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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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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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来我贺兰一观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雄壮之美。本王绝对愿做那好客的主人。”
    “在下三人略备水酒一杯,为国王送行。”李舫奉上一杯水酒。
    赵诚却将那酒壶端起,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好,还是国主爽快!”众人高声赞道。
    赵诚抹了抹沾到嘴角的酒水,翻身跃上赤兔马,高声冲着史弥远等人道:“本王此次临安一行,印象深刻。此生无憾也。若是本王不短命,但愿还有机会再赴临安,一会天下文武英雄。”
    说完,他掉转马头,赤兔马嘶鸣一声,扬起蹄子。一去不复返,唯有他头顶上的丝带在春风中飘扬。徐不放等护卫也紧随其后,呼喝着奔腾向北。胯下的雄壮战马掀起了官道上的尘土,绝尘而去,再也不回头。两边的繁花次第开放,一个比一个鲜艳夺目,采蜜地蜂群嗡嗡其间,正是春天最盛之时,只是这些远方的客人不再如来时地那样流连其中。不带走其中的一片春花。
    芳草碧连天,在天地相交的地方,贺兰国王一行人消失了,人走道空,仿佛就不曾出现过一群远方来客一样。
    “丞相,贺兰国王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苟梦玉愣了半天,见身边没有其他人,才问道。
    史弥远也在回想着赵诚方才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春日灿烂地阳光让他的双眼眯缝了起来:“谁知道呢?他这样的人生于大漠,本就是一个异类。”
    苟梦玉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也懒得去深想。
    “官家不是赏赐他许多财物吗?也不见他带走,还有那些皇家藏书。”史弥远地幕僚也问道。
    “听说他将银两借给商人们,官家赏赐的上等绢绫和龙凤团茶都让那些西域商人给买下来,而且比市价要高一成,到时候只要在中兴府交给他银锭就行,他自己倒是落个轻松上路。至于那些书嘛,官家虽已经诏可,但还需要时日才能汇集周全。这贺兰国王却非要官家给他一个诏书,生怕我朝反悔似地。”史弥无道,“这位贺兰国王真是个妙人啊。”
    送走了贺兰国王赵诚,大宋君臣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人提起,大多数朝臣在一个月之内就会忘记曾有这么一个人来拜会过自家皇帝。没有会主动想起。而临安城内有名的万花楼。生意却是红火起来,人们纷纷八卦着那个刺杀之夜发生的一切。赵诚曾光临的那间包厢成了豪客们争相一坐的热门,张三娘地身价也水涨船高,艳播四方,免不了有她与贺兰国王地所谓风流韵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什么国家大事,那都是与自己无关地,尽情享受着西湖歌舞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偶尔才有个别人来此凭吊那位刺客,点唱着岳飞地《满江红》,至于那名刺客姓甚名谁,出身何处,又是如何得到神臂弓的,人们并不清楚。还有个别人,一边在私下里传颂着据称是姓赵的贺兰国王亲作的词篇,一边北望神州扼腕长叹。
    就在贺兰国王离开后的不久,西湖畔,有一个名为“天下铺”的商铺开张了。有说其东家是临安人,有说是刚落籍不久地外蕃人,但不久人们一提到西湖畔的“天下铺”,就想起这铺子卖的西域珠玉质地最佳,价格也合理,待客也很周道,有不少王公贵人喜欢光临这家店铺,至于这家铺子的店东和掌柜的,人们并不关心。
    临安皇宫深处,赵昀正和权相史弥远正在商议着密事。
    “史卿,这件事朕看还是算了吧?”赵昀有些犹豫。
    史弥远心中明了,皇帝毕竟没有经历大事情,没有自己的主见,不想节外生枝。但话说回来,若是皇帝太有主见,那自己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官家,此事对我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啊。”史弥远奏道。
    “万一要是败露出,我朝则不利啊。”赵昀有些疑惑,“史卿,不妨多如几位朝中重臣来商议一下,考其得失,这也周全一些。”
    “官家,此等密事,怎可能让别的朝臣参与进来?况且此事于我朝绝无有不利之处。”史弥远不禁将自己的嗓门提高了三成,大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皇帝虽是自己一手扶植的,但若引起皇帝对自己反感,那也是万万不可地,史弥远觉得自己要更有分寸。
