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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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约-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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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少。”司斛行礼,“今日回来得早。”
  “她今日,总该没睡吧。”顾庭书问道。
  司斛会意,福身道:“我去替顾少奉茶。”
  顾庭书就此去见了青骊。
  房门是虚掩着的,他直接推门进去,房内却没有人,只有窗台上一杯已经不太热的茶。
  正要出去找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身,却没有看见期望中的身影。
  “空儿?”顾庭书微惊。
  慕空不想就此遇上了顾庭书,怔忡了片刻,断然转身离去。
  顾庭书对此不置一词,方才那一刻慕空的神情已经有极其明显的敌对,他却不悔于三年来对真相的隐瞒。
  如此想着,顾庭书转身,抬眼时望见就站在廊下的青骊。她安静依旧,并且没有慕空那样尖锐的情绪,沉静得疏远冷漠。
  青骊走入房中,顾庭书跟着进来,阖上门。
  “没事的话,我想睡了。”青骊将开着的窗关上,还未收手,肩膀就被另一双手扣住,快速霸道,强迫她去正视此时他的眼光。
  “我已经答应了爹和易君傅,不日迎娶易秋寒。”顾庭书深深凝睇着垂眼的女子,试图从她眼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然而她镇定默然,呼吸也一如既往的均匀。
  “爹要把你接进宫。”此时他才看见她仿佛听见他说话一样眨了眼,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我不同意。”
  青骊盯着他,流年早就换掉了他过去伪装的祥和平淡,不过是这幅皮囊,她如今看来这样熟悉罢了。
  “你是我带回来的,自然要时刻留在我身边,谁都别试图将你带走。”她平直没有感情的眼光莫名给了他某种刺激,捏住她肩膀的手不由加重的几分力道,死死扣着。
  “在哪都一样,你已经把我在成台禁足了三年。现在,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青骊忍痛,并不畏惧顾庭玉逐渐锋锐犀利的目光。
  “这样想也好。你也别指望可以离开。”他给的三年安定,与世无争,到头来却是被她下了这样的判词。
  如果他隐瞒真相是对她不起,那如今她的话,也已还了他的愧——他哪里该对她有愧?对她不杀,还给了安宁平安,护她三年,哪里愧对了她?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退路,我也没想还能退到哪里去。”有些受不住肩头剧痛,青骊低吟一声,黛眉颦蹙间,却已经被顾庭书逼到墙角。
  “我若现在给你退路,你走不走?”他靠得很近,气息就扑在青骊脸上,他也闻得见女子惯用的那种胭脂香味,就好像他身上被日久熏出的檀香的味道,已经抹不去了。
  “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青骊不挣扎,尽管如此亲近的距离教她抗拒,但心知一切徒劳,她也就不白费力气。
  “我给你。”顾庭玉忽然松手,眼底折射出轻蔑,“想好了就来找我。”
  青骊看着顾庭书俊挺的背影大步出去,忽觉得冷了,不由抱臂,慢慢蹲下,心头蓦地想起一个人,口中便轻声念了出来——哥哥。

  桃花凉(八)

  易君傅最终答应为顾成风提供军备所需粮草,而顾成风也提议让顾家长子顾庭书三书六聘迎娶易秋寒为妻,有了姻亲这层关系,自然一切都好说。
  青蘼得知如此消息时着实惊讶,无奈易君傅虽与她存有利害,但她的夫君毕竟从商多年,自有心机。而易秋寒对顾庭书的心意,青蘼也已经知晓,这桩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大嫂不高兴我嫁到顾家?”易秋寒如今春光满面,眉间眼底尽是小儿女情切之意,哪里还有往日跟在易君傅身边处理商务的果断飒爽。
  “你高兴就好。”青蘼掩藏心中无奈,看着易秋寒的眼光竟多出几分爱怜。她拉起易秋寒的手,仿佛小时候牵着青骊,告诫有妹要诸事忍让,大局为重。
  “怎么了大嫂?”易秋寒不知青蘼心思,只见妇人眼中情思深切,遂问了出来。
  青蘼摇头,看着易秋寒年华正好,秋水明眸,一时间也不知再说什么。
  易秋寒也似乎从青蘼身上读懂了什么,反握住青蘼的手,宽慰道:“这路是我自己选的路,将来怎样都怪不得别人。若是我冲动种下的因,以后也有我自己担着果。我不怪任何人。”
  “秋寒……”青蘼一时哽咽,“大可不必如此。”
  “我也想在他身边。那日在流觞节看见他,我就知道他朝他若换了身僧衣,我势必追他到底。我自己甘愿的,哪来不必一说?”易秋寒纵然眉目含情,脉脉温存,言辞确实坚定果决,非君不嫁。“而且,可以将空儿带回来,大嫂不应该高兴的吗?”
