自责,凡事都有定数,我们心中坦荡,就不必在乎别人如何说如何看。”
  琴晚靠在他胸口,心里七上八下。
  临清追上周勉,急声道:“周大哥,周大哥,你等一等。”
  周勉停下脚步,脸上已经平复许多,淡淡道:“还有何事?”
  “周大哥,”临清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周勉看了他一眼,本想生气,可看着临清愧疚难当的模样,就无论如何发不出怒来。他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有你的顾虑,我没道理同你生气。”
  临清听他这样说,愈发觉得歉疚,“周大哥,我……”
  周勉笑笑,“别说了,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罢,你让柳玉郎放心,我不会同旁人讲的。与人交往,看的是相性,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是个人选择,我非因循守旧之人,不会因此就看不起他的。”
  临清十分感激,颤声道:“谢谢你周大哥,琴晚怕耽误柳大哥,我才同他出主意,要他扮作柳大哥的表弟,我们并不想欺骗你……”
  “都说我没生气了,你怎么还要哭呢?”周勉用拇指擦擦他的眼角,笑道:“我是那样不讲理的人?我只是有些失望,你没同我说实话,你我认识这么久,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周勉的为人?我怎会因为柳玉郎有个男夫人就同他划界限?不过算了,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我没资格责怪你。”
  临清听他这样说,前一会儿欣喜,后一会儿又觉得愧疚了,周勉对自己诚心相待,自己却还对他心存戒备,实在不算厚道。
  “周大哥,对不起……”临清的眼眶又红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为自己辩护,只能低着头向他道歉。
  周勉揉揉他的头发,道:“怎么又哭?”
  “我,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临清嗫嚅道。
  “行了,不说了,我知道的。”周勉道,“周大哥也有事情没同你说实话,不该怪你。”
  临清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什么事情?”
  周勉对上他明亮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其实我同柳玉郎一样,也是断袖。”
  临清立刻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周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为自己这样轻易说出藏了许久的秘密感到惊讶。他虽诚心与临清交朋友,但这个秘密毕竟是连最亲的亲人也不曾吐露过,怎对了一个相识才一个多月的小公子说了出来?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周勉不是纠结不放之人,自嘲地笑了笑,道:“一时嘴快,吓着你了吧?”
  临清连忙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
  “周大哥你看着不像……”
  周勉失笑,“断袖还要看面貌?莫非得在自己脸上刺上标记,叫人一眼就看出来才算数?”
  临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周大哥,我不该乱问的。”
  周勉不在意地摆手,“无妨,我若不愿说,你便是问了我也不会答的。”
  “那你为何……”
  周勉洒然一笑,没有回答,转道:“刚才我确实有些失望,但现在反而觉得高兴了。现下民风虽然开放,可我毕竟官职加身,县老爷又是我舅舅,心里这点念头不敢外显,怕遭人话柄,叫我舅舅生气。如今知道有人与我是同道中人,心里倒觉得宽慰了些,往后有什么不敢对人言的苦恼,倒可以与你们商量一二。”
  临清道:“周大哥有什么烦恼,临清愿意替你周大哥分忧。”
  周勉望着他真诚的眼睛,心中一动,张嘴道:“那你愿不——”话刚到嘴边,又戛然止住。
  临清不解道:“什么?”
