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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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约-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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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足兄弟,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急着要去望定。”易秋寒苦笑。纵然当日顾庭书为她下了顾庭玉的面子,但若不是关系到顾军后备运储,顾庭书断不会这样帮她。说到底,夫妻之名,结发之义,不过是连接了顾、易两家的利益,而无关她和顾庭书。当初,只是她不信顾庭书对青骊用情之深,想要赌一场罢了,就算是输,她也输不掉什么。
  顾庭书默应,又道:“上去把衣服换了吧。”
  “你也是。”易秋寒疏淡一句,转身时,却仍不忘再看一眼怅然对雨的顾庭书,忽然想起什么,道,“你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
  易秋寒将平京现状告与顾庭书,并将顺章军营近来骚动一并相告。
  顾庭书听后眉锁更深,思忖之后断然决定道:“掉头,我们过去顺章。”
  如此行程改变,顾庭书转回顺章安定局势,却未想不日,就传来望定被攻破的消息。
  彼时顾庭书还才至顺章,听闻军情,当即赶回雨崇,一身风尘未去就直奔皇宫,却只见顾成风对着军报黯然,纵然一世刚毅,也不及这一刻丧子之痛。
  “守军到辽故,立刻将成台的屯兵调往前线。”顾成风拍案而起,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爹要去辽故?”顾庭书洞穿顾成风心思,直接问道。
  “等了这些年,终于来了这一战。我和寒翊当初分据东西,最后是我抢先攻占了雨崇。寒翊对此始终介怀,迟早该有个了断。”顾成风目光炯然,纵然眉目已经显老,却依旧还有军人的刚强与果敢,“你留在雨崇主持大局。”
  “儿子知道。”顾庭书垂首领命,又问道,“军报上确实是写明了二弟中伏身亡?”
  “怪只怪庭玉太莽撞,居然出城追击。”顾成风心中悲恸却也对现实无可奈何。
  顾庭书沉默不语,眉目痛思。
  “你回去吧,雨崇的事你都清楚,不用我交代什么。”顾成风挥手,阖眼之时,尽显疲态伤痛。
  丛葭听说顾庭书归来,迫不及待就到门口等着,却迟迟见不到顾庭书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尽头。
  孩子心急,迫切追问道:“爹怎么还不回来?”
  司斛拉着丛葭不让她乱跑,道:“应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不如进去等吧……”
  侍女还未言毕,丛葭就惊呼起来,一把甩来司斛的手,小跑着迎上去,欢喜地叫道:“爹!”
  顾庭书一路驾马,虽然不快,却因他心有所想便没太在意周围,待回过神,视线里却有丛葭冲撞而来。顾庭书一时心急,立刻跳下马,抢步上前将丛葭抱起,旋身退到一边,也是一阵心惊。
  正要责备,顾庭书却见丛葭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全然不见了方才的张皇。孩子的笑容明澈干净,驱散了些男子心头阴霾。
  顾庭书无奈,上下打量了丛葭一番,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丛葭咧着嘴笑,依旧十分开心,摇摇头,看着风尘仆仆的顾庭书,心疼道:“爹,你黑了。”
  这一句,教同样揪心的司斛也为之发笑。丛葭从来都对顾庭书极其上心,有时候观察入微得教人哭笑不得。好比过去,丛葭曾趴在顾庭书身边,摸着顾庭书的眼角,很认真地说“爹,我发现你眼角那里的纹比昨天又深了一点点”。
  “爹。”丛葭伸手摸了摸顾庭书眉心,困惑不解道,“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怎么了?”
  丛葭自然不知情况,顾庭书抱着她,慢慢走回顾宅,道:“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
  “我知道了,就能和娘一样安慰你了呀。”丛葭不服气,摇着顾庭书的肩膀道,“说给我听嘛,爹,说给我听。”
  “丛葭。”司斛阻止,朝女童摇摇头。
  顾庭书继续抱着丛葭往回走,走上门前石阶,跨过大宅门槛,他却将孩子放下,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娘,好好休息。”
  “爹你不过来了吗?”丛葭抬头。
  “不过去了。”顾庭书摇头。
  丛葭低头想了想,脸上忽然泛起怒意,吼道:“我知道了,是因为秋姨回来了,所以爹不过去看娘了。秋姨不在的时候,爹每天都会来的!”