    “卿有何高见?”赵昀问道。
    “回官家,臣之所以不让别的朝臣参与此事,就是为了机密,人多嘴杂嘛。臣料想朝中大臣们恐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书生意气,来不得这等阴谋密事的。官家,阴谋与阳谋均是用计,要紧的却是谁来操刀。我朝对残忍好杀的胡虏,还用得着太客气?”史弥远道,“我朝行这离间之计,只要我们自己做得机密,料这贺兰国王冤死三百年之后,怕也是无人知晓。另者,若是这贺兰国王才能高一些,反心强一些,若是心腹多一些,最好就是能让蒙鞑内乱以致分崩离析,并让蒙主与贺兰国王两败俱伤,则对我朝最为有利。到时候,官家再将我朝使间之事公布于众,那么朝臣中谁还敢轻视官家的圣明英断。”
    史弥远画了一个大大地饼,让赵昀心动,却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官家,若是这贺兰国王仅是无知匹夫,刚起事就被剿,或未起事就被蒙鞑之主发觉,让官家与老臣无功,则对我朝也没有什么不利之处。有谁能知道背后有我朝使了阴计呢?”史弥远嘿嘿笑道,“朝中又没人知道。”
    “史卿锦囊妙计,让朕很高兴。”赵昀龙颜大悦,“此事就由史卿亲自操办,万事须机密紧要,不要泄了天机。”
    “臣遵旨。”史弥远得令,躬身答道。
    “姓什么不好,偏要自称姓赵,要不然本相还想不起这招妙计。”史弥远心中很是得意。
    正日夜兼程赶路地赵诚,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本卷结束) 



第五卷 中原路
第一章 猎㈠

           五月初一,凤翔府外。
    汉、契丹与唐兀骑步军万户宋平带着手下十位千户在营门外迎接贺兰国王赵诚。因为已是夏天,蒙古人不耐暑热,每年这个时候,蒙古可汗都要找地方避暑。这次窝阔台也不例外,他在解决了潼关以西金国各重镇之后,就去了位于北方丰州的官山九十九泉避暑,并要召开诸王诸将大会,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计划。拖雷也率领本部主要人马去赴会。所以也毫不例外的,宋平这个万人队留在此地驻守。
    宋平瞅了瞅身边的称得上是过命交情的手下千户们,他们都在小声地闲聊着,他们的表情轻松惬意,全无战时的紧张与焦虑之色,如果能够,他希望永远都是这样平和。有时,他甚至希望能成为一名农夫或者牧民,整天算计着柴米油盐,不求日子最好,但求更好。这是一种奢望。
    他将目光投向西南宝鸡的方向,远方天地相交的地方泛着蓝色的烟雾,他的目光似乎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从表面上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直到有骑兵来通报贺兰国王就要抵达时,他才恢复了神智。
    契丹千户古哥道:“宋大哥,咱们自从四年前留驻在关西陇东,就颇受贺兰国王关照,说来惭愧,我等还从未当面谢过他呢。”
    宋平在军中时日最长,个人勇猛自不必说,御下虽严,但又知人善用,赏罚分明,从不克扣属下的功劳,私下里能与所有下属打成一片。这些千户们对他十分敬服。不在颁布军令这样严肃的场合,众人都尊称他为大哥。宋平本人对此也十分自豪。
    “是啊,宋大哥。这贺兰国王平时多有送牛羊金银镐赏全军,诸位兄弟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听说大家的家眷都在中兴府购置家产,平时也颇得国王关照。怎么说。我等也应该当面谢过啊。”千户郑奇也说道。
    “听说贺兰国王少时即有贤名,小弟常听河西百姓对他交口称赞,都说他是佛祖派来的活菩萨。”另一人道。“就是我军中那些本地补充来的骑军,也都是这么说。”
    “呵呵。”宋平轻笑道,“传言应多有些夸大了。不过,国王也是一位不凡地贵人,他对我有活命之恩,我却从未表示什么,他也不以为意。这等心胸也是让我等钦佩的。一会他来了,诸位兄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让国王小觑了我等。”
    “那是!”手下众千户们点头称是。
    远远的,一队三百人的骑兵呼喝着驰来。当先者一袭白衣,就在宋平等人疑惑的同时,瞬间就驰到了他们地面前,那高头大马比寻常的骏马要高出半个头,浑身赤红色,如炭火,浑身不带一点杂色。那白衣人轻提缰绳。胯下的骏马立刻停下奔势,两只强壮有力地健蹄在半空中乱跳,将奔势卸去,像是要将身前的诸位踩在自己的蹄下。那马匹发出两声兴奋的嘶叫声,惹得宋平等人身后的坐骑发出一阵短暂的骚动。
    好一匹神骏不凡的烈马。
    众人又瞧见白衣者身后地三百名骑兵,个个均是健美的好男儿,佩刀挽弓持枪,齐刷刷地停在了白衣者的身后。只有那些长年在马背上弯弓射箭与令行禁止的军中男儿,才有此表现。
    白衣者潇洒地跳下坐骑。冲着众人一抱拳,高声地问道:“在下赵诚,敢问谁是宋万户?”