  周勉笑了笑,“没什么,以后再说也不迟。”
  临清一知半解的,也不好意思多问,方才就是自己多了句嘴,周勉一时冲动吐露了自己的性向,临清生怕再套出什么秘密,让周勉以为自己这样不体贴。
  周勉要去巡街,临清暂时同他告别,望着周勉走远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周大哥真是个好人,自己瞒了他这样重要的事,他都没有怪自己,还同自己说真心话,临清越发觉得这人是个很好的朋友。
  既然周勉也同他们一样,临清想着,什么时候也将自己同沈絮的关系告诉他罢,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单纯不想把周勉蒙在鼓里。
  毕竟是要做朋友,就不该有所隐瞒,临清这样想着,决定下回再见到周勉时,就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他往回走着,遇到了柳玉郎和琴晚。
  琴晚着急地问他情况,临清细细说了,安慰他道:“你不要着急,周大哥没有生气。”又把周勉断袖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柳玉郎同琴晚不无吃惊,同时亦觉得欣慰,周勉不仅不反对,反而也是这样的,这叫琴晚的担忧全化了烟云。
  柳玉郎午憩时间快结束了,要回衙门做事,临清便同琴晚结伴回家去。
  路上临清问琴晚同柳玉郎如何了,琴晚很是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误会了柳玉郎,还叫柳玉郎和自己的事被别人撞破,心里不无难受。柳玉郎却没有责备他半句,反是安慰他“知道便知道了,大不了辞了师爷的职回村里种地”,琴晚愈发感动,决定再不为这些小事同他闹脾气了。
  虽然闹出了一场不大的风波,但能让琴晚放下心结,真心相信柳玉郎,临清心里还是高兴不已。看着琴晚嘴角含笑的模样,临清不由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他那样,有一个人这样喜欢着就好了。
  可惜那呆子……
  想到沈絮,临清就要叹气。
  他知道自己该知足了,在沈府受了一年多的冷落,此时能够同沈絮朝夕相对,已经是自己的福分。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得到了一些,就还想要得到更多,临清越是努力克制自己对沈絮的感情,就越是忍不住希望沈絮能够给予回应。
  那晚沈絮抱着他做春梦,临清羞恼归羞恼,心里却是高兴的。
  沈絮无意识间能与自己亲近,临清还以为他是梦到了自己,终于开窍了。哪知这呆子却是梦到从前的小妾,还忙不迭地同自己解释,生怕他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对我有意?
  临清一想到那时沈絮急得满头是汗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泛酸。沈絮这样急于解释,让临清觉得,沈絮是嫌弃、甚至害怕自己的。被沈絮窥破自己喜南风后,他能够感觉到沈絮刻意的收敛,这种收敛并不是不同自己说话或者不同自己睡一张床,而是体现在一些细微处。
  临清知道,沈絮怕自己误会,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防备,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难过。
  临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琴晚听他叹气,转头道:“你怎么了?”
  临清看着琴晚,琴晚脸上因为柳玉郎的温柔相待而焕发出来的光彩,让他心中感慨万千,禁不住道:“我真羡慕你。”
  琴晚便知他必定又是因为沈呆子而叹气,撇了撇嘴,道:“谁要你喜欢那呆子,他喜欢女人,你再喜欢他,他又不可能忽然转性喜欢男人,你偏要给自己找苦恼。”琴晚的眼珠子转啊转,“要我说,你不若考虑考虑周大哥,我虽才见他一回,但他为人真诚豪气,知情知趣,又是喜欢男人的,比那呆子好哪里去了,你干脆踹了那呆子,喜欢周大哥算了。”
  临清脸红道:“你就爱说胡话,一个人怎能说喜欢就喜欢,再说我和周大哥只是朋友,他那样好,我配不上,他也不会看上我。”
  “你怎知他看不上你?我看他对你热情得很,你要是害羞,我替你问问。”
  “你莫乱说,他对谁都是这样热情的,你不许去问,叫人看笑话。”
  琴晚哼哼,“我反正劝过你,你爱听不听。”
  认识琴晚这样久,临清知道他是嘴上狠心里软,会这样说都是因为关心自己。他拉拉琴晚的手,讨好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谢谢。”
  琴晚剜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没出息。”
