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兄弟- 第3部分

　　大虎说：“我想加入国民党，你呢？”

　　小虎说：“我想加入共产党，哥，我劝你还是加入共产党吧，我们兄弟俩可从来没有分开过。”

　　大虎说：“你为什么加入共产党呢？搞共产主义，穷人才有这种想法，我们家不是穷人，是富人，难道我们要把自己的家产拿出来分给穷人，搞共产主义吗？”

　　小虎说：“哥，你难道觉得我们家靠出租田地致富合理吗？这分明是一种对劳动人民的剥削。劳动人民没有什么不好，他们勤劳善良，比如秀英和义勇，还有他们的母亲，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用乳汁把我们喂养大，但就是因为不合理的制度，才使得他们终年劳动，仍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上不成学。所以我要加入共产党，打烂目前不合理的旧世界，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新世界。”

　　大虎一时无言，过了一阵子说：“我相信三民主义，现在国民政府正在积极准备北伐，马上就可以打倒军阀统治，建立真正的中华民国，那时我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一九二六年七月，王家村姚家大院，姚丁旺恭恭敬敬地从乡长胡伟手中接过王家村军粮筹运处主任的委任状。姚丁旺带着姚志彪等人送胡乡长到村口，临别时，胡乡长从卫兵身上下了两把手枪，交给姚丁旺，说：“南方的叛军马上要打过来，孙大帅正组织军队备战，军粮一事不能马虎，如胆敢违抗命令者，就地正法。”

　　送走了胡乡长，姚志彪要了一支手枪别在腰间，更加神气了。他带着一帮人，打着保卫团的旗号，自任团长，在王家村挨家挨户搜刮粮食，将村民的粮食搜得干干净净。当晚，除了姚家大院外，王家村几乎断了炊烟。第二天，一支由老人和小孩组成的讨饭队出发了，他们冒着酷暑，沿路向县城乞讨。

　　王有种对两个准备讨饭的儿子王义军和王义民说：“你们到了县城如果碰到了秀英姐和义勇哥，你们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他们娘已经死了，就说你伯母在家很好，如果伯母不来接，不准回家。”两兄弟点点头，然后一路小跑追赶讨饭队伍去了。

　　王有种送走儿子后准备回家，听到王大平家里传来哭泣声。他走进了王大平家，原来是王大平的父亲死了。王大平一边哭，一边骂：“姚走狗，你让我的父亲活活饿死，你一定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讨饭大军到了县城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这样讨得粮食的机会才多一点儿。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也许是讨饭的太多了，也许是县城里人本身粮食也不多，见了讨饭的就使劲地轰走，有的甚至放狗咬人，有几位王家村讨饭的老人已经体力不支，躺在县城里奄奄一息了。

　　王义军和王义民来到陈大麻子铁匠铺子店铺前，义军说：“我想秀英姐他们可能在这家，这是城南唯一家铁匠铺子。”

　　王义民说：“我们不能上前就问王秀英和王义勇在不在？他们要躲姚走狗，肯定不会出来。”

　　王义军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王义民说：“看我的。”说完，义民将手指放到嘴里，吹起了口哨。

　　铁匠铺内，王义勇正在打铁刀，他听到了口哨声，停了下来，对王秀英说：“姐，王义民他们来了！”这口哨声，是他们在家就常常使用的联络暗号。

　　姐弟俩跑出了铺子，王义军兄弟俩也看见了他们，四个人手拉在一起，高兴地说过不停。

　　姐弟俩听说母亲还好时，心稍稍放了下来。听到姚志彪将乡亲们的粮食全部搜刮一空时，义勇再也忍不住了，他操起一把自己打制的大刀，说：“我今天就回家，一定要杀了这个王八蛋，替乡亲们出口气。”　

　　王秀英一把拉住他，生气地说：“你又冲动，把刀放下，把话听完。”

　　王义民喝了一口水说：“哥，你别太着急，姚走狗现在有乡长撑腰，还给了他一把手枪，他的狗腿子也都把猎枪换成了步枪，厉害着呢！”

　　王义军说：“我父亲想组织年轻力壮的人去姚家大院抢粮食，但没有枪，一直不敢动手。”