    “这就是贺兰国王赵诚了。”宋平身边的千户们心中想道。他们一边在感叹外表儒雅的国王赵诚骑术相当好,一边又觉得这个国王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一时间没人能搞明白哪里有些格格不入,想当然地认为那是身份使然。
    宋平是认识赵诚的。尽管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有许多年未见过赵诚。但赵诚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却是最深刻的。至今,他只要想起赵诚。他地脑海里总会首先想起当年在西域第一战后所见过的那位少年形象,这让他以后见到赵诚时,总觉得眼前的赵诚有些不真实,这种感觉一直困扰着他。
    而宋平能真真切切确认的却是眼前这位白衣来客的成长,一步步向权力之巅进发,相对应的是身上的气势随着权位的增高而增加。
    “宋平参见国王!”宋平走上前去抱拳道。
    “嗯,我与宋将军有很多年未见了吧?”赵诚点点头问道。
    “回国主,有十二年了。”宋平恭敬地回答道,“若不是国主当年搭救,宋某早就尸骨无存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宋将军当年在讹答剌一战,让我印象深刻呐。对了,当年我亲眼所见有一位契丹将军也是作战勇猛,不知是否在你军中?”赵诚道。
    “回国主,那是末将属下古哥兄弟的胞兄,却是早已战亡。”宋平答道,他指着古哥道,“这位就是古哥千户。”
    赵诚走上前来,热情地拍着契丹千户古哥地臂膀道:“看到你,我就想起十多年前讹答剌城外的那位契丹将军。利箭横飞,弹石如雨,你的兄长不动如山,冷静指挥,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气势,只恨平生未与其谋面。”
    古哥深为感动,连连道:“国主称赞,在下代我兄长感谢国主厚爱。”
    “厚爱?此话怎讲?”赵诚脸上很是诧异,“我不过是夸了令兄一句,当不得厚爱两字。”
    “国主日理万机,想来并不是太清楚,我兄长留有三子,数年前蒙国主开恩,在中兴府授良田数百亩,我那最小的侄儿还入了贺兰书院读书,去年我见过他一面,出落得一表人材,这都是国主的恩赐啊。”
    赵诚脸上显出惭愧之色:“哦。这些事情我都有过吩咐。只是像我这样的窃居高位者,通常就是发号施令,让手下人跑腿办事,至于办得怎么样,有没有违法乱纪以权谋私地,我却是一问三不知啊。今日听古千户一席言。我惭愧啊!”
    赵诚这话虽是故作自我批评之语,然而却比什么自夸地话都要管用得多,也令人尊敬得多。众人对他地好感增加了一层。赵诚此时心中确实有一些惭愧,倒不是什么尸位素餐,而是因为他猛然发现自己现在不论在什么场合撒谎,都不用打腹稿,而且相当自然流利。最初他是为了生存,然后为了谋权,最后就成了本能地一部分。
    就连自称也都是因场合而变。在蒙古可汗或者任何一个孛儿只斤氏人面前,他自称臣,一付恭恭敬敬的样子,甭管对方有没有权力;在宋国人面前他自称本王,或者谦虚一些称小王,端着身份;而如果他只是自称“我”,那么听众不是他的亲密属下,就是他真心尊敬之人,还有就是他刻意套近乎的人。
    秦九带着后续的百辆行军车赶了过来,里面装得都是宋国人送给赵诚地金银与布绢的一部分。
    “我这次是奉可汗之命出使宋国。刚刚回来。听闻诸位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所以特意绕道前来劳军。”赵诚示意秦九将车辆上的油布扯掉,露出里面地财物,“这些财物,就算是我的一点薄礼吧。”
    “这可是国礼啊,我等怎敢贪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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