  临清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两人亲密无间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临清为沈絮做的衣服终于完工了,湖绿细布裁成了春衫,飘逸雅致,衣袖边用打点绣绣了一圈深绿,迎风而立时,仿若萦绕着一圈兰草。
  临清的绣功并不好,手都扎破好多次,最后无奈还是请琴晚替自己绣的。其他接合处倒都他自己绣的,只不过不能细看,细看便会看到针脚歪歪扭扭,像一圈难看的蜈蚣。
  他将衣服拿给沈絮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怕沈絮会嫌他做得不好,但沈絮很欢喜这件衣服,样式不同于衣铺的成衣不说,临清还给他做了一个内袋,好让他平素可以放些碎银子。内衬里细细绣了个“沈”字,足以看出临清有多用心。
  沈絮当即就穿上让临清看,临清看着自己做的衣服穿在沈絮身上,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
  临清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衣袖,“很合身。”
  “谢谢。”沈絮微笑道,“辛苦你了。”
  临清脸红道:“这下总不说我偏心了。”
  沈絮看着他微垂的眼眸,心生感慨。这身衣服的质地远好过临清给自己做的那套,之前说要添置衣裳,也是为了让他不失体面,家里的脏活累活临清一人包揽,很少诉苦。沈絮从前做少爷时,享受惯了下人的伺候,但如今他也明白,他不再是沈府的少爷,而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普通百姓,和临清在地位上不再有上下之分。
  但临清却始终将当做少爷一样伺候着,沈絮心里并不好受。
  那些琐屑家务,沈絮本身是不愿沾手的,起先临清做了,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相处了一段时日下来,他慢慢接受了自己沦为平民的现实,再看临清任劳任怨,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光是买衣服,临清都把好的留给他,自己却能省则省。两人这样的相处方式,总让他于心不忍。
  临清没亏他没欠他,实在没有必要对他这样好。
  沈絮不由道:“我已经不是沈少爷了,穿粗布就好。”
  临清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沈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要去王子骞家里一趟,上回同他提过举荐的事,他昨日放学后约我今日过去相谈。”
  临清点头,觉得沈絮教了快两个月的书,总算有点夫子的样子了。
  “你去罢,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王潸然做了午饭请沈絮过来吃,王子骞拉着沈絮的手,热情地拖着他坐下,“夫子你尝尝我姐姐做的梅干肉,可好吃了!”
  王潸然笑道:“粗茶淡饭罢了,夫子不嫌弃就好。”
  沈絮道:“叨扰了。”
  王子骞道:“夫子你怎么没带哥哥过来?”
  沈絮拍拍王子骞的头,佯怒道:“就想着玩。你不老实,叫我过来商量举荐的事,我便没带他一起。”
  王子骞吐吐舌头,“我哪里不老实了,我叫夫子来本就是想说乡试之事,顺便吃个饭罢了。”
  王潸然笑道:“好了好了,想请夫子来吃饭,就该和夫子说清楚,还敢同夫子顶嘴。”
  “姐姐你怎也向着夫子?”
  “我只向着有理之人。”
  沈絮在学堂对一众学生很是亲近,再加上临清时不时过来和学生玩耍,一帮小孩对两人皆不畏惧,反而亲近得很,以是王子骞才敢同沈絮玩笑。
  王潸然道:“夫子举筷吧,别光顾着说话,忘了吃菜了。”
  沈絮点头,三人围着木桌开始吃午饭。
  王子骞与沈絮不时讨论《礼记》中的句子,一顿饭倒也吃得愉快,不过让沈絮意外的是,身为女子的王潸然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且见解独到,不由愈发让沈絮刮目相看。
  吃过饭,王子骞本来笑容开朗的脸上突然浮上几丝严肃,他沉声道:“夫子,我决定了,我想参加乡试。”
  沈絮点头,“你决定了,我便找乡长替你写举荐信,过几日就送去镇里,让县老爷过目。”
  正在泡茶的王潸然不免惊异道:“子骞,你真想好了?”
  关于乡试的事,自那日沈絮离开后,王子骞没有再同姐姐商量过,一个人想了二十来日,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参加科举。
  王子骞点头道:“姐姐为我辛苦多年,我想回报姐姐。况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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