　　王义勇说：“这段时间，一直有散兵从南方撤下来，听说北伐军马上要打过来了，人们还说北伐军是帮穷人的军队，到时我们一起参加北伐军，等有了枪就回家干掉姚走狗他们。”

　　王秀英说：“是呀，我也听说北伐军有好多黄埔军校的学生，说不定大虎他们也在里面呢？”

　　正在这时，陈大麻子走了进来。王秀英说：“姨夫，这是我的两个堂弟，他们讨饭来到县城，正好碰到我们。”

　　陈大麻子说：“正好，留下来给我帮忙，好吗？”

　　王秀英推了一下王义军和王义民，说：“快谢谢姨夫！”

　　王义军和王义军说：“谢谢姨夫收留我们兄弟俩。”

　　陈大麻子说：“你们给义勇当帮手，要听义勇的话。”说完，对王义勇说：“这一段时间专门打大刀，有人等着急用。”

　　王义勇说：“谁要这么多大刀，我已经打好几十把了。”

　　陈大麻子说：“是南方的农会要用大刀，听说南方好多地方都组织农会了。”

　　三兄弟不约而同地问：“什么是农会？”

　　王秀英说：“农会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农民自治组织，有了农会，地主恶霸都不敢作恶了，他们要大刀就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王义民说：“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王家村以后会有农会吗？”

　　王秀英说：“从报纸上看到的，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农会，姚走狗他们的好日子不长了。”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炮响，北伐军进城了。

第六章　意外重逢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北伐军一部占领了清泉县城。北伐军占领了县城后，没有像以前的军队一样到处抢劫，而是首先是安抚民心，惩治贪官污吏，将他们搜刮的粮食分给奄奄一息的乞讨者。

　　王秀英对三个弟弟说：“现在外面很乱，我去看看北伐军到底是什么样子，再作决定，你们先不要乱跑，在家等消息。”

　　王秀英提着一个菜篮子出了门，来到一条大街上，见许多人在围着看一张布告。人们在议论纷纷，但不认识上面的字。王秀英大声说：“请各位静一静，我来念一遍。”一听此言，大家都安静下来，主动地让开道，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们姑娘。王秀英从容不迫地大声念道：

　　“清泉县各位父老乡亲们：“自总理孙中山先生逝世后，中华民国政权被军阀所窃取，人民重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今在蒋总司令之领导下，中国国民政府组建北伐军，誓扫一切军阀，实现三民主义，为人民大众谋福祉。北伐军叶挺独立团第三营第二连连长姚小虎敬告。国民政府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王秀英的目光落在姚小虎三个字上，突然，她将手中的篮子一扔，发疯似的大喊：“姚小虎！姚小虎！”一个北伐军士兵正好经过，他走到王秀英面前，问道：“你是谁？认识我们连连长？”王秀英抓住士兵的手，连声说：“对，我认识他，我认识他，你快带我去见他。”

　　在一间破旧仓库里，姚小虎正在借助放大镜看军用地图。士兵立正，敬礼：“报告连长，有人找你。”姚小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王秀英，一时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她，说：“请问这位姑娘，你找我吗？”王秀英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姚小虎，也不敢相认。

　　他们整整有八年时间没有见面了，王秀英已变成一位美丽的大姑娘，姚小虎也长大成英俊的小伙子，而且是北伐军最有名的“铁军”的年轻军官了。

　　王秀英看得出来，尽管面前的军官有些陌生，但是仍可以看得出当年姚小虎的影子。她像小时候一样唱道：“一二三四五！”姚小虎也想了起来，应道：“上山打老虎！”

　　两个人一言不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王秀英猛然惊醒，眼前的是姚小虎，而不是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姚大虎。于是她推开姚小虎，脸一下子红了。

　　王秀英问道：“小虎，大虎呢？”

　　姚小虎开玩笑说：“一见面就问大虎，是不是想作我嫂子呀？”

　　王秀英打了姚小虎一拳，假装生气地说：“不许胡说！”