  “丛葭。”司斛速速将丛葭抱起,要孩子别再说话,视线更忧忡地看向另一处。
  顾庭书顺着司斛眼光望去,见易秋寒正站在廊下,眉目静敛,不为丛葭方才那番话所动。
  “大嫂病了,我要回去看看。”易秋寒淡淡说完,快步走开。经过顾庭书身边时,她轻声道:“节哀。”
  顾庭书点头,余光中最终消失了易秋寒离去的背影。
  “哼!”丛葭故意大声,而后气急败坏地朝别苑跑去。
  “夫人已经将大致情况转告,只是丛葭还什么都不知道。顾少……”
  “没事。”顾庭书扶额轻揉太阳穴,疲态毕现,道,“辛苦你了,司斛。”
  司斛微怔,还未回应,顾庭书就先转身离开。她福身相送,后才回去别苑。
  七月十一,辽故失守,顾军退回舒化,同时平京屯军迁往舒化巩固防御。
  八月初二,寒军骚扰越城周边,越城守军与之再去冲突,两军交锋。时至八月二十六,越城军备告缺。雨崇下令调拨成台物资给予支援。
  八月十四,寒军攻打舒化未果,城池得守,但顾军伤亡惨重。
  八月十六,平京物资运往舒化,折回守军增加五千。
  八月二十七,寒军攻破舒化。
  九月初四,平京失守,顾军退回兴安道道首黎昌。
  九月十七,寒军兵临晋城,晋城守军却大开城门。寒军不费一兵一卒即再得一城,逼近黎昌。
  情况如此,必然有人早将时局操控在手,只等时机一到,便按部就班,杀退顾军,最后直逼雨崇。
  顾成风狼狈赶回雨崇,下令成台屯军尽数调往雨崇护城。顾庭书从旁协助,心知顾成风决心一战,誓不放弃雨崇。
  顾庭书要了一先将青骊和丛葭护送出城,却被青骊拒绝。
  “黎昌城一破,寒军就会直捣雨崇。顾少只担心你们安危,还请青骊姑娘别为难小的,也好教顾少放心。”了一情急相劝。
  青骊却将丛葭和司斛带进内室,神色坚毅,道:“你带丛葭去吧。”
  “你呢?”司斛不安。
  青骊俯身在丛葭面前,母女不舍,她却也不会改变如今决定。
  “娘不走,我也不走。”丛葭彷如赌气,但谁都看得出女童此刻的眼光和青骊一样固执得难以更改。
  “娘已经走过一次了,这次不会再离开。丛葭乖,跟司斛走,等将来娘和爹一起去找你。”青骊轻触丛葭脸颊,眼里是女童蹙着眉回绝自己的神情,她只微笑,将丛葭的手递给司斛。
  丛葭忽地抽回手,抱着青骊哭诉道:“能走第一次,就可以走第二次。我要和娘在一起。”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要你走吗?”青骊按住女童双肩扬声道,“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的。”
  丛葭顿时变得安静,已经哭红的双眼怔怔地凝睇着青骊,微微瑟缩。片刻后,她又大声道:“我不走!我不要去青姨那里!我不要和你分开!”
  “司斛。”青骊站起身,强行将丛葭推到司斛面前,不顾女童哭闹,命令道,“我把丛葭交给你,去哪你决定。”
  司斛愕然看着青骊,失声道:“公主……”
  “我只知道你不会伤害丛葭,所以究竟是顾庭书的眼线,还是姐姐派来的探子,你自己选。”青骊略略压低声音对侍女道,随后转身挑开帘子招进了一道,“带她们走吧。”
  丛葭的哭声不止,了一不敢有所动作。
  青骊眉峰收紧,厉色威仪道:“晚了一刻出了事,凭你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了一心头一震,当即入内将司斛和丛葭带走。
  女童如今被司斛抱在怀里但还挣扎着要扑向生母。青骊却已收了方才依依之情,眉目淡漠,素衣如旧站在原处,看着司斛将丛葭抱走,听着爱女哭声渐行渐远,最后终于再听不见。
  青骊向家奴询问易秋寒去处,家奴只道易秋寒已多日不在府中。她即叫人备车,要立刻进宫。
  家奴闻讯却犹豫不决,青骊只一掌狠狠掴了上去,扇得小婢就倒在地上,捂脸痛哭。
  “再不去办,我让你这辈子都捂着脸见不得人!”青骊声色俱厉风,全然没了素往疏淡宽厚,怒目之下,尤其盛气凌人。
  了一却又回来,见如此情景立刻催促小婢去办。
  “你怎么回来了?”青骊问道。
  “小姐由司斛姑娘照料,又有护卫随行,可保安全。小的,蒙顾少提携,又得姑娘平日礼遇,自然是要回来的。”虽然说得客套,但了一却十分诚挚,对顾庭书的感激显然并非虚假。
  青骊愁色不减,却也应承下了了一这份心意,遂带他一同去往皇宫。