  将慕空交出,是易君傅给顾成风开出的条件,显然,作为交换,这桩生意,两不相亏。
  “恩。”青蘼感激道。“你若觉得值得,我只祝福就好。”
  易秋寒抿唇淡笑,低眉时候,眼里也落了凄楚,却不曾让青蘼看见。她又说:“况且青骊姐姐在他那里。我知道大嫂一直记挂着青骊姐姐,我过去了,也好照顾她,时常将她的情况告诉你,教你放心。”
  听见青骊二字,青蘼眉间愁色更浓,长叹喟然,道:“我也是对不起她的……我们都对不起……”
  “大嫂若觉得还有对不住我的,不如就好好帮我挑了嫁妆,让我风风光光地嫁去顾家,嫁到他身边。”易秋寒笑靥如花,宛如红妆已上的姣美。
  她自然嫁得风光体面,尤其配得上顾家长子——这婚礼,竟是在雨崇皇宫举行的。
  婚期当日,顾庭书跨着骏马从皇宫七凤楼出发,大队浩荡,锣鼓震天,一路喧嚷着到了易家别苑,将易秋寒接入花轿之中。
  整个雨崇的百姓都见证了这场非皇室却盛大庄重的婚礼。
  青骊自然也听见了外头熏天的喜庆祝乐——其实这园子这么偏僻,她根本听不见外面究竟在议论什么,在欣羡什么。
  就是这天格外的蓝,蓝得一丝云彩都没有,像镜子似的,可以照得出那些队伍,那顶花轿,那个骑在马上的人。
  “青骊姑娘可好?”顾庭玉笑意轻薄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身上环佩作响,一派纨绔子弟的模样。
  青骊没有理会,依旧望着晴朗的天。
  “今日我大哥大婚,新娘却不是你。呵,其实,这一点也不意外。”顾庭玉带着讥笑走到青骊身旁,看着沉色的女子,笑容更深,“爹知道大哥是舍不得就这样让你走的,所以就让我这个时候过来,接你进宫亲自参加大哥的婚礼,也顺道在宫里住下,回味一下你过去住在宫里的那些时光,七公主。”
  故意被拖长的尾音里,顾庭玉看见青骊微变的神色,他却为自己这样的嘲讽成功而得意。
  “有劳顾帅费心,我跟你走就是。”言毕,青骊在顾庭玉之前先走了出去——慕空已经安全回到青蘼身边,那剩下她一个人,就没有什么好再牵挂担心的了。
  “慢着。”司斛及时将青骊拦下。
  “让开。”顾庭玉冷然一声。
  “二少恕罪,只是顾少昨夜就已经撂下了话。倘若婚宴之后,他回来见不到青骊,那么一纸休书,就会立刻送到易姑娘手中。”司斛道。
  “他会答应娶易秋寒就代表已经妥协,不用拿这些有的没的吓唬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为了你……”顾庭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没有表情的青骊,“放弃易君傅的支持,做出对不起顾家的事。”
  顾庭玉拉起青骊就要离开。司斛一介女流本不是顾庭玉的对手,被男子用力推开,就退倒在一边。
  “我自随二少回宫,何至如此无礼!”青骊斥道。
  顾庭玉将青骊拽到身边,一手便换上青骊腰身,语调暧昧道:“当初就是因为大哥出手,我才没将你带走。他倒护得你好,旁人别说这样搂你抱你,近身三丈都靠不得。如今,他却去抱了别的女人,你何不乖乖跟了我,也好过在这没人的院子里遭人冷落。”
  青骊越是挣脱,顾庭玉越是抱得紧。她心厌如此接触又摆脱不了,心中叫苦,却依旧淡定,道:“院子里到处是你哥的眼线,今日就算你不带我走,现在这一切也被人看见了。到时候他们回报,二少也未必好过。”
  顾庭玉脸色骤然大变。只因长幼有序,他自小就受制于顾庭书,自然极不服气。后因家中变故,顾庭书虽然出家,却也只是用来作为身份掩护。外人只知他顾庭玉是顾家二少,虽然纨绔,诸事还倒明细,却更有顾家长子,行为神秘,不露踪迹,却是握有除顾成风之外顾家最重权力。
  被青骊如此刺激,顾庭玉兴致大减,松开手,冷哼一声,就此扬长而去。
  “没事吧。”司斛关切道。
  青骊摇头,回想起来却也心有余悸。那一番话自然是她胡诌来骗顾庭玉的,但她分明从顾庭玉眼里看到深刻的嫉妒。松开手的时候,她也感觉到顾庭玉顺势一推的愤慨,她险些站不稳就要倒在地上。
  “今日的事不用和他说起。”说完,青骊轻轻掸去以上的尘土,转身回了房中。