　　姚小虎也认真地说：“我和大虎一起报考黄埔军校，一起在军校学习，快毕业时才分开，我加入了共产党，他加入了国民党。参军时，我到了北伐军第四军，他进了蒋校长的嫡系第二军，从此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你现在怎么在这儿呢，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一听此言，王秀英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听完王秀英的叙述，姚小虎气得一拳打在桌子，吼道：“姚志彪太不像话了，奶妈待我们兄弟俩如自己亲生儿子一般，他竟然这样对她。秀英，你别哭了，明在我们一起回家，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下午五点，陈大麻子铺子门早早地关了，里面却热闹非凡。陈大麻子一家，王秀英姐弟俩，王义军兄弟俩，姚小虎等围在一起边吃面条，边谈话。

　　几个小伙子都关心一个问题：“能不能参军？”姚小虎说：“肯定能，我们正在招兵买马呢！”

　　王秀英说：“我在这儿是大姐，你们都得听我的安排。一家只能去一个，另一个要留在家里帮助干活。”

　　姚小虎说：“秀英说得对，留下来搞后勤，参加农会也是参加革命。”

　　经过商议，王义勇、王义军、陈谷民参军。王义民，陈小曼留下来。

　　姚小虎说：“秀英，你参不参军，我们部队有招女兵。”

　　王秀英说：“真的？我很想参加，但是妈妈没有人照顾。”

　　王义军因被允许参军，心中十分高兴，他脱口而出：“姐，你和我们一起参军吧，反正伯母已经死了。”

　　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王义军见瞒不住大家，就只好把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所有的人都掉下了眼泪，王秀英更是哭成了泪人。王义勇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拎起一把大砍刀，站了起来，对姚小虎说：“我现在就回家去杀姚志彪，你若阻拦，我们就是敌人，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说完，向外走去。

　　姚小虎大吼一声：“王义勇，你给我站住！”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王义勇停了下来，慢慢回过身，狠狠地瞪着姚小虎。

　　姚小虎一字一顿地说：“姚志彪是我的堂叔父，但他也是杀我养母的仇人，于私我要杀他；姚志彪搜刮乡亲们粮食，让乡亲们背井离乡，有的饿死，我是共产党员，是革命军人，于公我也要杀他，我姚小虎要大义灭亲。”姚小虎的话说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王秀英也停止了哭泣。

　　说完，姚小虎喊道：“通讯员！”

　　“到！”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战士走进屋内，向姚小虎敬礼。

　　姚小虎命令道：“立即通知一班，让他们立即出发赶到王家村，将姚志彪抓起来，等候我的处理。”

　　通讯员转身要走，姚小虎说：“等一下！”说完，姚小虎望着大家，问道：“你们谁当向导？”

　　“我去！”王义勇挥了一下手中的大刀。

　　王秀英说“还是让义军去吧，他刚从村子里出来，熟悉情况！”

　　姚小虎说：“好，就让义军去。义勇你带着义民去报名参军，顺便也把义军的名也报上，我要回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王家村。”

　　王秀英说：“小虎哥，我也要参军！”

　　姚小虎看了看她，说：“好吧！你也一起报名吧！”

　　王家村姚家大院内，姚丁旺和姚志彪一边抽旱烟，一边谈话。

　　姚丁旺问：“带领北伐军攻占云城的连长果真是小虎？”

　　姚志彪：“没错，肯定是他！我派出打听的人说布告上写着他的名字呢？”

　　姚丁旺：“乡长说北伐军为帮助穷人打天下，是我们的敌人。”

　　姚志彪：“小虎是你的儿子，难道还能对咱们不利？”

　　姚丁旺：“也是，但是小虎为什么不回家呢？有没有见到大虎，他们可是一直在一起的呀！”

　　姚志彪：“小虎现在当官了，军队的事忙完了他才能回家吧！是呀，没见大虎在一起，我明天亲自跑一趟县城。”

　　三十名北伐军战士在王义军的指引下趁着夜色奔向王家村。到了村口，班长将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包抄姚家大院后门，自己带一部分直扑前门。

　　来到姚家大队门口，就听见院子的狗狂吠起来，班长指挥战士埋伏在大门两侧。王义军一人上前使劲拍打着门铃，门开了，一个家丁开了门，认出是王义民，说：“这么晚你来敲门，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