  顾庭书对青骊的到来显然毫无准备,但见女子身无长物,除了那架“青携”琴以及那盏被珍藏的流觞灯,他就明白青骊心意。
  膳后小憩,顾庭书在房内沉思不语,青骊在旁看着身前的流觞灯若有所思,却忽然有军报传来,易秋寒将新送粮草军备送往越城,越城守军如今粮丰物足,士气大振,于前日大败寒军。同时另有粮草正运往黎昌,由易秋寒亲自押送。
  顾庭书下令当即将此事传发出去,以求鼓舞士气,一扫连越来顾军失礼的阴霾。
  然而传信侍者才离开,顾庭书愁色却更深重。
  “才有了好消息,不是应该高兴吗?”青骊不解。
  顾庭书只觉蹊跷,却始终不知疑点是在何处。他看着突如其来的女子,多年来始终未变的样子,素衣木钗,神色宁静,除了如今看他的眼里多了柔和关心,比他们相遇之初,并没有多大改变。
  然而时局却总是在变,从过去顾军意气奋发夺下雨崇,十年来与寒军扛鼎相抗,并未因抢先进驻雨崇而自诩威武,总有一些东西仿佛在暗中萌动,而他竟然现在才慢慢有所了解。
  “怎么了?”青骊问。
  顾庭书的眼光里多了揣测,投在青骊身上,叫女子不甚自在。
  彼此沉默得如同风雨将至的压抑,青骊正要回避这样的死寂,顾庭书却健步冲上前,一把拽住女子的臂,指就隔着衣袖扣在那道伤口上,来回摩挲,像在探寻什么。
  “庭书?”青骊不挣扎,张皇中带着对顾庭书此举的担心,道,“做什么?”
  他仍看着那一处衣袖,沉思更深,并没有回答青骊的问话,更不觉得自己的手已经用力得教青骊难以忍受这种痛楚。
  青骊却依旧咬牙忍着,任凭顾庭书此时的眼光变得多么生冷锋锐,她依旧那样站着,迎着男子审视甚至逐渐带起痛恨的目光,不避不闪。
  视线因为疼痛而溢出的泪水开始模糊,被顾庭书掐住的地方像被火烧一样灼热刺痛。青骊最终打开顾庭书的手,捂着痛处退后两步,侧过脸不再说话。
  “你不相信我。”陷在阴影中的侧脸慢慢牵动起一丝冷笑,泪水已经干去的视线中顾庭书的样子这样清晰,正神色莫测地看着她,“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你又何尝以诚对我?”话到最后顾庭书一声嗤笑,斜睨着青骊,伸手指着素衣女子,仍在期盼什么,道,“如今我放你走,你却偏要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青骊未应,目光落在那盏已经陈旧的流觞灯上。她怎么会不知,这早就不是当初在成台望见的哪一盏。时过境迁,从来认为深刻的手足之情都可以如青蘼待她那样淡薄如此,又何况是区区一盏灯呢。只不过是顾庭书有心,即使将等换了也做得不着痕迹罢了。
  青骊失笑,答非所问道:“从八岁起,司斛就跟在我身边。除了留在成台的三年,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你辛苦栽培的细作,居然是我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侍婢。”
  “你说什么?”顾庭书颇惊。
  “你让司斛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你无法再像过去成台一样时刻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青骊慢慢转过视线,顾庭书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她亦自定心神,继续道,“十年了,你对我的戒心还是没有放下。”
  “一句话,你可待我以诚?”顾庭书瞳孔收起,盯着身前女子。
  青骊挑眉,冷笑道:“你给我几分信任,我就还你多少真诚。其他的,再没有多。”
  十年时光,竟就是这样斤斤计较地算计过来。
  彼此又开始针锋相对,他却再比不得过去冷静自持。视线里青骊毫不退让的眼光强烈地冲撞着已经被点燃的怒火。顾庭书冲上前猛然按住青骊肩头,一扬手——却终究没有落下。
  他怎能忘记当初拉着她在顾成风面前毅然离开,就好像眼前开阔,再无外屋纷扰,天地宽广,独剩他们两人,自在比翼;去往顺章的船上,她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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