  顾易两家结成姻亲,有了易君傅的支持,顾成风自然如虎添翼。除却巩固雨崇周边防守,顾军更加肆意吞并周围其余各部势力,与寒翊大军各占半壁江山,已成鼎立之势。
  “如此一来,寒翊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大哥,这一步,走得真是好。”顾庭玉放下茶盅,看着顾庭书的眼光半讽半笑。
  顾庭书沉色沉声,他本就不如顾庭书放肆风流,如今敛容危坐,眉目越发冷峻。
  顾成风听得出顾庭玉言辞间的咄咄相逼,是以不再继续如今话题,道:“如今你们都入了雨崇,成台那里我始终放心不下。还有望定,那里和寒翊的军队几乎隔水相对。”
  “大哥一向运筹帷幄,这些年把成台料理得极好,让爹再无后顾之忧。”顾庭玉道。
  “行军打仗的事,我不懂。”顾庭书淡淡说着,纵然已不是过去僧人装扮,手中那串念珠却从来不曾离身。如今他正握着,言毕,轻轻拨转了一颗念珠。
  顾成风眼见着那串念珠在顾庭书手中散发着经年不灭的光泽,如同老旧了记忆,在征伐多年之后又被唤起,往日凌厉威严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柔和苦涩。
  他心知,顾庭书是有意回避征戈烽火。
  顾庭玉见此不悦,便岔开话题,道:“易君傅的粮草今早已经运往望定,一路上应当还算安稳。”
  顾成风点头。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易君傅的粮草可以安全抵达前线阵地之时,七日后,有消息传回雨崇,护卫队身中埋伏,粮草被劫。
  彼时易君傅正在宫中与顾成风等人商议下一拨粮草调往何处,听闻如此消息,书房内诸人皆静,尤是顾成风猛然拍案。
  “可有线索留下?”易君傅问道。
  “队伍经过五重岭山谷,忽然中伏,一切来得突然,未有防备,几乎全数阵亡,线索……没……没有……”侍者方才见顾成风大怒,已然跪下,此时正颤颤巍巍地回着话。
  “下去吧。”顾庭书挥手,虽然与易君傅同样冷静,眉间却是猜测诸多,思虑不歇。
  “怎么就忽然中了埋伏?五重岭那里不算险关,要设伏,得手也不是有十足把握的。”顾庭玉思量道,“再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截我们的东西?”
  “寒翊。”顾庭书并不肯定,但气韵沉沉地说来却仿佛那已经是事实。
  “望定那里他都不敢轻举妄动,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了?”顾庭玉嗤笑。
  “半年前,寒翊杀了张可为,接手了张可为手下两万人马。半个月前,他又收了关瑕山一带李贤的八千人马。前前后后这三年,算起来,寒翊的军队已经扩充了五六万的兵力了,这可不是小数目。”易君傅行商度量,对各方势力总有了解,是以这一番说出之前,早就了然于心。
  “你的意思,其实是寒翊后备不足,做了只绣花枕头?”顾庭玉来了兴趣,立刻追问道。
  易君傅却只是笑笑,道:“我只是个商人,走每一步之前都要多少知道些对方的情况,多方权衡了,才好下决定。二少这样问,我却是答不上来。”
  对于易君傅的直言,顾成风并不太挂于心。而玄衣商者与顾庭玉看似闲聊的对话,却仿佛真有所指。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顾庭书愁眉未展,“猜测有时是最可怕的,没有太大根据的东西,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其余三人只见顾庭书说完这句就暗然转身离去,不多言语,仿佛忽然憎恶起什么来。那脚步虽然慢,却异常坚定,像是每一步都踏碎了什么,碾碎了时光。

  桃花凉(九)

  晚膳之后,顾庭书去了青骊住处。
  少有人来的园子,即使在已经入夏的时节都显得有些冷清。
  司斛才服侍了青骊梳洗,正抱盆出来,见了顾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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